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伤好后,就接了杀掉宇文庭的任务。我知道这不过是他找我的借口,是个陷阱。那我也同意了。那天我并不很舒服,不停咳嗽,有点微微的发烧。折眉却也没说什么,就是灌了我一碗黑黝黝粘稠的药汤。
喝了过后我的咳嗽止住了点,我揉了揉折眉的头发,下床准备出去。
“师哥。”折眉叫住了我,塞给我一小瓶黑药丸。“这能让你撑一个星期,如果没有什么剧烈活动省着点的话半个月也没为题。”我正感激地想说什么,又听他说:“想着回来时给我买七星楼的鲜虾水晶包啊。我还没忘呢。”
“……………………”
我真是没想到,这倒霉的身体真的和我作对。我坐在地上,左肩被宇文庭的暗器打伤,心口一阵阵的绞痛。
“留下吧,我需要你。”这是他说的话,这种软得不行就来硬的的人,伤了人还假惺惺的说什么需要。我把头歪向一边把嘴里的血吐出来。对他笑了笑。
“什么价钱。”说着,我低咳了几声。
“你要多少?”
“你给多少?”
“一千万两够不够?”
我一边咳一边笑。“神经病啊你。”
“没错,我神经病。”
第三章
宇文庭说我的任务就是类似于护卫,也要听同他的意思接着我的刺客职业。
我现在还觉着这个神经病花一千万雇了我可真是不长眼睛,虽说做刺客我是合格的,甚至可以说是无与伦比的。但是当护卫的话我可就不怎么称职了。
那天晚上宇文庭睡在内室里,本来说他让我跟他睡一起,不过我就是死也不会在有自主意识的时候和别人同床共枕!
就是天也想不到那晚上我的病真的发作了,胸腹之间涌起冰冷的痛感,我翻了个身换个姿势继续睡,我忍了半宿痛,可是后来痛感越来越强烈,蜷成一团也减轻不了。
我发起烧来,烧得迷迷糊糊。“人倒霉起来就是喝凉水也塞牙……”我暗自嘟囔着。然后翻了个身。又看见那只狗站在内室的房门前看着我,我轻轻一笑,“小狗狗~过来过来~”那死狗又不理我,转头跑回内室里。
我瞪了它一眼,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剃了它的毛。翻了个身蜷缩起来想接着睡,又听见宇文庭似乎是起来喝水,往我这边走。我没理他,把被子抵在胸口,闭着眼躺着。谁知他向我走过来,低头凑在我的耳边问:“怎么?胸口疼得厉害?”
我没说话,摆了摆手。他一把把我的手握住了。“别逞强了,瞧你疼得一头汗…怎么烧成这样?!”他问,我似乎听到一点焦急的语气。
“老毛病,睡一觉就好。”我忍受不了他的温柔,对他说。
他没说话,放平我的身体,将手掌按在我的胸口,轻轻揉动,未几便有一股暖流浸入肌肤深处,渐渐消去寒痛感。
那种感觉很难说明,但是很舒服,也让人放松了下来,我忘了我是怎么就这样睡着的了。
一觉醒来后我神清气爽,就连自己是在床上醒过来的也没怎么多想,满心想着去剃那只狗的毛。刚坐起来我就不停咳嗽,看来这次是病得重些。
这时那个叫碧茗听起来用山东口音说起来很像毙命的管家从外面走进来,站在床前,说:“夏公子,王爷说不许您下床。”
我不理他,坐在那里找衣服。
“王爷说不许您下床。”
我环顾四周,没找到衣服。我靠在床账上咳嗽了一会儿,喘过气后,问:“我的衣服呢?”
“王爷说不许您下床。”
“我的衣服呢?”
“王爷说不许您下床。”
“我的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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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庭进来看这样子,吃的一下笑出来
他端着一碗粥做到床沿上,让我靠在靠垫上,盛了一勺放在我的嘴边。“来,喝一口。”
我看那碗粥,虽说看起来很好吃啦,不过,我住到王府里就用这玩意儿打发我?做梦!我转过头不理他。
“喝一口吧,不吃东西病怎么会好?”他说,扳过我的头,“烧还没退呢,别闹别扭了。”
不吃!好歹先拿碗鱼翅漱漱口,再来桌满汉全席,最后来点燕窝当甜食嘛!我看着他。
“喝一口,听话!”
啥?!当我是小孩子?!切!不过…呵呵……我的确是饿了……我伸手拿碗。
“你身子虚,我喂你。”他轻快的说。我想了想在这种乌龙事上浪费体力实在不明智,于是就一勺勺吃起他喂给我的粥。
吃了小半碗我就饱了,因为小时候常常挨饿,长大后自己又有意识的控制食量,所以我吃得很少。我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我不想再吃了。他诧异的看了看粥碗,又看了看我,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按我躺下。
我看着他,他微笑了一下,抱着他的小狗出了门。
短短几天,我越来越确定,自己不会喜欢宇文庭。
我双眼眯成缝,迫使眼皆跟著微眯起来,完全是因为是桌上堆叠成小山的金砖块太过刺目,逼得人无法张眼直视。
“就这些吗?”宇文庭显然觉得桌上的金砖数量还不够填满胃口。
“是是,请王爷笑纳。”一旁鞠躬哈腰的素衫书生笑得很谄媚。
“再多加一点啰。”宇文庭不满意道。
“这……这已经是天价了。”
宇文庭轻轻笑了一下,口气风凉,“你家将军的命就只值这么一桌金砖?”
“呃……当然不只。人命无价。”
“那就对了,要我开口救人,总得拿出等值的代价。别忘了,为了救你家将军,我可能得得罪当朝的国丈爷,弄个不好,我的性命也给赔上了,我可不认为自己的命有那么贱。”
“王、王爷说的是。”
“再说,这一桌子金砖拿去打点国丈府的人都嫌不够,一个仆人发一块,我还得倒贴哩.”
“哪有一个仆人发一块金砖打点的?不都只有几文钱吗……”素衫书生冷汗直冒。
“如果那么容易,你干嘛不自己去打点,自己去救人呢?”宇文庭作势挥挥衣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快要没命的人又不是他。
“就是因为我们已经无技可施……满朝文武大官没人敢得罪国丈爷,眼下只剩下与将军交情不差的王爷……”素衫书生垂头丧气坦言。就是因为无技可施,才只能将希望放在这个刚刚册封的王爷身上。据闻他善恶未明,一会儿站在右宰相那边对抗左丞相,一会儿又和左丞相开心喝酒,将右宰相的暗中计谋全卖给左丞相,有时还同时与左丞右相为敌,跟众武官同一阵线,有时又反过来成为左丞右相的打手,将众武官打压得捶胸顿足,真是--没有节操。
谁教宇文庭这性子,让他有多少敌人就有多少朋友,紧要关头还真的颇有用处在。
“既然无技可施,那再加一桌。”宇文庭手指轻敲桌面。
“咦?!”素衫书生脸色大变。
宇文庭抿嘴一笑,“因为我是你家将军唯一救星,所以自动调涨身价。”说来脸不红气不喘,而且理所当然得令人发指。
“王爷,您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不不不,这叫趁火打劫。”宇文庭修正他的用语。“倘若你还有别的选择,我当然没筹码加价。但是你说没人敢跟国丈爷作对,独独只剩我一个,我当然要多讨一点茶水价。你好好斟酌吧,最好是两日内快快答覆我。”
“为、为什么要两日内?”两天连凑半桌金砖都不够。
“因为依将军的身子骨,应该勉强能在国丈爷的严刑拷打下多活两天吧。”要是两天过去,人也被活活折磨死了,那么救出来也没有意义嘛。
素衫书生脸上写满挣扎,也暗掂宇文庭说的轻重。眼下救人如救火,财去了再挣便有,命去了却是抢也抢不回来,况且国丈爷安在将军身上的罪名足以诛九族,条条人命都不是金砖所能计量。
“这--好!我答应您,我会回府去说服我家夫人,您一定要救回我家将军,他是无辜的,他绝对没有与外敌相通,他是被冤枉的--”素衫书生补上这几句辩明,是为了想唤醒宇文庭的一眯眯同情心。
“知道了知道了,等送金砖来再说啦。”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他宇文庭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果然失败了……那一眯眯的同情心是不存在的。
素衫书生一脸铁青退了下去,宇文庭把玩一块沉甸甸的金砖,但表情不是很珍惜,玩没几下就丢在一旁不去看它,倒是似乎对始终沉默看着这一切的我颇有兴趣。A507色时荒外透天:)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为什么我觉得你的眼神在鄙视我?而且我听到你发出‘哼’声啰,夏隐。”宇文庭托著腮,笑咪咪地问。
我没说话,也没看他,毕竟在身为钱奴这点上我们是一样的。
“你认为我应该要救将军,是吧?”宇文庭知道要逼我开口,就是拿主子的身分压他,所以他拿起另一根金条,在我眼前晃两圈。
我还是不说话,但是我很放心,我知道宇文庭可以读懂我的眼神。
“我怎么知道他通敌是真是假?国丈爷也信誓旦旦说将军勾结敌军,将我军的路线图飞鸽传书给对方呀。”各有说辞,他又没亲眼目睹,哪能论断谁对谁错、谁坦白谁又说谎了。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金条。
“喔--你觉得我不能收入贿赂?”宇文庭兴味挑眉。
那是当然。收也得分我点嘛!不然我就给你捅出去!不过这次他没弄懂我的意思。
“我知道身为王族,理当为国家社稷解决官场之间的斗争,查明谁是忠良谁是佞臣,而不该以此牟利,以权玩权。”他轻笑着说,“不过那种事,不是有朝里大臣做就行了吗?身为一个小~小的王爷,只要学好独善其身的把戏就够了。你如果跟在我身边,三天两头就会见到我收受贿赂、陷害忠良,要是你不赶紧习惯,你光是瞪我就会瞪到双眼抽筋。喏,跟我一起同流合污吧。”
宇文庭甜笑地递给我一块金砖,掺了蜜一般的笑容恍如勾引入踩入深渊的邪美恶鬼,正勾著食指,要人随著他的笑,一并坠入地狱。
我看着他,没接那条金条。这位老哥,你懂不懂江湖规矩啊?至少三七分!!
贪官污吏!一个活生生的贪官污吏竟然就在我面前出现!他二十二年的生命里,头一遭遇见这样无耻的家伙!
虽说我并不怎么厌烦贪官污吏啦。可我就是讨厌他。
“对了,夏隐,我忘了跟你说件事。”宇文庭将我看不上眼的金砖丢回桌上,右掌托著腮帮子。
我不应声,只用眼神看他,等他说下去。
“我昨天得罪了右宰相的大舅子,他撂话说要将我碎尸万段,可能这两天会出手,我的安危就全靠你啦。”万分紧急的大事透过宇文庭嘴里说出来,变得无关紧要似的。
我不惊讶,一点也不惊讶。以这个人的烂性格这种是很平常。
“咦?我好像还在皇上面前污蔑了那个人呀……是参知政事吗?还是提刑按察使?又好像是东州州尹?西州州尹?南州州尹?北州吧……啧,我忘了,反正得罪太多人了,算也算不出来,先同你提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省得仇家上门,人数太多,你应付不来。”嗓音继续很风凉,悠悠哉哉的。
我越听越是面无表情,眼前那个正将大事说小的“主子”已经将一堆烫手山芋全丢到我身上,然后打了个呵欠,抛下一句“我困了,晚膳记得叫我起来吃呀”之后,就躺回床上,盖被卧枕,睡得甜沉。
我此生从来没有这么肯定过一件事--我真的讨厌宇文庭!
第四章
“夏隐,起床了。夏隐,夏隐……”一个人在我耳朵旁边鬼叫个不停,我费力的睁开眼睛,然开就看见宇文庭的俊脸正对着我。看我迷迷糊糊的看着他,他竟然笑起来。我以为他没什么事,就往躺椅上一倒,准备接着睡,却一下被旁边的侍女扶起来。
我一惊一下跳起来,不知所措的看着那几个女人。
其中一个以袖掩嘴,轻轻笑着对我说:“夏公子,王爷交待说衣服在这里儿,快点洗漱,他在前厅等你。”
望着眼前的一堆衣服,我深刻的感觉到宇文庭那小子在整我。告诉我这么一大叠衣服是一套,穿上还不被压死?光腰带就有三条,怎么弄啊。
前两天没衣服穿的时候,我也借穿过宇文庭的衣服,我虽比他高些,却比他瘦,所以穿起来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这次我也依样画葫芦,把衣服统统套到身上,拿了条腰带胡乱一系。
那几个侍女又吃吃的笑起来,都上前来扒我衣服。我一脸惊恐的望着她们,后来才意识到她们是要帮我弄好那繁复的衣服。那时她们已经把我随身的匕首短刀什么的都卸下来了。
“咦,这个是?”
“镖。”
“……这个呢?这个白玉瓶子里是什么?”
“孔雀胆。”
“有…有没有鹤顶红……?”
“那个蓝色瓶子里就是。”
“什、什么?!”
“骗你的啦。”
“呼…我说也是。吓死我了。”
“不就是化骨水嘛……”
一个看起来好像是头头的侍女迟疑着说:“您…您怎么没把兵器库装到身上啊……”
“在另一套衣服里。”我淡淡地说,不过看她们愣愣的,我心里窃笑不已。
看到宇文庭的女装打扮,我庆幸起床时就把折眉给我的药吞了一粒,不然现在我的心脏停掉我是一点也不会意外的。现在这个罪魁祸首正吊在我的手臂上,被一个恶霸纠缠。
看着他少见的烦恼模样我心里一阵暗爽,恨不得马上叫那个无赖大哥。
“你先去‘醉月阁’,我陪梁爷,过会儿就到,让妈妈们把‘莲动居’准备准备,顺便回去叫趟碧茗!”
听他这么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返身回府,去找那个叫毙命的小厮。
我知道那个叫碧茗的小厮不是什么善类,必定跟宇文庭养的那群杀手有联系,没准是老大也说不定。不过这关我什么事呢?
反正他也打不过我。想到这我耸了耸肩。
我找到宇文庭的时候,我几乎不能相信我所看见的。
我看那个王八蛋,把宇文庭按在桌子上,趴在他的身上。
我的眼前猛然一黑,心口剧烈的疼痛。我记起七年前的那一夜,那暗黑的一夜,莫余把我按与他胯下,而那只是无边的苦痛的开始……只是开始…………我张开嘴,觉得空气进不了我的肺中。童年的梦魇,无尽的威逼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