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石传奇 上————罗修

神秘揭开面具，果然就是昨天那个差点被许露露观察三围的漂亮女警察。她的袍子下面，肩膀上还闪着警章的光芒。

“哈哈。”许露露突然笑起来，“原来如此。”

“你明白了？”白丹傻傻地问，“我可是一点也不明白。”

“这还不明显吗？”黄药师叫道，“刚才屏幕里，我们看到这位女警官是用左手拿下的斧子，而现在却拿在右手上。完全的镜像对称，也就是说赵公明是在与盘古斧屋建构完全相反的屋子里被杀的才对。我是真个笨蛋。”

“没错。”许露露马上附和。

一群人在网维的带领下重新回到了大厅里，按着各自刚才的位子重新坐好。

白丹不是个聪明的女人，面对如此一目了然、显而易见的事情，她还是露出一脸懵懂的表情。问：“那刚才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网维解释起来，“一切。赵公明被杀时，案发现场不是在他的盘古斧屋里面，而是与之结构相反的屋子里。你们在电脑上看到的那一幕，只不过是利用摄像头程序中的镜像对称所形成图像。九藜仙人只要事先把那间屋子之前墙上的摆设换成盘古斧，就造成了一个错觉，让你们错以为谋杀是发生在斧屋的。当然，这样的心里暗示还必须通过一些其他的成分补充，比如案发后，和大家一起进入盘古斧屋，又一起在昆仑镜屋发现韩洋的尸体。只要没有特别的行为，就不会引人注目，也就不会被人怀疑。九藜仙人计算着每一步，一方面给你们造成谋杀只能在盘古斧屋里发生的印象，一方面又把前一天消失不见的韩洋的尸体丢给你们，让你们手足无措。接二连三的震惊使得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压力让你们不得不报警，要求警方来处理这么棘手的案子。这样一来，就忘记了继续搜查其他的房间。而事实上，那个时候，赵公明和他身首异处的尸体还在那间屋子里面。”

“我是真真正正的大笨蛋。”黄药师说，内疚而羞愧地偷瞄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张刑。

“这么说的话，九藜仙人就是……”罗修发现那个被自己认为是凶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退到了角落里的某把椅子上，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把目光丢在地面。“昨天你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当然不是在开玩笑。我早在接到你的报告的时候就想到了，如果赵公明不是死在盘古斧屋或者与他结构一样的昆仑镜屋，那么一定是与之相反的另一间屋子，因为在电脑上唯一能做手脚的也就一个镜像功能。而对照地形图，我发现也只有炼妖壶屋的结构与布置是同盘古斧屋完全相反的。所以案发后从炼妖壶屋里出来的人就是九藜仙人，也就是本案的凶手。”

“可是这不可能。”

“不可能？”网维反倒觉得奇怪了。

“是啊，网维你忘了你刚才说的吗。韩洋被杀的时候，唐娜宇因为崴脚在山顶和赵公明在一起。她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没错啊。”炼妖壶屋的住客唐娜宇突然很尖锐、讽刺地笑了起来，“这可是你的好表弟推断出来的。你也同意。”

“我同意他的调查和计算都没错。但是他的推断是错的。”

“不对啊。”典超也插嘴，“你不是叫苏东吴他们也查了，和罗修的结果一样啊。”

“是的。他们的测量和计算都准确无误。但是有一个前提，必须是白丹提供的证言是真实可信的。”

“你说我说谎？”白丹尖叫起来，一双手同时高高举起，就好像要去扑网维一般。

大侦探的脖子往后一缩，用手擦擦额头淌下的汗珠，笑笑，说，“白小姐你当然没有说谎。你说的话也是可信的。但是你说的情况却是不真实的。为什么说它不真实呢？因为唐娜宇也给你造了错觉，她暗示你把看到的东西告诉罗修，成为一个线索，然后指导罗修去调查她自己所需要的作案时间。目的当然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

“可是如果谋杀的时间不是在二号下午一点四十到两点之间，那是在什么时候呢？”王君摆了摆她的脑袋，看看生气的罗修，又看网维。

“是在二号上午九点到九点二十之间。”

“不可能。”罗修气急败坏地拍着桌子叫起来，他实在不愿意让自己辛辛苦苦的调查所得就这么给人破坏，即使那人是网维也不行。

“就是这样的。还记得你房间内的轮椅痕迹吗？”

“那又怎么样？”很有挑战的意味。

“那就是关键。白丹不是在她的屋子看到的谋杀，而是在你的屋子里看到的谋杀。又是一个根据相同房间结构制造的布局，造成错觉。作为一个新手，罗修你确实干得不错了。但是新手的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你认为白丹被闹钟吵醒的时间，是了凶手为了给自己做不在场证明所提供的时间。因此当你根据线索调查后得到另一个时间：一点四十分到两点之间，或更精确的说是一点五十分。你便不假思索地就认定那是谋杀发生的真正时间。你没有意识到前一个不在场证明的诡计是多么蹩脚。这个十二整点的不在场证明手法与九藜仙人费尽心思安排你们来九藜山庄，策划每一个行动步骤，以及进行的谋杀相比，简直幼稚到荒唐的程度。它与整个案件前后所表现出的严密和狡猾相矛盾。于是我知道罗修辛辛苦苦调查所得的一点五十分这个谋杀时间，才是九藜仙人真正给自己设计的不在场证明时间。在那个时间段里，谁有确实无误的不在场证明呢？有四个人：唐娜宇和赵公明，罗修和王君。虽然王君和罗修提出的不在场证明不够确切，但在我看来那是一个不在场证明。所以我就知道凶手必然在这四个人中间。而其中我最怀疑的三个人就是王君、赵公明和唐娜宇。他们三个人之中哪一个才是凶手呢？当时我手边没有地形图，也没有在九藜岛。不能知道罗修的调查有没有犯什么常识性的错误，因此我不敢继续往下推理。接着，在第二天我又把赵公明排除了。他被人干净利落地谋杀了，不是运用什么无面尸之类的掉包计，而是货真价实被割了脑袋。这样候选嫌疑人的范围也就缩小为两个——唐娜宇和王君。我是在什么时候排除王君的呢？在船上。我在船上重新检查了罗修给我的线索，我发现之所以罗修和王君给自己提出的不在场证明不被黄药师他们认可，是因为他们中间曾有一段时间分开。那么设想一下，如果王君真是凶手，她会让罗修在自己精心设计的不在场证明时间段内离开自己吗？不会，绝对不会。第二，罗修根据阳光和影子的位置来调查犯罪时间的这个方法是谁提供的。是唐娜宇。所以这个时候我已经基本肯定唐娜宇就是九藜仙人，也就是这两出案件的凶手。后来我又知道赵公明被杀的时候，是唐娜宇在炼妖壶里，所以这就使一切都清楚了。唐娜宇是如何来制造这个不在场证明的呢？其实也很简单，调换房间。她把昏迷中的白丹，可能事先给她安排了一定剂量的安眠药，用轮椅推到了罗修的轩辕剑屋。罗修的房间和白丹女娲石屋大概相差有七十度左右，这一点经过仔细测量是可以确定的。那么在谋杀韩洋时，太阳的位置也就是还要偏东七十度左右，根据太阳四分钟移动一度来计算，就有二百八十分钟的间隔。也就是说刺杀韩洋真正的时间在四个小时又二十分钟之前。如果罗修计算的时间是十三点五十分，那么韩洋被杀的准确时间就是九点半。许露露和黄药师是什么时候发现崴脚的唐娜宇的呢？快将近十点的时候。我们可以大概推理出唐娜宇作案的整个过程，首先在确定了你们吃完早饭后去调查小岛后，就先让白丹吃下安眠药睡觉。然后出发时，她就故意落在后面。等你们大家都走远以后，她迅速地回到屋子里，把昏迷中的白丹用轮椅推到罗修的轩辕剑屋。然后再把这间屋子布置成和女娲石屋一模一样。这也简单，两间屋子的结构相同，家具又相当普通，彼此带来的行李也是少得可怜，唯一不同的就是墙上的摆设。唐娜宇只要把女娲石搬来摆到轩辕剑屋里面就可以了。做完这一切她又把闹钟时间向后拨了近两个小时，把闹铃定在十二点。接着就匆匆地把自己装扮成九藜仙人，来到在自己想要白丹目击的位子上等着韩洋。至于韩洋为什么会来，肯定也是事先通过化石或者其他文物为诱饵，而且是在这之前就已经约定好的。所以那天上午韩洋才不愿意跟着大家一起去调查小岛。他们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碰面，商谈。唐娜宇一边敷衍着一边等待白丹的醒来。这一点有些赌博，如果白丹没有醒过来，她的诡计就不能执行了。不过白丹到底醒了，当她看到白丹探出头时，就立刻抽出轩辕剑，把韩洋给刺死。然后迅速地跑到白丹面前，把她打晕。再把她的人和那个闹钟一起带回原来女娲石屋。接下去把韩洋的尸体给藏到湖里。当然这一切行动必须经过事先排练，做到准确无误。鉴于在这种无人的小岛上，唐娜宇又策划了这么许久，应该已经演习过好几遍。所有这一切做完，不会超过半小时。她往山上跑，并且故意崴了一下自己的脚。行这样的苦肉计在这个时候还是必要的。她安静地坐在山坳里等人下来找自己，接下去就有了一个之后一直跟着别人的理由。这样一来也就给自己制造好了不在场证明。”

网维一口气毫不停留地把整个推理讲完，听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惊肉跳。

许露露睁大她那对猫眼来回看了网维和唐娜宇好几次，才终于说出话来，“你的推论确实很精彩。但是网维先生，你是否考虑过这一点。唐娜宇小姐要完成这样的犯罪，首先有两个必要条件，一是准备一个目击证人。”

“没错。所以她毒倒了白丹。”

“可是，她怎么能确定毒倒白丹。白丹喝的那杯酒是因为我不喝酒，才喝下的。如果第一天晚上，是我喝了那杯酒，我被毒倒了，那么这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真的是这样吗？”网维微笑，“许小姐，你有仔细看你的房间吗？”

他站起来，把桌面上放大的地形图给许露露推过去。

“我的房间和罗修的完全不同。”

“但是它和张瑞覃的神农鼎屋是一模一样的。如果仔细测量一下，还可以发现，两间房间之间的角度相差是六十度左右。”网维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干后，继续说，“唐娜宇需要准备一个目击人，这个人是你还是白丹对她来说都一样，但最好被毒倒的是你。因为，第一，张瑞覃是这里唯一一个有医学知识的人。如果是许露露你中毒，隔壁的张瑞覃就可以给你最快的救助。她要的是一个目击者，不是一个死者。第二，张瑞覃有一块戴指南针的雷达表，而这个手法中需要有人根据方位来推测时间，指南针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因为你不喝酒，所以阴差阳错的白丹喝了那杯毒酒。因此，唐娜宇在当天晚上做了另一件事，她乘罗修不在屋子里的时候偷走了轩辕剑。其实她完全不必在当晚下手，那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惊动大家，好让人发现中毒的白丹。免得她白白丢了性命。所以她才会冒着可能被罗修认出声音的危险先给罗修打电话。虽然她在电话里，告诉罗修王君可能出事了。但效果是一样的。”

网维走向唐娜宇，他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个姑娘除了讲了一句富有挑战意味的话以外，至始至终以沉默对之呢？总不会是也像其他人一样听傻了吧。

“怎么样，唐娜宇，你有什么话要说嘛。或者我有哪里说错了。”

唐娜宇摇摇头，回答他，“你有证据证明你说的吗？”

“哦。”网维颔首微笑，“我差点忘了你是有美国绿卡的人。你是在行使你的沉默权，也许你还需要一个律师。我太太是开律师事务所的，如果你需要，她会给你找个很好的辩护律师。”

“哼。”唐娜宇轻蔑一笑，“丈夫来指控我，太太来给我辩护。网维先生，你们家还真是肥水不留外人田，大小通吃啊。”

一屋子的人全暴笑，连网维自己也不例外，咧开了嘴。

“不。我是实话实说，我为你感到惋惜。”网维脸色又阴沉起来，“至于证据，唉。韩洋的尸体被你丢在水里面，这让死亡时间的确定变得很困难。卢法医也只能根据对死者胃部的食物消化来进行判断。一般来说食物在进入胃部后，会经过三小时左右的消化，然后进入小肠。进餐六小时以后，一半以上的食物已经被小肠消化吸收，但完全吸收需要八个小时的时间。之后食物变成粪便在大肠内慢慢蠕动，直到三十二个小时以后才会被排泄。在对韩洋和赵公明的胃部检查中发现，两人胃中的食物都还没有消化完毕，韩洋胃部的食物只消化了一半，而赵公明的食物只是刚刚开始消化。因此卢法医就可以确定韩洋是在进餐后一个半小时之内被杀的，而赵公明则是吃完午饭后立刻被杀。基于赵公明的死亡时间我们并无异议，我们来仔细研究一下韩洋的死。如果韩洋是在案发那天吃过早饭后被谋杀的，那么其死亡时间被定在九点半无疑是正确的，因为我们知道你们是八点左右吃的早饭。如果说他是午后一点五十分遇害的，倒推的话，他的吃饭时间就应该在十二点半前后。可是这里就有一个问题，韩洋留下的借口是照顾前一天晚上中毒的白丹。那么他在吃午饭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看一下这位病号，了解一下她的情况呢？可是事实他没有这么做。是他故意不做，还是已经不可能那么做了呢？显然只可能是后一个，是他不能那么做了。通过这一点我们就可以从证据上来确定韩洋的被杀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左右，这样一来，唐娜宇你的不在场证明就无效了。第二个证据，也就是本案中最直接有效的证据，赵公明是被砍头的，动脉断裂后，血液喷溅的情况非常严重。虽然你事先在其周围铺了白布，好不让自己的屋内沾到血迹，但是如果用更现代的侦查工具还是有可能发现的。就算在炼妖壶屋里面真的一点血迹也发现不了，你那个来不及烧掉的袍子和面具也能成为证据。第一，袍子和面具上面沾有血迹，这可以说明穿戴他们的人就是九藜仙人，也就是本案的凶手。第二，在面具的里面，法医检查到了某人唾液和口红印，只要通过DNA比对，就能确定凶手到底是谁了。”

唐娜宇猛然从角落的位子上站起来，其他人都看着她。带着那种即好奇又害怕的眼神。她哈哈一笑，对揭露她罪行的侦探说：“如此说来我是无所遁形了。”

“我为你感到惋惜。”

“惋惜。”唐娜宇用十分诧异的语气说，“侦探先生，我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个多愁善感的人。”

网维摇摇头，“我不是多愁善感，只是我不明白。你丈夫的死真的对你打击那么大，让你不惜一切倾家荡产为他报仇？不错，你确实杀了赵公明和韩洋，但是即使我没有把你所做的一切给揭穿。你还有什么，你还剩下些什么？”

“哈哈……”唐娜宇又笑了起来，“你又错了，网维先生。我一点也不在乎你有没有揭穿我的把戏。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我丈夫。他是个纯粹的艺术家，一个彻头彻尾除了拥有敏锐的艺术鉴赏力以外一无是处的人，他不像一个学者，对历史并不在行。姜教授喜欢他，是因为他对文物方面敏锐的艺术鉴赏力。他与世无争，一生爱着的都是他的艺术品——”

罗修心想是不是唐娜宇本身也是她丈夫的一件艺术品呢，他觉得有些不解。他搞不懂唐娜宇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