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 上————小楼一夜听春雨

作者:小楼一夜听春雨  录入:05-30

  老板把大拇指从碗里拿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对着我们憨厚的笑。

  汤汁从碗边溢了出来。我的眼角终于开始抽筋。冷汗从额头悄悄滑落。

  “你的手……”

  “刚出锅的,刚出锅的,我们这都是现做现卖!绝对干净着,让您看的清楚,请慢用!”老板点头哈腰的笑,热情的近乎谄媚。“我们这还有卤蛋,花生米,豆腐干,两位要不要来点?”

  桌子的旁边,还摆着一根棕黄色的置物台。老板刚刚所说的卤蛋啊,花生米啊,豆腐干啊正暴露在空气中,肆无忌惮的接受着空气的洗礼。我无语。摇头。谁知道身上还剩了几个铜板,够不够这面的还两说。到时候被留下来刷盘子可就丢大人了去。

  老板一见我摇头,立刻离开。眼神甚是鄙夷。

  我低着头恨的直咬牙,在心里把花七骂了个底朝天。把擦好的筷子递给杨湛,然后自己拿起一双,掰开。挑起一根香菜看了看,拔了拔葱花,然后,又小心的戳了戳面上面的那几块肉。

  “吃吧,要好几大毛呢!肉块还挺大,不知道有没有病……”

  “有可能是老鼠肉。”对面的杨湛说的一本正经。

  我一惊,最上面的那块被我捅了出去。我抬头看着他,他却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到嘴里。

  “味道还不错。试试?”见我看他,他抬头对我说。

  “老,老鼠肉……”

  “是啊。这也是可能的。”说着他又夹了一筷。“你不知道么?不过,已经决定了来这里吃饭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吧。”

  “我是没办法。”我继续愤怒的继续捅着肉块继续的在心里骂着花七。可怜我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东西啊!杨湛却神色自若,吃的很香。算了,看他吃东西也算种享受。弄的我也想尝尝。

  “对了,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什么?”

  “还是说这是你的习惯?”

  “什么?什么?”

  我疑惑的看着杨湛,他头略一歪,眼睛往旁边一转。250瓦的大灯泡把他眼睛映的流光溢彩。让我失了神。

  “你看哪里?”他眉毛微微皱了起来。恩,皱起来也好看的很。我笑。

  “你眼睛真漂亮!”我由衷的感慨。

  “谢谢,你眼睛也很好看。”他笑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不光是眼睛。”

  “你这是调戏!”我愤怒。

  四周不知何时人已变换。原来的那些普通的小市民不知何时已经被一群神态BH的男人所代替。头发五颜六色。衣服花花绿绿。散乱的或站或坐。

  “原来好像不是这些人。”我有些疑惑。

  “是啊。他们一来,人就走光了。”杨湛继续吃着面条,毫不在意的说。“我刚刚有问过你,你没有注意?!”

  “没想到出来吃碗面还遇到黑社会封路。”我甚是感慨:“喂,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小弟?”

  “你问我?”杨湛吃惊的看着我,有些好笑的说:“不是你的手下么?!我还以为这是你的习惯呢。”

  我扫了一眼,说,“咱手下可没这么丢人的家伙。”

  “对,花衬衫不是人人穿都好看。你有花七一个就够了。”

  “对啊,有他一个就够我头大了。”我也叹了口气,说,“杨湛,我决定在和联社成立一个妇联。”

  “噢?为什么?”

  “家庭是社会的子细胞。家庭幸福社会才能进步。而且,我们和联社有花七这个女权主义者,早晚得变妇联。还不如我先主动点。”

  “女权主义……我说你少贫了好不好,如果那帮人真不是你小弟的话,我就可以确定一件事情了。”

  “什么事情?”

  “那他们看咱们的眼光就不是景仰而是仇恨了。”

  “切。本来就是。你不知道。上个月,这里出了件案子。一16岁的小女生被强奸了。那个小混子是合和帮的老大的儿子。有点来头。整个这一片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这件事情就被压住了。”

  “他们是合和帮的?”警察叔叔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合和帮也是在他们那里挂了号的。

   “是啊。这事,后来让花七知道了。你知道的,我帮里的一兄弟只是在思想上想要和他老婆离婚,他就有本事给人家上了四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知道这事,什么 都没说,自己一个人跑去,把那小子的手下全挑了,还把人家给废了。倒也没缺胳膊少腿,就是给打的不能人道了。你说,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你要废他什么地方 不好废?!偏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废!唉!”

  “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他们有可能在玩命的找你们复仇。”

  “是啊。他们老大已经放出话来了,说是要干掉花七。”

  “噢,这样啊……”杨湛若有所思。“那么,你有没有看到他们正在打电话?”

  “看到了。”我点头。

  “那你知道他们打电话是做什么么?”

  “大概是在请示吧!”我笑,一指自己的鼻子。“因为我在这里啊!”

  “你就不怕么?”警察叔叔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有你在,我不怕。”

  “可是,我怕啊!”警察叔叔的目光似乎有些哀怨。“我说您就不替我想想?他们要砍的是你啊?!你还拉我来这里吃面?!你想害死我么?!”

  “可是,你是警察阿!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有底啊!”

   周围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不光是合和帮,其他帮派的人似乎也来了不少。和联社树大招风。和联社老大落单的机会百年难遇。自然要抓住。他们一句话也不说,只 拼命的瞪大眼睛集体用目光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另有几人,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拼命的打着电话。看样子,在这个时段找老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形成 了一种奇怪的场面。他们一边拼命的打着电话,一边不停的用眼睛注视着我们,同时,不停的擦汗。

  面摊老板今晚注定要赔钱啊!这么多人光占地方不消费。

   “看什么看?!要打电话滚一边打去。再看,把你们眼睛挖出来!”我吼。被杨湛看看也就算了,被这群猥亵男集体视奸就对不起自己了。我一嗓子喊出去,也没 指望着他们能怎么样。可让人奇怪的是,他们居然真的就乖乖的收回了视线。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就连打电话的也蹲了下去,悄声低语的打着电话。

  我一诧异,掰折了一根筷子。杨湛看着我微微的笑。

  “你也不怕他们一涌而上砍了你。呵呵,你不吃了?吃饱了?”

  “恩。”

  “老板,埋单。”

  老板一溜烟的小跑过来,“谢谢您嘞,三十。”

  “三十?!”黑社会抢钱啊?!我怒。从上面摸到下面,又从下面摸回上面。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只摸出了十五元七角。

  我把硬币轻轻的一个一个的放在桌子上。对面,杨湛的双肩开始不停的颤抖。

  “宝贝,乖乖叫声哥,哥给你付帐。不然,堂堂和联社老大就要被留在这里刷盘子了。”

  “花七说他把我当成他儿子。”我说。

  他把钱放在桌上,大笑着拉着我站了起来。“改天,我约他好好谈谈这个辈分的问题。”

  于是,我瞪着他。不遗余力。

  我摸出根烟,点上,递给杨湛一根。杨湛叼在嘴上,头一歪,凑过来,在我烟上直接过了火。烟头的光明灭,杨湛的睫毛长的似乎扫到了我脸上。

  我和杨湛走过去,那群人呼拉都围了上来。但当我们走过来的时候,却一个个的只神色紧张的看着我们,并自动的分开一条路,让我们过去。

  我左手夹了烟,和杨湛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后面这一群人就不远不近的跟着。这种奇怪的现象一直持续到我停车的地方。

  当我走到车子边的时候。我站住。然后,回身。

  “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公道。老天不给的,我们和联社给。花七是我的人,有什么事情,我替他扛。现在我人在这里。划出道来我奉陪。但是,过了今天,就一笔勾消。如果你们再找花七的麻烦,别怪我们和联社做事太绝。”

  时间仿佛停住。他们愣愣的看着我,张牙舞爪却遮不住心里的恐惧。仍是没有任何动作。

  我等了会,转身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直到我们走了很远,回头看时,他们仍然站在那里,仿佛石柱一般。

  “他们中至少有四把枪。你还真是妄为的可以啊。”杨湛半眯着眼睛,窝在副驾驶的位置。

  “他们不敢。”我说。“因为我是赵墨。和联社的赵墨。”

  

  第 16 章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请记住,这是个经验。而它之所以会成为经验,就是因为有无数的人亲身验证过。比如说,我。

  因为我吃了杨湛的一顿饭,所以,当他要求我以劳工身份陪同他去超市购物时,我只能选择无条件服从。同时,努力做出亲切的表情,露出甜蜜的笑容。就像一朵花,一块糖,一只刚吃完百八十只小母鸡的小狐狸!

  我眼珠子乱转。同时,在心中暗暗地祝福花七同学天天出门踩狗屎,八辈子摸不着小朋友的床边边!

  天气很冷,空调很足,警察叔叔一进超市便将外套脱下。米色的高领毛衣,同色系的休闲裤。骨秀神清,腿长腰细。就见他晃悠悠的走着,眉眼带笑。方圆数米,男女通杀。

   相形之下,我,和联社的老大,堂堂的十三少,右手推购物车一辆,左手拎购物篮子两个。就算我貌比潘安也是形象尽毁。我面如锅底色,亦步亦趋的紧跟在杨湛 的身后,时不时的拿目光四处扫荡,杀灭一切值得怀疑的害虫。同时,暗自咬牙暗恨:你他妈没事长这么帅干什么?!你他妈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他他妈没事笑 那么灿烂干什么?!你他妈到底是想勾引谁呢?!你他妈是故意的吧!!!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在我和杨湛在这超市进行第五次巡回视察时,我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杨湛同志,我有个小小的问题。”

  我停下来。出声。他回头,情深意重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就这一眼,我相信有无数人愿意跑跑刀山游游火海,但是,很可惜,由于我这个‘小小的问题’太过沉重,使得我赵墨没有成为那无数人中的一个。

  “东西很重?!”杨湛看着我,温柔而体贴的问。

  “不。”我狠狠摇头。毅然而决然的答。

  “那就好。”杨湛笑笑,继续走。

  我一咬牙,冲到他前面,拦住他。并把手推车横过来,两只购物篮高举他面前。

  “问题不在重量。”

  我说的语重心长。然后把篮子摔在手推车上,用空出的颤抖地手指指着车里我这辈子都无缘使用的某种卫生用品,并试图在脸上努力微笑,“问题在于你为啥要我推着这一车‘更干更爽更安心’满超市溜达?!这玩意你用的着吗?!”

  “我当然是,”帅哥皱着眉毛冲我叹气,周围已经有不明事理的小姑娘用恶毒的眼光看着我这个花样美少男并且随时准备上来见义勇为他大打出手,“用不着。”

  “那你买这玩意干啥?!”

  “我买这玩意干什么呀?”他笑眯眯地伸出一只爪子揉我的脑袋上乌黑油亮的毛。自从吃饭时揉过一次后,他完全迷恋上了这个动作。动不动就乱揉一通,弄的我跟乍了毛的狐狸一样。“明天三八,领导批示,不发奖金,改发更干更爽更安心!”

  “三八?领导指示?我说您一刑警,啥时改干后勤工作了?”

  “就是从你杀了张隐以后啊。”他笑。然后,笑容一点一点地淡去,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下沉。


  “张隐死后,姓高的一直在怀疑我,从那时起,我虽然还在刑警队,但是我的所有工作就是这些!十三少,不知道这个解释你满不满意?!”

  我沉默,避开他的视线,周围人声嘈杂,我却觉寂静到可怕。

  “杨湛,其实,你在恨我?!”

  “也许。”他收回视线,双手插在裤袋里,声音疲惫,“或者,我只恨我自己。”

  我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遣词造语,张口结舌间,他抬头,又是一脸云淡风清的微笑,几秒钟前的疲惫仿佛只是梦境。

  他手狠狠的揉了揉我头发,笑着说:“宝贝,我去买我最爱的红烧猪蹄,你在这看着东西啊,听话,乖!”

  我再次有昏倒的冲动。红烧猪蹄?爱吃红烧猪蹄?丫一帅哥竟然爱吃红烧猪蹄?!这让我想起了《金瓶梅》中的潘金莲吃蒜泥白肉的情节。真他妈一点美感都没有!果然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是巨大的!

  正在我痛苦万分的时候,我身后正在购物的男人不停地发出一阵“黄瓜,还是菊花,这是一个问题?!”的感叹,由于他的声音干扰了我的悲伤,我决定回头和他聊聊,方便的话直接暴打一顿出气!可是,当我看清楚他正在选择的商品时,我再次明白什么叫祸不单行!

  我,赵墨,堂堂和联社的十三少,竟然在超市里推着一车卫生巾站在避孕套前面展示着我一脸半明媚半忧伤的表情?!俄滴神啊,这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啊?!

  “黄瓜,还是菊花?这是一个问题!”购物男蹲在地下,以哈姆雷特名句的句式继续努力地烦恼避孕小雨衣的口味问题。

  我愤怒我郁闷我恶从胆边生怒从心头起我需要发泄。“别挑了,黄瓜菊花还不够,你他妈还想挑出个臭豆腐味的啊?!”

  “你他妈怎么说话呢?找……”男子猛然抬头,在看见我的一瞬间,找死的那个死字是怎么也死不出来了,转而变成一副吃了十八个臭鸡蛋的表情,“十,十三少,您,您,您也来买东西啊?!”

  “买东西……我……”看着对方的似曾相识的脸,再看看购物车里的东西,我瞬间石化。大约有那么几秒钟后,我突然用捂住脸用极其CJ地姿势冲出超市。

  我真的不想活了!

  十分钟后。车上。

  心满意足看着猪蹄的警察叔叔敷衍地安慰抱着方向盘嚎啕大哭的我。宝贝,乖,听话,别哭啦!”

  “杨湛,全是你的错,今天的事,要是让帮里的兄弟知道了,我还有脸见人么我?!”

  “好好好,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杨湛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摸我的脑袋,“我说,十三啊,能不能先送我回家,然后你再继续哭啊,虽然天气比较冷,但是,时间长了,我的猪蹄还是有可能会坏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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