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略掉露骨的下一句,是觉得挑逗的意思太明显了,未免太不留余地。
晕黄柔光中,皱眉思忖的谢峻侧面轮廓挺拔英武,表情却总沉静淡漠,令这张脸有说不出的矛盾感,甚至带一丝禁欲气息。
忍不住逼上一步,抱住谢峻肩头,唇轻轻擦着他耳垂,家凯低语:“真想看看你吓一跳会是什么样......为什么你总身体力行‘上善若水’、波澜不惊?要我说啊,处变不惊固然是上乘风度,但偶尔大惊失色,其实也蛮好玩的。”
话说出口,家凯自己都有点担心--大半年没来了,骤然上演暧昧的宾至如归,谢峻会不会一脚把自己踢出门?
以谢某人矫健的身手,绝对能轻松制住周家凯。
可是家凯略侧头,从这个角度已看清楚,谢峻面颊肌肉突然紧张,明显是连牙关都咬紧了,苦苦抵挡感官悸动。
同一个微妙的瞬间,被家凯抱在怀中的健硕身体也绷紧了。
想亲近喜怒不形于色的冷淡人,一上来直接诉诸肌肤接触,反而障碍会最少?
或者家凯从不曾深思过,该怎么面对谢峻。但以他探查人心的敏锐,本能知道该怎么抵达人心的罅隙。
明知耳垂是谢峻的弱点,家凯故意用异常情色的方式缓缓舔弄,轻轻吹着气,还刻意贴近,沉声笑:“这是我第一次不介意对方是不是刚清洁身体......真奇怪,你身体有花草清香,连汗味都异常清爽。”
谢峻本想顺口回答“餐风饮露、亲近草木,没有五谷杂粮的气味罢了”,但话还没有出口,便感觉家凯娴熟的手划入了衣襟,正沿着腰背部的弧线缓缓移动。
抚摸的动作很轻柔,只是小心翼翼用指腹描绘身体曲线而已。
可谢峻不知道为什么,透着人体暖意的肌肤接触,竟悠然升起醉心的安然感觉。
被人安抚、渴求、崇拜、怜爱的奇异滋味激荡起伏,轮番在胸臆交煎,快速勾引出上次曾经历的没顶快感。
武功傲视天下的绝世高手,竟浑身使不出一丝气力,只呆呆立着,任由家凯恣意爱抚。
感觉到谢峻肯定不会拒绝了,家凯若有若无断续蹂躏着唇边的耳轮,一只手滑下去解柔软丝裤的绳结,另一只手却逡巡在他的小腹周遭,轻按几下,忍不住出声羡慕:“真的有六块腹肌,好漂亮的线条。”
谢峻神志已有些涣散,咬牙闭目感受悸动,索性就当没听见这种奇诡的评论。
对付毫不抵抗站立着的男人,家凯灵活的动作非常高效,除了故意不脱掉的衣服还在身后,缠绕着谢峻两只手,以及早已飘坠地面的裤子,谢峻身体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中。
因长期练武吐纳,谢峻有着东方男人梦寐以求的身体:穿衣服显得清瘦修长,脱下衣服却肌肉线条分明,紧绷的蜜色光滑肌肤底下,蕴藏着随时会爆发的男性力量。
退开半步,家凯的双手依旧沿着完美得令人嫉妒的身体曲线,温柔地反反复复摩挲每一处,彻底倾倒在造物的神奇中。
灯光下,家凯漂亮异常的脸逐渐浮起情 欲,眼神是不折不扣的赞叹。
生平第一次,谢峻深刻感觉到,被另一个人这般强烈需索:不因为出身门第,不因为谁谁陷身危机需要施以援手......只因谢峻的赤条条本来面目,便能让眼前风采耀眼、作风强硬的奇男子这般沉迷颠倒,赞叹不已?
谢峻没少享过情 欲滋味,但只当做男人天生便有的福利,从不过分沉迷。
可现在这种陌生的“被需要”感觉,竟令他彻底无法自控,精神力几乎全部涣散,颤抖着、酥软地......沉溺其中。
家凯很快便发现,谢峻有些与众不同:大多数男人的性感带95%集中在阴茎,可似乎只要轻柔耐心地触抚,他裸露的任何身体部位被指腹抚摸到,都会情不自禁呻吟。
副修过心理学的家凯立刻猜测,谢峻的童年多半得不到家人重视,长期缺乏拥抱和肌肤接触。
皮肤饥渴的典型症状便是性情冷漠孤僻,可一旦被人撩动感情,会异常全情投入,或者很容易出现雏鸟情结。
要命的是,意识到这一点时,箭已在弦上!
周家凯不但不是圣人,还相当不委屈本色的欲求。到了这种两厢情愿、情 欲激荡的地步,哪里有可能悬崖勒马?
只好叹一口气,手略微使劲做示意,同时柔声低语:“来,抬左脚,抬一点点就好。”
谢峻顺从地听令行事。
于是,缠缚在脚踝那点束缚,也被轻松彻底解除。
异常温柔地,家凯开始揉弄还半柔软悬垂着的阴茎,同时悄声笑:“我可能抱得起你,走几步还是挺困难......我们去榻上好不好?”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跌跌撞撞往老日式格局的榻榻米移动,竟不知道是谁在拉谁。
谢峻要害一直被握持着,还被不断巧妙变换力度动作的手抚弄搓摩,身体绷得太紧,反而越发使不出劲来,只能顺着家凯另一只手的暗示,慢慢躺下,任由他动作越来越激烈,顺势过渡成催促男人射精的急促套弄。
赤|裸着身体,被衣冠整齐的男人审视,同时性器被搓揉抚弄,谢峻羞耻异常,却更舍不得对方放手,只依本能忍耐着,希望过程永无止境,终点永远不要到来。
可周家凯太了解男人的身体,哪能容他无休无止地忍耐?
下身快速变换的激烈触觉早就令谢峻放弃思考,当喉结被重重吻咬时,顿时天地一片混沌,浑身颤动着,嘶喊出声。
淋漓喷射的瞬间,像是抵达死亡边缘。
等神志终于悠悠回复,谢峻呆住:依旧穿得整整齐齐的家凯跪在自己面前,认真端详着。漂亮异常的面孔上,有些许忧心牵挂,更多是半调弄半含笑的了然。
有些窘迫地移开眼神,发现家凯的跪姿两腿是张开着的,凸现欲望的某处明显肿胀,表示着什么。
谢峻的身体刚刚释放,本应该容易平静才对。可不知为什么,看着周家凯,更深切的欲望突然涌起,狂乱地席卷全身。刚抵达高潮的性器还没有真正硬起来,筋骨肌肤却似已无法忍耐,同时开始叫嚣。
似乎知道谢峻体内的什么已变化,家凯眼神更亮了,弯一弯,像是想笑,却终于什么都没有说,只身体跪着转了半圈,同时快速拉开裤子前的开口处,硬硬的阴茎像是猝然跳出来,悬在仰躺着的谢峻上方。
这个动作很明显,绝不想勉强谢峻,周家凯只是在让他自己选择。可这种选择......会强迫人看清某些平时可以含混的东西。
静默对恃片刻,谢峻内心什么像轰然倒塌。
终于无法忍耐家凯的静止,张开嘴,艰难地伸出舌,学家凯上次的动作,小心翼翼舔了那悬垂着的东西一下。
强烈的腥臊味道,顶端皮肤已经绷得透明,有滑腻腻的透明粘液。
下一个瞬间,整个硬硬的家伙便已叩门而入,直接塞满了谢峻的整个口腔,静止片刻,缓缓地自己律动起来。
几乎在这动作的同时,背对谢峻跪着的家凯也俯身,开始用舌尖灵巧地舔弄谢峻刚喷射完软垂了的阴茎,两只熟知男性敏感带的手也一下不闲着,不时来回抚摸大腿内侧,甚至间或沿着两腿间,慢慢滑向被精液濡湿了的身后缝隙,且手指寻暇抵隙,尝试着探入。
谢峻不由浑身一紧:这动作,意味着很可能会男遭女淫。
扪心自问,他并不觉得恶心或不快,甚至隐约觉得,如果对方是这个周家凯......被做任何事,都不必算作奇耻大辱。
但......真甘心这样被当作女人纵欲?
心思天人交战间,谢峻多少有些神思不属。
不知哪刻开始,突然觉得口中那话儿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到他舌根被碾压冲刺得几欲干呕之际,却猝然一轻,整个退出了。
家凯撑持着跪起身,右手握着自己的阴茎,左手则握着谢峻同样硬到极点的,两只手以同样的节奏,开始快速捋动。
没多久,抵达高潮的呻吟交叠在了一起。
满足地长长叹息一声,家凯躺倒在谢峻身旁,紧紧抱住他。
才过数秒,便对这种接触程度不够满意,坐起身,快速把所有衣服扔光,变得同样全裸后,才重新躺下,从身后紧紧抱住谢峻,感受肌肤相处的独特亲昵滋味。
埋在谢峻的颈窝,深深呼吸着他身上隐约的木叶气味,家凯静静深呼吸数十次,才很不情愿的问:“到处都粘腻腻的......起来,我帮你洗洗?”
以谢峻的内外功底子,些许消耗,只吐纳数息便可恢复。虽被迫射精两次,这上下早已没事了,听见家凯声音中的疲倦,知道可能是他爱干净,浑身精液睡不着,便主动坐起身,轻松抱起家凯,径自往浴室走。
家凯稍微有些吃惊这么亲昵的动作,但不好意思挣扎见外,索性顺势勾住谢峻的脖子,装出无辜纯真眼神,软洋洋笑:“如果我能这样轻松抱你多好,就可以试站着做的动作了--我的梦幻体位啊,绝对表现男人的风采,可惜......”
谢峻呆一呆,扬眉想说什么,又忍住,右手直接一放,差点等于把家凯扔地上。
借他还没有放的另一只手支撑,家凯勉强站立后,刻意装出委屈表情,本来想轻松调笑两句,但看出谢峻的脸色有些难言的沉重之意,也就讪讪地住口。
没走两步,可在眼前晃动的蜜色肌肤质感实在好,家凯有点忍耐不住,伸脑袋凑过去,开始轻舔弧线流畅的锁骨。
谢峻身子一软,转瞬又僵了,轻斥:“都听你总叹气说累得像条狗,又折腾这半天,还不够累?”
家凯笑吟吟:“你怎么猜到我上班爱喊累?”
两个人都站进温热水流中,谢峻随口回应:“我不会猜,是听见你说。”
周家凯忍不住笑出来:“刚才我明明没有睡着,怎么说梦话?”
瞟他一眼,谢峻道:“我又不是说刚才。你一个人在办公室常常自言自语,说见鬼的‘公仆’不是人做的,是奴隶生涯,收入不如在政大兼职教书多,还累得像条狗。”
周家凯浑身顿时紧了,连寒毛都一根根竖起来:“法务部办公室被高度保护,你......怎么可能听得到我牢骚?”
--难怪周家凯紧张。如果一个台大的助教就可以轻松混进法务办公室,听见周家凯独处时的牢骚,那国家权力机构便没有安全可言,黑道的枪口便可以在任意时候对准任何人。
见刚才还笑得一脸淫靡的男人突然如临大敌,谢峻皱眉:“我天天跟着你啊,怎么了?”
周家凯大惊失色:“什么?怎么可能?”
十七 世事如棋
细细密密的水雾淋在人身上,很快汇聚成温润的水流。蒸腾的湿气里,原本明亮的黄色灯光也变得朦胧。
这种沾染了温暖湿润的光线,会让人脸晕出一层柔和光芒,甚至像散发出淡淡光辉。
氤氲的狭小空间里,周家凯的脸美得令谢峻瞬间窒息。
凝视良久,人都恍惚起来。不知不觉,嘴角浮起一抹罕见的温软:生长在人人注重风姿仪态的环境里,对璀璨如奇迹的美,总是没有抵抗力。
......可是,不管曾经多耀眼的风华,不管多硬挺的风骨、多坚韧的担当,都会随时间很快消逝。跟几乎永生的谢峻相比,尘世中芸芸众生的性命,不过是一瞬间。
胸口慢慢涨起什么,一跳一跳,牵得连太阳穴都疼起来。
谢峻猝然转开头,狠狠闭眼,镇定莫名哀矜的情绪。
周家凯本就极其擅长感知对方的情绪。
正在被渐渐冲净的身体紧紧相依偎,他当然知道谢峻的情绪有些不稳。要命的是,家凯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出线索,弄不明白刚刚享受美好欲望的家伙,为什么突然流露出隐约忧伤的表情。
不是简单的喜怒哀乐,更像某些人偏要思考无解问题那种先验的沉重悲哀。
沉吟片刻,家凯柔声问:“你在想什么?”
隔着细密的水珠,直直死盯着家凯良久,谢峻突然转开眼睛,声音有些哑:“赍志没地,怅怀无已......人生到此,天道宁论?”
赤|裸相对、肌肤相亲之际,骤然听到谢峻旧病复发,又开始吟汉赋,家凯勉强忍着没有笑出声音,还是差点被水呛着。
家凯毕竟还是厚道的,而且感受到了谢峻内心真实的沉痛,他没有也念“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之类的调调来搞笑,犹豫了片刻,只小心翼翼问:“你......没事吧?”
谢峻摇摇头。
在世家门第众多懂得信口吟诗、伶牙俐齿的亲戚当中,谢峻并不精擅长吟或即兴赋诗。周家凯没有弄些诗句来对答,令他相当轻松。
家凯突然伸出手,紧紧抱住谢峻蕴满力量的腰,嘴唇凑到他耳边低语:“如果你不介意被打搅了诗兴,我们可不可以躺回床上,顺便聊点别的?”
被这么不搭界的打岔弄得彻底没脾气,谢峻的怅然被搅得七零八落,闷笑着默默点头。
谢峻的房间一切简陋,只有席地的床榻上,铺设着质地绝好的丝织品。
但,丝织品再柔滑似水的触感,怎比得上弹性十足的年轻男子肌肤?
家凯的指掌一刻不舍得闲着,来回抚摸着谢峻,从肩背到腰臀、从颈胸到小腹,流连不已。很快就发现,谢峻其实不习惯被毫无目的爱抚,偶尔皮肤肌肉会有些紧绷,但却又似乎很乐于这种接触,并不推拒。
等没来由的伤感意味消失殆尽,家凯才低低笑:“你好像说,一直跟着我?”
犹豫片刻,谢峻点头。
不老实的右手早已探下去,掌心轻轻抚在谢峻柔软着的阴茎上,家凯突然赞叹:“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像你这样,全身一丝不挂,被人含着或摸着,贵族气派依旧。这种睥睨苍生的风度,应该经历过很痛苦的过程,才可能修炼成功吧?”
刚准备好怎么回答家凯的追问,突然被转了话题,谢峻没法正常应和,只勉强皱眉“唔”一声,表示在听。
家凯低头亲吻肌肉线条清晰的胸口,发音有点含混:“这身体......你真美......我嫉妒了。”
身体突然微微颤抖,谢峻脸一热。因为他发现,揉抚着手并没有挑逗,只轻轻覆盖着而已,那地方也才刚刚射两次,却又渐渐硬了起来。
家凯吃吃笑:“看来我必须赶快问,再耽搁,就没法问了......你跟了我多久?为什么?”
听出问话的认真,谢峻勉强凝聚理智,答道:“从嘉义回来,我就一直暗中保护你上下班路途。黑道始终想杀你,先后派过好几个狙击手。”
就在周家凯上下班的路上,谢峻暗暗解决过好几次大规模的堵截,也击杀过瞄准家凯的枪手。
半年来,家凯反贪腐的努力得到媒体支持,越来越成规模,得罪的层面也日益宽泛。想杀他的人自然也越来越多。
谢峻并不关心争斗背后有什么讯息。他只是经常默默在办公室窗外,注视他开会、讲电话、跟同事玩笑、独自叹息......除了为拿到身份必须去上的课,所有的时间全消耗在守护之中。
半年来,周家凯已成为谢峻最熟悉的人--连他叹气时头会先偏一个小角度、微笑前总略微眯眼睛、拍桌子骂人习惯咬牙,都清清楚楚。
可这些,谢峻怎么说得出口?
听到过份意外的讯息,家凯神智震荡,连爱抚动作都停下了:“最后一个狙击手是什么时候干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