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西斯下的钢琴曲————风骚骚骚骚

空洞.....
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真的....

可是，他无法原谅他曾经对自己的温柔，原来只是因为怜悯和弥补，他需要的

不是同情，而是...他的心.....
看着那个躺在床上昏迷的人，看着那个双眼裹满纱布的男子.....
他突然回忆起往昔的那些画面，那些接连不断的盘旋在脑海中，跳跃而又平静

的画面......
他知道这种平平淡淡的幸福再也不会回来了.....

通彻心扉的爱情是真的，注定要破碎的幻觉也是真的，只有幸福是假的，那曾

经以为的花好月圆....

只是....曾经...以为.....
阿尔法自从那天以后，就很少说话了，偶尔开口也是在梦里，很多个夜晚，他

会突然从梦中惊醒，嘴里反反复复的呢喃着："不要.....我不想看....不

要...."
空荡荡的房间里，那个声音寂寞的徘徊着，在屋子的某个角落里，盖恩静静的

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睡不着的时候，他就这样陪着他，他睡着的时候，他依旧这样陪着他。
似乎预感到与他在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他开始寸步不离的守着他，每天花

很多很多的时间看着他。
只是.....他们从来不说话...
他知道他就在那里，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却是清晰的....
自始至终的，他们相视而对，彼此沉默......

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使阿尔法的脸上始终充斥着苍白和憔悴，他的表情一天比

一天空洞，一天比一天暗淡。
直到有一天，他的表情突然消失了，不哭，不笑，平静的让人有些害怕，那既

不是冷漠，也不是淡然，而是.....灵魂抽离身体后的一种....麻木....
他知道，他的心....已经走远了，留下的只有一具空壳，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
如果不是他还有呼吸，如果不是他在梦中的呓语，他也许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
其实，哀莫大于心死....
他们注定....谁也....留不住谁......

1944年的圣诞节，这个村庄下起了第一场雪，阿尔法的神经在长期的失眠中，

变的 越来越差。
很多时候，他不是不想睡，而是不敢睡，梦中的画面全部来自那个恐怖的午后

，即使双眼失明了，心里却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他注定是绝望的，因为在他的眼中，整个世界....只剩一片漆黑.....
那些想要遗忘的，不想遗忘的，统统变成了一片空白，他没有过去，更没有未

来....

这是让盖恩最难抉择的一件事，柏林刚刚发来了急电，同盟国的军队已经攻入

了德国的边境。
他预感到，这场战役是注定要失败的，如果沦为俘虏，他无外乎只有两个结局

：一个是死，一个是...生不入死...
做为一名军人，他有自己的尊严。
只是，他放不下眼前的男子，就算伤了，恨了，那份爱却致死不虞的存在着，

他希望他能幸福的生活下去，却终究舍不得放他走....

轻轻的，窗户被悄无声息的推开，寒冷的风雪涌入原本就不温暖的房屋，他回

头看了看坐在床上的人，他依旧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阿尔法...我们...一起....死吧...."

这是一个不算突兀的问题，这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他考虑了很久很久之后

，还是将它说出了口，如果生活只能让他感到无奈，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解

脱.....
于是，他看到了他多日不见的笑容，那是一种被悲伤腐蚀的笑容，一种对命运

妥协的笑容。
他终于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他说："....好啊....."

.......好...啊.......

....原来....他们...都累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让人难过的答案。
所以，当他拿出两包白色的药沫倒入酒杯时，双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混着香

甜而又甘美的液体，他把一杯毒药递到了他的手中。

阿尔法...多希望...你能快乐...起来...

凝视着那个将毒酒一饮而尽的人，盖恩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从今以后，他不再是属于他的.....
从今以后，他....自由了.....

然后，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将他紧紧的揽在怀中，一起聆听着当年的那首《月

光》，旧唱片里发出的声音仿佛来自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就如同他们的记忆，那些美好的令人怀念的时光，已经远去.....
他告诉他：曾经的那个圣诞节，原本是打算与他这样度过的，可是那次...他

逃跑了.....
他静静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安静的倾听着，这么多天的日子，他的身体一直是

冰冷的，冰冷的无法入睡。
直到再次感受到他的温暖，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非常疲倦....
慢慢的闭上了双眼，恍惚中，他听到盖恩轻声的低语着："阿尔法.....你...

一定....要....幸福啊....."

盖恩.....你...也要....幸福啊......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学会了原谅..........
1945年4月，美苏军队在易北河会师。同时，苏军猛攻柏林。月底，希特勒自杀

身亡，苏军攻占柏林。
5月8日，德国正式签署无条件投降书。
这个夏季是一个狂欢的夏季，战争的结束仿佛一场盛大的节日，人们发疯的快

乐，拼命的庆祝，就连这个小小的村庄也热闹了不少。
只有一人除外，一个自始至终都在沉默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曾经跟他在一起生活的人已经

在一场屠杀中全部牺牲。
他是唯一活下来的......
唯一....
听起来很幸运，其实很残酷......

不过，大家都说他是一个传奇的人。
因为，发现他的时候。他被人扔在了盟军的军营里，双眼缠绕着厚厚的纱布，

随身的带子里，装着一大摞钱和一张很旧很旧的黑色胶片。
军医在帮他检查伤口时，惊讶的发现，他刚刚做完了眼角膜的手术，而且效果

很不错。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种偏僻的村庄里，除了军队里的医生 ，还有谁拥有

这样的医术。
只是，有一点点遗憾，他忘记了给自己做手术的人是谁，或者说，他根本就没

有了记忆。
他吃过一种药，那是一种白色的药粉，吃多了会致死，吃的少，没有生命危险

，但....一定会侵害到记忆中枢.....

军医说：你肯定是德国人的俘虏，你的双手被砸伤了，双腿被人割断了经脉。

这么残忍的事情，只有德国人才干的出来。

他听了，只是沉默。对于那些猜测，他似乎很少作出回应。甚至，根本就不回

应....
大部分时间里，他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不停的播放着那张旧唱片，

整张胶片里总共只有一首曲子--《月光》。
一首平淡却很温馨的曲子.....
偶尔，他也会坐在镜前看着那双并不属于自己的眼眸，大家都说，这是一双漂

亮而又清澈的眼睛，如同奥地利的湖水，幽静深邃。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它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泪水就不由自主的掉落下来。
然后，他就会莫名其妙的感到很难过，很难过.....

他总觉得这双眼睛自己一定在哪里见到过，明明那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

于是，伤好之后，他选择了离开。
其实当时是迷茫的，不知该何去何从。可是，仿佛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

自己，他就那样下意识的推动着轮椅.....
最后，停在了一幢破旧的房屋前，只看了第一眼，他就毫不犹豫的买下了它。

那座房子的价钱相当便宜，据说是因为有个德国军官在里面自杀过，屋院的后

面有一座破败的坟，那名男子就安静的躺在那里。
很奇怪的，虽然村里的人总是对这所房子感到恐惧。但他却有一种久违的亲切

感，他已经老了，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这个带给自己温暖的地方安度余生。
即使没有人来拜访也无所谓....
因为，他并不感到孤独....
他的身后，似乎总是徘徊着一个身影，一个让他念念不忘却最终忘记了的身影

。
对于过去，他仅仅知道一点，他爱着一个叫做盖恩的男子，那个在他左手无名

指的戒指上，刻下了自己名字的男子....

而剩下的时间里，他的回忆依旧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生活，就在这样的平淡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直到多年后的某个晴朗的下午，他突然有些困了，温暖的阳光撒在身上，他一

边放着那首《月光》，一边在躺椅上睡着了。
隐隐约约的，他仿佛看到了梦中的自己在弹奏钢琴，而身旁的做着的那个男孩

儿，让他如此熟悉....

"阿尔法....你....想起来了吗........"

很突兀的，在话音未落的一瞬间，他所有的记忆全部失而复得。
慢慢的转过头，那个总是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如同大雾散去一般，他终于看

到了他的笑容，那张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阿尔法....我们...该走了......"

他说完，缓缓的伸出右手....
其实，他一直守护在他的身旁，为的...只是等待这一刻....

他想自己应该知道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谁了，久久的凝视着眼前的人，他微笑着

向他走去.........

两天后，有人无意中发现，那个总是独自一人的男子去世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从他嘴角露出的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大家

都认为他已经得到了幸福。
唯一令人费解的是--在整理遗物的过程中，那张被放在唱片机里的胶片居然

没有任何的声音....

是的，他走了，带这他全部的爱，和那首永远只属于他们的《月光》....
不过....只要你站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仔细聆听，就会发现在那徐徐的微风

中，总是夹杂着一丝平淡而又动听的旋律.....

他们....没有....走 远...........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