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韦飞[下]

作者:韦飞[下]  录入:06-19

“看你那臭脸,你责怪人家干甚麽?”周母还是满脸得意:“伟子不说,你就以为我不会知道了?你瞒得过你娘吗你?”
“我就不明白,一爷们,哪能那麽三八?”周源满心痛恨,咬牙切齿的。
“好了,我说你,下礼拜带人家来吃饭呗。”
“带带带,有甚麽好带的。”
“叫甚麽名字?”
“别烦了。”
“以为我不知道吧?”周母简直得意忘形了。周源听著真是想把伟子的嘴给撕了。
“源子,你这回可得把心放进去,啊?别再玩了。”往後周母又拉下脸来,认真的劝说。
“玩甚麽啊,我有哪次说我是玩的?”
“那好,下个周末带来吃饭呗。”
“啧,我说不带就是不带了。”
这话一说出来,周母蓦地不说话了。
周源也沉默下来,好久才憋出一句:“我也得看看人家有空不啊。”
周母的表情这才有点缓和,轻轻的笑了开来:“行了。我不管你从前怎麽样,总之这回啊,你真要收心养性了,知道不?”
看著母亲好久没有过的,安心的笑脸,周源心头一直悬著的那颗大石也终於得以放下。他忽然觉得,他的决定是对的。母亲养他育他,为他受了这麽多年的苦,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母亲失望。是男人,就得成家,他没有做错。而杨海晨那边,总能解决的。杨海晨总得体谅他吧。
後来,母亲又向周源问起,怎麽好久没看到海晨了?
周源便答:“他啊,他忙。”
周母想了下,小心留意著儿子的表情,接著问:“那孩子有女朋友吧?你跟你那位啊,小惠是吧,就多多领他们出去玩吧。两对年轻人,哪儿不能去?我看海晨那孩子,是挺乖的,就是太内向了点?那可不行啊,这麽大个人了。”
周源不耐烦的摆手,说:“行了行了,您怎麽知道我们没有啊?每个礼拜都玩呢。”
事实上周源也觉得杨海晨在某些事上是表现得过份内向,可是其他时候,杨海晨又明明是那麽热情的一个人。周源也不知道了。现在他一想到杨海晨就头痛。


杨海晨是在接近七月末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周源与高惠牵著手出现的。杨海晨盯著那个方向看了一会,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周源没有看见他。可杨海晨也心照了,甚麽都明白了。周源根本从来没放弃过结婚这个念头。
杨海晨不想承认在这事上他让周源给骗了,可他还是觉得自个面对著周源,总是特别的笨。他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晚上在寝室看到周源,杨海晨甚麽都没说。周源也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接下来,一连好几天,杨海晨都在等著周源再次跟他摊牌,可是周源没有,他甚麽也没有说,甚至是半点暗示都没有。杨海晨不知周源想怎麽样,他估计周源自己大概也是在见步行步。可杨海晨生平最恨在感情事上拖泥带水。
杨海晨又开始频繁的往gay吧走动。跟周源打得火热那段日子,他对泡吧没有半点兴趣,他甚至觉得自个可以彻底摆脱那种没有意义的交际活动。可现在,他又开始长时间的在那种地方逗留了。他不是真的想结识谁,或是跟谁上床,他只是需要一点麻醉,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认识周源以前的日子。
他想,自己这辈子怕是也脱离不到这个圈子了。
一个周五晚上,杨海晨与高健在餐馆吃完晚饭,高健提议去喝酒,杨海晨拒绝了,说要回宿舍。高健马上说送他回去,杨海晨笑出了声,说送甚麽送,你疯了?
高健说:“走走也好,我还不想回家呢。”
杨海晨笑:“你自个走好了,我坐车。”
高健坚持要送他回去,杨海晨其实根本不想回宿舍,他只想把高健打发了。可说了半天还是拗不过高健,无可奈何地只好让他送到宿舍闸门,与他道了别,再装模作样的往大楼走,等高健离开了才又退出来。想不到刚从楼里出来,就碰见周源正往里走,两人都吃了一惊。周源看著他问:“你干嘛?去哪呢?”一脸的坦然。
自碰见周源与高惠拉手这两个礼拜以来,即使公司里早已谣言满天飞,杨海晨还是一直没有点破周源,他始终认为周源会主动跟他讲。可是周源一直没开口,杨海晨也居然真为这悄悄庆幸著。可是现在,与周源四目相对,杨海晨忽然觉得自己呕心极了,简直不像样。他想,自己这是怎麽了呢?他不说,你就得跟他一起演戏了麽?图甚麽?到头来不也只能两手空空?就在这一刻,杨海晨对周源那张若无其事的脸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憎恨。
当下,杨海晨就凶狠的盯著周源,一字一句地说:“你滚吧,我去哪,你他妈还管的著?”他肯定自己那一刻是满眼厌恶,因为他从周源的眼神里看到了吃惊、受伤,还有一丝丝的心虚。
不过周源眼中的这些情感,很快被一股愤怒与难堪取代。他定睛直视著杨海晨,黑著脸,压低声音说:“你这甚麽意思?有话好说,好好的你抽啥疯?”
杨海晨听著心都凉去半截了,他觉得眼前的周源,虚伪而且陌生。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怒极反笑了,却怎麽也扯不动嘴角,最後只能用冷静的口吻对周源说:“好好的?咱俩这还算好好的?你得了吧你。”接著也没看周源,转身走掉了。周源在背後,半点声响都没有。
那天深夜,杨海晨带著满身的酒气回到宿舍。进门那一刹,他本来想故意弄出好大动静,可真的拉开了门,他又发现自个实在做不出来这种幼稚的举动。周源已经睡下了,杨海晨结果也没有说甚麽多馀的话,只静悄悄的洗了澡上床躺下。
可躺下来不够五分钟,杨海晨就听见从周源那边传来悉悉啐啐的声响。杨海晨没有去管,几秒後,周源就钻进了杨海晨的被窝,从後搂住了他。
(三十七)
杨海晨实在说不出自己是甚麽感觉了。他只觉得疲累、无力,同时难过。
周源伸手解他的钮扣,杨海晨乾脆按住他的手腕,说:“……别做了吧。”周源充耳不闻,继续在杨海晨胸前摸索。杨海晨与他较著劲,周源的手在杨海晨的裤头徘徊了良久也伸不进去。杨海晨提高声音:“松手!”周源被他喝得一愣,终於也没了兴致,放开杨海晨,翻身坐起,伸手在床头摸索著香烟。杨海晨这才看见周源内裤都已脱了,甚麽都没穿便钻了进来,事在必得似的。
杨海晨也坐了起来。空气中弥漫著烟草的味道,两人背对著对方,谁都没说话。片刻,杨海晨弓著身子,用近乎沮丧的语气问周源:“你有没跟高惠搞过?”
周源淡淡的开口:“没有。”
杨海晨又问:“你跟你妈讲了没有?”
周源有点迟疑:“……有提起过。”
往後杨海晨不知该说甚麽了。他在掂量著用词,他真想把这事给结束了。
而周源,他大概也知道接下来杨海晨想怎麽样。他静静的、慢慢的凑过身来,拥住了杨海晨。他用裸露的身躯,姿势别扭地抱著杨海晨,杨海晨没再反抗。
以後两人做爱,整个过程周源都像在讨好杨海晨。他没有进入杨海晨,他只躺了下来,让杨海晨跨坐在他肩上,替杨海晨口交。杨海晨忘我而激动的在周源口中进出,周源一手拨弄著自己的东西,一手在杨海晨的股间磨擦著。往後他又让杨海晨趴在自己身上,他肿胀的话儿多次被杨海晨的大腿压得发痛,他却有一丝自虐般的快感。他与杨海晨尽情地接吻、抚摸,唇舌间的纠缠让周源几近疯狂。两人拼命的拥著对方,蒙胧之间周源迷茫的想:我这是怎麽了?我要离开这个人麽?他妈都疯了吧,我怎能离他,我离得了吗?!那一刻他甚至想:明天就跟高惠撒伙吧,跟老妈说清楚吧,那就没事了,啥都好办了,都他妈不用烦了……
当然,激情过後,周源清醒了,思想也完全恢复过来了。再看向杨海晨之时,他又在想,究竟该怎样说服他?怎样才能有两全的结局?
而实际上,杨海晨也想尽快解决了这件事,他受够了这种拖拖拉拉、半死不活的感情。他坐在床沿,缓慢而平静地说:“咱也别费唇舌了,就这麽样吧。我也想通了。”
周源一愣。“你想甚麽?”
“很多,总之,就这麽算了吧。再拖下去也没意思了。”
周源听著杨海晨平静的口吻,心想,没错了,这就是我所希望的,冷静、理智的谈判。可不知为何,他心里还是燃起了一股怒火,他就是恨杨海晨的平淡!他根本控制不到自己。以致他再度开口时,声音已抹上一层愠怒:“拖?当初可是你让我把这事拖著的!”
杨海晨听了也没有多少反应。“我知道,我那时,也是不该让你拖的。我……我知道你根本不想拖。那就算了吧,现在都好了。”又说:“反正你也没真的怎麽拖过。”
周源不做声。
“你结婚吧,跟谁都好了,我不会管了。”
“你……”周源听不下去,他受不了杨海晨的态度,怎麽也压不下心中那股强烈的焦躁与不忿:“海晨,你也知道,这事也不是我愿意的!”
杨海晨不为所动的瞟了周源一眼,接著说:“我知道,我都明白。也没办法了吧,我不想管了,算了吧!”
“你倒是说得简单!”
“我还能怎样?你说,我还能怎麽样了?”杨海晨转过身来,一脸的不耐烦,又像是有点无助、迷惘。
而周源,他没想过杨海晨居然已这般看得开。他想起个把月前,杨海晨明明还死磨烂缠的让自己别要结婚,他不能理解杨海晨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
杨海晨也没等周源发话,自顾自的继续说:“你跟高惠的事,我是有眼看的。我只想说……这个把月来,我是过得挺痛苦的,真心都凉了。”
周源听罢心里蓦地抽痛了一下。
杨海晨又叹著气说:“其实真要说,我跟你的这些年来,很多事情,你根本也没考虑我的感受。”
周源并不同意:“你才是经常不把我放在眼内吧!”
“……算了,你说啥就啥吧。”杨海晨无力争拗。
“……你就这麽想摆脱我麽?”周源终於说。
“是你先要结婚的。”
“我说过,这可不是我自愿的!”
“可你还是得结。”
“对!可我也说过,我结婚了,咱俩还是能在一起的。”
杨海晨瞥了周源一眼,两眼无波。“滚吧。”
周源忍无可忍了,他伸出一脚,在杨海晨臀部右侧狠狠的踹了一脚。杨海晨差点儿仆到地上。
“我操你妈!你有毛病吧你!”杨海晨按著盆骨的位置,痛得龇牙咧嘴,双眼通红。
“是!是我有毛病!”
周源不管不顾的大声嚷著:“我要不是脑袋有毛病,当初就他妈不会跟你胡混!那时候也早跟婷婷结婚了!”那现在就不用弄到为著个男人成不了家!
杨海晨还是痛,身体痛,心也痛了。“好,你对,你甚麽都对。当初是我强逼你的,是吧,我拿刀子搁你脖子上强逼你的是吧。你操了我三年,没一次是你自愿的,都是我拿刀子逼你的吧。最贱的都是我了!”
周源喘著粗气。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麽了,刚才两人明明还心平气和的说著话,他偏要动手,现下可好了,杨海晨终究是发飙了。这是他所希望的吗?不是。可看著失控的杨海晨,他心里还是不自觉地畅快起来。
不过杨海晨很快就又冷静下来了。跟周源相处了这麽多年,闹了那麽多次意见,杨海晨早已学会在周源面前控制自个的情绪。他太了解周源了。他抑压著怒火,平心静气地道:“罢了!周源,两个人的事,都到这份上了,也没得分对错了。我真不想跟你吵。咱们……好聚好散吧。”
听著这话,周源也慢慢平静下来。他定睛注视著杨海晨的侧影,刚才他那脚踹得不轻,杨海晨还低头揉著。周源默默地思考了好一会,最後,他说出了他今夜一直想说的话:“海晨,咱们别这样吧。其实真用不著这般难受的,不是吗?我结婚,那也是为了我妈,咱何必把这事看得太重?只要你别介意,以後,咱俩还是能继续……”
“我介意,我讲过很多次了,我介意。”杨海晨打断周源的话,顿了下,把心一横,说:“我不想再讲了,都没意思了。”
听罢,周源也无话可说了。面对杨海晨坚决的拒绝,周源终於意识到,他们三年的感情,怕是无法挽回了。他心里还是有点恨杨海晨这次的态度。他始终认为他俩本来是不用走到这一步的,他觉得杨海晨在这事上一点也不积极,也太执著了。他自问这三年来,他待杨海晨不薄,甚麽事儿也是先想到他,而杨海晨对他,一向也是百般迁就、讨好,他不解为何一谈到结婚,杨海晨会这麽决绝、无情。
他又想,如果要结婚的是杨海晨,他自己又会怎样反应?他愿意跟杨海晨私下往来吗?想到这周源马上在心里一笑,杨海晨又怎麽可能结婚?周源根本想像不到杨海晨与一个女的谈恋爱的模样,杨海晨又哪里会懂得逗女孩子高兴、讨女孩子欢心呢?想必今後,杨海晨也只能继续跟别的男人胡混下去。而这种光景,是周源更不愿意去想像的。


八月中,杨海晨最後一次从员工宿舍搬回自己家里去住。他走的那一天是一个周日,周源一整天没出现过。等晚上周源回到寝室时,杨海晨已经离开了。而这次,面对著空盪盪的寝室,周源感觉到了真正的结束。
他回忆过去三年的点滴,他还是觉得自己一直都对杨海晨挺好的,起码,他付出的全是真感情。他不觉得自己有负了杨海晨,他心想,两个大男人,没有谁负了谁的说法。对杨海晨,他是真正的问心无愧。
但事实上,关於高惠的事,周源终归是对杨海晨撒了个谎。他终究是骗了杨海晨。真相是,他早跟高惠上过床了。而他们第一次上床,正正就是杨海晨撞见他俩拉手的同一天,当然,那也不是他俩第一次牵手了。
周源承认在跟高惠相处的过程中,他心中总是在盘算、在计划。他承认自己是有目的地接近高惠,与高惠在一起的每一个行动,都也经过他的深思熟虑。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怎样做,他不容许自个出错了,他已经打算要好好维系他与高惠之间的微妙关系。牵著高惠的手,他能看见自己的未来,他觉得他整个人生都铺排在他面前了。他决定继续走下去。
因此,在杨海晨搬走以後,尽管周源有诸多心事未能完全看开,他还是继续若无其事地与高惠交往著。高惠并没有觉察出任何不妥,在她眼中,她跟周源发展得甚是顺利。她心里十分庆幸。她暗恋周源已有一段时日,起初她以为自己是没希望了,因为周源总是对她忽冷忽热。那时候她觉得周源是挺愿意接近自己的,可她怀疑周源是早有了女朋友,才对自己这麽若即若离。她便想,周源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倘若他真的已有情人,她绝不干预。
直至近日,周源明显的表现,让高惠面前终於出现一线曙光。高惠是那种表面看来率直爽快,实际是对爱情充满著幻想的女孩。在周源面前,她总摆出一副不感冒、好兄弟的模样,其实她内里不止一次赞叹周源的外型与性格。她是衷心地觉得周源是一个难得的好男人。
故此,高惠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周源了。她半点也不後悔。她永远不会忘记周源在她的初夜是那麽的小心翼翼,一边做一边关心地问她“痛不痛”。她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疼她、呵护她。她是打从心底里愿意把身心交托给这个男人。能够跟周源交往,她认为是她毕生的幸福。她是真的庆幸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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