李钰坐着等人的功夫,脑子里已经不断的闪现了多种林风扬见到自己的模样,他万万没想到那人真像是成了道的人。不知为何面对他总是有种挫败感,李钰不期然的想起那个牙尖嘴利的女子。
回府已是辰时,自然没去上朝,王妃正巧在前院便淡淡说了句:“皇上遣人来问了,担心王爷身子别是微恙了?”
“本王无事,王妃放心好了。”李钰微微一笑,转身回了卧室。他与王妃从大婚之际便分房而眠,但却又不纳侧妃,两人真正相敬如宾。所以这看起来受冷落的王妃依然是别人巴结的好对象。
(二)
李钰把事情与墨融说了一下,唐淮更好奇从他一回来就粘上了。
唐淮促狭的眨眼睛说:“这林风扬滋味怎么样?真如传说中那般么?”
李钰叹口气说:“他不肯让我碰他。”
“啊?!”唐淮吃惊,“他难道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知道。正是这身份让我吃的暗亏,偏又不好发作。唉!”李钰越加郁卒。
唐淮后悔当时没有去听墙角,叹息道:“唉,真有胆识,不像我……”话尾一转,看着什么反应也没有的墨融急道:“小墨子,你说话啊,主子等你高见呐!”
墨融白他一眼不说话,他不过就是比唐淮黑了那么一点,又沾了姓氏的光,就换来他这么一句“昵称”。他从来不觉得一个男人有多白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偏偏唐淮就爱拿这个大做文章,李钰也喜欢跟着起哄,弄得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李钰也很奇怪墨融的反应,虽然他平时也是沉稳的令人窝火。但这次还能这样?他风流倜傥的主子难道就让他看扁了没这点魅力?
“说说,我也想听。”
“欲擒故纵。”言简意赅!墨同学从来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他不是看不起谁,也不是不喜欢什么,只是无论何时他都能置身事外,以一副旁观者的姿态参透棋局一语中的。
“也不全是。”李钰摇摇头,但也不完全否认。因为在他心里多半也是这样想的。“不管是怎样,他让我产生了一丝兴趣。噢对,谁去一趟宫里?”
话刚一落眼前两个人就都不见了踪迹。李钰气得一拍桌子:“有你们这样的随侍吗!”
无奈他只好自己去见皇兄,听他老人家唠叨。
“噢你以前还来点个卯,现在干脆不来了!你整天干什么呢?”李钰又一次进宫,他的皇兄对他这几天连续旷早朝已经不满了。但他还是嬉皮笑脸的说:“我的好皇兄,你看现在这么国泰民安的,又有你这样勤劳圣明又爱民的好皇帝,我就安心做个闲人了嘛。我来上早朝也就是一根棍子似的杵在那里,不来还省得你闹心不是?”
高帽子戴的正,但是李珞并不领情,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其实他哪里不知道这个明摆的事实,但是父皇说过这个国家是他们两个人的,谁也不能怠逸,现在他光明正大的把担子都给他,着实心里不爽。
桓朝一直以来都是兄弟共同守国,也许是祖上教诲有方,总之那种阋墙之争的事没有发生过,这也是它为什么能长久的原因之一啊。
李珞看着奏章继续数落李钰:“我倒也不是不通情达理,没事非让你来找我晦气,横竖只要你做的是正经事我才懒得分心管你。整个西北都把我忙的焦头烂额的了,还得整天挂念你别做坏事。”
李珞话虽这样说,但还是喜欢经常看着他,在李钰身上有种阳光的味道,有冲天的豪气,有无限的活力。这些他都没有,所以父皇做这样的决定显然是明智的。
“我哪里干什么坏事了?”李钰委委屈屈的给自己辩解,虽然近三十的人了,但在他皇兄面前他总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眼看李珞要细数他的光辉业绩了,赶紧转移话题:“又是哥斯达?不是把他妹妹都封妃了么。”
其实西北的事情倒也没有李珞说的那般严重,他只是想让李钰能多为朝政上上心,因为他很明白这个弟弟很在意他。但提起哥斯达李珞就一肚子气,恶狠狠的说:“这些草原狼!真是对他们太容忍了,要不是因为福如的话早就开战血洗了他们!”
李钰当然知道福如,那是个奇女子,李珞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与她相恋。她有许多独到的见解,登基之后李珞一直因为福如的一句话不愿大动干戈,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李钰能凭借自己的口才与个人魅力纵横捭阖,其实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这样给与的机会。只可惜福如红颜薄命,十一年前因疾离世。
那句话李钰也知道,是当时李珞和福如一起将这个杀心勃勃欲用铁蹄踏平天下的血气青年说服的。
“我们华夏大地本就是一脉子孙,何必分出夷汉?我们在这里斤斤计较血缘,但别人眼中我们都是大桓子民!”
所以南粤叛乱,羌回之争,桓朝始终都是当家务事处理平息的,并不像前朝那样趁机侵掠。
“皇兄你忙,我先出宫了。”李珞陷入回忆,根本就没听到李钰说了什么。李钰巴不得他天天听不到,也省去听他一腹牢骚。
他没事就去一品楼,都有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好不容易前些日子强吻了他一次,虽然没有遭到强烈的反抗,但那显而易见得不甘愿还是刺伤了李钰的自尊,他看得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林风扬会跟他彻底翻脸。他一向是光芒万丈的人物,从来都是别人趋之若鹜的追随与他,何从被人这样冷淡过?
当初认为他欲擒故纵,现在看来全不如此,李钰甚至开始嫉妒那个买走他初夜的男人了,因为看起来林风扬就是在为他守身如玉,一开始还认为是在找托词吊他胃口。唉,这个古怪的家伙还真是吊起他的胃口了,不过他本人似乎并不乐见呢。
李钰想想就会自嘲的笑上一笑。如果仅仅是钱的问题,他是富可敌国的钰王爷,最不缺的就是金银财宝。可惜人家不稀罕。
越是得不到越觉得好,越是这样就越是放不开手,李钰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在犯贱了。
他刚刚换了衣服往一品楼走去不到一刻钟,就飞速跑来一个仆役模样的人。那人一见了李钰匆匆行了个礼就直说:“我家主子让奴才来禀告王爷,林公子出事了,他们正赶回一品楼。”
李钰一听头嗡的一声,策马飞奔一路疾驰到一品楼,进门就看到林风扬躺在床上,唇边血渍未干,面色如纸,呼吸短浅,他当即令人拿了字迹腰牌去请太医过来。
情况很严重,马蹄踏在腹中,脏腑都被震裂出血,就是治愈了将来这身子也算是毁了。李钰心里暗自咒骂,如果让他知道祸首是谁他一定将其碎尸万段!
此刻他心里容不下其他,只觉得心绞的无以复加,他已经急昏了头,看到林风扬在自己腿上写的字心里更加难受,这个人一个弄不好就会永远离开他,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他没有去多想那到底是写了什么。一见那人昏死过去他有种被抽干了灵魂的感觉。听太医说回生丸可以救回他,当下没有犹豫的取来。
人是救回来了,但是昏迷了数日才醒过来。林风扬是感激他的,但却依旧清冷,更加沉默,简直可以和墨融相比了。
林风扬的伤渐渐好了,脸上也时不时有了点笑容。李钰便问那日的情况,竟然得知是自己的王妃所为,撞上了人不仅不道歉反而还恶语相向,这真是给自己丢人!塔利真玛!
他不知道老天这样做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先前他深爱了一个月族少女也是因为父皇降旨要求他娶一名草原女子为正妃,导致她一气之下自尽,当李钰知道的时候尸身已经凉了。
父皇在世就是有已经登基的皇兄给自己撑腰他也不敢造次,父皇驾崩之后,他也已经更加懒得去管那个草原女人了。现在又来这么一件事!这个草原女人简直和自己八字相克!
李钰简直要气糊涂了,和唐、墨两人一说就要进宫告诉李珞休妻,墨融出声阻止,唐淮说:“皇上肯定不同意,那边正闹着呢,不如……”做了个手势。
“不行。”墨融道。
“你少胡说,小墨子!”
“要让他显而易见的失德,名正言顺的出妻,等出了府再动手。这种人不配死在王府,也不配让王爷背上这样的骂名。”墨融说的淡淡,但是一股狠戾煞实的透露出来。
“小墨子,行啊!”唐淮表示赞同的拍了墨融一下,力道之大让墨融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
之后的几天,李钰弄点事情就借题发挥,完全不似以前。虽冷傲也还客气。王妃似乎也明白李钰要做什么,一出戏配合的天衣无缝。最后李钰以婚后三年无所出为首要原因配以不知从夫是何道理为由,以一纸休书结束几年的夫妻感情。并且十分仁义的将其陪嫁物品连同万两盘缠,派一支卫队随行保护王妃出关。
但暗中,李钰却派出墨融和唐淮两个绝对心腹趁机下杀手。另一方面放出风去,任由江湖大盗一次次光临王妃归途。
又过了几个月,李钰带着林风扬回到王府。
李珞事后才知道李钰的任性妄为,气得他怒骂一通,但事已至此只能亡羊补牢以绝后患了,他作为安抚的将婉妃封为贵妃,荣冠后宫四大妃之首,仅次于皇后了。
(三)
当他听得李钰说把林风扬接回王府了,差一点就要在御书房和他打起来。幸好有大臣有事来奏,李钰才趁机脱身。不过当夜李珞就便服光临了钰王府。
李钰和唐淮还有墨融正凑在一起商量对付哥斯达的事情,因为李珞没让人通报,三人见了他都吓了一跳。
李珞坐下就说:“现在你们别把我当皇上,咱还是少年时的玩伴,你们都给我老实说话,不准打官腔。”
唐淮和墨融表面唯唯答应,心里叫苦。可以和李钰没大没小,但是陛下您……
“他干出这种事你们也不拦着!哦墨,那计划严密谨慎一看就知道出自你手,你竟然还帮着他!”李珞一听到承诺就开炮,首当其冲的当然是狗头军师。
墨融酷酷的答道:“王爷没错。”
李珞登时气结,唐淮起身绕过去坐在他身边,大大咧咧毫无顾忌的把手搭在李珞肩上:“我说皇上师兄,你现在怎么恁的胆子小哇,有王爷再,还有我和小墨子,区区一个哥斯达根本不在话下!”
“唐淮说的对,皇兄,我们完全有把握而且绝不会波及太多无辜。就算站在公平之上,哥斯达这么嚣张也决不能再容他!”李钰难得这样严肃。李珞心有动摇,还未开口,墨融便道:“就等皇上一声令下了。”
哥斯达的实力确实不足以与桓朝相抗衡,但李钰他们有所不知。近几年来天芨草道的势力发展在桓朝已相当庞大,就算制服了哥斯达,也完全不能驯服草原民族。这些他还不能说,如果能用安抚的方式先稳住一方,全力对付天芨草道那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先炮轰哥斯达,他必然狗急跳墙,发动天芨草道搅乱天下。那样的结果便是天下生灵涂炭,这也是李珞最不愿见到的。
“那好了,反正塔利已经死了。”李珞沉默一下无奈地说,“那么他带回个侍人来不务正业,你们也不劝吗?”
墨融暗中翻个白眼:这是主子的私房事,就算我们是朋友,也没有阻拦的道理啊。
李钰还没来得及吼,唐淮咬着李珞的耳朵说了一句话,李珞看看李钰又回头看着唐淮,后者一脸严肃的点点头。于是这个话题就这样被扯远了。
李钰和墨融诧异,这是闷葫芦里卖啥药?
送走了李珞,李钰用一把上好的寒铁匕首换来那句话。唐淮一边摸着匕首的血槽,一边慢悠悠的说话,全身处于一级防备中:“我就对他说,林风扬是个没势力没后台的侍人,王爷骑的开心,也骑的安心嘛……”
话刚说完李钰的霹雳掌就劈过来了,唐淮早有准备,纵身飞上屋顶,往墨融那边去:“我话是说得不好听,但都是实话啊……啊……!”
李钰也不可能真的伤到他,气的脱下一只鞋子丢了过去,正巧打在那张舌头乱跑的嘴上,解了口气,李钰就回房睡觉,他还是没想好怎么征服那个人的心。
时间不留情面的流过,李钰十分矛盾,夜里盼着早点天亮,可以看到那个人;但到了白日看到他到开始希望快些入夜,以掩盖他的慌乱与无力。林风扬实在太难对付,他像是没有任何弱点的,不在乎任何事情,他不爱华服美食,不喜欢金银财贝……这让李钰很难办,想投其所好都摸不着门路。
一个多月了,唐淮越来越有一种看热闹的架势,他现在最常干的就是当着李钰的面引诱墨融和他打赌。先前那一局,唐淮自作多情得当墨融默认了,整天追着他的屁股后面要债。墨融实在烦不过了就丢了三两碎银子给打发了。所以这一次唐淮更热衷了,拿着几个铜钱摆在桌面上:“这个赌这半个月,这个赌下半个月,这呢赌下下半个月。小墨子,你选哪个?”
墨融才懒得理他。李钰把三小堆钱币拢到一处:“本王赌今天!”
唐淮哈哈的笑起来,正得意李钰气的粗喘,墨融来了一句:“看来太傅还是揍的你太轻了!”
唐淮的笑戛然而止,李钰笑开了,起身往那处园子走去。
天气很晴朗,李钰的步子也迈的轻松,他不是不在意唐淮的善意调笑,他知道那也是为他着急。但是那个人是在有些固若金汤了。李钰摇摇头,在想什么呢,自己喜欢他可不仅仅是一具身子。
靠近那个院子,李钰的脚步慢了下来。李钰看得出来林风扬没过过一天苦日子,但是他却不喜欢别人伺候,事事亲为,可是那双手没有一点劳累痕迹。没有人通报,里面的人自然不知道有人来了。李钰进门看到林风扬侧坐在窗前,刚洗过的发服帖的铺在背上。
李钰走过去那人回过头,他握起一把湿凉的乌檀。
李钰吻他,他明显的感觉到那个人的不甘愿,但他没有反抗,勉强的放松身体迎合自己。李钰心里高兴:看来他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自己再耐心等待一定可以赢得他的心。
林风扬的身体贴着李钰的心,这让李钰很亢奋,一把抱起他。今天他十分温顺倒让李钰有些不安,他吻着两片唇心里萌发一个比较恶毒的想法。
李钰没有抱过男人,连女人也很少近他的身,但他不是一点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圈圈叉叉。他决定不按路数的进入,以报复他这些天的冷淡。而李钰认为林风扬一定受过调教,即便直接深入也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但是当他进入的时候,林风扬眉头绞尽面色惨白,呻吟的十分凄厉。这下李钰真的慌了,他万万没想到会让他这般难过。着急之下,猛地退出,这下更加剧了惨痛。李钰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战场上千军万马他都没有这种慌乱感。
林风扬以为他不会做,很有职业道德的辅导了李钰。李钰一愣心里难过,他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可以这样伤害他,而他却以德报怨……
既然做了戏那就做到底好了。
在这之后,林风扬似乎是妥协了许多。李钰对他的提问感到很奇怪,对他的回答也很疑惑,不过这跟人一向很奇怪,也就见怪不怪了。日子这样进行的很舒心,李钰对这种状态也很满意。
但是突然有一天李钰不甘心了。那是他下朝回来,路上听人说起林风扬在一品楼的事情,他对那些最低贱的侍人都能很热情,和老板相处的也很好,跟他那个初夜情人更是整天的如胶似漆。曾有人亲眼看到那个人带着林风扬到街上两个人言笑晏晏。
李钰不想去理,努力不让自己激动,他和墨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那些话像长了眼睛一样钻到他耳朵里,狠狠地击打他的心脏,那些啧啧称奇的脸扭曲在眼前,哈哈大笑的嘴猩红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