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雷笑得坐在了地上,说:"就你一个,再不认别的弟了!就是要认也让他们排第二去!你永远是正房!是东室!是正妻!成不?"
"扯你的臊啊!"陈可把球衣脱下来,扔到于雷脸上。
于雷叫着跳了起来:"呸、呸、呸!这还是人味么?"说着又凑在鼻尖前头闻了闻,转身给陈可蒙头套上。
"同志们!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卿卿我我的!校规校纪何在!"陈言笑着揪住于雷的耳朵,"这个小不正经快跟我收拾东西去,那个小不正经,你们队长叫你呢!"
于雷一边跟陈言瞎贫,一边朝主席台跑去,半道上还回过头来做了个鬼脸,说:"晚上我不吃饭了啊,等你那一顿!"
晚上在小酒楼,陈可一口气吃了十串二十个鸡翅下去,连啤酒都多喝了几杯,小脸蛋红扑扑的。
他开怀吃喝,恣意欢笑。
痛苦是什么啊?我现在都不知道了呢!
笑闹到了凌晨两点,两个人才埋了单离开。也许是因为坐得太久,刚站起来,一阵难忍的疼痛就从陈可受伤的小腿向全身散布开来。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外废弃的建筑工地上,于雷招呼他到自己背上来。
"来吧,哥也背你一回。"
陈可磨磨蹭蹭地咕唧到了于雷背上,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笑嘻嘻地朝于雷的耳朵里吹气。
"滚蛋!"于雷笑骂着躲之不及,"再闹看我不摔你一个大屁股墩。"
不过他终究也没舍得摔陈可,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大腿,从湖北边绕了一大圈,才经过图书馆回到了宿舍。陈可的头发一直扫着他的脖子,两个人彼此交换着皮肤的温度,如果是直着腰,以于雷的"状态"恐怕就走不了路了。
陈可比他看起来要重得多,否则也没法在场上疯跑九十分钟。但于雷连一丝一毫的重量都没有感觉到。他背上的那个人,已经失去了一切物质的属性,只剩下纯粹的美;就象一个天使,一个精灵,一个从童话世界里飞出来的漂亮的小妖怪,伏在自己的身上,给他带来幸福和安慰。
我愿意一辈子背着你啊。就象我愿意背着自己这具臭皮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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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比赛,陈可在队内灵魂人物的地位被确立了下来。
不过在队内训练的时候,陈可还是谈了对这个阵容的看法:"352实在不适合咱们,对边后要求实在太高,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乱,拣了进攻丢了防守。要我说的话不如打4411,张树和凉子不妨干脆就做边后卫,右平打前卫,我就还是打前腰,还可以加强一下中场。"
梁右平这次也赞成陈可的看法,352的特点在上一场比赛中完全没有得到发挥,中场一片混乱,主要的进攻套路居然还是靠后场长传!但也有一些人不做声,只是默默地看这儿摸那儿的。
张树暗暗地替陈可捏一把汗。在京大这种地方,越是出色的人就越是要尽量保持低调,因为总有人认为他比你更出色且不被人赏识。象陈可这样,在别人交口相赞的情况下依然就队友的表现发表评论,是很容易遭人嫌恶的。
他真是个孩子,张树无奈地想道,不知道那些被从自己心仪的岗位上调开的人会怎么想。
尽管如此,陈可的意见被事实证明是正确的。调整阵容之后,光华火力全开,一路势如破竹,连下哲学,数学两城,顺利晋级八强。
光华在小组赛第二场对阵哲学的时候,正好碰上袁和平带着牛娴、臧玉和于雷在场边视察工作。他背着手,踱着方步,于雷屡劝他还是离球场远些,他却只是挥了挥手,说:"要不得(dei)!"
要不得?跟谁学的?傻样。于雷不知道他又冒什么傻气。
就在他巡视到光华的球门旁时,只听一个球"咣叽"一声拍在了袁主席的脑袋上。袁主席的大脑袋被打得歪到一边,右腿跟跳舞似的别过档去,卡在左脚左边,摇摇晃晃地就栽了下去。大屁股"PIAJI"一声墩在地上,扬起一片黄土(一体条件不好)。
"主席!"众人狂叫着朝他奔去。
主席却早已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容地又把手背过去,踱起步子来。
于雷见他右半拉屁股上还沾着不少土,于是说:"主席我帮你拍拍。"
"要不得。"
"那您自己拍拍。"
袁和平摆摆手。
"你还是离场边远一点吧,这儿危险!"牛娴口气迫切地说。
"要不得。"袁和平又站到了边线上,两条腿直打哆嗦。
又是一个冲天炮,眼看就朝着场外飞过来了!主席慌不择路,倒着步子往后退,只听一声尖叫,袁和平压着牛娴倒在了地上。有道是:黑糊糊的一坨肉隐肉现,灰突突的一片云里雾里。于雷和臧玉都强屏住内心的狂喜,满面红光地把二人扶了起来。
在十六进八的比赛中,光华又大比分狂胜数学。陈可在比赛中上演了开赛以来唯一的一个帽子戏法,并且以6个进球在射手榜上遥遥领先。可惜,与足球队的气贯长虹不同,原先被陈可寄以厚望的光华篮球队在小组出线之后便立刻遇到了实力超群的法学院队的阻击,无奈地止步于十六强。
"是不是夸张了点?"陈言拿着体育部的统计资料,"怎么新生的火力这么强?我看欧锦赛打倒头,人家也就是4、5个进球,这才小组出线就已经六个了?"
"欧锦赛无弱旅,哪象咱们这儿,一群鱼腩部队,重在参与嘛!"臧玉接口道。
"谁说的!是陈可自己厉害好不好!数学和哲学踢得不错,我都看了。"于雷振振有辞地替陈可争辩。
陈言和臧玉对视了一眼,笑了出来。
比赛这么一场场地打,日子也就是这么一天天地过去。
那俩人活得平静,却也幸福。只要都凑上空,他俩就一块去上自习,吃饭,乱贫,瞎溜达。凡是有陈可的比赛,于雷一场没落,在场边跟着一群女孩一起心潮澎湃,搞得他自个儿都觉着有点小女儿状了。
一个周二的下午,于雷洗完了澡,舒舒服服地往自己宿舍里走去。回宿舍刚放下了东西,李明便打发他到楼下去买点吃的上来,说是自个儿刚训练完,累得慌。
"懒样!"于雷拿上钱包,就穿着拖鞋出去了。
刚出门就看见陈可,拎着一个小筐子,里头放了些洗发水、护发素之类的东西,正朝楼口走去。
"去洗澡?"于雷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
"恩。"陈可答应了一声,接着往前走。
"等我一会儿,我也好几天没洗了。"于雷脱口而出。
"成,在这儿等你。"单纯的陈可没有识破于雷色胆包天的小伎俩,痛快地答应道。
于雷跑回宿舍,把钱包往李明手里一塞:"爱吃啥自个儿买点吧,俺要洗澡去。""你丫身上有多少泥啊!刚回来又去!"李明脸上的表情就跟见着鬼了一样。
"护发素忘冲了,这会儿觉着巨恶心。"于雷暗暗佩服自己反应怎么就这么快。
"邪行!"李明看着于雷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摇了摇头。
"这么快?"陈可对于雷收拾东西的速度表示惊讶,"你不换衣服?"于雷手上没拿换洗的东西。
"哦......这件是为了要洗澡刚换上的,免得拿一堆东西。""内裤也换过了?""哦......没换的了......"于雷硬着头皮往下掰。
"不嫌恶心啊!你穿我的得了,用滴露消过毒的。"陈可停下脚步,示意要回去拿。
于雷差点鼻血都喷出来,赶忙制止:"不用了,不用了!穿脏了我怎么还你啊!""随你,"陈可撇了撇嘴,调侃道:"要注意生殖健康哦~"
进了公共澡堂,两个人站在一排柜子前面,开始脱衣服。
于雷故意往后站了站,用不易察觉的余光观察陈可,他注意到旁边有个男生也盯着陈可看,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摆出一个极其厌恶的表情。那个男生羞愧地收拾好东西,出溜到外头去了。
陈可的皮肤正成片成片地暴露在于雷炽热的目光之下。他全身上下看不出有一点不和谐的地方,肌肉是属于比较细长圆滑型的,很自然,象是游泳运动员的类型,一看就知道不是整天在健身房里搬砖搬出来的。于雷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可怜的几块腹肌几乎就要沉没了。高三的时候还象洗衣板一样呢!于雷下定决心今后要加强运动,不能输给陈可。
不过总的来说,于雷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夏天的时候经常穿得很少,高中里一哥们曾谑称他为"露肉狂魔",结果自然是被狂魔暴揍了一顿。
于雷正看着陈可的屁股出神--他不喜欢没屁股的男孩,因为屁股曲线的好坏和男生的阳光程度成直接的正比。要是一个男生手臂和胸腹的肌肉很发达,但屁股却是瘪下去的(当然也可能是过度膨胀),就说明这个人缺乏自然的运动方式,跑跳太少,他身上的肌肉再结实也肯定是做出来的,这样的人一般都偏虚荣、世故,缺乏少年的阳气。于雷觉得这种类型还不如肉乎乎的小孩儿招人喜欢......
正在这浮想联翩的时刻,陈可转过身来,于雷一惊,鼻血差点又喷涌而出。
"搞什么!快点脱,等着你呢!"陈可命令道。
于雷赶紧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裤子扒了下来,跟着陈可进了澡堂,站在了他对面的莲蓬头下。公共澡堂里有两种人,一种是对着莲蓬冲水的,一种是对着别人冲水的,于雷和陈可都属于后一种,因为这样可以使背部受到更多的水流关怀,而这也就创造了一个绝佳的观察位置。
往小腿涂上LOTION,直起腰来,陈可舒服地吹起了一支小曲。他的口哨呼吸运用自如,共鸣点很好,声音又脆又亮,满澡堂的人都收了声,静静地听着。口哨也是陈可从黑子那儿学来的。黑子爸爸的口哨堪称一绝,他吹的桂河桥是没有人不爱听的。自从黑子学会了口哨,成天到晚就练这么一首曲子,可每次到了最后,总是糊里糊涂地跑到小小少年的调子上,搞得陈可到了很大以后还以为这两首歌是一支曲子。
陈可见于雷笑笑地瞅着自己,便冲他打了一个挑逗的哨音。于雷也回了一个向下的音,另起了一个曲儿。
多么熟悉的旋律!陈可也跟着吹了起来。他们的默契是那样地好,旋律是那么清新自然,每个弹跳音都象有人打着点一样恰到好处地落到一块,连抖音的频率都不可思议地一致......跳动的音符绕梁而上,翻过了烟雾朦胧的气窗,感动着街上来往熙攘的年轻人,也感动着吹奏者自己......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眼望四周阳光照。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但愿永远这样好。
一年一年时间飞跑,小小少年转眼高。
随着年岁由小变大,他的烦恼增加了。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无忧无虑乐陶陶。
但有一天,风波突起,忧虑烦恼都到了。
一年一年时间飞跑,小小少年转眼高。
随着年岁由小变大,他的烦恼增加了。
他的烦恼增加了......
秋意正浓,28楼前的银杏染黄了碧蓝如海的天空。落下的已是一地,零零碎碎,层层叠叠,厚厚地编织成毯,这林荫道算是天底下第一幸福的路了。
少年一身清凉,一水儿短短的球衣球裤在京城一阵凉似一阵的秋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一片残叶孤落落地飞向他,在风的助力下停在了胸前。少年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怕是捏疼了它,摆在手心里,端详良久,古老的和年轻的纹路交织着。他顺着风往前一送,随它去了。
另一个少年从后面蹑手蹑脚地跑上来,捂住了他的眼睛。少年反过手去挠后头那小子的痒痒,刚用上劲,男孩就憋不住笑了出来,便也把手从眼睛上放下来,回击过去。
"要去拿冠军啊!""要去拿冠军!""一定要赢啊!""一定要赢!""要是输了咋办?""你个乌鸦嘴,输了我会哭的,呜~""那我就好好安慰你!""你怎么安慰我?""抱抱你啊,亲亲你啊,给你唱个摇篮曲啥的。""扯!我又不是参加婴儿赛跑锦标赛。""那你要咋的?""嘿!你这人稀罕还是咋的呀?干啥我非要你安慰我不可?再者说了,我哪会输啊~""你行!"男孩赌气往回走了。
"往哪去啊!看前头有板砖井盖啥的!我拿了冠军还想让你瞅一眼呢!"这边的少年笑着嚷嚷。
男孩猛地回过头,一个加速,呲牙咧嘴地奔了过来。男孩一边往前逃命,一边拧过头来逗他。一阵风过来,卷起了满地的黄叶和漫天的笑语,往不远处大讲堂的屋顶飞去......
经过了五场激战,光华已经是本届比赛最有冠军相的队伍了。陈可就不用说了,中场核心梁右平的脚法被观察家们多次点评为"与小贝神似",边后卫凉子在左边路也常有神来之笔,再加上有个主事一人的大当家张树,光华已经是攻守具佳,冠军几乎就是成了囊中之物!
五四大球场,罕有地围满了观众。这是京大唯一的一片国际标准球场,草皮铺的是德国进口的单丝草,体教部宝贝它宝贝得要命,只有重大比赛的重大场次才会开恩批准使用。
光华的拉拉队不知道从哪儿搞了几面破锣烂鼓,正在场边一遍遍地操练口号。站在场地另一边的是经院的拉拉队,见光华势大,便也挤作一团,商量着上哪儿也弄点工具过来。
校学生会和双方的院会的将近一两百号人也都在场边,忙着添乱。
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双方的队员都已经陆续到场,先发球员都在场上做着准备活动。这是他们入学以来遇到的第一场事关院系个人荣辱的大事,队员们心里都有些紧张。
还有十分钟,副校长的大驾光临引起了一片骚动,他是应学生会的邀请前来为比赛开球的。
裁判从体育馆里走出来,招呼双方的队长猜边。张树的手气还是一样的好,他决定光华要坐北朝南,以王道胜之。
一声哨响,二十二名球员立刻投入战斗。
上半场打得极其沉闷,双方都采取保守战术,在后场不断地倒脚,寻找进攻机会。更要命的是,双方队员的身体都处于强直的状态,动作僵硬、变形,即使有了机会也抓不住。
就这么过了47分钟。到了下半场,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双方都加快了脚下的节奏,身体的紧张也渐渐在跑动中解除了,进攻和射门的频率眼看着高了起来,一如场边拉拉队情绪的起伏。
78分钟。光华3号解围出了底线,经院由是获得了一个角球。经院的9号"黄金右脚"主罚,落点很好,7号争顶成功,头球摆渡至小禁区,14号上前一个利落的抽射,球应声入网!
在离终场不到15分钟的时候,经院1:0领先光华!
既是再乐观主义,陈可也意识到本队大势不妙。这个时候已经管不上什么保持体力的废话了,如果不能尽快拿下一分比分,体力就是再多又有个屁用呢!
作为攻击型中场,他的积极跑动是发挥阵型优势的先决条件。他必须得玩命!陈可知道,照这种跑法,即使能拖入加时,自己的体力也决难再撑下去了......但是,谁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呢?他现在唯一想着的,就是保住全队的一线生机,这也是所有伙伴们的想法。
光华在极大的被动之中绝地反击,一再地冲击着对方的禁区。可经院在得分之后声威大振,不但防住了光华的进攻,还打了两个漂亮的防反,并在83分钟再次洞穿了光华的球门。好在这次主裁判定选手在射门时有不恰当的手部接触,把球吹了出来,至少在理论上维持了光华获得冠军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