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看到我,稍微放松了一下手里的力量,梅就立即一脚狠狠踩在他脚上,然后象伶俐的小猫一般跳出那哇哇大叫的警卫势力范围,躲到了我身后。
我叹气。上次是个威胁要杀人的丈夫,这次则是个野猫一样的妹妹。我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是要受到公司警卫部的特别关照的。
我过去安慰那警卫,挡住别人视线往他手里塞了两张票。
"我的那个乐队的首场。"
我退后一些,"对不起了,以后还请关照。这是我妹妹,梅。"
警卫看了看梅,又看了看我,似乎在寻找相似处。我想叹气,不过脸上还能保持笑容。
那警卫终于点了点头走开,他心里肯定还是不会太高兴,下回若是梅在他面前被强盗用枪顶住脑袋他也一定想去救她。
但起码他不会以后对来找我的人过于刁难。
公司内部是不可以搞红包那一套的。但我也没有给他送红包,只是送了他两张票而已。
我把梅给先拉到我的办公室,她一路眼睛东瞄西瞄。
到了办公室里,一眼看见墙上挂着的招贴画,立即扑上去抱住墙,一付澳洲树熊模样。
于是我叹气,想到虽然只有一半血缘关系,她终究也还是我的妹妹。
"等下我带你进去,你安静一点,不要象一般的小女孩那样又是蹦蹦跳跳又是尖叫的。"我说。
梅看我,一脸不屑。
"你以为我和那些小女孩一样,是光喜欢这几个人的脸的呀--我迷的是菲尼克斯的鼓声啊,实在是恍如天籁一般的乐声……"
我看了看表,准备留出十分钟给她在那里发花痴。我开始处理手上早该处理的文档,一边在感叹,为什么象我当年当助手时那种勤勉的助手,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过了十分钟,梅停下。我给她扔过去件义工的衣服。
"好难看。"
我扫了梅一眼。她立即乖乖套上,不再多话。
很好。可见最起码在这间办公室里,我还是很有权威的。
进了排练厅,我发现卡莱尔他们四个人正站在一边喝矿泉水,样子很悠闲。
我走过去,梅在身后如影随行。
"拍完了?"我问。卡莱尔摇摇头,抬了下巴指向场中,我望过去,立即大皱其眉。
"怎么回事?"我跑去问正在那里摆棺材道具的人,回答却从旁边传来。
"导演似乎觉得没有棺材的吸血鬼很可怜,所以特别去要了一个。"
我一回头,看见凯露出两只吸血鬼的牙,笑得颇狰狞。
他可能不知道从十岁起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露出白森森假牙笑的吸血鬼。
没有一点品位的男人。
我回到卡莱尔那边,发现他们已经将梅围在中间,梅一脸开心的模样,见我走过去就笑。
"他们都好好玩哦。"
说得一脸兴奋。
迈克显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就将她作为狩猎范围之外的人了,现在露出适度有礼的笑容在旁边。
卡莱尔却是那种在台边喝水时也不忘和别人调情的家伙,现在和梅在说话的就是他。不知在说什么,两人一起爆发出大笑。
我走到斯卡拉身边。想了一下,发现和他没什么可说的。
"他又走了吗?"
这种明显的事情还要问就只能说自己是笨蛋。
"去了哪里了?"
这种问题斯卡拉也未必能回答出来。
所以还是不要问。
四个人。四个人加上我是五个。
我开始满场寻找菲尼克斯的身影,果然,看见他正走向穿着吸血鬼服色的凯。凯似乎注意到了他,转过身去。
不知怎么,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协调。
我正在考虑是不是因为服装搭配的因素,梅跑到我身边,"姐姐,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我看了她一眼,想不起来她上次这么叫我是什么时候了。
一瞬间很想说出点什么,但随即想到对梅这样的女孩,告诉她那些只会让她的好奇心更加的燃烧,所以我只是耸耸肩,当他是路人甲或者邻居乙。
"那是菲尼克斯的经纪人。"
梅只回答了一声。我心里暗自庆幸她并不知道,一个乐队应该是只有一个经纪人的。
16。
虽然是临时的起意,但效果证明很好。
我看着拍出来的毛片,不得不承认这点。每个人都充分体现出了自己的特色,包括那个看不清脸的吸血鬼。
所以到晚上6点之前,今日的工作顺利完成。明天的预定行程是到电台录制现场节目,因是下午才开始,不用来的太早。
卡莱尔跑到我身边,"一起去喝酒吧。"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他那个Darling把他当做宝贝果然是有理由的。
斯卡拉还是一脸的失魂落魄,让他一个人回去,不知他又会吸入多少love。
真是奇怪,就算明知道只不过是一种化学物质,最好的情况下也只是人类腺体的反射反应,却还是有人乐此不疲地去探究那样东西。
迈克自然是赞同的,斯卡拉是无可无不可。我装做看不到梅一脸请求的样子。那个家伙不参加集体活动,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迷上的不就是他那种拒人千里之外吗?等到真正接近了,却又觉得只应该对自己是不拒绝的了。
果然是小女孩。
卸了吸血鬼那两只牙的凯走了过来。
"一起去吗?"
我抬头看他身边的菲尼克斯,菲尼克斯的视线却一直只顾放在那男人身上。梅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先开口的是卡莱尔。
"好啊--实在是欢迎之至。"
7个人。
所以斯卡拉和卡莱尔还有迈克一起坐了一辆车,而我则猛然一拉刹车,停在O碌娜松肀摺?br>
凯打开前门在我身边坐下,我看着他开始系安全带。等他系好,才转头看我。
"可以走了吗?"
后视镜里,我看见梅朝着靠在里面坐的菲尼克斯偷偷靠近了一点。
我把档开到最大,车子震动一下,猛然向前,凯一个人在那里笑。我开始认真考虑,在那些关于车祸的报道里,副座死亡而驾驶员还能生存下来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到了卡莱尔选定的酒吧门前,我停车。菲尼克斯先打开车门出去,梅也跟着跳下车。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口气想来不是很好。任何有着偏头疼即将发作预感的女人,口气都不会很好。
凯看着我,似乎有点诧异。
"戴尼尔不是说我们是一个团队吗?"
团队精神?鬼才信。
卡莱尔一进酒吧,立即有人迎了上来。
"今天还是四位吗?"
我认出那人是卡莱尔那个Darling的手下。自从卡莱尔那天来这里以后说了句"很不错"后,他那个Darling似乎已经把这里给买下了。
卡莱尔要了接近舞池的桌子。
拼了下座位,七个人要坐在一起,果然还是有些奇怪。
最开心的人是梅,因为抢到了临近菲尼克斯的座位。
也没见她和菲尼克斯说什么话,大概还是觉得只要能靠近就是幸福了。
卡莱尔开始叫酒,我发现他给斯卡拉叫的都是味道浓厚但酒精度不高的饮料。比起让他在这里喝到酩酊大醉,我还宁可他自己一个人回去吸love 好了。
侍者给我拿过来酒之后,我一口喝掉。
头疼似乎已经停止,但以经验来说,这应该只是下一次更严重的发作前,暂时的平静阶段。
"你喝得太多了。"
我打招呼叫侍者过来加第三杯的时候,坐在我旁边的凯把我的酒杯拿走。
我奇怪地看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觉得有权干涉我的自由了?
我没有费劲跟他争夺酒杯,只让侍者再给我拿双份的伏特加。
如果一定要头疼,我宁可是在不知道头疼的情况下发作。
有谁的手机响起来,大家互相看看,"不是我的铃声",脸上的表情都这么说。然而铃声仍在执拗地继续,直到卡莱尔推了下一直还好象在梦游的斯卡拉。
"是你的啦,快接呀。"
斯卡拉拿起手机,看他看到号码后的表情就知道打过来的是谁。
他只说了句"是我",就起身到了一边。我听不见声音,一心希望自己要懂得读口型就好。
只一会他转回来,一脸光辉灿烂,几乎认不出是刚才的人。
"真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他靠近卡莱尔,在脸上亲了一下,又走到我身边。
"谢谢。"
他说得很轻,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是否说的是这句。我们看着他走开,过一会才收回视线。
"看来他那位记者又回来了。哎呀,还真是……"
卡莱尔笑起来,我怀疑他要叫斯卡拉出来是不是预先就知道会有这种戏剧效果,甚至那记者回来是不是他动的手脚。
但看他笑的一脸纯真无比,想想就算那样,也不是坏事。
迈克清了清嗓子。
"我也突然想起……"
他一边道歉一边站起身来。
我看见一个侍者走过来,端着的盘子里似乎是我们刚点的饮料。
事情发生的太快,我甚至没有看清动作。模糊中只看到金属的光一闪,侍者的盘子落到了地上,而正要起身的迈克,在后退的时候撞到桌子。玻璃器皿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我甚至忘记了要动,是身边一股大力将我向后拖去。等我能定下目光,那侍者正举起一把匕首向着迈克的脸扎去。
"不要--"
我几乎要扑出去,明天还要上电台,我可不要旗下歌手脸上出现伤痕。但是身后的力量却将我反拉了回去,同时我听见凯的声音说,"不要发傻。"
迈克狼狈地避开了匕首,脸色已经变的苍白。我瞥了眼那侍者,脑中突然闪过一个面孔。
"那个男人--"
是那个曾经来过公司说要杀掉迈克的男人?
我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命运不好,眼前突然觉得一花。
一个黑色的人影闪过视线,迎上扑空之后又在回转过来的那男人,手起掌落,我还没来得及惊叫,那人已经将化装成侍者的家伙手中的刀击落,再一拳,将对方打倒在地,同时补上两脚。
动作停顿下来后,我才看清那个人影是菲尼克斯。
我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
卡莱尔那Darling派到店里的人走过去,将两指按在地上男人的颈动脉上。
"还活着。"
他转身,我觉得他望向菲尼克斯的眼神里满是新生的敬意。
"这是截拳?"
"黑带三段。不过他没学完,所以不知道如何收手。"
回答的反而是我身后的凯。那男人点点头,崇拜不减。
"喂,也太夸张了,迈克你到底做了什么呀。"
卡莱尔一脸好奇,迈克则是迷茫的表情。
我想开口,一转念还是停住。
去警察那里报案的话,宁可当作不知道起因。突然受袭击的受害人比较容易引起同情。
"这个人怎么办?"
卡莱尔皱了下眉。
"Darling好象说现在卖血或器官都很赚钱?"
那个男人被拖下,几乎以魔术的速度,桌椅被扶起,地上清洁得可以映射人影,桌上是雪白的桌布和静静开放的玫瑰。
"走啦走啦,Darling也肯定等急了。"卡莱尔摆摆手先跑掉了。似乎还在迷茫状态中的迈克蚕雀姹稹?br> 于是我发现我又面对着凯和菲尼克斯。
还有梅。
17。
"介意抽烟吗?"凯问。
我眯起眼睛。"介意,非常介意。"
他点点头,含起烟,菲尼克斯按了下打火机,凯深深吸了一口。
梅看看我,看看凯,看看菲尼克斯。
我打响指头,叫他再给我加一份双份伏特加。刚才那份被碰翻了,我一口都没有喝到。
意识的边缘在提醒即将到来的偏头疼,我则在考虑明天去电台的事情怎么解决才好。
"刚才那个人,会被带到警察局吗?"
梅没有问我,所以我也不会回答。
菲尼克斯摇了摇头。
"可是他的手里拿着匕首呢--菲尔你可真的了不起,我在旁边看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记得不过是刚才,梅还一幅只要能看着菲尼克斯就好的模样。
果然,人心苦不足。
"消息不泄露出去的话,就不会有事。"
凯在一边说。
"可是是对方攻击的,我们这边不过是还击而已呀。"
啧啧,还我们,我们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继续喝酒。
"警察方面当然没问题,记者那边可就难说了。"
还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你--姐姐,和记者的关系似乎处得不太好……。"
"谁说的?我和这城里所有的记者关系都铁得很哪。不然你以为卡莱尔的事情怎么才能不捅出去的?"
说完我就后悔。我该一直保持风度,无论那大嘴的男人说些什么也将他的话当作没听见的。
我扭过头不看桌边的另三个人,打了手势让侍者继续给我加酒。
反正是卡莱尔他黑帮情人的店,量他也不好意思问我要酒钱。
凯却只是笑,并没有回答。
梅判断了一下风向,转向那抽烟的男人。还刻意压低声音。
"我听姐姐说卡莱尔的情人是黑帮的老大。"
我翻眼。什么时候我跟她说过这些,还不是她正事不干,只爱找那些街边小报看。
凯也压低了声音。
"是啊。"
"那刚才卡莱尔说的那个……要把那人拉去卖血卖器官的是真的吗?"
拜托,装可爱也不是这种装法。
凯却笑起来。很吃这一套。果然是烂男人。
"那--当然是玩笑了。"
"真--的吗?可是看他说得很真的样子呢。"
"梅--可以叫你梅吗?"显然是得到肯定的回复了,"现在的黑帮,已经不是象你想象的那种样子,动不动和别人街头血拼,手上还拿着机关枪、钢丝绳到处乱闯,一边开婚礼一边杀人的那种。现在黑道啊,大多数的生意已经完全合法化了。事实上,卡莱尔的那个情人不但相当奉公守法,甚至相当--怎么说呢--"
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傻瓜。被人钓了都不知道。
"这么说吧,我认识他是因为他是我同事的一个病人。"
"病……人?"
梅的音调高了一阶,显然思路肯定又跑回了驻会医生、黑道血拼、血淋淋的伤口上边去了。我摇头。那些什么圣堂呀,鸽子呀,婚纱呀,枪声呀,可真是能害人。
"是的,有一段时间墨西哥人抢地盘抢得很凶,他会里兄弟意见也不一样,闹得他压力很重,所以跑去看心理医生了。"
梅没有出声,想来已经是不知做何表情了。
我皱了下眉。这家伙在说什么?他的同事怎可能是心理医生?要骗女人还早八辈子啦。
我最讨厌不会说谎的男人了。
"你是说你的同事?"
说出口我就后悔,什么嘛,当没听见不是更好?不过随即想到梅是我的妹妹,保护纯洁无知的小女孩不受大灰狼的欺骗是做姐姐的当然任务。
凯点头,一脸愉悦。
"是啊,我之前是心理医生,是否戴尼尔忘记和你说了?"
他说得那么笃定,让我反而怀疑。戴尼尔确实是没和我说关于凯的事情,只除了菲尼克斯合约上的那点,若非他做经纪人菲尼克斯也不会签约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