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红尘─梦里千寻————泷泽晶

卓四看了看未央：“你猜会是谁？”
未央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回头低声对寿儿说：“一会儿要是情况不妙，你就先带著那个东西先去‘菊池山庄’。”
寿儿的面色一凛，微微点了点头，左冰见一向高傲的她竟有点紧张的神色，轻咬著的下唇已然发白，可她却浑然不觉，左冰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经历了这些日子的波折，多少也明白了些事理，知道眼前这些人绝对非等闲之辈，若有什麽是让他们也紧张的事就绝对简单不了。
端木八凑到卓四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卓四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和未央交换了个眼色，於是，一行人缓缓的向城郊走去。

突然，卓四等“月痕”的人猛的停下了脚步，但是未央和寿儿仿若未觉的继续向前走。左冰也猛然回头，只见有几个跟踪的人影飞快的向两边闪开。
“看清了没有？”宫十突然低头在左冰的耳边问。
“啊~~~恩，”左冰吓了一跳，这个人怎麽老是冷不防的凑近跟他说话？“有3个，两个在左边，另一个在右。”顿了顿，“不过长相没有看清。”
“来者不善。小心一点。”卓四开了口。
“来者何人？”端木八放声问道，用足了内力，听那声音不响，却是震的左冰心头一痛，血气开始翻涌，心中暗赞端木八的修为，突然自己的脉门被人握住，一股内力源源不绝的涌入，顿时左冰觉得好受点，他转过头带有感激的看向那人，──宫十？左冰有点诧异，哪知，宫十又突然转过头对他露齿一笑，笑的让左冰觉得心里发毛……
这时，分别从两旁的树丛里走出两个人，只见那两个人衣衫褴褛，年约七恂，脸上却是带著奇怪的笑容，左冰看那两人轻松的从旁走出，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端木八迫人的气势一样，不由得心里暗道，这两人绝对不弱。
“呵呵，竟然让人小看了。”其中的一个笑嘻嘻的对另一个说。
“都是魁不好，说什麽不能暴露行踪……”另一个居然在埋怨，但是被埋怨的那个一点也不怒，仍然笑嘻嘻的，有意无意的瞟了了左冰一眼，眼里精光大露，看的左冰心头一寒。
但是就是这几句看似平常的对话却让卓四等人的脸色一变，卓四抱拳：“原来是‘皇甫’里的前辈。不知有何见教？”
那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後大笑起来，“想不到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还有人记得。”
卓四知自己的猜测果然不错，心里又是一阵踌躇，暗道：这两个老头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难缠，皇甫怎麽会请出这样的两个人来？而且还有一个躲著还没有现身，怕也不是易与之辈，但不知道为何却藏头漏尾，故做神秘，不太像是这两个人会做的事，这到是有些怪异了，看来事情有点棘手。当下微微一笑：“晚辈‘月痕’中排行第四，姓卓。不知道两位前辈找我等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只见端木八微微的侧过头去，似乎有点不明白他为何对这两个老头示弱，不由得微微苦笑。
一个老头不客气的“哼”了一声：“谁在乎你们几个？”卓四等人的脸色一变，但那两个老头似乎未见，突然对左冰伸手一指，怪叫一声，“你就是那个叫左冰的小子？”
左冰吓了一跳，那两个看起来怪异的老头，不知怎的总给人一种压迫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另一个老头怪笑起来，在所有人有反应之前突然出手，左冰一惊，反手反击，那老头一招大擒拿手竟然落空“咦”了一声，一个错身反手在左冰的後颈一记手刀，左冰应声而倒，那老头又是一个翻身往左冰的後领一拎，当下左冰便被擒。
“月痕”等人的脸色一变，几乎没有看清那老头的动作，左冰便已经落入那老头的手中。宫十冷哼了一声，端木八有所动作前，突然出手如电攻向了那捉了左冰的老头，但听老头怪叫一句“好胆”，只见两人的身影交错数次，纷纷落地，但见宫十的面色如土，卓四，端木八大惊，端木八心系手足想也不想，身形一顿，已经攻向那个老头，两老头看来者不弱，对看一眼，突然，只见两个人的身形数变，似凭空的多出几个身影，端木八心头一惊──这是武林中早已失传的名叫“暗影”的轻功，险险的收回即将出手的一招，退回卓四的身边，卓四也是一惊，连忙接住他：“八弟，没事吧！”要知道要发出的内力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硬是这样做，便是将那一招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那个叫“暗影”的武功就是会让人产生幻觉让人自残的邪门武功，换而言之，端木八这样做反是救了自己一命。
两个老头纷纷点头，面露赞赏之色，“你们是叫‘月痕’的是吧？”
卓四防备的看著两人，“不错。”
“这个叫左冰的我们就带走了。”说著顿了顿，“我们会记得你们的。”说完两人便拎了昏迷的左冰纵身离开。而那个一直藏在树丛里的那个人在随二老离开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卓四一眼，卓四凝神一看，不觉得呆了一呆，心道好个秀丽的佳人。
“倚阳，还不快走？”二老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那个叫做“倚阳”的孩子应了声便飞快的离开了。
让卓四只觉得似乎被戏弄了，但又说不上为什麽。又忙看看受伤的两个弟弟：“你们不要紧吧？”宫十咳嗽了几声，吐了口血摇摇头表示没事，但看端木八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看是伤的不轻，连忙运功帮他疗伤。这时，未央缓缓的走了过来，身边的寿儿已经不在，想必是直接去“菊池山庄”了。
“怎麽了？”未央在卓四运功告一段落的时候问，当下，卓四把发生的奇怪的事说了一遍，未央紧抿起唇但没开口，反手替端木八把起脉来。

其实在未央的心里也有疑惑。
他和寿儿同“月痕”等人分开後，突然闪出一个人，二话不说朝他攻来，那人的武功绝对不弱，但却有说不出的诡异，让他想起舞阳。哪知那人看见寿儿的时候“咿”了一声，竟然翻身离开了，这让他很不理解，难道那个人认识寿儿？虽说寿儿是他捡来的，他也不知道寿儿的过去，但是也绝不会想到她会和皇甫的人有什麽联系，思及此，不由得焦虑起来──我会不会做错了什麽？

 

11.1
身後似有些许细杂的声音。
未央和卓四正在心烦的时候，哪里有心思和这些烦人的杂碎多纠缠？只见卓四冷冷一笑，低喝一声转身挥出一掌，就在这时未央也傲然出掌，正是他的毕生绝学，“沧海一粟”。这两人的武功修为又怎是一个“高”字了得？一时间狂风大作，强劲的风声里隐隐透著凄厉的低啸声，间或夹杂著沧海一粟所特有的奇异的香味，如同玫瑰，──片刻之间就听见有人纷纷落地，翻腾了几下，便不再挣扎……

皇甫的四大长老为什麽要抓左冰？
这个疑问让未央百思不得其解，叹了口气，转头对卓四：“这两人现在不宜移动，最好还是先休息一阵……”
卓四沈思了一会，“我也知道。可是我那十三弟的情况更是危急，怕是再不赶快就……”
“哦？”未央微微一伫，心知其间必是有种种曲折，当下也不多说，和卓四一起扶起端木八和宫十，回到城里的客栈，把两人安顿下，这才细谈起来。
“那个‘十三’的症状如何？”未央淡淡问道。
“……”卓四沈思了一会，缓缓的倒了两杯茶，把其中的一杯递给了未央，“我也说不清楚，起初以为是武功被废，但不知为何却有阵痛，被封的九处穴道隐隐发黑，十三也是痛苦不堪。我们找了很多有名的大夫，谁也说不上是怎麽回事，有的说是中了毒，也有的说是被封住了穴道的关系，但是都不约而同的说十三要是不早医治怕是活不过十二天。在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偶尔听说了关於‘寒露弯月雪’的传说，说是可以治百病，解天下之毒，我们也是不完全相信，也只能一试了。”
九处穴道被封？未央皱起了眉头，这样的病症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很有意思，值得一试，未央缓缓的露出了笑容。──其实，对未央而言有新鲜的病症，尤其是新的毒药，就像是最有趣的玩具一样。他当年会收养寿儿，倒不是出於什麽怜悯，就是因为寿儿对一切无感知，再加上她失去了记忆，让他觉得，让寿儿恢复成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有情感，和原先的记忆是再有挑战不过的事了。
卓四见未央也沈思不语，不由得心一沈。
未央细细的拨弄著杯子里茶叶的细末，出了好一会神，才缓缓的道：“还是让我见见那位十三吧。──他现在在哪里？”
“洛阳。”
“离其他大夫所说的十二日的期限还有多久？”
“5天。”
未央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从扬州到洛阳5天是绝对不够的，看来时间很紧迫。看来左冰的事无论如何也只能先放一放了，想到了左冰就觉得他很不可思议，似乎有什麽特别的魅力，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帮帮他。想到了左冰也自然想到了舞阳，几乎是一开始，他就觉得那个孩子不简单，决非池中之物……算了这些先不要多想了，还是先把这里的事情办完，七月十五的聚会不远了。

宫十吃了未央的药已经好多了，於是卓四便让他留下来照顾端木八，顺便也自行调理。於是他便和未央匆匆忙忙的上路了。两人日夜兼程，总算在第4天赶到了洛阳。
“十三怎麽样？”卓四跨进了“柳庄”废院──“月痕”的根据地之一，急切的问著迎上来的六弟。
聂六摇摇头，叹了口气，对未央抱拳，“这位就是圣手药王唐未央。”颇有揣测，挑衅的神色
未央微微一笑，轻轻点头。这时从里屋又走出来一人，该人仪表堂堂，聂六一看到他就敛起表情──看他的样子估计是“月痕”的龙头老大。卓四喊了声：“二哥。”那人点点头，淡淡看了未央一眼，但就是这一眼就让未央心中一凛，那人也不多说什麽伸手对未央做了个请的手势，未央昂首跨入屋内。
就在这时，从屋里传出一阵谩骂：“什麽不知道？你们这两个徒有虚名的庸医，都给我滚！”就见两个神色张皇的大夫打扮的人匆匆的从里屋奔出，在经过未央的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了。未央心里暗自一笑，但是脸上不露神色。
“十二，注意点。”慕容双淡淡的提醒著司徒十二，从里屋走出来的司徒十二连忙称是，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了未央几遍，转瞬往旁边一闪也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来到了里屋，屋里的陈设十分简陋，唯一精致完好的床上躺了个年约十五，六的男孩子，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未央也不多问，当下床边坐定，伸手把起脉来。
“怎麽样？”司徒十二见未央久久不语，心急的问，其实心里也是一阵踌躇。
未央并不答话，缓缓的站了起来，帮那孩子的被子掖了掖，转过身，缓缓的度了出去。
“到底怎麽样，你倒是说啊。难道你也不过是……”十二急的大叫起来，但马上被慕容双喝断：“不可无礼！”他也不急著问，静静的跟在未央的身後，──要是这个人不能救活十三，他是不会饶放的。
未央站在一棵爬满了藤蔓，早已枯死的树旁，缓缓的转过头，“他的病的原因有两个。”
所有人凝神闭气的仔细听。
“一是，他的身上早有内伤，没有及时的医治，而且，伤他的人的武功已入臻化。第二，他还中了一种奇毒，也不知是先中的毒还是先受的内伤，二者夹攻，就足已至他於死地。偏偏他还被人封了武功，而且是用的武林中几乎已经失传的‘秘穴’的一种奇怪的武功──不，也许用医术更合适……”说到後来，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到底想说什麽？”这时，聂六也忍不住开了口。这次，慕容双也开了口：“那该怎麽办？”
“如果他只是有这三种病症中的一个的话还好，只是……”未央恍若没有听见，继续说著，“这世上原来还真的有人会‘秘穴’这门手艺……要是我能遇见他的话，要是我能学会的话……”未央摇摇头，回过头来对“月痕”众人缓缓的说，“要救他的方法不是没有，只是很危险，”说著，仔细的审视著众人脸上的表情，“先要解毒，这毒药虽然怪异，却可以用以毒攻毒的方法来解，不过这样的话，又不知道以他现在孱弱的身体是否可以撑的下去，更何况，他所受的内伤还没有及时的治疗，再不快，怕也会留下後遗症，──不过，这内伤还和这九处被封住的穴道有牵连。所谓，动一发而系全身，就是指这样的情况吧。”
“……”卓四沈思了会道，“那麽，如果让先生放手一搏呢？十三存活的几率是多少？”这些天来的相处，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未央的脾性。
未央缓缓的垂下了目，“……也许是一半对一半吧……”

未央亲手喂十三喝了药之後，回到大厅，所有的“月痕”的人都在那里，等侯消息。
“今晚就看他能不能挺过去了。”未央的语调一贯的平稳，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众人叹了口气，但是谁也没有说话。未央在椅子上坐定，又缓缓的开口，“谁可以告诉我，伤了他的人是谁？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缓缓的抬眼，“如果有什麽不方便说的……”
卓四和慕容双交换了个眼色，他示意让十二去泡茶，司徒十二立即跑了去。
“事情是这样的，──其实也没有什麽好隐瞒的。”卓四接过了司徒十二端来的五杯茶，把其中的一杯递给了未央，“我们七个兄弟本都是义结金兰的孤儿，因以单为忌，故只取双，而我们当中唯一例外的就是十三，他的爷爷是收留了我们兄弟几个的恩人，也以他的武功最弱。大约两个月前，十三听说爷爷被人杀了……”
未央微微一笑，把事情的原委猜了个八九分，“必是那个十三急於为爷爷报仇，才会受伤的吧。”
“是的。”卓四小心的吹了吹茶杯里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十三的性子最急，大约两个月前就偷偷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们几乎要搜遍了整个武林，他却突然出现在洛阳的街头恹恹一息。”
“这麽说，重位也不清楚他是怎麽受伤的？”
“月痕”众人对看了一眼，“是的。我们只知道蓝爷爷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大管家，估计十三也去找了那家人家。”
“是这样啊……”未央微一沈吟，抬头对众位，“那我只好让十三‘亲自’说了。”
此语一出，语惊四座，“你要怎麽做？”
未央也不答话，长身站了起来，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了个精致的盒子，忽而，转过身来，对众人微微一笑，那笑容极美，直看的所有人心头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