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顾飞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日渐放荡起来,李健看不惯,说了他几次,见他不听,也就去得稀了。不料半年前,顾飞又似受了刺激,说是要转让酒吧。李健一时心动,想为自己日后和白天相聚时留个清静之地,他现在又不在乎这一二十万的,便盘了下来。反正人员、设备、进货渠道什么都是现成,他只需要隔三岔五地来查个账就行了。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人,就在刚刚和自己擦肩而过了。
第二天白天起得很早,自己还有件重要的事必须要做。到街上花店买了束白菊花,白天叫了辆出租车到了西郊公墓。
虽然四年多没来,外婆的墓地很干净,四周还新栽了几棵小树,看得出来,有人经常来探望照顾。白天的眼眶发红发热,不仅仅因为时隔四年之久才来看外婆。这些,都是那个人做的吧,他终究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终究还是念着他的,这就够了,够了……
在公墓里盘桓到中午,白天神色黯然地下了山,坐车回到宾馆退了房吃过午饭,白天茫然地拖着行李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十字街头。
有出租车从他面前驶过,刻意减缓了速度,司机一个劲地对他行注目礼。白天下意识地抬手一招,车子很灵敏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去哪?”见白天坐上了车却一言不发,司机扭过头问道。
去哪?白天也想问这个问题。去机场?实在是早了一点。其它的地方?他想去的倒很多,可惜一个也不敢去不愿去。
“去……”白天踌躇了一下,疲倦地闭上眼,靠坐在柔软的座位上,道,“去市中心四处转转吧。”
“好咧。”司机应了一声,一边开车一边从倒车镜中频频打量白天,问道,“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吧,我给您介绍介绍?”
“不是。”白天睁开眼睛,将注意力放到窗外,淡淡地答道,“只是有好几年没回来了,变化真大……”
后面四个字声音虽轻却准确地传入了司机的耳朵,他朝后一笑,道:“那当然。您看那个中心广场,原本是排平房,还有那边那条四车道的路,以前是条小巷……”
猛然想起什么,白天打断了司机的话,略有些急促地问道:“永丰路那一带怎么样?也拆了吗?”永丰路,是李健的家,是他和他同居了三年多,充满回忆的地方。
“永丰路?”司机侧头略思索了一下,很快答道,“没拆,不过也快了。”
还没拆,还在那,那个有痛苦也有幸福有苦涩也有甜蜜的地方,还在!
一个声音在心底说:去吧,去看一看,就看一眼。另一个声音反驳道:别去,反正早已决定放弃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去纠缠不清。一个声音回答道:只是看看,没别的意思,就当怀念过去。另一个声音说:别,万一遇到了那个人……
叹了口气,白天对自己说,别奢望了,那个人如今是市里首富,而且恐怕早已有了娇妻幼子,怎么还会住在那个偏僻破旧的地方。一念及此,白天坐直了腰,对司机说:“师傅,请送我去永丰路。”
拖着行李站在巷口,白天曾有过一瞬间逃避的念头,深吸口气,他仍然走了进去。
第二十六章
门打开的时候,呆住的人明显不止白天一个。李健想哭,想笑,想大声吼叫,想把只和自己隔着二十公分距离的那个人紧紧拥入怀中,再也不松开。可最终,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深呼吸,强自压抑下翻滚的心潮,将手里提着的垃圾朝门外一扔,道:“进来吧。”
李健侧过身,白天失了全部的思考能力,呆呆地拖着行李跨进了屋里,直到“嘭”地一声门响才将他惊醒。白天茫然地转身,看着一直紧绷着脸,表情不善的某人,嗫喻道:“你……我……”
李健仿佛并不在乎他要说什么或想说什么,点点头道:“坐。”转身进了厨房。白天同样呆呆地坐下,打量四周。屋里的摆设和四年前几乎没什么改变,无论是更加破旧的沙发还是普通人家都早已淘汰了的21寸彩电,都还放在原位。
李健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在白天面前的茶几,在白天对面坐下,直直地看着他。白天顿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就跟许多许多年前一样。原来,对这个男人的爱慕之情,无论距离多远,无论时光如何流逝,他都从未改变过。
白天掩饰似地端起茶杯,挡在自己面前,视线却透过蒸腾的热气偷偷打量起对面那个人。那个人,变得更沉稳了,更成熟了,也更帅气了。他的眼神深邃,目光锐利,他好像更结实了,他……白天看到了,李健的右手无名指上确实戴着一枚白金戒指!
白天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心情也不安起来。明明是早已决定放弃的事情,可看看优柔寡断的自己都做了什么,跑到这里来打扰别人原本平静的生活。
白天放下茶杯,试着站起身,勉强笑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说着,便去拉行李。
李健阴沉的目光从白天的身上转到行李箱上,再从行李箱上回到白天身上,嘴角挑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应道:“哦。”
白天勉强挤出一丝笑,正考虑着要不要说“有空我再来玩”或者“我们还是好朋友”之类的空话,猛然听到李健接下来的话,不由停住了脚步。
“敢走出这扇门,我打断你的腿。”男人的声音不大,却饱含着浓浓的威胁之意,让人毫不怀疑他不是在说笑。
白天呆呆地站在门边不知所措,一只手拉着行李,另一只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李健从沙发上站起,踩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近他。白天猛然打了个冷颤,凭着多年的相处经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白天意识到那个人在生气,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气得恨不得将他吞入口中嚼来吃了。
很快,那男人就如此做了。一手箍住他的腰,一手抬起他的头,那炙热得几乎要将他融化要将他吞 噬的吻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那熟悉的味道,霸道的动作,带着浓浓的占 有和侵略意味的吻,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白天闭了眼,喘着气,全身无力地瘫软在李健的怀里。男人的手指轻抚上他的脸庞,仿佛饱含着爱怜和疼惜,如果不是男人手上硕大的戒指擦过他的鼻梁让他瞬间惊醒的话,他恐怕真的会这样认为。
靠着门框站直了身体,白天轻轻推开了李健。他不需要用力气,只要摆出这个拒绝的姿势,就自然可以打击到李健了。李健的脸色都变了,如果刚刚是微怒,那现在就是震怒了。
“为什么?”他问。
白天没有立即回答,拉起李健的右手,抚摸着那枚粗旷的戒指,幽幽地说道:“你……结婚了?小孩多大?这样不好。”
李健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似的奇怪地瞪着他,接着笑了起来:“原来为了这个。”他呢喃着说道,上前一步,不顾白天的惊叫,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操起他的腿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走进了卧室。
背脊贴上柔软的床的时候,白天不由全身紧绷,一手慌乱地放在李健的胸前,嘴上胡乱叫着:“别……不要……”
李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手飞快地解开他的衣扣,将温暖得几乎发烫的手贴在他赤 裸的肌肤,同时,嘴唇印上了他的胸,毫不犹豫地将白天左边的红樱含入口中撕咬。
“嗞”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明明早已食髓知味却被迫禁 欲四年的身体首先背叛了自己的意志,向李健举手投降了。李健炙热的吻此时已沿着白天的胸膛一路下滑,越过他平滑的腹部,越过他茂盛的草丛,继续,向下。
白天猛然挣动起来,口中叫道:“不要……别……那里脏……”
李健用两只手死死地摁住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将草丛中半挺立的小小白纳入口中。白天发出一阵似痛苦又似欢愉的长吟,抬手遮住眼睛。李健舌头翻滚了两下,将很快坚 挺的某物吐了出来,看着白天绯红的脸庞,低声说道:“你确定不要?”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和笑意,却是此时思维混乱的白天怎么也听不出来的。
白天喉咙咕噜两声,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或是什么都没说,李健重新含住了某物。白天完全放弃了似地,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便是再也压抑不住的呻 吟。
在高 潮即将来临的时候,白天保持着神智中的一丝清醒,猛一侧身,让自己从李健的口中退了出来,即使如此,浊 液仍喷了李健一头一脸。白天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红着脸抓过自己的内衣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心里有些悲哀,自己是不是又要和当年一样,成为他的玩具他泄 欲的工具,难道他就不能放了自己吗?他不是明明已经……已经……
突然间,无措地绞着衣物的右手被李健拉过,一个带着体温的硬东西套上了自己的无名指。白天茫然地抬头,茫然地看着自己手上和李健那明显是一对的戒指,再茫然地望着李健。只见他一手提溜着一根细细的红绳,脸上带着笑,道:“你啊!还和小时候一样,胆小害怕,什么事都不敢问不敢说,什么话都憋在心里,自己就在那一个劲地胡猜乱想。谁告诉你我结婚了?谁告诉你这是结婚戒指?这戒指我买了一对,一只戴在自己手上,警告别人我名草有主了,少来打我的主意。另一只一直穿着红绳挂在我的脖子上,就等着有一天能套在你的手上。”
“啊?”白天整个人都呆滞了,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和他所想的、所听到的有那么大的差别?
“啊什么啊!”轻柔但充满浓浓占有意味地将那小子重新纳入怀中,李健拂开因为刚刚的激情而流下的汗水所贴住的刘海,一边在白天的脸庞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着一边说道:“说!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就跑了?你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我……”饱含委曲地想说还不是因为你父亲,却猛然想起指责长辈是不对的,白天禁了声,低了头。
“傻瓜。”李健的骂声里包含着宠溺,“真傻。你听那老男人胡说八道一通就信了?你怎么就不来问问我,问问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老男人,”白天几乎是惊恐地望着李健,怒道,“那是你父亲!”
“我没那样的父亲。”李健赶紧表白,“你走了后,我连本带利还了他五万块钱,和他断绝了关系。因为……”李健拉起白天的一只手,贴上自己的脸庞,轻声道,“因为,他逼走了你。”
白天被震住了,即使想过李健可能也有一点喜欢他,即使盼望过对他的离去,李健会有一点点不舍,一点点在乎,他也从未奢望过,李健对他的感情有这么深,李健会为他做到这一步。
“对不起……”虽然这三个字最为伤人,可此时白天贫瘠的语言功能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你也知道对不起我,说,怎么补偿我?”李健陡然严厉起来的语气让白天慌了神,慌乱地抬起头,却再次对上了那双略带笑意的眼眸,白天猛然醒悟,自己又被骗了!
“你……”撅起了嘴,不悦地刚吐出一个字,突如其来的重压将白天扑倒在床。
“现在就补偿我吧,都忍了四年了。”李健一边嘟囔着一边解自己的衣服,白天再次羞赧地闭上了眼。
“对了,有句话我是不是从来都没说过?”突然严肃的语气让白天张开了眼,对上李健一本正经的脸。
白天有些茫然地问道:“什么?”
李健不说话,只是一把抓住他的肩,让他坐起来面对自己。李健的脸色很严肃,表情很严肃,语气更严肃:“我爱你!”
没有预兆地,眼泪夺眶而出,白天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让所有的哽咽消失到喉中。
他说……他说他爱我……
这是梦吧?如果明天醒来,自己会不会还是独自一人,蜷缩在异乡冰冷的床上?
“这不是梦,真的。”仿佛看透了他的所思所想,李健发出一声叹息,重新将他压在身下,不住在他的脸上、身上四处亲吻着,一声声一遍遍地重复着,“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
简单的三个字,他居然晚说了十多年,差点失去了一生挚爱!
我爱你……
区区三个字,他盼望了十四年,终于等到了亲耳聆听的那一刻!
伸出仍在颤抖的双手紧搂住男人脖子,白天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放开,再也不会离开,放不开了,离不开了。可是,有什么关系,他说,他爱他呢!
将苦涩的液体和着亲吻咽下,李健的心里也是苦涩的。原谅我,这句晚了十多年的表白,我知道过去曾经伤了你,请让我用一辈子来加倍疼爱你,补偿所有的遗憾!
窗外,夕阳的余辉通过窗子照射到床上,照到两个人的身上,似乎为两人描画出金色的轮廓。天边的云朵,火红灿烂,如燃烧的火焰般绚烂夺目,一如他们的爱情,那么美丽那么耀眼!
尾声
一年后。
“咚咚”,象征地敲了两下门后,没等回答,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李健将头从电脑前抬起,自然而然地朝大门的方向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若是让公司里其它人看了他这幅表情的话,一定会引起恐慌吧,多半还会传出诸如公司要倒闭了,或者老板精神出问题了这种流言。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会以这种方式直接进来的人只有一个,而决不会是其它人。
“请问董事长,这笔一百万的资金为什么汇往了国外?”来人板着一张俊脸,显见得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李健此时的心情却跟面前人刚刚相反,好得不得了。眯着眼睛打量着来人,嗯,小白这些年的变化真是越来越大了,原本多胆怯害羞的一个人,即使撑起了电玩城和网吧的大半个天,也最多不过是在没人的时候单独和他商议,大的决定表面上还是由他做的。可你看看现在,李健看着眼前之人,深色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不由增添了几分成熟之气,原本不敢直视别人的大眼睛此时瞪得大大的,毫不妥协地望着面前之人。红唇抿得紧紧的,如根直线般,李健下意识地舔舔嘴唇,仿佛又回忆起了昨晚的美味。
白天和李健好歹也认识了十五年了,哪里会看不出李健此时此刻龌龊的念头,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羞赧和恼怒。白天把手中的帐本重重朝李健面前一拍,怒道:“李健!也许一百万现在对你来说只是一笔小数目,也许你觉得没必要对公司其它人解释它的去向,可我觉得我有权知道!”话说得斩钉截铁,心中却未免有一丝慌乱,这么说没错吧,我是应该有权知道的吧。白天茫然地想着,本已坚定的心意竟然又有了一点点不确定。
白天看得出李健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念头,李健又怎会忽略白天那一瞬间的动摇和自卑。心里暗叹口气,李健起身将白天拉到一边的沙发上紧挨着坐下,低声说道:“即使你今天不问,我本也打算就这两天告诉你的,只是,没打算在这个时候,这个环境。”可惜了,那费了小林多少脑细胞的浪漫策划,什么月下告白啊,玫瑰攻势啊,当众求婚啊,甭管有用没用,他会不会采纳,但总不包括现在这样如同严词逼供般地交代问题。可不说也不行啊,他家小白可是最最敏感最最胆小的,他可舍不得他又去胡思乱想,平添许多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