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曲 第一部————风染衣

“等等！”一把抓回两只小手，凝又好气又好笑，“先找个什么把它擦干净，好容易洗干净了你，别又沾回一身血！”

捷闻言从边上拉了片湿漉漉的叶子，对着小兽一下下的擦着，身下的小兽缩着身子抽动着。

“轻点，别那么狠，它受着伤呢！”见捷动作粗鲁，完全看不到那对待自己的温柔，凝嘴角扬起个弧度。

好容易才见到了它原本的样子，叶子一丢，一把提着它就走。

凝摇头跟着，想到自己也许就是被捷这么拎回洞里就浑身发毛，不过自己多数没这个小东西那么运气，恐怕是被一路拖回去的。

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叶子，就见原本还青翠有形的叶片这会就焉在一起，一团黑色染开，冒着些许青烟，没几下就成了一堆粉片。

果然有腐蚀性！凝冷眼看了看，转身赶上早走远的捷。

回到洞里，随手吧小兽往角落一丢。看得凝又想开口训他，却见捷也找了个角落，蹲下蜷着身子，头埋入膝盖中，一副不爽透顶的样子。

凝叹息，走到他身边，伸手揉了揉他一头乌发：“怎么了？闹什么脾气？”见捷甩头，一声不吭又说：“手伸出来让我看看。”说完就抓过小手摊开，确定没事后放心不少，转身料理那个可怜的小东西去了。

凝走到小精灵兽跟前，蹲下身把它抖的离谱的身子抱起。左手微微发热，凝聚出一道白光，光形成一个环装，包围在小东西四周，渐渐的覆盖全身，渗入到身体里面。

小东西颤抖的身体一点点平静，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呼吸逐步平稳，表示它已经脱离危险。

放下它，拿过一边的草堆想围起来，却发现怎么努力都无法达到捷那种无上功力。转头求助，却瞧见捷瞪得他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上前挥手，唤回他得失神：“看什么呢？你没见过愈合术？”

见捷没反应，想着他应该是真没看到过，觉得自己白问了，又说：“你别傻着，它还要休息几天才能清醒，你过去帮它做个窝可好？”

捷蹲在地上考虑半天，好一会儿才懒洋洋爬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抓过草堆，几下就做出个漂亮的小窝。

果然厉害！凝差点拍手叫好，不过见了捷噘着小嘴，一脸不快后决定还是不出声微妙。

这孩子怎么那么多脾气？

这几天捷的性子也算在凝孜孜不倦的教诲中磨圆不少，如果换成以前恐怕一有不爽不是把对方攻击的遍体鳞伤就是直接丢出去任他自生自灭。

当然这不过是猜测，捷一次都没对凝做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啊，那次咬他算意外！

感觉很累，想着自己花了几个小时洗澡搓衣外带费足精力刷干净小鬼。双手早累得抬不起来，刚才又用了愈合术，精神上也面临巨大考验。累啊！第一次发现原来洗澡是那么辛苦的事情，拖着如同灌了铅的身子，一步步走向属于自己的床位，一头倒入其中，很快一阵浅鼾传出……

捷还在闹别扭，不是他没同情心，他不喜欢那个小东西身上的味道。捷分不出魔兽和精灵兽的差别，只是直觉的讨厌它身上的味道。不过比较起来更讨厌凝对它一脸同情，把原本该给自己的温柔给了它！

虽然现在它闻起来没那么讨厌了，不过看它睡得那么舒服就一肚子气。想抬脚踹下去，听见身后的动静赶紧缩回来。回头小心的看着，就见凝倒在床上动也不动。

捷赶快跑过去，看到凝睡得安稳得脸后身上得火气全没了。费力把凝姿势调整好，裹上草堆，顺便给自己留个位置，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抱着凝吸着他身上洗得清爽并散发出阵阵清香的味道，迷糊的想着洗干净真舒服，便也沉沉入睡。

梦中含糊的唤着：“凝……”

第 7 章

除去一人一兽偶尔敌对所擦出的火花外，这两个月的日子算过得很顺心。凝侧头看着洞口又对上的两只，叹口气也没阻止，继续低头努力缝着手中的兽皮。

啊呀！又被扎了！

果然不是干裁缝的料，赌着气把手中的石针和兽皮丢在一边，含着手指想着自己干吗找这份罪受。

这几天天气突然转凉，虽然捷口中不说，不过看着他每晚都窝自己怀里发抖就知道他有多冷。

这个林子找到能吃的植物很容易，可抓到能吃的动物就非常困难了。更何况是拥有柔软皮毛好拿来做衣服的食物，更是少之又少。还好凝有先见之明，每次只要捷抓回来带毛皮的动物，凝都会让他杀起来小心点，不要弄坏了珍贵的皮。捷虽然不明白，不过听话到是他一大优点，就算不愿意也会把皮完整的扒下来。

这两个多月下来好容易收集到了够做这小鬼一身衣服的皮毛，于是凝花了一天磨石针磨到手起泡后骂自己干吗不用魔法转换。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坚持磨啊磨，终于初见成效。

然后整理、拼合、又让捷帮忙搓了几根草绳……呃，搓草绳这项工作原本凝打算自己完成，可惜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把散乱的草揉成一根后彻底明白自己没这个天分，于是只能放弃。总之一切工作准备就绪后开始缝啊缝……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看着依然散乱的毛皮，含着被扎了不知道多少洞的手指，放弃的念头到从没出现过……从新拿起兽皮，心中感叹，这份罪到受得心甘情愿啊！

“小捷！多多都快被你给压死了，你饶了它吧！”眼角余光扫到被欺负得奄奄一息的精灵兽，良心大发的救回它一条小命。

“它坏！”捷不甘愿的离开精灵兽，挪到凝身边，看着他从昨天就对着一堆毛不知道干什么，好奇的问：“凝凝，干吗？”

捷的语言依然停留在几个字的词汇阶段，不过这已经足够表达出他的意思，凝满意自己目前的成果，抬头对捷笑笑：“帮你做衣服，天冷了，你穿了可以保暖。”

“衣服？”捷摸摸毛皮，眨巴着眼睛。

“就跟我身上的差不多……”低头指着自己穿的那身衣服，突然发现似乎破烂的有点过分，呃……反正没人看见，就当不知道吧！

“不要！”捷猛的跳起来，一边摇头一边摆手一边步步后退：“不要毛！”

啊？不要毛？莫名的看着捷，努力理解他话中的意思，看了又看他眼中的恐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理解后凝很没形象捂着肚子笑倒在地，那个……那个孩子太天才了！

“凝坏！”看着自己害怕的事情居然被如此嘲笑，小小的自尊心被狠狠伤害，嘟着小脸转身拿一边无辜的多多出气。打一拳踢一脚！小东西你赶反抗？看我捏捏捏！

笑声终于停止在多多发出的悲惨呻吟中，凝一把抱住捷，又一次成功救回这个小可怜的命。

“你别什么事都拿多多出气，它找不到回家的路已经很可怜了。”当初这个小东西醒来后本可以顺利回去属于自己的世界，哪知道这个小迷糊在林子里转了三天后愣是没找到自己来的通道，终于在又累又饿的时候被捷再一次拎回来，大方的同意收留它。

不过……早知道收留下来给他当出气筒不如放它自生自灭更为仁慈一点吧！

“凝--！”嗲声嗲气的叫着，听的凝心里一毛，就知道没好事。

“小祖宗，你又想干吗？”看着他拼命往自己怀里蹭着脑袋，凝敷衍着并哀悼自己已经够破旧的衣服经不起如此折腾。

“毛--！”声音带有哭意，看来真被自己的想象吓坏了。

“不会长毛，衣服是穿在身上的，不喜欢可以脱下来。你不是看过很多次我换衣服？几时看到我穿着就长身上了？”努力压住想笑的冲动，安慰再安慰。

“不一样……”骗人，凝身上的衣服没这么多五颜六色的毛，呜呜呜，要是穿上后脱不下来怎么办？自己不要一身毛茸茸出去，不要跟多多一样，呜呜呜呜，多多还好看点，才一个颜色……

“当然不一样，你的暖和多了。”抬头看天，想着要如何开导这个死脑筋的小鬼：“小捷啊，你不是冷么，天天晚上抱着我发抖，穿了这个就不冷了。”

“我！不！要！”不听还好，凝居然不想抱他睡？无论如何要维护自己小小的权利，他不能那么残忍，不能给他一堆毛后就不管他了，捷抱得更紧，眼泪毫不客气在凝胸口染开，湿了一大片。

越描越黑！不打算继续解释，凝一边哄着捷一边扫了眼兽皮，看来只能等他看不到的时候继续工作了……

第 8 章

这片森林的冬季没有雪花，却会降霜！

清晨起来，原本多彩的植物上披着薄薄一层白霜，冲淡原本过分艳丽的色彩，显得异常柔和。

捷哈着小手，双脚在原地不停跺着，身上裹着厚厚一层毛皮却还是经不住清早的寒意。转身看着凝，喃喃嘀咕了一句：“冷，抱抱！”

就知道他耐不住！

原本死活不肯穿毛皮的坚持终于在寒冷的袭击下碎的连渣都没捞着，裹上后就逐渐习惯起来，甚至到现在一爬起来就自动自发的套上为止。

不知道以前冬天他怎么熬过来的，凝抱起捷在林中走着：“你说的村子往哪边出去能遇到？”

“那边，直走！”抬头指了个方向后又继续把头窝到凝脖子着取暖。

怎么那么怕冷？由于体质不同，凝对寒冷没太大感觉。所以他有些无法理解这个小鬼怎么会怕成这样：“你以前冬天怎么过的？”

“睡觉！”捷埋着头含糊不清。

“啊？”

“在家里睡觉……”

“睡一个冬天？”嘴角有点抽经。

“嗯……”

脚下一个不稳，差点绊倒，不……不是吧……

“你冬眠？”难以置信，几时人类发展到能冬眠的地步了？

“嗯……”

凝终于知道自己犯错在哪里了，原来捷不是小豹子，是个小熊崽子！冬眠……他原来还担心是不是前段时间帮捷洗澡太卖力，皮刷薄了，失去原来耐寒的功力了！

“那不会饿？”看他瘦得一把骨头，哪来得体力熬过一个冬天？

“家里有吃得。”好么！连食物都准备好了，看来是个小耗子才对！

不过多少有点了解他过去的日子，还真跟动物没多少差别。心里泛起酸酸的感觉，这孩子从小没人照顾，远离人群没有人该有的基本观念。不过他很聪明，模仿能力也特别强，借着曾经去过几次林边的村庄，虽然没学会说话，不过多少也学了些人该有的行为。

偶然问起他的过去才知道林子附近有个村子，想起树洞里什么都没有，就打算带点林中的东西出去换些日用品回来，至少换套衣服……

看着捷身上穿着的毛皮，面对自己努力十天的成果，凝只能说一句话--太失败了！

不用太计较做的好不好，必尽是第一次……凝当然可以这么安慰自己，不过……问题不仅出在这里……

起初凝是想做件爱心牌让捷御寒，在努力了五个晚上后发现不成体统，于是打算放弃偷懒用魔法进行物质转换，直接做件衣服，虽然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坏掉，不过以自己的能力维持一个冬天应该没问题。

所以凝郁闷的事情也就发生了，自己采集了一些植物，也用魔法进行了转换，看起来好像变成了能穿的东西……可实际拿起来一看……还不如自己缝的！

一个生气，随手就烧了，气闷的坐在墙角想一个晚上终于发现自己问题出在哪里。

物质转换魔法基本用于提炼矿石、采集宝石或者制作武器金属一类的，做衣服……还是头一朝，而且结果表明，非常不适合！

无奈下只能重新抄起针，他承认自己手笨，承认自己没天分，不过在强大耐心支持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完成了一个毛皮筒子……

哎！没办法，圆咕隆冬的不是筒子是什么？

不过看着后来捷穿着还挺乐意，并且喜欢的不想脱下来，着实安慰了自己一番！

呵呵，果然是个好孩子啊！

走了大半日终于看到林子的边界，一出去就迎上刺眼的阳光。

林子里呆久了，不适应直接照射下来的光线，凝眯着眼问：“就是这个村子？”

“嗯！”捷跳了下来，兴奋的冲向村子。

这片村子看起来很大，不过住户却零碎分布，屋子与屋子之间空出一整片一整片的农田和草场。每一块地方都规整的分布，虽然零散却很有次序。

冬季的薄雪轻轻覆盖在地面，捷开心的光着脚踏在上面，估计是第一次看到雪，他一步一个脚印，很快地面上留下一串串褐黄的小脚丫子。

看他那么开心，凝虽然不忍心打断却必须要提醒他地面太凉他受不了。

很快捷连蹦带跳扑入凝怀里，嘴唇发紫牙齿打颤。

“冷了吧！刚才就告诉你别一个劲踩！”搓搓他潮湿冰凉的小脚，把捷横抱起来，让小脚缩进自己怀里：“你就乖乖躺着，我找人问问哪里可以换点东西。”

吃过苦头后，捷点头答应，乖巧的不敢再作怪。

凝走向离自己最近的屋子，轻轻敲门。

没动静……再敲……还是没动静。

看来屋里没人？

凝四下看看，发现偌大一个村子居然连只鸡都没有。

奇怪，这里的屋子看起来不像被遗弃，凝从窗口张望，里面干净整洁，看起来不久前还有人住。

“小捷，这里白天都没人吗？”

摇摇头，记得自己过去来的时候明明很热闹。

抱着捷在村子里转悠几圈后终于在近黄昏时找到一个位置偏僻隐蔽的祠堂。凝感觉到里面有人气，就上前伸手推了推。

门没开，似乎从里面锁着，凝拍着门板道：“里面有没有人，能不能开一下？”

听见门内一阵骚动，好一会才静下来，可门却迟迟不见开。

凝在外面等得脚都麻了，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色，搂紧怀中的捷问：“冷不冷？”

捷点头，吸着鼻子怨怨的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然后曲起双腿，牙一咬眼一闭用力向前一蹬……

只听见“咔嚓”一声，大门应然而开，又听得“咚咚”两下，两片门板双双阵亡在地面，扬起一阵灰尘。

堂内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朝着大门，只见烟尘缥缈，一阵冷风吹起片片白衣、丝丝银发，尘埃落定，眼前赫然出现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子。

妖……妖怪啊--！

堂内人几乎同时在心底呐喊，每个都惨白了脸大气都没敢出半点。

凝赶忙抓回那两只无礼的小脚，赔着笑道：“抱歉，家教不严，失礼！失礼！”

百来束目光整齐的把凝从上到下细细大量。

白玉般细腻精致的脸上挂着高贵神圣的笑容，纤细修长的身上裹着片片白纱，晶亮细长的银发散落全身，一双白皙无暇的玉足踏在雪地竟然没留下半点足迹……

仙……仙人啊--！

捷没时间等那些村民回神，跳下地一个箭步直冲目标--火盆！

终于在他一路劈星斩月后占据有利位置，满足的伸出双手放在上面烘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