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风里百合

“我在，我在。”
温和的声音多少安抚了筱云的心慌意乱，但还是挣着想看看叶风的情况。
叶风松开手臂，将伤外展示在筱云面前。
不知是不是郑朋失手，近距离开枪，叶风仅被打中了手臂。
而且子弹既不是穿过手臂飞出，也没有留在体内，仅仅擦臂而过。
虽然见血，却是小伤。
筱云吁口气，叶风解开他的束缚，两人相扶着站起身来。
 
“筱云，你没事吧。”雷岳抢上来拉住弟弟，上上下下打量。
见筱云无恙，才把目光转向叶风，说：“谢谢。”
自从知道两人相恋之事以来，雷岳第一次对叶风起了好感。
看着他染红的衣袖，雷岳皱眉，问：“要紧么？我给你叫医生。”
叶风一笑：“没事，小伤。”
他动了动手臂，表示不要紧，又说：“多亏你的枪快，不然我的伤没这么轻。”
雷岳微觉怪异，对叶风，他从尊仰到怨恨到现在亲近相处，还不能适应这样的变化。
轻咳一声，说：“等我一下。”去看郑朋。
 
郑朋的死状并不恐怖，脸上神情十分平和。
终究是自己杀了他，想起从前的和睦与扶持，雷岳心情复杂。
不愿多作耽误，吩咐手下处理善后，便执意要送叶风去治伤。
叶风没有推脱，雷岳又上来要扶他，叶风也没拒绝。
只是让他扶着时，悄悄侧脸对身旁的筱云扬了扬眉，握住他微微挣扎的手。
紧跟身后的李辰悄悄笑了。
 
尹寒呆了，看到郑朋倒地的时候，他再也挪不动一步。
身边的人都冲到了前面，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的眼前只有不知名的身影，却看不见他熟悉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人影散开，他终于看到了熟识的面孔----叶风，筱云。
两双眼睛看着他，同情？怜悯？研判？
不，不，那不是他要的。
想勾一勾唇角，想哪怕勉强，也笑一笑。可做不到。
尹寒垂下眼，却看见叶风和筱云交握的手。
赶忙抬起眼，叶风已到身前：“小寒，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尹寒很快地拒绝，声音也是沙嘎的。
太难听了，尹寒清清嗓子，说：“风哥你还是先去治伤吧。我自己回去。”
叶风看他一会儿，尹寒维持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
叶风说：“李辰，你送尹寒回去。”
 
在雷家处理好伤口，叶风全无去意。雷岳去送医生，半天也不回来。
大厅里只剩下叶风，筱云。
过了情急时刻，曾有的记忆，无论是好是坏，一块儿涌上心来。
心情虽有转变，可是此时间也只能相对无言。
“给我杯冰水。”
“哦。”
把水递给他，却让他连人带水一块儿拉了过去。
晃荡的水不但洒了两人一手，也洒上叶风的衣服。
他早有预谋，恍惚的筱云总算明白叶风要‘冰水’的目的。
得意地将人拥在怀中，筱云略有动作，叶风立刻呼痛。
唉，唉，还样耍赖的叶风倒是少见。
他不动，叶风倒有点心虚。侧头觑他脸色，并无怒容，便把脸贴上他的面颊，轻轻摩娑。
小心、谨慎，带着讨好与试探。
一场分离，两人都有改变。
“筱筱。”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回过身，揽着叶风的脖子，轻轻将吻落在他的眼上，颊边。
唇上有湿意。
筱云淘气一笑，那就让热吻将它灼干。
 
一吻方毕，两人都是气喘连连。
长久禁欲的身体哪经爱人挑逗，叶风沙哑着声音问：“你的卧室？”
筱云微微僵了一下。叶风心中暗叹，他本来是希望意乱情迷中能抚平筱云原来的伤痛。
现在只能寄望来日方长。可是越想压抑越难压抑，越想平息越觉焦躁。
这个样子，要是让别人看了，可是丢人到家。
问：“卫生间？”
筱云见他窘迫的模样，分明是情动。默默站起，将他引到楼上。
 
到了楼上当然是进自己的卧室，可叶风却似迫不及待般直冲浴室，并且要筱云给他拿条大毛巾。
看来他是想洗个澡了，筱云担心他的伤臂，可叶风却微红着脸将他推出了浴室。
时间不短，叶风也没出来，筱云有些焦躁。
开门走出，大厅里仍是静悄悄的，雷岳摆明了是给两人独处的机会。
再回到卧室，叶风仍未出来，筱云想去敲门，心里又有点怕看见不该看见的画面。
讨厌这样的心神不宁，筱云索性半靠在床上，闭上眼睛，假寐。
却哪里睡得着，听见门响，也不想睁眼，只觉心跳噗嗵。
 
仿佛是历经了久远的期待，被抱住时没有惊跳，只觉得安心。
赤裸的肌肤相贴，被温柔地吻着，被温柔地对待着……
忍不住溢出呻吟，只是仍不想睁开眼睛。
忽然被他搂着翻身，变成了自己伏在他的身上，这是他害羞的体位。
以前这样做总是在叶风几次三番诱惑之后。从没这么直接过。微微一惊间睁开了眼睛，却看见叶风赧红的脸，而且他的腿将自己圈在了中间。
那种赧红出现的次数从来十分之少，因为那种赧红从来只出现在一种情况下，就是……
筱云俯下头，如叶风待他般温柔挑逗……
 
可是在做最后一步之前，筱云还是停下来，他看向叶风。
叶风双眸紧闭，象在等待着那瞬间的痛苦。身体不由自主紧张着。
筱云笑了，心中爱意无限。他总是比他疼得更厉害。
同样是突然间搂着他翻身，却没有成功，右手在此时格外无力。
叶风睁开眼睛，筱云已经改了位置，跨坐在他两腿之上……
筱云迷乱地想，只要是他，只要是他。
 
唤醒熟睡中人的是雷岳的声音。
“筱云。”
清醒过来的筱云忙看身边，叶风已经不在。坐起身，便惊觉被褥的凌乱，霎时间红晕上脸。低头唤了一声：“哥。”
雷岳抚抚他的头发，问：“决定了么？”
“是。”
雷岳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抱抱弟弟：“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他不再阻止，他决定敞开门，让亲人回头时永远能看见家里的灯。
 
兄弟俩来到饭厅，叶风赫然在坐。目光相对，知道又过了一关。
可乍然相处，仍有一种微妙的尴尬。
雷岳没话找话：“你的伤，怎么样？”
叶风说：“没事。擦过。”此时神清气爽，就觉怀疑：“郑朋的枪法？”
雷岳也觉得奇怪。就算不是神枪手，不到三米的距离，何况叶风还是扑上挡枪，不可能不中啊。
除非是郑朋有意打歪。
可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他挟持筱云，摆明了是为叶风。没道理目标实现时，却放他一马，除非……
雷岳还是苦思，叶风却从筱云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尹寒。
 
尹寒 ，为什么是为尹寒？
叶风不得其解，但筱云暂时无意深谈，他也只得转开话题。
两人回到叶风的公寓。一直到上床相拥而卧，叶风才问：“为什么？”
筱云说：“郑月对我下手是为了尹寒。”
“小寒？为他的腿？”叶风十分惊诧。尹寒受伤是因为私自跟随筱云出现在雷堂与外敌火并现场。可尹寒已经好了，这理由太牵强。
“郑朋曾到医院找我，他告诉我他很爱尹寒。他想杀我是因为他以为尹寒爱我。”
“啊？”
筱云突然抬头，看着叶风：“可他弄错了，尹寒爱的从来也不是我。”
叶风只当他是解释，笑说：“那当然，你有我就足够了。小寒也喜欢郑朋，你看他今天早上那伤心绝望的样子。”
又叹息：“看来郑朋一心以为是你，要不然也不会想杀我，他是要你一辈子伤心。”
啄一下筱云的唇，忍不住得意：“你爱我嘛。”
筱云轻笑：“爱你的岂止是我，还有尹寒。”
 
叶风一愣。筱云虽然在笑，但绝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怎么可能？”
“开枪前，他说‘对不起’。他不是失手，是故意打偏的。”
筱云冷静地说，显然他已经理清自己的思路。
“可是他为什么要失手？一枪打死我，不是正好消他心头之恨？如果他真的爱小寒爱到这种…地步？”叶风也开始分析。想到郑朋的死状，他咽下了变态两字。
“他说他做这件事只为他自己，他选的地点是我大哥的墓前。他甚至在你们前冲时放松了臂力。他还退开一步。如果没有这些，我不可能撞开他。”
“他这么做，是为了……”叶风突然想到原因，又觉得不可思议：“为了撮合我们？”他捧住筱云的脸，问：“筱筱，如果没有那一枪，你会回头吗？”
“现在不会。以后，不知道。”筱云说，眼睛里闪烁着笑意。
就如同没有想过会爱上你，没有想过会离开你。没有发生的事，谁知道呢。
现在不会，那就是说并非永远不回头。叶风自我安慰地想，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疑点还是太多，叶风越往深处想，越觉心惊。
不觉又看筱云，两人眼神一对，心中了然。
 
尹寒伴着不知名的男子走出酒吧，今夜他不想独眠。
刚出门，就看见正将车钥匙丢给泊车小弟的叶宇。
尹寒当即对身边的男人感到厌恶，他走向叶宇。
那男人似乎在后边愤怒地骂了两句，可尹寒哪会在乎，这种事自然有尹家的保镖处理。
“真巧，在这里遇上你。”叶宇目光放肆，不掩藏欲望。
尹寒笑着，同样的欲望在眼里流转。
 
狂吻着对方的唇舌，撕扯着对方的衣物，两人纠缠着滚上大床。
叶宇的舌尖在尹寒身上灵活地蠕动。尹寒喘着，展开身体，等待着更激情的一刻。
可在他就要攀上顶峰的时候叶宇轻喊了一声：“筱云。”
尹寒猛地睁开眼睛，一脚将叶宇踢开。还是不能解气，只觉得胸中一团无名烈火
在烧。烧得他只想发泄。扑在叶宇身上，巴掌拳头如雨落下。
叶宇哪肯承受，两人扭打着跌在地毯上。
到底叶宇力大，拧住尹寒双手，十分不满：“你干什么？”
尹寒双手被制，一口咬在叶宇肩头。
叶宇大叫一声，一把将尹寒甩开。肩头被咬的地方已经沁血。
生气地说：“发什么疯？”
 
看着叶宇扭曲的俊容，尹寒心里好过些，笑嘻嘻地坐在地上，看叶宇自己去找双氧水清洗伤口。
叶宇沉着脸出来后便去捡自己散落在地毯上衣物，准备要走。
尹寒开始还一脸媚惑的笑容，可当叶宇穿上了长裤时，尹寒心里突然惶恐起来。
这个人，他不能失去，最起码现在不能。
“叶宇。”娇媚地叫着同时把身子贴上去，身体扭动的同时，两手不停地在他胸前、腰上揉抚着。
叶宇开始挣了两挣，可随着自己那难以自抑的喘息声响起时，他也就任由尹寒去了。
 
无意识的翻身让迷迷糊糊的尹寒突然意识到身边位置的空荡。
睁开眼睛却看见叶宇在窗前抽烟。
明明是两个人的房间仍然觉得空旷，刚才狂热过的身体现在又感到清冷。
尹寒不愿这样，他需要温暖的身体，他需要直接的搂抱。
只有被抱住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他下床，再次将叶宇抱住。
可是这次叶宇却将他推开，他还没从叶宇突来的冷淡中清醒过来。
叶宇已经将一个瓶子扔在床上，冷冷说：“这是什么？”
 
尹寒瞟一眼香水瓶一样的小瓶，心中一凛。眼角一扫，床头柜的抽屉半开。
心里暗骂自己大意，嘴上却毫不介意地说：“你不知道么？”他故意也斜着眼睛看叶宇。
叶宇逼近他，盯着他的双眼，也漾出一个微笑，说：“承蒙你的关照，让我也开了一回眼。筱云的身上可真香啊。”
尹寒不悦：“怎么又是他？”他转过身体，背对叶宇。
“不敢提他吗？”叶宇靠近他的耳朵说。“你不是很爱他么？或者，”他轻笑一声：“另有其人？”
“叶宇！”尹寒心中混乱，说：“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吗？”叶宇森冷地说：“寒寒，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我最恨的就是让人当猴耍。”
他越过尹寒，拿出手机，要打电话。
尹寒问：“你打给谁？”
 
叶宇说：“我打给叶风，他一定比我更有兴趣。何况，”他看一眼尹寒。
“我今天下午还收到了一份郑朋的限时快递。”
尹寒开始觉得手脚发软。
他拍拍尹寒的脸：“寒寒，你真厉害。我和郑朋都不算糊涂人，可是都给你放在手心耍哩。”
尹寒沉默着，眼神闪烁。
“本来郑朋的事情我不想和你计较，也不打算让大哥知道，他心甘情愿嘛。”叶宇继续说，“可是你怎么会藏了这么一瓶情趣香水，还和那天你把筱云送给我的时候那身香气一模一样？”
“我不是为你准备的，我是为我自己准备的，只是你来得太快，我没来得及。”
“是吗？”叶宇噗哧一笑，“寒寒，你真是死鸭子嘴硬呢。”
他倒不急着打电话了，坐到了床前凳子上。尹寒还想解释，叶宇摆摆手，说，“还是让我先说。”
他缓缓开口：“据郑朋说，他一直以为你爱筱云。不奇怪，连我也一直以为你爱筱云。你在我面前提他总是一副哀怨的样子，想必在郑朋的面前也一样。只不过你挑起的是我的兴趣。而郑朋，挑起的是仇恨。所以郑朋千方百计要杀筱云，而你，明知筱云和我大哥的关系，却故意瞒着我。并且把他交到对他充满兴趣的我的手里，还惟恐我不动情，特意加了点佐料。”
尹寒已经镇定下来，笑着说：“我有让你做什么么？我可是要你好好对他，不能伤害他。你也答应我的。而且，”他眼波流转，说：“你后来可是把他幽禁在别墅啊，难道那也是我给你添了什么佐料？”
叶宇让他噎得无话。
 
沉默了一下，叶宇也笑起来：“是啊，寒寒，我是按着你的剧本在演。不过，郑朋却没有哦。他太爱你了，也太在意你的一举一动，所以他发现你真正爱的不是筱云，你爱的是……”
“叶风。”尹寒悠然说。“不错，我是爱叶风。你们怎么会认为我爱筱云呢？我说过我爱筱云吗？从没有。一切不过是你们自以为是。怎么能怪我？”
不错，他从来也没说过。可他给予了这样的暗示，并表现得伤心欲绝。
叶宇吃惊地看着尹寒，怎么也没想到尹寒是这样的人，当叶风打电话给他时，他还曾揣度过是不是大哥多疑。
尹寒看他呆愣的样子，说：“怎么？没想到我会承认爱你大哥。叶宇，我一直都喜欢他，从来没有不承认过。只不过从来也没人问过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