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海岸 下————莫莫

　　等来到走廊里，看身后没有人跟出来，才缓缓地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千一感觉自己刚刚从溺水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心想自己的父亲真是想他结婚想疯了，居然想着法子把自己推销出去。明明说过了不想结婚的，可是偏偏还要插手自己的感情私事。
　　让他感到有点气恼。
　　黎洵刚刚从拐角处的包间走了出来，今应酬完毕后，又拿下一个项目。等送完合项目的人，结完了帐，回来拿东西又往外走的时候刚巧就看到了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
　　看着那张熟悉的，此刻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泛白的面孔，自己就不听使唤的往前走去。
　　千一。顺口就叫出了名字。
　　千一抬头一看，身体就被震住了似的无法动弹。不可置信的看着走来的人，眨眨眼，黎洵？
　　黎洵走到千一跟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千一，那双眼睛的惊讶显而易见。
　　千一感到黎洵的视线太过于强烈，那种感觉让他如同深陷一个牢笼里，出不来。他往里缩了缩身体，错开了与黎洵的对视，这么巧，你也来这里。是来谈生意的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碰上。黎洵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好像都在自己说给自己听，于是他也闭上了嘴巴不说话。
　　他们好像快要半年没见了。
　　周围来来往往出出进进的人，总会不时的往他们这边看过来，有意或者无意的目光像针一样刺的千一感到浑身不舒服，黎洵，我们能不能别在这边站着？
　　黎洵听了这话，似乎才回过神来，走吧，我们到里边说。他指了指刚才出来的包间。
　　千一本来就不想再看到黎洵，也不想看到他后脑子就会不断地浮现之前的片断，也更加不想想起自己还对他忘不了。这个时候他只想逃，看着黎洵他只想逃。
　　推开黎洵，他说，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黎洵一个没拉住，千一脱开了他的手，快速的离去。看着那仓皇逃走的背影，黎洵感到很失败也有点困惑。
　　这么久没见，总觉得千一的眉宇之间少了份忧郁，多了份坦然和开朗。
　　千一的出现着实让他感到意外，而且刚好那么凑巧的在酒楼里碰上，然后那张面孔就在他的心头徘徊了许久，不肯散去。
　　如果不是这次突然的碰巧，说不定，他也就淡忘了之前程少荣跟他说的秘密了。如果不是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也就不会看出千一在看他的时候得那种眼神里的明显。
　　有多久，没看见这种眼神了？
　　很久了，久的都已经记不起来曾经谁还这么看过自己，或者自己这么看过曾经的谁。
　　这样的眼神驱使他做出了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决定，后来想想，如果自己当初不这么做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千一这两有些心神不宁的，前些他刚刚答应了之前早就催他续约的那个组织，让他继续跟他们合下去。他答应了，而且是在搬回家里住的前一晚上答应得。可是现在想想，他有点后悔了，自从见了黎洵，他就后悔了，后悔自己搬回来。如果不是搬回来，如果不是跟父亲去那个什么酒楼里，就不会遇见那个人了。
　　千副市长知道了那千一的中途离开，让他生气了半，后来就有些无奈，不管了，千一想怎么样随他了。
　　千一想出去散散心，心里乱糟糟的，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两。
　　[]
　　第二章
　　千副市长知道了那千一的中途离开，让他生气了半，后来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觉得有些无奈，他也不想管了，千一想怎么样随他了。
　　黎洵决定了之后就想要找到对方问个清楚，于是就去半山腰上的公寓找人。结果到了那里才看到许久没来的地方，也许是没有人清扫的关系，周围有点荒凉了，门上的锁都蒙了一层的灰。才知道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看来这次是白来了。
　　后来打听之下，才知道千一早就搬回了千家。怪不得那能够在那里碰到那个人，想必是被逼着陪副市长应酬，只是他还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让千一同意，他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顾忌的人了。
　　所以他再一次见到千一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千一，你变了。
　　那个时候，他来到了那个小镇，千一过去住的地方。他就是知道千一一定会在那个地方出现的，没有因的知道。在那里，他碰到了散心得千一。千一又是那种惊讶的表情，每次看到这种表情，他的心就被拨动一下，轻轻地，像是被弹的琴弦。
　　他们现在在千一外祖父的家里，还是那个楼阁，还是那个有着可以看完整条小镇的街道的那扇窗的屋子。阳光从窗户外，斜斜的照射进来一束光，在光里可以清晰地看清里面的灰尘在不断的浮尘。
　　光的左面坐着千一，光的右面站着黎洵，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所以千一此刻可以轻松的面对。
　　程小姐已经跟我说了一切。黎洵的第二句话，直接的断了千一的退路。
　　说什么？千一莫名其妙。
　　你的事。黎洵顿了一下，补充道，确切来说，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情。
　　什么？千一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透过刺眼的光，惶恐的看着对方。知道了，他知道了？知道了多少？少蓉居然说了，怎么会这样？她不是答应自己会保守秘密的么？千一又要想退缩，他打算不去承认，他不要在黎洵面前说出这件事，他还没有忘记曾经黎洵口中说出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得那种嘲讽的表情。他不要。
　　有时候，千一真的是很固执，固执的连自己都觉得没有道理。
　　我跟你，能有什么事情？他这样问。
　　没有么？黎洵反问。
　　千一摇头还是死不承认，有一种抵死不从的意思。
　　要我说出来，你才肯承认么？为什么你不想承认？黎洵走了过来，一步一步，慢慢的，穿过那束光线，来到了千一面前。如同君王看着臣子的那种俯视，让千一感到无所遁形。
　　你不要逼我。千一抱着头蹲下去，他的不承认没有坚持了多久，就宣告投降，求你别逼我，我不可以说，也不能说，也不必说。在黎洵面前，他永远是个败者。
　　可是，我想知道。黎洵的语气有点霸道，霸道的连他都觉得过分。他不是想逼千一，只是程少蓉说的都是后来的事，之前他们是怎么相识的他都一无所知，他只知道千一找自己找了很久。
　　心里的疑问蓄积了很久，本来见不到面，他就告诉自己不要再提起。可是真到了见到了人的时候，他就想要了解这部过程。
　　千一听了这理所当然的言语，抬起了头，反问，那你知道了又如何呢？何必要徒增烦恼，你不觉得麻烦，不觉得恶心么？
　　黎洵坐在了床沿边，望着那束光，不觉得，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千一听了感到有些恍惚，自己能说么？还能提及那些陈年旧事，还能够回想起来么？之前好不容易忘掉的奢望，这会又被一点一点的勾了起来，慢慢膨胀。
　　于是，千一终于逼上了眼睛，道出了那些被遗忘在风中的往事。
　　两人在海边认识；之后千一的盲目；再到放弃，一字一句的从口中说出来，就像一步一步的走过后留下的脚印，清晰可见，清晰的没有道理，直到有一只手为那张脸抹去了那些早已不会流出的泪。
　　他感到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好象很久都没有这么痛过了。记得当初医生也没有办法，所以才建议他去看精神科，但是他没有去，他觉得自己的精神一点问题都没有。
　　千一，你怎么了？黎洵终于发觉了对方的不对劲脸色很白，甚至有些发青一把把千一拉起来，让对方躺在床上，摸了摸千一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千一睁开了眼睛，看见了黎洵皱起眉的样子，摇摇头说我没事。虽说是这么说，但是头还是很疼，而且是一阵一阵的纠痛。
　　黎洵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只是紧紧盯住千一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千一以为对方在怀疑自己说谎骗他。
　　那晚上，是不是你？黎洵兀突的问出了一个前后不答的问题。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头晚上，我喝醉后，被你弄回了家。是你吧。
　　黎洵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千一听了，脸腾的就红了。
　　黎洵曾记得当时是喝醉了酒，但是不代表他没有感觉，而且清醒过来后也不可能自己骗自己说，小哲会出现，那是不可能的，跟小哲最像的就是面前这个人了，他还有什么好怀疑的。于是，他似乎是为了验证般的低下头，吻上了还在脸红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人的唇。
　　[]
　　第三章
　　千一瞪大了眼睛，看着上方的人，没有预警的，对方的舌伸到了他的嘴里，像一条砧板上的活鱼任其索取。而现在的他只能捉着身下的床铺单子，对方吻的越深，他就抓得越紧。
　　许久，黎洵终于离开了千一的唇，得出了结论，果然是你。
　　千一涨红了脸，慢慢起身，怒气也伴随着渐渐的聚集起来，控制不住的大声质问，你这是在侮辱我么？他不明白黎洵到底是为了羞辱自己而来呢还是有什么企图和目的，反正他想不出黎洵有什么好的理由来对自己做这种事情。我都已经说了整件事的经过，你为什么还不走，不放过我。我时时刻刻的想要避开你，你却找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就算是对我当初那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而跳海的惩罚，那也已经得到报应了，你还想要让我怎么样？
　　我没有其它的意思。黎洵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做出这种行为，只因为千一给他的感觉向来都很复杂，我也没有辱没你的意思。之前的事情，没有想到你还记得那么清楚，也没有想到我当初救的那个孩子是你。我气得不是你的不珍惜，而是对小哲的不公平，也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
　　说这些话的时候，黎洵又看着那束光，从地面上可以看出来好像这束光已经移动了两三寸，更加的斜长。
　　来你也说不出理由来，来你也有这种时候，在我的眼里，你始终都能为自己的行为找出一个合理的理由，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千一不想听对方口中时时刻刻都提及的那个名字，他弟弟的名字。这让他感到自己是个被人们遗忘后再被想起来的替代，所以他下了逐客令，你走吧。
　　千一走到了窗口，挡住了那束光，余光扩散在了两边。
　　终于暗下来的房间里，黎洵起身就要离去，临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剩下的那个人。看到了千一的背影，单薄、僵硬但是挺直。
　　这就是当初在自己的婚礼上，千一留给自己的印象。如今，像转了一个圈，回到了点。但是，他知道，有什么东西悄然的改变了，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但是他明显的预感到他们两人仍然会有以后。
　　听着引擎的发动声，看着车子徐徐的被驾驶出街道，然后消失在石桥的另一头，千一的目光才移到了对面屋子的屋顶上，望着快要西沉的太阳，阳光直直的照在他的脸上，让他迅速的闭上了眼。
　　那些快要消失的光，让他觉得是一种结束，但是又觉得是一种希望。但是无论是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晚上，他睡在那张单人床上，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也许是发呓症，早晨的时候千一是哭醒的，坐起身照着对面的镜子，才看见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眼角还挂满了没有干的泪痕，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哭得，因为什么，只是感到胸口沉甸甸的，绝望的让他想哭。
　　千一嘲笑自己，自从母亲死后父亲接回他的时候发誓再也不哭了的他，今是怎么了，一连哭了两次，把这些年来的所有的泪都流了出来。
　　千一收拾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绪，决定回家。
　　这个小镇，恐怕以后会很少再来了。
　　回家的路上，千一顺道去了趟医院。主治医生见了千一，二话不说就往精神科里送，说是之前已经打好了招呼，随时可以看，就等着病人过去了。千一无可奈何的随着主治医生来到了精神科。
　　这里的结构和其他科室差不多，医生也挺好，见了面后觉得挺和蔼。千一想，来这里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结果出来后，精神科的医生说没什么毛病，就是压力过大，但是长久下去可能会的抑郁症。间断性的头疼，可能是心理上的因素，可能是想要强迫自己忘记某些事才造成的。
　　最后医生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千一听了这些建议和诊断，决定不再相信医生了，他觉得医生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
　　第章
　　千重仁刚刚结束了一个市政府的会议，赶回了家。刚进门就，就见围着围裙、端着盘子在餐桌上摆放的儿子，笑开了颜。
　　父子两第一次坐在一起，吃一次家常便饭，可副市长觉着比任何山珍海味都来得香。
　　说说笑笑间，门外走进来了刘秘书，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
　　小刘，你怎么来了，快坐下，一起吃饭。千一亲自做的。副市长见了谁也不忘向对方炫耀一番自己的儿子。
　　刘秘书无奈的应付着，但是眼睛却频频看向千一。
　　千一感到奇怪，又看到刘秘书手里的东西，刘秘书，有什么事么？
　　副市长，我能不能和千一谈谈？
　　当然可以。
　　于是千一随着刘秘书走出了客厅，两人来到了后花园。
　　刘秘书把信封递到了千一面前，这是你的信。
　　我的？千一伸手拿过来，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他的名字。从哪里来的？
　　从副市长专用的信箱收到的，我没来得及给副市长知道，先拿来给你。
　　怎么会是寄到那里去呢？千一想不明白，但是刘秘书也想不明白。
　　千一心想，从来都没人给自己写过信，而且现在这个年代，也不可能有人用这个。
　　刘秘书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剩下千一一个人在后花园里，拿着信封，拆也不是，不拆也不是。想了想，还是拆开了。
　　里面是几张纸，字体是用电脑打印出来，千一着着，脸就变了。最后两张纸上部记录的是，自己和那个组织军火商联系人之间的部对话，所以应该说那封信是一封恐吓信，对方约见千一在自己之前住的那个公寓的山底。
　　千一抓着信纸的手有点抖，仔细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么不小心被这人知道的？如果对方说的是真的，自己该不该去？对方真的会向警方揭发？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会怎么样？会坐牢的！
　　整个下午都是恍恍惚惚的，口袋里装着的那封信就像一个烙铁，将贴着口袋的那部分身体烫的有些麻木了。
　　约见得时间是千一收到信的第三，那的气还是很好的。清清朗朗的，好像还暖和了不少。
　　千一边走边想，对方寄往市政府的信箱，不是没有因的，这是威胁，如果千一不答应赴约，对方会直接将信的内容给自己的父亲知道，到时候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的后果了。
　　山底的旁边是一片树林，不是很大也不密，何况这个时候的树木的枝叶都落的差不多了，所以从树林的这一头可以看到那一头，千一到了这里，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站了一个男子。
　　千一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走了进去。
　　等到他走过去，对方转过身来，他才看清楚这个人，来是黎洵的堂弟黎杰。
　　来是你。
　　黎杰笑了起来，呵呵，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堂堂的副市长的公子，居然是个络犯罪份子。
　　你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千一关心的是这个。
　　你没忘了自己曾经在我们公司工过一段时间吧？怪只怪，你当初自己不小心行事，让我抓到了证据。
　　就这些对话，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你这是白费苦心。想不到黎洵的堂弟是这么一个小人。他到底要让自己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