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圣在後面逗著自己说笑,搂住腰间的手臂传来的温暖,如今言蓁才体会到,圣爱自己真的好久好久了……
相信圣总会有醒来的一天,不知不觉这个信念成为支撑言蓁的支柱……
到达医院已是傍晚时分,圣一整天都待医院很寂寞吧?想著便加快了脚步,一心想奔至圣的身边。
该跟他说些什麽呢?要说什麽圣才会听的见?迫不及待的想跟言圣分享所有的心情,也期望著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刻……
蓁欣喜的拉开房门,满脸笑意顿时僵住了。
圣同款式的学校制服站在一起很相配的少女,床头一直空著的花瓶插满雪白的玫瑰,朱映雅……她也来了……
「蓁哥哥,你怎麽愣在门口呢?不是介意我来看圣吧。」虚假的笑意,眼神中有不易察觉的黑暗,朱映雅当然不是真心来探望言圣的,她只是想知道这污辱自己的男人到底死了没。
「怎麽会介意呢?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蓁的说词让朱映雅暗自冷笑,高兴?如果他知道站在眼前的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还能高兴的起来麽?
她想说些暗讽的话,不知为何所有的言语都卡在喉咙里,一句话也吐不出口。
在言蓁来探望言圣之前,朱映雅就已经对著昏迷中的人,恶狠狠的说了一连串的诅咒,言圣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到恶心的虫子一样,从来都没有好脸色过。
曾经,她真的爱上过他,从刚入学开始她的眼光就停在言圣身上,旁人都说圣是温文儒雅的斯文的轻柔的,只有她朱映雅看到了,偶尔在那漆黑的眼神中,会闪过一丝毫无杂质的灼热,那是她渴望拥有的感情,如果他愿意把那样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那多好呢?
在知晓得不到後,朱映雅转移目标到言蓁身上,跟蓁在一起的那些时候,她开始有了异样的感觉……
蓁待人是很真诚的,他也不像言圣老是把自己当恶心的虫子,每回都是耐著性子的陪她。
可是,相同的……言蓁的眼里也只有言圣,他所有的话题都是圣……
好恨……恨透了……为什麽她真正喜欢的却没办法得到?
明媚的眸子溢满恨意的瞪著眼前的言蓁,他正拿著一条沾湿的毛巾替言圣擦脸,眼里只有圣一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朱映雅的黑暗。
站在同一个空间,却感受到不同的世界,朱映雅觉得自己好污秽,光是站著这边看著这两个人,胸口就要裂开似的。
再也待不下去了,随口说了声再见仓皇逃跑,只有她一个人好脏……好脏……
漫无目的奔在大街上,天色暗下乌云也越见密集,不过一会儿,下起了倾盆大雨,冷凉的雨水打在身上,这样子……
就算这样子也洗不掉了……
洗不掉了……脏就脏了,既然这样就更要不择手段……
「呵呵呵……嘻嘻……我知道了……知道了…哈……」朱映雅在雨中歇斯底里的大笑,眼底是阴狠的黑暗,还有无法释怀的感情。
*********
朱映雅离开不久後,蓁小心的扶起昏迷中的圣替他退下身上的衣物,床边摆著一盆温水给言圣擦身,在觑见那白皙的背上一道道的深浅不一的伤疤,眼眶中泛起自责的泪光。
如果不是他,圣就不会冒著危险靠近火场,也不会伤成这样。
从事出到现在,言蓁并没有留下半滴的眼泪,强将悲伤的情绪压下,如果真的哭出来了,他一定会就此倒下站不起来。
这个家纵然已经不是完整的了,他仍是要挺直腰撑著,不能让爸妈走的不安心,他会负起这个责任照顾言谕还有圣……
等圣醒来……他会让圣回到正常的轨道……
苦涩的望著那束探访者留下的白玫瑰,方才看见朱映雅的瞬间,他竟有了要把她赶离圣身边的念头,他忌妒身为女性的朱映雅,身为男人的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圣的旁边。
扁平没曲线的身体,黝黑的肤色,这缺乏女性柔美的身体哪里好?
从小就认知的道德,以及对父母过世後身为长子的责任在捆绑他,就算再怎麽喜欢言圣,却始终跨不过去那条看不见的界线……
依恋的眼神停驻在言圣身上的每一处线条,回忆起好几个狂乱的夜,他攀在这副身躯上任由圣一次一次的激烈索求,过去一直在欺骗自己,只是想跟圣维持兄弟间的感情。
其实不是的……
他是真的爱言圣,爱他爱到奉献自己的一切都无所谓。
爱情让他变成一个差劲的家伙,如果不是今天看见朱映雅,自己永远不会察觉内心那可怕的想法。
他希望圣不要醒过来,就这样昏睡好了,让圣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就这麽永远紧闭著双眼,让他有正当的理由负起责任照顾圣,一辈子……
「言蓁……你这个大烂人……」颤抖的掌心托住面孔,从紧咬的牙关中泄出低吼声。
每天来这里陪著言圣,照顾他是对外的说法,真象是该死的自我满足。
一直自我催眠的要圣早点醒来,连自己也欺骗了,支撑著自己的原来是包裹著糖衣的丑陋愿望。
「圣……你要原谅我,对不起……圣……」蓁趴倒在床沿,嘴里重复著道歉的言语,疲惫不堪的身心到底还能撑到什麽时候?他真的不知道……
趴在床的蓁开始唱起了很久以前儿歌,小时候,圣的身体有些虚弱,同时也是个害羞内向的小孩,跟著母亲初来到言家的圣半夜总是睡不好,当时蓁便是搂著这个弟弟,唱著他知道的每一首歌曲来哄弟弟入睡,希望圣睡的好睡的饱,第二天可以早点醒来……早点醒来……
稚嫩的嗓音如今变成了浑厚的男声,当年的人事物都有变了,但在此刻蓁那期盼圣早点醒来的心情,回归到当初那最纯真的时候。
持续的唱著早已忘了歌名的曲调,有时忘了词便改用哼唱的,直到夜半累了倦了才停下了歌声,在模糊不清的意识中,蓁望著圣的容颜缓缓的阁上眼帘……
******
太过劳累使的蓁意外的好睡,直到早晨的朝阳由窗外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感觉那些微的刺眼……这才逐渐转醒,双眼瞪视著上方,习惯性的抬起手看了一下现下的时刻,已经早上十点了。
之前他在医院过夜的时候,都是被早晨的冷空气跟不适的睡姿给折腾的一早五、六点便醒来。
刚起床的低血压,让蓁发愣了好一会儿,才由床上跳起来,他怎麽会睡在床上?
昨晚他明明是趴在床边睡的,慌乱的寻找原本睡在床的言圣却发现空无一人,急著下床的想去医院的柜台问个究竟,一抬脸向门外之际,言蓁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看著站在门口的人久久不得言语,眼眶中累积已久的热流无间接的涌出。
「我刚去买了你最喜欢的中式早点,身上没钱所以从你的钱包里借了一点,你不介意吧……」晃著手上装著早点的袋子,想说些调笑的话来缓和气氛,却不能自己的跟著落泪,一句句的言语都哽噎了好一会儿,才能够说的完整。
不想再多说什麽了,踏出了步伐上前打开双手紧紧的拥住最珍视的人,道出了对方最听的一句话。
「蓁……我回来了……你的圣回来了……」
拥抱的力道并没有因为多日的昏迷而显得无力,反而是紧的要人喘不过气。
搂的要人发疼的双臂微微松开将两人拉出一点距离,开始在布满泪水的脸上落下一连串的吻,除了圣过去的清新气息外,还有医院消毒水的刺鼻味。
爱情迷乱跟现实世界剧烈的拉扯,不断摇摆的天秤倾斜了……
任由言圣把他压在一旁的床上亲吻,一次……就好了,再一次,感受圣的热情爱怜的轻触,往下墬落的心深陷在其中……
「圣……你什麽时候醒的……」躺在略显窄小的床上,好些阵子才停下这份激情,意识到这里是医院,在公共场合下还要克制点,吻罢了两人便只是互相搂著对方轻蹭,不希望让自己太过沉溺在圣的体温,蓁才开口找了点话题。
「我一直……都醒的……我知道蓁在我的身边,也听见了你的心在哭泣,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不会这麽早醒来的……」在沉睡中手脚似成了钢铁镶在床上,明明心爱的人如此靠近,却无法动一根手指来拭去他的哀伤。
为他的话动容,心脏狂跳,隐藏皮肤底下的灵魂在嘶吼,放弃抵抗的接受吧,你不能没有他,他亦是不能失去你,还要坚持什麽?为了无谓的认知而拿刀抹去不易得来的真心?
每当要放纵感情的时候,父母亲那温和的笑脸会出现在脑海里,可以想像他们想对自己说的最後的交代,要好好的照顾两个弟弟,恳求的遗言在心里落下残酷的伤疤,他放不开……
「你知道……爸爸妈妈的事情吗?」从事发当天就一直在昏迷中的圣,理当不会知道父母去世的事情,蓁艰难的开口,也打算把心里的决定告诉言圣。
「我知道……刚刚说了,我的意识一直都醒著。」蓁的眼神有著曲扭的痛苦,从小他的眼光就跟著最心爱的言蓁,圣知道这个人他心里在想什麽,那是他不愿意接受的决定。
「蓁……无论你接著想跟我说什麽我都不会同意,也不会强迫你,我会等,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永远的等下去。」抢在言蓁之前开口,掬起宽厚的掌心在唇边落几个如誓言般的亲吻。
他的坚持,不会输给蓁的顽固,要耗,就耗一辈子吧!如果对象是言蓁,他很乐意这麽下去。
「你别说这种傻话,外边路上的可爱女孩这麽多,你何必……何必要像我这种粗鲁的大男人,我实在办法理解你到底在想什麽。」
「是啊,外边路上的可爱女孩子这麽多,可爱的蓁为什麽会喜欢我呢?这我也无法理解。」无辜的眨眼反将言蓁一军,见身下的人满脸通红的说不出反驳,言圣皮皮的笑著啄了一口百嚐不厌的唇瓣。
这家伙是无赖吗?以前完全不觉得,难道说好弟弟的模样这十几年间一直都是装的?
「我……反正是不行,你快点从我身上起来!」有些恼的拍著压在身上的人,如果他打算这麽样的耍赖下去,那自己之前难过的痛下决心,感觉好像跟白痴一样。
圣像是赖定了似的压在蓁的身上,一反之前的无赖闷声的说道:「你仔细想想,如果爸妈还在,你真认为他们会刁难我们两个的事情麽?」
「怎麽不会?同性恋或许他们接受,可是我们两个在户口名簿上是兄弟。」不反对才奇怪吧!就算是在怎麽开放的父母遇到这种事情,能笑的出来才有鬼。
「你真爱往死胡同里鑚,我们两个跟一般的同性恋差别就只在於多了那张纸,你觉得是坏事我倒觉得那样很好,在台湾不允许同性恋结婚组织一个家庭的情况下,我们两个可以光明正大的组织家庭,住一起睡一起都不会有人说话。」
这是歪理吧?亏的他能把歪理说的这样名正言顺的……
「你也该想想小谕,看见两个哥哥这样,他还那麽小怎麽能接受。」说不赢言圣提出的歪里,蓁拿出最後的挡箭牌小谕如此道。
「这你可以更放心,小谕他看过我抱你的样子,当时我撒了个很差劲的谎他也是相信了,你若是怕他太小尚不能接受,想要瞒著他到大一点那也简单的很。」就是他跟蓁第一次发生关系的那一回,小谕不只是看著他抱著蓁离开浴室,搞不好还听见了。
「啥—!什麽时候?我怎麽不知道?」惊叫的声音被覆上来的唇含下,在这使自己醉在其中的气息让他暂时舍弃了坚持,还是等这一次结束再说吧……
这次一定是最後一次,紧接在医院陪伴圣,直到他回去拿些换洗衣物的这几个小时里,最後一次不断的重复再重复……
伪兄弟的恋爱养成记事-12
第十二章
「你确定今天要出院,不多观察几天吗?」替圣打包出院的行李,蓁蹙著眉头的询问著。
「不用了,我躺在床上够久了,很想回家,也很想替爸妈捻炷香。」背光的脸淡笑著,有那麽点浅浅的哀愁。
「嗯。」这几天跟圣达成了共识,他不强迫圣一定要找个女朋友,圣也不会在他还无法完全放开的情况下更近一步,两人现在要优先面对的还是父母的丧礼,以及这场火灾的责任追究。
从他们社区的监视录影带中有看到一名男子鬼祟的潜入言家的餐厅,这场火不排除是人为纵火,在警方多日的搜索下,该名男子好像自这个人间蒸发一样,因此整个案情停滞不前。
这样的情形言蓁跟颜圣当然是知晓,他们不明白那样的父母亲怎麽会跟人结怨,更不可能知道这场火灾其实是冲著他们的,除了有著老百姓对於治安的不信任,失去亲人的悲恸他们也莫可奈何。
无言的拎著打包好的日常用品离开医院,圣坐上了脚踏车的後座搂住前方的人缩紧手臂道:「我们回家吧。」
「是啊……我们回家吧……」踩著底下的踏板,背後不再那麽样的冷了,有圣陪著他相信他们可以一起走过这个哀伤。
两人这偎著往已经少了将近半数家人的归处,一双怨毒的目光在暗处瞪著……似乎还不够……还要他们更痛苦。
言圣……醒了……呵呵,怎麽没死——?
啪—!的往地上甩下那一大束的白玫瑰,夕阳的照映下染的她全身一片红,怒极的抬脚落地狠狠的踩坏那柔弱的花瓣,用力的咬著下唇直到有血的铁腥味。
她不会就这样算了……事情还没完呢!
朱映雅这些日子绞尽脑汁的想,假如言圣死不了,那要怎麽做才能让他们痛苦到极点?
她想了一个很有趣……很有趣的方法……
不管是言圣也好,言蓁也好一个都跑不掉!
他们三个人注定会纠缠不清,她不会让死亡来解脱他们,只有臣服於朱映雅他们才会获救。
脸转向一旁的店家,发现人们以恐惧的目光看著自己,她觉得有些得意,这些人是该恐惧的,哈—!谁叫她不只是个肮脏的女人而已,还是个歹毒的杀人犯!
明明只是个未成年明艳少女,可是脸上的那股神经又诡异的感觉要人退避三舍,被朱映雅的眼神盯的发毛,那店家里的人吓坏的撇开头,手里按著遥控器想藉由结束来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别太意识到朱映雅省的做恶梦。
萤幕上正在播报新闻,警方公布了卢姓男子的肖像,希望民众能提供线索协助破案。
「哈哈哈哈哈————! 」看到那起新闻朱映雅笑的蹲坐在路边,真是一群愚蠢的家伙,那个男的他们一辈子都找不到了。
他被花剪弄成一块一块的,埋在她後花园成为玫瑰的肥料,呵呵~托他的福啊……近来的花开的特别的好,像这种人渣没想到还能有这麽点用处,他的人生总算是没白活。
扶著她的小腹狂笑到连走都有困难,勉力的扶著强围站好,从怀中掏出手机交代家里的佣人来接她回去,才挂断不了多久就笑的倒在路旁。
经过的人都当她疯了,只有朱映雅自己知道她没疯,她只是在笑这个世界上为什麽会有那麽多可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