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我以为……”下面的话自动收音,因为尊眼里的兴味和了然,墨白不好意思的笑笑,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以为什么?”斜瞄着墨白,尊语气不善,“你居然怀疑我?”尊生气的挣扎,想要挣脱墨白的怀抱。
“别生气,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怀疑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自知理亏,墨白哄着怀里的尊,他的身体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墨白很怕尊真的动怒。
“经历了这么多你还不相信我,你这样怀疑我,我怎么不生气”故作气恼的别开脸,尊不接受墨白的道歉。
“我……”自知理亏,墨白不好意思的笑笑,一脸的讨好,“我以后不敢了,下不为例”
“还有下次?”尊的声音扬高,墨白连忙摇头,“没有下次了”
“呵呵”见他这样,尊笑开了脸,其实他根本没有生气,墨白的反应他是窃喜的,因为这表明墨白是在乎他的,他怎么能不开心。
过去几年的付出没有白费,他真的守得云初,换来了他的真心相待。
“其实也不能怪我,从来没见你对谁那么好过”见尊不生气,墨白忍不住嘀咕。
“残阳是那人与一名花魁所生,花魁难产而亡,我便把他带在身边,残阳五岁时,那人把他同其他孩子一起训练,几次都差点没命,可是他还是咬牙挺过来,他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
听完尊的话,墨白紧紧的拥着他,“他不容易,你也一样,你心疼他,可你怎么不心疼心疼自己”
残阳只比尊小五岁,残阳还是个婴儿时,尊才几岁,那时的他就知道要用自己瘦小的手臂保护一条小生命,墨白只觉得心酸。
当尊开始经受磨难时,自己还是一个懵懂幼稚的孩子,同尊的遭遇比起来,他的人生要顺遂得多。
这样的尊怎么不叫人心生怜惜。
“我有你,不是吗?”靠在墨白的身上,尊一脸的恬静。曾经的,都已过去,他不必自怜,因为有人懂他。
“你啊,让我心疼”见尊这样平和,墨白真是打心底佩服他。
见墨白一脸沉重,尊笑着安慰,“过去都过去了”,眼里的调皮让墨白移不开视线,只是脸上疲态尽现,精神有些萎靡。
见尊状态不好,墨白想把他放回床上,让他能够睡得舒服些。
“别动……”尊出声阻止住墨白的动作,庸懒的睁开眼,“就这样好不好?”尊喜欢被墨白抱在怀里的感觉,墨白的体温包容着他的,让他前所未有的安心。
“好”说着,墨白脱掉鞋子,坐到床上,背靠在床头,让怀里的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一动不动。感觉到尊微弱的呼吸,墨白阴霾的心始终无法释怀。
筋脉寸断,内伤深沉,尊的身体能够撑到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也许他就这样一睡不醒。
他还记得尊劝他不要自杀时的话,他知道尊是热爱生命的,可是为了他们,尊宁可牺牲自己热爱的生命,墨白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什么。
每一天墨白都在努力让尊过得充实,每一天他都用自己全心的爱守护在尊的身边。他知道尊虽然活的辛苦,每天他都在同阎王抗争,但尊一直没有放弃过。
墨白的体贴,尊感动,含笑的眼里尽是浓浓的依恋,缓缓的合上眼。
吱呀的开门声,假寐的墨白睁眼看向来人。
见尊在墨白怀里睡的安稳,三月端着药碗和食物放轻脚步来到床边,用口形嘱咐墨白叫醒尊喝药。
双手抱着尊,墨白摇摇头,一直没有动弹过的身体已经麻木,因为身受重伤,尊一向睡得不好,但今天这一觉却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在睡梦中筋皱的眉头今天也是舒展的,见他这样好眠,墨白舍不得叫醒他。
看着两人相拥的画面,三月忍住自己的心疼,他无法取代墨白在尊心里的地位,也许对于尊来讲,他可能什么也不是。
“这药味儿好呛人”闭着眼咕哝,尊很不情愿的争开眼,“为什么就没有好喝一点儿的药呢?”
墨白宠溺的笑看尊孩子气的模样,“你也是个医者,应该知道良药苦口的道理吧,既然醒了就把药趁热喝了吧,免得劳烦三月再跑一趟”
“我说是梦话,我还没有醒”眼睛闭得紧紧的,尊打算耍赖到底。
“乖乖把药喝了,我这里有糖甜嘴巴”三月笑着说,苦涩被深深隐藏在心底。
“你把我当小孩子吗?”没好气儿的看着笑容诡异的三月,尊懊恼的嘀咕,“居然上了你的当”
“既然眼睛睁开了,就喝药吧”身为医毒高手,尊怕吃药,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不情愿的喝掉整碗黑漆漆的药汁,尊皱起精致的五官,连喝了好几口清水,还是轻皱眉头。
墨白低头吻上尊沾着药汁的唇,润滑的舌头在他的唇上舔了一圈又一圈,随后熟练的撬开贝齿,灵巧的滑入尊的口腔,尊没有享受墨白温柔的亲吻,反而挣扎的推开墨白,气息不稳的说,“很苦的”
“分担你的苦,我觉得很甜”不能替他承受的伤痛的折磨,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这也算同甘共苦吧”
徜徉在墨白认真温柔的眼波里,尊笑得幸福。
“我才发现,原来墨白这么会说话,难怪尊会这么死心塌地”三月笑着调侃,他知道自己败在哪里,虽然墨白同他一样内敛,但墨白的感情要比他细腻、深沉得多,墨白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而他缺少那份勇气。
“要不要我收你做徒弟”见尊笑得开心,墨白心情大好。
三月无声的笑笑,“我去看看残阳,碗筷一会儿苍狼会来收拾”
看着三月离开的背影,尊脸上的笑容渐渐平复。
对于三月,尊的心情很复杂,他得到了自己一辈子奢望的情感,一个疼他的父亲,一个深爱他的母亲,一个温馨完整的家,三月是幸福的,也许他不该同他有交集,在初次见面后就该转身离开,越远越好,可一切都不能逆转,他给三月带来了伤害。
将尊的情绪看在眼里,墨白心里有了计较。
……
站在雄伟厚重的漆门前,尊迟疑的看着墨白,并不想进去。
“我们到镇上再休息吧”在马车上没有下来,残阳的声音透着疲惫,马车的振荡让他脆弱敏感的肌肤倍受煎熬。
“云柳山庄距离镇上还有几十里的路,现在的天色不适合赶路,我们今天就留在这里过夜吧”
“残阳,下来吧”转身来到马车旁,尊伸手搀扶残阳下马车。
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半天,残阳才将手递过去。
墨白静静的站在尊的身后,若有所思。三月深邃的眼,看着马车前的尊。
各怀心思三人随着三月走进云柳山庄的大门。
“月儿……”亲切的叫唤声,让四人停住了前行的脚步,墨白感觉身边的人明显僵了下。
“娘”三月转身迎向云娘。
“你爹他好不好,这次他走得匆忙,只说是上少林参加武林大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云娘拉着三月的手,急切的问,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
“娘,您别担心,爹他很好,他帮少林方丈处理一些武林大会的善后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要招待几位朋友,过会儿再去看您。”
“你的朋友?”越过儿子挺拔的身体,云娘看向他身后的几人,慈爱的笑容瞬间变的僵硬,云娘一脸恐惧的看着尊,“你……”
“柳伯母”云娘的反映让尊很受伤,他身体里流着她的血,他也是她的孩子啊,为什么她可以狠心的遗弃他,为什么她这样惊恐的看着他,难道她以为他会对她做什么吗?如果他想针对她,早在十年前,他查清楚自己身世的时候就会报复她了。
对上尊平静温和的眸子,云娘紧张的情绪渐渐回复平静,淡漠的别开脸,云娘转身离开。
将一切看在眼中,三月突然明白了,转头看向尊,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只是那落寞的眸子让人心疼。
“墨,我累了”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吐出累字,所有人的心都揪了下。见他这样,墨白更是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清水斋已经打扫好,我带你们去”三月引领着三人来到清净临水的阁楼,幽静的景致却不能安抚各人的心情。
“他睡了?”见墨白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残阳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淡淡的问了句。
“恩”不等残阳招呼,墨白径自在他面前的桌子边坐下,“我想了解关于尊的一切。”
对上墨白坦诚的视线,残阳在里面看见了深深的情感,这深情为谁?残阳心底清楚,他衷心的为尊感到开心,有这样一个人守侯在他身边,即使自己不在了,尊还是会很幸福的。
“复姓北冥的人,生性冷僻,没有亲情感,尊却是个例外,他的家庭观念很强,他总是想办法保护他以为的家人”说到这,残阳顿了下,“虽然这些家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处心积虑的要害他,但他就是固执的迁就着每个人。”
“因为天资不凡,那人把他同其他人隔开训练,五岁前,我都是跟在他身边,看他被那人折磨得生不如死,但他从来都不会皱一下眉头,总是会很温柔安慰被吓哭的我,他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仿佛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陷入回忆中,残阳的声音有些缥缈,“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都怀着期望”
“期望?”墨白忍不住重复,尊有什么希望,难道是他心里想的那样?
“他一直都在希望着母亲能够回来接他,他以为母亲也是惦念他的。我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调查,直到十年前,十五岁的他带着我来到一座很壮观的府邸里,在那里,我们看见一个慈爱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正哄他睡觉,而那个母亲一看见我们就想疯子一样的吼叫,我们被人赶了出来,从此,尊的脸上没有了笑容,也没有再踏出阴山范围一步。”
残阳的话让墨白有了些了悟。
“好好待他,给他一个家”残阳知道墨白会给尊一个温馨的家,会抚慰他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墨白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第二十二章
“夫人,墨少堡主求见”灵巧的丫鬟进门禀报,云娘诧异的看着丫鬟,“墨少堡主”
见丫鬟点头,云娘黛眉微蹙,“请他进来”
虽然不知道墨白为什么要见自己,但他是月儿的朋友,自己不能失礼。
“柳夫人,晚辈冒昧前来,还请见谅”墨白态度谦和,云娘对他好感更多。
“少堡主是月儿的朋友,我还要谢谢你对他的照顾呢”月儿很少把朋友带进家里,云娘自是高兴儿子把朋友带回来。
见云娘谈及柳三月时,一脸的慈爱,墨白不禁为尊心疼。
“夫人,其实墨白前来是想跟您说另一件事情、另一个人。”墨白的话还没有说完,云娘却腾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脸上温和的神情消失不见。
“墨少堡主,我累了,你请回吧”云娘知道墨白要说什么,而那些不是她想听到的,更是她迫使自己忘记的。
“夫人”墨白见云娘迈步离开,急切的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痛苦,“他是你的儿子,他没有做错什么,他是无辜的,您这样对他,难道就不内疚吗?”
前行的脚步突然顿住,云娘霍然转身,一脸的愤慨,“我为什么要内疚,他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他的出现只会提醒我那些不堪和屈辱的过往,我恨他,我恨他”
歇斯底里的嘶喊,云娘脸上的恨意让墨白更为那个一直渴望母爱的人心疼。
“您不该把一切都归咎在他身上,他是无辜的,他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但您要比他幸运,您独自逃出了魔爪,找到相爱的人,重新建立的家庭,可他不是,他被残忍的对待,被无情的折磨,可他还是坚强的活了下来,你知道支持他生存下来的意念是什么吗?”
见云娘不语,墨白直直的看着她的眼,“是你,他一直希望能够找到你,期望母亲可以为他遮挡风雨,可是他失望了,事实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不认他,还让人把他赶走。”
“他是那人的孩子,他身上流着的是恶魔的血”想起那个毁了自己的罪魁祸首,云娘不由得颤抖。
“可他也是你的孩子,他身上有一半的血来自于你,见你身受疾病折磨,他可以忘记过去、毫不计较的出手为你治病,他不是那个人,更没有那人凶残的品性”
“不,不是的”云娘不想相信却又不能不信,因为那是事实。
“您知道吗?这次如果不是他与柳庄主连手,凭柳庄主的武功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他救了柳庄主,救了全武林……”深吸口气,墨白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您说这些,其实只是希望您可以接受他,不要再排斥他。”
墨白不再说话,他无声的请求着,云娘沉默的看着墨白,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看着转身离开的背影,墨白双膝跪地,“他已经活不了多久,请您看在他命不久远的份上,满足他渴望母爱的心情吧”
前行的身影顿了下,没有回头,笔直的走出了客厅。
……
“墨……”身体上的炽痛将尊从睡梦中苏醒,下意识的伸手到一旁,冰凉的被子,让他的意识逐渐清醒。
睁眼,窗外淡淡的月光斜射进屋,并不太暗,屋子里没有人,尊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尊才打开房门,就见隔壁的残阳站在自己门前,“你怎么在这里?”
“赏月路过”简单的回答并没让尊满意,伸手拂过被露水浸湿的衣衫,尊看向残阳嬉笑的脸。
“赏月赏到衣服尽湿,你真是好兴致”
被看出来了,残阳其实也知道自己的说辞瞒不过尊,墨白不在,所以他守在门外,没想到尊会半夜醒来。
“回房去”拉起残阳的手,感觉手里的人颤抖了下。
他的力道很轻,却还是弄疼了他,尊心理想着,放开残阳的手,残阳身上的毒虽要不了命,却让他的皮肤脆弱得经受不了任何的震动。
“哦”服从命令,残阳跟在尊的身后,不想让尊瞧见自己痛苦的表情,每迈一步,牵动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让他疼得冷汗淋漓。
“残阳,我……”体内的一阵剧痛让尊无法把话说全。
“哥”焦急的叫喊,让尊痛苦的睁开眼,即使扭曲的五脏疼得尊浑身颤抖,他的嘴角却在听见这声呼唤后,缓缓勾起。
“我好高兴……你这样……叫我”声音细弱,断断续续。
残阳蹲在尊的面前,眼睛湿润,“只要你好起来,我天天这样唤你”
“恩”很用力的点头,尊笑得温和,内心的苦涩被隐藏。
他一直在努力的活,可是上天却总在他快要抓到幸福的时候,将他推向无底深渊。
“谁?”残阳警觉的看向门外,起身挡在尊的面前。
“亲爱的弟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冷冷的声音,幸灾乐祸的说,“由江湖围剿的魔王变成江湖景仰毒尊,北冥独尊,你真的很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