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冤家之蚀骨销魂(出书版)+番外 By 风过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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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刚来没多久,为盛名所累,又碰上要唱堂会这样的两难是非。
既然他肯舍下京城好不容易创下的局面带着戏班子跑到这里来,就更加不可能为了陈茂生破了自己的誓言。虽然这人看起来和那些心怀色念的人不太一样,可是有钱人仗势欺人的本性只怕没多少区别。他只管好好唱戏,凭什么还要供这些老爷们取乐?皇帝老子来了他也不陪!
正在发呆,突然看到师弟蹦蹦跳跳从大门口走了进来。见他站在楼梯口,三两步冲了上来,「白娘娘,你有什么心事?说给青儿听,青儿好替你分担啊!」
白小莺和他配白蛇传一向演小青,他生性天真,口没遮拦惯了,眼见师兄发愣,忍不住打趣他。
「别胡说了。」白小蕊叹了口气,拉着他进屋,「又到哪里去玩了?这两天不到吃饭总不见你人影。」
「我可没玩。」白小莺嘿嘿一笑,「我是想咱们老住客栈不是办法,所以打听房子去了。」
打听房子?到这里还不知道能不能立稳脚跟,就急着买什么房子?
「你这么喜欢这里吗?」万一要是待不了,咱们再挪地方行不行啊?白小蕊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当然喜欢了。我爹娘虽然不在了,不过,我可找到他们的坟了。等以后咱们买了房子,再买块好地把师父也葬在这里,到时候清明重阳的,咱们还有地方上坟呢。以后就不能算孤儿了。你说可不是很好?」
白小莺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倒了一碗一气喝光,随便抹了抹嘴唇又乐得笑了起来。
可是这里也不见得待得长久啊。白小蕊在心里叹气,想起陈茂生临走前的话。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枫树镇也好众龙镇也好,附近这一带,有谁不知道陈茂生「茂爷」?
这人名声够大,出手又大方,听说生意做得更是出了名的好,和扬州的秦戎并称「秦陈二少」。据说两人关系也好,是拜把子兄弟,守望相劝一荣俱荣,得罪了他无疑就是得罪了整个江南一带,要想在此立足只怕是根本不可能了。
若是再走,只能去些偏远蛮荒的去处。白小莺伤心不说,只怕他那点名声到了再偏远的地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算起到了作用,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舍得花钱看戏啊。
「师兄,你干什么唉声叹气的?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何止是为难啊!不过白小蕊一向疼爱这个师弟,微微一笑说,「还不是你让我头痛?老是跑东跑西,也不好好练戏。过两天我们就要登台了,到时候你要是在台上出了错,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我才不会呢。」白小莺做了个鬼脸唱了一句,「俯身掬起西湖水,霎时春雨迎面飞。」然后用手指沾着茶杯里的水弹向白小蕊,哈哈人笑。
「你」白小蕊一边擦脸一边哭笑不得。
 
陈茂生回到府里,坐在厅里一句话也不说。
管事和小厮都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一见他面色不佳,不用问肯定是在白小蕊那里落了个大没脸。所以请花家班过来唱戏的事,他们是聪明的提也不提。
他们哪里知道陈茂生此时脑子里想的全是无论如何要请白小蕊回来唱场堂会,不为别的,光是自己这样低声下气去请他,他居然不给面子就够让他郁闷的啦。这口气他无论如何要争回来。
只是他一向不喜欢勉强别人,后路又被白小蕊四两拨千斤的堵了一大半。要他用些非常卑鄙手段他又不屑。就这样一耽误,时间居然过了三四天。白小蕊在枫树镇的戏台也搭起来了,还唱了两天的戏。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白小蕊还真的差人送来戏票。
虽然拜帖上说得客气,可是只要想到他那软绵绵却堵得自己说不出来话来的情形,陈茂生哪还有心思去看戏?只觉得心中邪火直窜头顶,三两下就把戏票给撕了个干净。
他不去看戏不要紧,可是陈老夫人却是心痒难捺啊,居然背着他和家里的丫环就这么跑去连看了两天,回来之后更是对白小蕊赞不绝口,说什么,「看了那么多白娘娘,只有他演的最像,美得简直不像凡人,我要是许仙对着这样的美人才不管他是人是妖,肯定是魂都没了。」
陈茂生见母亲迷得三魂不见了五魄,劝她说,「妳这么喜欢又有什么用?我低声下气请他过来唱堂会,可是人家就是不给妳儿子这个面子。我还说着要给他颜色看看,您老人家倒好,没事跑去看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儿子威风。这样您六十岁寿辰,他不过来唱堂会妳可别赖我。」
 
陈老夫人一听顿时急了,「你可别动他。但凡唱戏的孩子大多身世悲惨可怜。像白小蕊这样生得漂亮又洁身自好的孩子更是难能可贵。我六十岁寿辰请不到他来没有关系,你可不能为了哄我高兴学那些败家子做些缺德的事。你从小到大又不爱读书也不学上进,也就性子爽直心地善良还对得起列祖列宗,要是连这个也没了,你想我怎么还有脸去见你死去的爹啊?」
陈茂生被她说得哭笑不得,「您老人家到底搞清楚没有?那白小蕊根本不给我面子,我请他回来替您唱堂会,倒落得一身不是了?」
陈老夫人摇了摇头,「你哪里知道那些唱戏的孩子的辛苦?但凡生得好看一些的,不管是男孩子女孩子,那些如狼似虎的老爷们哪一个肯放过?说着是堂会,可是正正经经看戏的又有几个人?还不都是找个借口把这些孩子弄回府里强行霸占了,或是怎么样人家了?
白小蕊虽然驳了你的面子,让你下下来台。可是却也可以看出这孩子心气高,为人自爱。
你若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用些卑鄙手段毁了人家的规矩,就算你没强占他这心,可是却也难保别人没这心。到时候你的堂会他唱得,别的人又叫他如何推?你只是为了自己一时义气却毁了一个孩子的清白,这样的儿子我可不要,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陈老夫人娘家是开镖局,曾经救过落难的陈老爷,两人因此结缘。虽然嫁入陈家多年,但是陈老夫人直爽的性子却是从来没有改变,为人不拘小节。
陈茂生对这个娘亲的话还是比较听的,更何况她讲的句句在理。于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既然妳这么说,那我就去请别的戏班来替妳庆生,不去为难这个白小蕊了,省得我花了心思,妳还骂我禽兽不如。」
陈老夫人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儿子,「我们陈家之所以这几年生意兴隆,诸事顺利。都是你娘我处处行善积德修来的。做人只要时时存着善念头,自然会无病无灾,就算遇上什么困难也能遇难呈祥。
你若有孝心抽出时间陪为娘经常去看看白小蕊唱戏就行了。他若是在枫树聚龙这带安定下来,我能过足戏瘾,不比只看场堂会要开心得多?你做了这么久的生意,怎么还是算不过来账呢?」
既然陈老夫人发了话,陈茂生原本想争一口气的念头自然也只好算了。
他本来就是个性格直爽的人,既然决定不予追究,自然也就把这事放下了。只是心中对白小蕊颇不以为然他只当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对他爱得不行?也太小看他陈茂生了。
 
 
 
 
第二章
白小蕊在枫树镇唱了一个月,陈老夫人天天过去捧场。
有一次陈茂生实在拗不过陈老夫人的坚持只好陪她同云。
陈老夫人挑了好位置坐着,陈茂生只远远的站着。
戏一开场,白小蕊刚一亮相,台底下就一片叫好,等到他一开唱,台下静得连半点声响也无。
他唱的段子正是陈茂生那日听过的《祭塔》,每一字每一句都韵味十足。
陈茂生虽然心里对白小蕊如此扭捏的性格不喜,但是却也不由自主听得入了迷。再看他在台上上了妆的样子,无论身段扮相,每一个眼神根本挑不出毛病,只觉得美得惊人。难怪母亲说什么许仙见了魂都没了,只怕在座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都是这样想的蚀骨销魂的美。
开始的时候他还远远地听,可是白小蕊唱作俱佳,陈茂生不由自主走到陈老夫人旁边,敲了敲看入了迷的管事,「去给老夫人把车上的暖手炉拿来。」
「老夫人说她不冷。」管事眼睛都不眨盯着台上说。
陈茂生敲了敲他的头,「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管事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去拿东西。
陈茂生大大方方地在陈老夫人旁边坐下,「唱得倒还马马虎虎。」
「你把管事支走不就是想坐着看戏?死要面子做什么?」
心事被人拆穿,陈茂生只好厚脸皮的哼了一声,「我既然来了干什么不好好看戏?」
陈老夫人瞄了他一眼,勾起嘴笑了起来,「自然自然。」
陈茂生不以为然地说,「我是不与他计较。若真要动他还怕动不了?」
「好人和恶人的区别就在于此。做得好!」
等戏散了场,陈夫人想吃枫树镇特产的桂子糕。陈茂生差人去买,自己在车上坐着无聊,索性下来四处走走。
正巧看到白小蕊抱着平日穿的衣服要去换戏服。
陈茂生不愿与他碰头,于是侧过身将自己隐于树后。等白小蕊走了,正准备出来,突然看到有个男人鬼鬼祟祟跟着他,神情委琐。
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母亲说的那些话:不论男孩子女孩子只要被看中了或是强行霸占,或是什么。
看那男人的样子似乎不像好人,莫非他想干不好的事?
脑子里这个主意一过,陈茂生不由自主地悄悄跟着他,看他想搞什么名堂。
那相貌委琐的男子一路跟着白小蕊,见他进了一处房子,便停了下来。趴在窗口用手指轻轻在窗户上戳了个小洞,凑上眼睛往里偷看。
果然如此!陈茂生冷笑一声,不动声响走到那男人身后,提起手掌一记手刀,把那男人敲昏在地,然后,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白小蕊的声音,不一会儿,门开了。白小蕊着了一件中衣,皱着眉头站在门口,「我在换衣服,不知道茂爷有何吩咐?」
看他那个样子,自己又被人当成色狼了!
陈茂生从鼻子冷哼一声,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没好气地指了指躺在窗口的那个男人,「色狼和恩人搞搞清楚好不好?」
白小蕊探出头看到躺在那裹的男子,知道自己误会了,忍不住脸一红,「刚才不明就里冤枉了茂爷,还请见谅。」
陈茂生见他穿了件单薄中衣,露出纤细脖颈和隐约的细白的鱼锁骨,那衣服下掩着的也不知道是怎样美妙的身子,也难怪有人鬼鬼祟祟跟过来想偷看。心中一动赶紧调开视线,「我哪敢怪你,我娘也叫我不要为难你,说你坚持自己的规矩不容易。我请你去我家唱堂会的事就此作罢!」
白小蕊听了这话稍微愣了一下,「您这话是当真的?」
「你不会是觉得我没本事动你,所以拿我娘当借口吧?」陈茂生侧过头看着他。
「自然不会。」白小蕊赶紧摇头,「以茂爷在此地的势力,想动我这样一个小小唱戏的自然是易如反掌。您有如此雅量不与我计较,又不计前嫌的替我教训了这登徒子,我心里感激您还感激不过来,又怎么会有那样不知好歹的念头?」
「话说得真漂亮。」陈茂生哈哈一笑,指着地上的男子问,「可要我助你报官?」
白小蕊摇了摇头,「这些宣扬出去,对我实在没好处。还望茂爷替我守口如瓶,实在感激不尽。」
「你倒大方。」陈茂生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一股不快。若不是自己来了,那白小蕊不是白白被人看去春光?现在居然就这样放了这个人,这也太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我若说这个人跑来偷看,只是这话传开来后来却不知道会走样成什么毛德性。原本就容易惹是非,何苦再被人背后乱传这种事情?」白小蕊低头咬住下唇,脸上尽是怨愤。
他又何尝想放过这个人,只是,这事传到后来,只怕讲他难听话的人更多。他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何苦被人在背后那样糟蹋?
陈茂生脑子一动,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这事交给我吧。」
白小蕊一惊抬头看着他。
「我自然会给他一些教训,也不会让他到处去乱说。」陈茂生冷冷一笑,「谁让他落在我手里?」
白小蕊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心中不由也生出几分快意,「多谢茂爷拔刀相助。」
陈茂生摆了摆手,「好说。」
正巧管事一路找陈茂生,寻到此处。见陈茂生和白小蕊和和气气地说话,旁边还躺着个昏死过去的男人,不由大吃一惊,「茂爷?」
「你什么都不用问,叫小柒把这人带回去,我自有吩咐。」
「是。」管事赶紧折了回去。
话说完之后陈茂生转了个身背对着门口,「我虽然不敢说我是君子,但是也绝不是偷看的小人。白公子若是信得过我」说音未落,白小蕊「吱呀」一声打开门,身上已经换上了平时穿的长袍,只是头发来不及梳起来,随便地披在肩上,越发衬得面白如玉,眉目如画。
他轻轻一笑,「有劳茂爷替我守门了。」
陈茂生原本心中一直生气白小蕊拿他当那些登徒子看待,这回他肯在自己身后换衣裳,自然说明了他没拿自己当小人。他本来就是十分豪爽的性格,宁可被人说是莽夫也绝不愿被人看成是卑鄙小人。
这回心结一解,忍不住哈哈大笑。抱了抱拳,「爽快!」
白小蕊也微笑冲他抱拳,「彼此彼此。」
两人经此一番折腾,倒生出几分亲近。也应了那句老话:不打不相识。
这事过去不久,一日陈茂生正在账房查账,突然听到门口吵闹不停。于是拉开门走了出去。只见管事和小柒拦着一个暴跳如雷的少年争吵不休。
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长得十分清秀,可是嘴里骂的话却非常的难听。
「姓陈的,你给我出来,你有本事打伤人,没胆子见人吗?你以为你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就能逼我师兄来你家唱堂会吗?你把我师兄当成什么人了?当初王爷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讨我家师兄的欢心,他还不是照样没给面子。你以为我们现在虎落平阳了,就要被你这恶犬欺负不成?我就是拼了我的命,也不会让你欺负我师兄。」
「你师兄怎么了?」陈茂生听出端倪,挥了挥手叫小柒和管事放那少年进来,「你是花家班的人?」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我师兄腿都被打断了,现在正躺在客栈。」说到这里白小莺放声大哭,「要是我师兄死了,我要你赔命。」
「怎么回事?白小蕊被人打了?」陈茂生看了眼管事和小柒,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带我去看看。」
「我才不要带你去,你把我师兄害得这样。现在还要跑去落井下石,看我们的惨样,你还是不是人啊?」白小莺大声痛骂。
「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你师兄亲口说的?」
「我们戏班子里的人说的,你来请过我师兄两次要他来你家唱堂会,师兄都推辞了。肯定是你怀恨在心,打断我师兄的腿。」
「无稽之谈。」陈茂生从鼻子里发出冷哼,「我要想让你们师兄弟不能在这里立足,根本用不着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我只要一句话放出去,你们不要说唱戏,连衣食住行只怕都困难。」
「你还说不是你。你的确是想害我们吧!还说不是你?」
「少废话,快带我去看你师兄。时间久了,他的腿落下毛病,以后不能上台可别怪我。」
一听这话,白小莺愣了一下,「真的不是你?」
「我们茂爷从来不撒谎。你爱信不信!」忍无可忍的小柒反唇相讥。
看白小莺还愣着犹豫不决,陈茂生板着脸大叫了一声,「还不快走?想你师兄死啊?」
白小莺吓了跳,也不敢再说什么,赶紧带着陈茂生往枫树镇回去。
一行人赶到红枫客栈,掌柜的一看到白小莺回来赶紧说,「你到哪里去了,刚才白公子醒了,腿痛得不行,又怕你闯祸,差点就出来找你。」
白小莺吓了一跳,扔下一句,「我去看我师兄。」就赶紧奔上楼。
陈茂生并不急着上去,拉住掌柜的,「这事谁干的?」
「茂爷,你也不看我是吃哪行饭的,我,我哪能多嘴说别人是非啊?」掌柜的连连摇头,「作孽啊,那样神仙的人也下得去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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