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纸片粘在另一张纸上,仔仔细细的拼凑成原来
的形状,烈风的字就一笔一划的出现在他眼前。然后
他就想起他的粗粗长长的眉、他炯炯有神的眼、他直
直挺挺的鼻、他总是笑著的的薄唇、他红红亮亮的发、
他的吻、他的胸怀、他的气息、他唤他的声音、他的
一切一切……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早晚……”炽雪一遍又一遍的念著,直到语带哽咽,直到痛哭失声。
“烈风啊,我不能爱你了,大哥说我们是仇人了。
烈风啁,你害得我好苦,你为什么要爱我?如果你不
爱我,我也就不会爱你,我现在就可以把红狐族当仇
人,连你一起恨进去,都是你都是你,爱不了、恨不
得,你要我怎么办。”
“我真是只笨狐,怎么办?怎么办才好?我太笨了,烈风你教教我啊,我是爱你好还是怨你好?”
好难过,心口好难过。为什么爱人要这么难这么疼?为什么偏偏无法不想他不爱他?
是不是只要把东西还他,告诉烈风别再等他,就不会这么难过。
对了,他不能让烈风傻傻的等著他,就算不能爱他,也不能让烈风变成望狐石。
烈风说过,“虽然我会伤心难过,但比起你的开心
聿福来说,这些都可以忍耐,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也许这就是爱了。 “你可以找到比炽雪更好的伴侣,虽然我会伤心难过,只要你开心幸福,这些都可以忍耐,这也是我爱你的方式。”炽雪紧握著红锦囊喃喃自语。
我要出去,就这次,把东西还给他,了断我跟他的情缘。
炽雪打定主意,擦乾眼泪,换上一套全黑的服装,悄悄地观察外面情况。自从他答应继承族长后,外面的看守便撤走了,只要他小心一点,一定可以再出去找烈风的。
为了他的婚礼与继承大典,整个无忧岛的人几乎都动员了,每个人都在前殿忙碌著,炽雪养病的偏静小筑反而没什么人,因为无尘怕打扰到炽雪,所以下了个闲人止步的命令,此举反而让炽雪顺利的由小路逃走。
一路躲躲藏藏,眼见渡口就在前方,炽雪欢喜得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迈进,前方却出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雾冶!……”
为什么雾冶会在这儿?难道他的行踪早就被发现
了吗?
“别慌,我是来帮你的。”
这些天来,雾冶十分同情小少主,想尽一点绵薄
之力却找不到机会,适才看小少主偷溜出房,我赶快
把今晚的卫兵都调开了。”
“难怪这么容易就到渡口,原来是雾冶帮忙。”炽雪感激的笑了。
“谢谢你。我、我只是去送还东西给烈风,只要东西交给他了我就回来,绝不会让你为难的。”炽雪紧紧的攒住手中的锦囊。
“我了解,那我们快去快回,在天亮前回来就不会
被发现了。”
雾冶将炽雪牵上船,摇桨将船划离无忧岛。
夜雾,笼罩著安静的江面,炽雪的心跳却响得他
以为要跳出胸腔了,他紧揪住衣襟,希望藉此动作能安抚一颗怦然不安的心脏与既喜悦又悲伤的思绪,坐在船头,直直的望著雾茫茫看不见彼岸的前方。
烈风是否还在那个小渡口等著自己回航的小船?
是否每日站在那个小渡口盼著自己回来的身影?是否
见了面会给自己一个紧紧的拥抱?是否会迫不及待给
自己一个热情却不失温柔的亲吻?是否……
啊!不是的!他不是回去他身边,而是要给他一
个残酷的事实—他们不能相爱,只要父仇存在一天,
他们之间就永远隔著一层障碍。
烈风会谅解的,烈风是大人了,烈风会再找到更
好的伴侣,比炽雪好上一百倍的伴侣,代替炽雪……
呜……为什么?这样的心痛……耳边回响著烈风充满
浓烈情感的誓严下“你记住,我对你是真心,烈风生
生世世只爱炽雪一人。”
“烈风……”我也爱你啊。
喃喃的低语,随夜风散人雾里。
小船划开江面飞快的划行著,雾冷划动船桨一路
无语,只望著坐在船头沉思的人,表情却时而苦闷时而肃杀。
终于,小船靠上岸,炽雪轻巧的跳上岸观望,雾冶也跟著上来。
“看来烈风没在这儿。”看不到人影的炽雪颇为失望。
“也许他在前方林子里休息了,雾冶陪少主进去找
找吧。”
“对,我都忘了现在是晚上该休息的时候了,我们就进林子找找好了,要是找不到再作打算。”无论如何,是一定要见烈风一面的。
他们走进昏暗的林里,夜枭的叫声让炽雪紧靠著雾冶前进。
“小少主,雾冶自小就待在公子的身边,已经很久
了。”
“我知道啊,哥常说你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最好
的助手,要我也把你当亲人看。”
“是这样……公子对我其好。如果我说……我很喜欢无尘公子,少主觉得如何?”
“我跟哥也都很喜欢你啊,像天宽跟地阔……”
“不是的!”雾冶截断炽雪未完的话吼了出来。
炽雪被突来的吼声吓住,愣愣的看著雾冶,看不
清他的脸,只看见雾冶两颗在暗淡月色中闪烁的眼珠透露出未明的情绪。
“我爱他!”见炽雪瞪大了双眼,雾冶像要解答他
的疑惑似的叉说一遍。 “我爱他,无尘公子,你的大
哥,我的主人。”
炽雪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真的吓到我了。爱上大
哥也没什么嘛,族里好多人都在追求他,大哥跟你这
么要好,你如果追他的话,应该很容易成功。”
雾冶像要哭出来一样笑著。 “看了你跟烈风的例
子,我就知道我是没希望的……”他低低的说著,像是哭泣的声音。“不过我至少能为最爱的公子作件事,我希望他能当上族长,他—直那么努力的为映月族劳心劳力,为什么不能让他当族长?少主也这样想对吧。”
“是啊,我是这样想,可是大哥跟长老都不听我
的。”
他们边说边走,已来到树林的深处,浓密的树叶层层叠起,似乎连那稀微的月光都透不进来,炽雪紧挨著雾冶,睁大眼寻觅著烈风的踪影。
“我有办法可以让无尘公子当上族长,需要少主帮
忙。”
听到雾冶有办法的炽雪,正想询问是什么方法,一拾眼就望见雾冶手上扬起的匕首森森的冷光,他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
“对下起,这是我所能想到唯一的法子。”雾冶说完,匕首迅速刺下。
“不要—炽雪使力将自己推离雾冶身边,躲过了那把无情的利器夺命一击,但突出的树根绊倒了他,跌倒的炽雪很快的恢复狐身在林问逃窜。
雾冶也回复原身了,跟在炽雪后面紧迫不舍,不到一刻钟,因大病与情伤而体力衰弱的炽雪便被迫上了,他被雾冶紧紧压在地上。
雾泠叉化成人形,一手按压住白狐,一手高举匕首,随时都可以取了炽雪的命。
炽雪心想此次必然没救了,也下求饶,只开口道:
“爱人很辛苦对吧。一雾冶微一愣,紧握匕首的手缓缓
放下。“我是红狐族的,不过却是个浑身白毛的白子,
被族人赶出来后,是公子收容当时无依无靠病得要死
的我,我本来很恨自己为什么一身白毛的,后来却庆
聿上苍给了我这个跟公子认识的机会,我原本也以为
自己可以像映月族其他爱慕公子的人一样追求他的,
没想到发生那样的事,映月族跟红狐族变仇敌了,我
再也不能……再也不能……”
也化成人身的炽雪看著跨坐在他身上的雾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有几滴热泪落在自己脸上,情字如何磨人他是知道的,炽雪不禁同情他可怜他。
“如果我死了,烈风就会很快忘了我:如果我死了,大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当上族长。”炽雪想著,死——其实并下那么可怕,只是他还有件事想完成,他想再见见烈风一面,一面就好,他有些话想对烈风说……不过,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炽雪拿出那个锦囊,“我让你杀,你帮我拿这个给
烈风,告诉他别再等我,跟他说我并不爱他,说我已
经在岛上成亲娶媳妇儿了,叫他忘了我再去找比我更
好一百倍的人……”
“你杀掉我后,就把我丢进回无忧岛的江垄袅,这
样就没人会知道是你杀了我的,也许有时候烈风来,
我的魂魄就看得到他,我还可以看著大哥及无忧岛的
族人。一“我死掉后,请你替我守护大哥,别让他伤
心,啊!他一定会很伤心的,至少让他别太伤心,如
果大哥病倒了我会很难过的。”
炽雪交代完,闭上眼等待即将来临的痛苦,突然
叉想到什么。 “我很胆小,请你一刀就让我死,我怕
痛,这你是知道的,现在你可以动手了,雾冶……冶
哥哥。一“冶哥哥,谁欺负你?炽雪去跟大哥说,叫
大哥为你出气。”“冶哥哥你看,是文大娘做的饼喔,
这块给你吃。”
“冶哥哥别哭……”“哥哥来玩……”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浮现,雾冶看著身下闭目等死
的人,炽雪几乎是他看著长大的,他们情同手足,除了公子外,小少主最爱缠的人就是他,他曾是那样疼他宠他,今日竟要亲手取他性命,而且公子对他有恩,他竟然想杀掉他最心爱的幼弟,小少主若死,公子将会是如何的伤心。
他错了,死!根本不是解决的方法,究竟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他差点儿犯下滔天大罪。
瞥见手中的匕首,雾冶像突然被电击般的扔掉它,
急忙离了炽雪身上跪在一边,头重重的磕下去。 “错
了!我错了,我有罪,我十恶不赦,我是罪人,我该
死该死该死……”
炽雪坐起来,一时还弄不清状况,只见跪在他身边的雾冷一下一下的磕起头来,他闻到血味儿,猜想是雾冶把额头磕破了,赶忙扶住他不让他再继续。
“快别这样,我没怪你的,你是为了大哥才会这样
做。”
他们互相搀扶著对方站起来。炽雪又急问:“你是
不是受伤了?快止血,有没有伤药?赶快拿出来擦
擦。”
对刚刚想要命的人还这般关怀,这样仁慈心善的小少主啊。雾冶单膝跪下,“我相信,小少主能成为一个好族长,雾冶愿同公子一起辅佐小少主。一“我不行的,大哥比我更能适任。”炽雪摇摇头,将雾冶扶起来。
“别说这些,还是先找烈风吧,天都快亮了。一林内已有些微亮,想继续往内找烈风的炽雪被雾冶一把捉住手。
一小少主,都是我不好,这个渡口并不是你们回
来时那个渡口,我是故意引你来这密林的。”
“原来是这样。康先找不著烈风时,炽雪是有些失
落的,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心头百感,一时不知是
悲是喜。“那我们赶到那个渡口去,也许、也许烈风会
在那儿等我。”
他们转身正要离开,却发现四面下知何时被巨大的蛛网给挡住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道身影自蛛网上下来,认出他们的炽雪倒抽一
口凉气,那两人正是金丝大王与银丝大王。“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狐崽子,你可真命大。猿丝笑脸吟吟的走近,雾冶赶紧护在炽雪身前,虽未曾见过他们,但看他们不怀好意的模样也知道不是好人。
“呵呵,别紧张,今天不会要你的小命,下过要请
你帮个忙。”
啧!炽雪心想,怎么今天要请他“帮忙”的人都没存好心;才在想著,银丝已将蛛丝自口中喷过来了。
“少主,小心!”惊呼中两人双双跳开,不料这只是障眼法,炽雪身后金丝已备好蛛网,炽雪急退的身躯正好自投罗网被罩个正著。
“少主!”雾冷见炽雪被捉:尘异叉急叉气,拾起地上匕首朝金丝扑过去。
金丝眯起一对色眼,看著朝他投怀送抱的猎物笑咧了嘴,自从上次被烈风伤了后,已经很久没尝到新鲜货了。
“呵呵,金丝,可别玩死他,咱们还要这只狐儿传话呢。”看透金丝想法的银丝不忘提醒他。
没一会儿,浓密的林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惊飞了林中栖鸟,天已大亮。
无尘带著人找来的时候,林子里只剩赤身裸体的雾冶,四肢全被强力扭得脱臼,大腿上有婉蜒而下浊白混红的血迹。
“公……子……一直忍著痛下让自己昏过去的雾冶,说完蛛精要他转达的话之后,终于撑不住的晕死在无尘怀里。
第九章
从那一天起,他就等在那个渡口。
有时他会想自己原来是个这样执著的人,他记得谁说过他豪放不羁、潇洒自在的,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是这样的性格,好像“人”都是会变的,呵呵,他似乎越来越像个人了。
“再等一天吧。极跟自己这样说,若今天没等到他
回来,他就先回水荷连天去;然后他就等了—天、再
一天、叉一天,他觉得自己迷糊了,这等待的时间像是只有一个月或两个月,有时却叉像等了很多年。偶尔会有船自江上来,当船远远出现在他视线时,他的心跳就随著船的靠近越来越快,然后再随著一次次的失望感觉心沉到谷底。
·他也会怀疑,那个淘气爱玩的小狐儿是不是一回家就忘了有人在等他?在这段情感中似乎只是他自个儿的自作多情一相情愿厚颜无耻人面兽心不知死活……不过他很快叉会再自我鼓励—下一次船来就能见到雪儿:再等一天就可以看到雪儿回来。心,反反覆覆的折腾: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想到自己说给狐儿听的故事,如果自己真变成望狐石是个怎样的光景?那只爱哭的小狐儿看到了会不会哭?
唉—他不爱看他哭的,对这个小情人,烈风一点儿也不洒脱呀! 妻艳山之主岳韬来看他,问他为什么守在这里不接任务。
“我的心不在。”他笑著说,“没了心的烈风就死了
一半了。”
岳韬面罩下的表情笑了,“问世间情为何物吗?好朋友,这种事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见,可我还是不明白,为另一个人生生死死的,不觉得傻吗?”
“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差别。”
“我倒觉得是看破与看不破的差别。”
“或许吧,可是我并不想看破,人与兽之别就在情
感,若不尝尝情痴情苦,这样辛苦修链成人做什么?‘,
岳韬还是摇头,他自有知觉开始就是人们口中的“神气他确实也是,他法术高强也几乎无所不知,但这些情啊爱呀,他却是不懂,也不该懂。
“好朋友,什么事要劳你亲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