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风之鱼

"听说压力也很大呢，"花形摇摇头，"毕竟是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而且面对的是另一个层次的对手啊
。"

"可是，如果连这一点也不能克服的话，"，"就永远也没有办法成为真正的强者了。" 仙道的笑容还是
懒洋洋的，目光却依然清晰而敏锐。

藤真把CD放进播放器，柔美的和弦，如拂面的春风，是吉他。

流淌的音符，犹如青涩的纯真留下的岁月痕迹。

静静的房间里，流川枫注视着坐在对面的仙道。

仙道几乎是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紧闭的双眼，表情有些沉醉。

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吧，他和那个时候还是一样。

仙道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睛。

在与仙道目光相遇的一刹那，流川的心中掠过电击般的战栗。

探索、迷惑、惊慌、怀疑……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纠缠着。

"我和花形，"一直站在播放机前的藤真回过头，淡淡地笑着，"就要离开神奈川了。"

"啊？"仙道的诧异不亚于流川。虽然这是迟早的事，可是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们决定去东京体育大学，"花形的目光流露出对未来的憧憬，"继续完成我们的梦想。"

"恭喜你们，"仙道的笑容，很真诚，"只可惜，从此之后，神奈川又少了两位名将。"

"接下来，可是要看你们的了，"藤真的笑容难掩不舍之意，"两位神奈川的首席球员。"

"这个嘛……"仙道看了流川一眼，笑得有些古怪，"以陵南的实力，今年县大会的冠军决无旁落。"

"那可未必。"流川冷冷地回击。

"看这个架势，"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药味，藤真扭头对花形微微一笑，"今年的县大会我们无论如何都要
赶回来了。"

走出藤真家，夜幕已经降临。

流川和仙道走在小巷中，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仙道抬头望着天空，月亮有些害羞地躲在云层后，只有星星悄悄地眨眼。

就这样，两个人走到了小巷与温泉大道的交界处。

仙道正想开口，身边的流川却排了排脑袋，"我忘记拿藤真送我的CD了。"

"你回去拿吧，"仙道微笑着说，"我在这里等你。"

"嗯。"流川点了点头，转身向回走去。

看着流川的背影，仙道的目光变得炽热。

流川枫走到小巷的尽头，正想左转，却看见站在街角的花形和藤真。

他们似乎并未发现流川的到来，仍面轻声地说着什么。

现在去打搅，似乎不太礼貌。流川有些犹豫。

等一等吧。

而此时的花形，却已经拥住了藤真的肩。藤真的双臂，又很自然地围住了花形的腰。

这两个人，要做什么？流川不禁感到莫名其妙。

低语已经变成了呢喃，两张脸也越靠越近。

花形和藤真……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两个人眼中异于平日的光芒和神采，令流川感到莫明的紧张。

直到花形的唇轻轻地覆上了藤真的唇……

流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涌向大脑，强烈的震撼，几乎令他无法思维！

他们…难道…是在…？！这是在短暂的思维停顿后，流川所做出的判断。

这怎么可能！

流川呆呆地看着忘情拥吻的花形和藤真，思绪犹如一团乱麻，越是要想清楚却越是混乱。

"透……"藤真的呻吟，使流川终于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是真的。

仙道倚在路边的墙上，看着自己在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寂寞的影子。

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的唇边掠过温柔的笑。

迎面奔跑过来的流川，表情竟然有些慌乱。

"怎么了？"仙道微笑着握住他的肩膀，试图用打趣使他冷静下来："难道是见到了闻名遐迩的雪女？"

流川摇摇头，推开仙道的手。

"发生什么事了？"

流川沉默着低下头，不顾仙道的询问径自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第七章 He loves you so

雨，在狂风中飞舞，有些乱。

流川推开门，走到阳台上。

雨点毫不留情地击落在他的脸庞。

他却抬起了头，任凭雨点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他苍白的脸，浸湿他乌黑的发。

可即使如此，他也无法摆脱和忘却。

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刚才那一幕就会浮现在眼前。

更可怕的是，仙道那懒洋洋的笑容，那坚定而执着的眼神，那严肃的、认真的、惊讶的种种表情……居
然也会出现！

流川枫用力甩甩头，见鬼，仙道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花形和藤真，他们只应该是相互支持的队友，相互关心的朋友啊，怎么可以像恋人一样拥抱还有
……

一想到花形和藤真互相凝视的眼神，流川的心就不可抑止地狂跳起来！

那陌生而又熟悉的火焰，好象在某个人的眼睛里出现过……

雨后的夜风拂过流川的脸，他忽然感到彻骨的寒冷。

流川枫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觉得浑身不舒服，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穿着昨晚被大雨湿透的衣服。

可能想问题想太久，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好难受……流川从衣柜里找出干爽的睡袍，准备去洗个热水澡
。

电话铃响了。

流川皱了皱眉头，还是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你好，我是藤真。"电话那头略带疲倦的声音，竟然是藤真。

"……"流川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想和你谈谈。"

"好。"不知为什么，流川觉得自己无法拒绝。

"那么，"藤真似乎松了一口气，"下午三点，无语咖啡馆。不见不散。"

"嗯。"握着话筒，流川轻轻点了点头。

下午三点，流川枫推开了无语咖啡馆的门。

把手中滴着雨水的雨伞交给服务生，流川的眼睛开始寻找藤真。

在靠窗的最后一席，藤真的右手托着下颌，望着窗外朦胧的雨景，若有所思。

流川默默地走到藤真对面坐下。

今天的藤真，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卡布基诺在暗黄的灯光下散发出迷人而温暖的醇香。

"这个，"藤真递给流川一张淡紫色封套的CD，"你昨天忘记带走了。"

"谢谢。"今天，不会只是为了这件事吧？

"今天请你来，是想谈谈关于我和花形的事。"藤真的脸上现出浅浅的笑容，"因为我们一直视你为知己
，所以并不想隐瞒什么。"

对于藤真的开门见山，流川显然史料不及。

"也许，在你们眼里，我和花形是球场上的好搭档，生活中的好朋友。"藤真低沉的声音中有一丝难以察
觉的激动，"事实上，我们还是有着同样梦想的恋人。"

藤真的坦白，使流川暗中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能认识到这一点，还要多亏你呢。"

"我？"

"如果不是在县大会上输给你们，"看着流川迷惑不解的神情，藤真不禁笑了笑，"我可能永远都无法了
解花形对我是多么重要。"

那场比赛发挥最好的是三井吧……流川胡乱地想着。

"那次的失败，"藤真缓缓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沉浸在回忆中，"带给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那天比赛结束后，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因为我仍然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流川想起比赛结束时，藤真痛苦而自责的表情。

"花形怕我出事，就一直在后面偷偷地跟着我。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个劲地
劝我回家。我当时怒不可遏，对他说：'花形透，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他回答：'看你这样
折磨自己，我非管不可！'他当时的表情，好认真呢。"藤真的双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可当时的我
，已经气得发晕，一拳就打了过去。"
流川不禁想起明星赛期间手腕受伤后仙道阻止自己时的情形。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手腕受伤的话，我也
会这么做吧？

"我那一拳很重，花形几乎跌倒。"藤真闭上双眼，轻叹一声，"可他还是走过来，说'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我又惊又怒，挥手就是第二拳。这一次，他握住了我的手腕，然后说'如果你觉得打我会好受点，我
不会还手。'"
花形透，那个高大勇猛的王牌中锋，居然如此容忍藤真。这，难道就是……

"我当然没办法打下去了，"藤真想到当时的情形，也觉得好笑，"就和花形到海边散心。我们坐在沙滩
上谈了很久，继续参加冬季选拔赛就是那时花形提出来的。如果不是他，我可能真的就放弃了呢。"
如果是仙道的话，他会怎么样呢？……真见鬼，怎么又想到仙道了！

"我第早晨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枕着他的肩，身上堆着他能脱下来的全部衣服……"藤真褐色
的眼眸随着他的回忆欢快地闪动着，"看着他为了不吵醒我而保持了一整夜的姿势，说话时也红着脸，
还结结巴巴的……那个时候我才忽然醒悟，花形对我的感情，可能已经不只是队友和朋友那样简单。"
"……"

"没有人能完全了解自己的感情和需要。"食指轻轻地弹着杯沿，藤真浅浅地笑着："重要的是，当我才
发现时，花形已经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流川枫默默地点点头，他似乎有些理解花形和藤真之间的感情了。

"昨天晚上，仙道来找过我。"片刻沉默后，藤真轻轻的说到。

"仙道？"流川的心中一动。

"其实，我和花形根本就不知道你回来过。"藤真注视着流川，"是仙道告诉我的。"

"他为什么要去找你？"流川觉得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隐隐地涌动。

"他想要知道，是什么伤害了你。"藤真的目光有些歉意，"他和我谈了大半夜……害我睡眠不足呢。"

怪不得藤真的声音在早上的电话中显得那么疲倦，原来是和仙道谈论这件事情。

那个家伙……还真是有够白痴的。

流川忽然有些恼火。

"仙道，好象，很关心你呢。"藤真小心翼翼的说。

"那是当然，"流川好象没什么反应，"我可是县内最有资格向他挑战的人。"

藤真皱皱眉头，这小子太迟钝了吧。要不是答应仙道不能说，唉……

"我先走了。"流川向藤真告别，拿起桌上的CD。

"流川，"藤真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这支曲子的名字吗？"

流川摇头。

"那支你最喜欢的曲子的名字，叫做'He loves you so'。"

藤真的笑容，意味深长。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He loves you so……" 走在回家的路上，流川独自低语。

抬起头，天边的阴霾已经散去。

第八章 开始

"你，是喜欢流川吧？"藤真靠在窗边，看着坐在墙角的仙道。

仙道怔了怔，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他，包括他自己。

"为什么不试试把你的感觉告诉他？"

"对他而言，这也许会是一种伤害吧。"

这样的感情，对于单纯的流川而言是太复杂而沉重了啊。

"难道你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

"也许，是我太贪心了吧，"仙道抬起头，微笑，"越想要得到整个的他，就越不愿意他有一点点的勉强
。"

太任性了……两个都一样啊……藤真在心中长叹一声。

今天，是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

仙道彰躺在自家后院的藤椅上，享受冬日午后的阳光。

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澄净得如同透明的水晶。很像，那个人的眼睛……

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是结伴出游的人们。似乎，每个人都想在新世纪的第一天获得可以令自己脱胎换
骨的开始……可是，新的世纪，对我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人按门铃，会是谁？

"来啦！"会是篮球队的那帮家伙吗？还是那些胡搅蛮缠的推销员……仙道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拉开了门
。

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短裤的少年，黝黑的皮肤，帅气的面孔，自信但不张扬的微笑……泽北荣治！

"是他带我来的。"面对仙道的惊讶表情，泽北仿佛是解释似的指了指身后。

在那一瞬间，仙道的呼吸几乎停止。

站在泽北身后的，竟然是流川枫！

"你们两个，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看着坐在长椅上的流川和泽北，仙道仍然感到难以置信。

"我是一大早从北海道赶过来的，因为不清楚你的地址，所以先找到了流川君。"泽北微笑着解释。

"那，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吧？"

"我明天就要去美国了。"泽北的微笑，有点勉强。

"美国？"那不是流川想要去的地方吗？仙道不禁看了流川一眼。

后者正若无其事地品尝着杯中香浓的红茶。

"是举家移民。"泽北垂下眼帘，"以后，也许…再也不回来了。"

"这样啊，"仙道也不禁感到遗憾，"不过，还是恭喜你。"

"所以，无论如何，走之前一定要和你们见上一面。"泽北抬起头，眼眶竟有些发红，"我永远都忘不了
，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

"对不起，我一个人先走了。"走出仙道家，泽北转身说道。经过一番畅谈，他的心情似乎平静多了。"
希望有机会可以和你们再见面。"

"在球场上？"仙道力图使气氛欢快一点。

"任何地方。"泽北的回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

"再见。"泽北向仙道和流川挥挥手，低头大步流星地走向车站。

仙道和流川，注视着他的背影，都没有说话。

可是，泽北的步伐却越来越慢，终于，停下了。

他回过头，望着仙道和流川。接着，似乎下了某个决心，向回奔来。直到到流川的面前。

"流川，你一定要记得我的话。"泽北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嗯。"流川轻轻地点点头，表情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泽北热烈的眼神有些黯淡，但他仍然留下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转身离去。

"到那边坐坐？"看着泽北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仙道率先打破沉默。

顺着仙道的指尖看过去，是不远处海边沙滩上的一座木制栈桥。

"好。"流川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