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豪接过,沉甸甸地,用一块棉帕包着,刺骨的冷意穿过棉帕啄蚀肌肤,「是冰块?现在是盛夏,哪来的这个东西?」
「我让白狐去找的。」阿风微微一笑,回复记忆的他已经懂得如何对狐狸颐气指使,刚才逼着对方用御风术上大雪山找了冰块回来。
冷月对之前阿风的失控有点儿过意不去,靠近小声说:「碧天少爷,谢谢你为我出头。」
阿风点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月,你多忍耐个几天,有事立刻来我这。」
段千豪见冷月对阿风的话展开了放松的笑容,有些个不是滋味,忙接口说:「小月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他再遇到那样的事了!」
阿风斜斜睨着段千豪,眼底有一丝疑问,盯得段千豪有些心虚。
虽然对冰块的来源起了疑问,段千豪却不敢继续追究手中的冰块到底从何而来,急急忙忙扯着冷月回到凌心苑,刚好见到另一个年轻的仆人从里面走出。
冷月瞪段千豪,「爷,不是说没你的传唤,没人敢进来?」
「那是小六,我让他交代小厨房做了一些饭菜送过来,好跟你一起在这里吃。」段千豪赶快澄清,免得冷月误会自己说话不实在。
「噢......」
小月应了一声,知道段千豪处处为自己着想,不自禁笑了起来,两个深深的酒窝又挂上他润润纯真的脸上。
注:蒺蔾是果实,有刺,最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就用来阻止敌军移动,铁制的称为铁蒺蔾,长度在三至二十公分,重量零点零一至零点一公斤。
第七章
段千豪一进入自己的房里,立即让冷月安安稳稳坐在最舒服的椅子上,又三步并作两步地提了桶水来,拉过另一张椅子坐在一旁,把冰块放进桶子,将棉帕用冰水打湿,柔柔贴在冷月略显浮肿的脸颊上。
「小月,刚刚蓁蓁妹子那样打你,我没能帮你出头,怪我不?」大手按压着对方脸上那块布,段千豪轻轻盯着冷月问。冷月眨眨眼睛,没答话。
「蓁蓁妹子平常时候不会这样的,她对会里的众弟子及仆人也很好,为什么会出这么重的手打你呢?她应该知道你是我的人呀?」
冷月想:就是认为你对我青睐有加,她嫉妒,才会出气在我身上!
「我情愿她打的是我,你挨这耳刮子......」段千豪轻轻地说:「我也不好受。」
冷月一个脸红心跳,忙说:「别这样,爷,我懂自己下人的身分,也了解你的立场。」
冷月是真心这么说,也知道当时的段千豪立场为难,再说,他为了救自己连命都可以摆一边,区区一个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要是为了个小小仆人却让千豪会的大当家三当家翻脸,让躲在暗处的敌人有可乘之机,反而会得不偿失,再者,要报复那个卫蓁蓁,随时都找得到机会,可不急于一时,坏了大事。
听了冷月这么识大体的话,段千豪反而激动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小月,我一直不把你当下人的,我......」
「嗯,我知道,爷说过会把我当弟弟一样。」冷月心里也有些慌,不知道段千豪接下来又会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只好装得天然,小心地回答。
段千豪一怔,想起自己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发觉棉帕不冷了,取下来放在冰水里浸一会,拧去多余的水分后,重新贴在冷月的脸上,接着问:「饿了没,先吃点东西?」
「我舌头咬破了,好痛,不想吃东西。爷,你吃吧,我喝点水就好。」
段千豪一听之下更为心疼,知道一定是刚才卫蓁蓁那一巴掌下去,打得冷月的牙齿磕破了舌头,忙说:「嘴巴张开,我看看伤口......要是口子大的话,我帮你上些药,会好得快些。」
冷月依言将嘴张开伸出舌头,段千豪审视过后,放心了:「伤口不大,还好。不想吃东西的话,喝些冷汤也好,不会弄痛伤口。」
「不要,很痛呢,还是帮我上药吧!」冷月故意任性,他发现段千豪居然会为了自己身上的一点小伤口而着急,觉得很有趣,也很享受这么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待遇。
「好啊,药粉弹上去会有些苦,待会可不要哇啦哇啦哭哦!」见冷月稍稍回复了少年一般的任性,段千豪开心了,故意吓他说。
「苦的?难道就没有甜甜的药?」冷月有些个淘气地又伸出了舌头,「像桂花糕、核桃酥之类的?有了这些我的嘴巴就不痛了!」
小小的舌尖带着红艳的色泽,冷月不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动作看在有心人的眼里有多么地诱惑,让段千豪的心像雷打中似地,恍惚中就低头往冷月的嘴亲了下去。
冷月没动,身体被定在椅子里也动不了,眼睛大睁,感觉对方先是小鸟般的轻啄,接着,欲望被催发了,他开始加深吻的动作,用自己的舌头轻轻在唇边游移。
冷月并不缺乏与女人亲热的经验,相反的,临安城里高级青楼内的许多名牌红袖他都成为入幕之宾,不过,他没跟人亲过嘴。
现在他发现,段千豪亲嘴的动作并不会带来任何反感,反而有种被怜爱的错觉,心热热的,嘴巴也在对方轻柔的爱抚下不自觉开启,鼓励着段千豪,让他的舌放心地长驱直入,想尽办法攫住冷月生涩的反应。
终于,冷月想,逃不掉了,终于掉进了段千豪张设的网里,嘴里交缠的动作如此舒服,至此他终于认命,闭上眼睛。
知道冷月并不排斥,还学着自己的动作响应,段千豪一遍一遍亲着,身体已经难以自持,怎么样也舍不得分开两相缠绵的唇齿,直到冷月一声抑制不住的呻吟,用力推开了自己。
不是拒绝,慌乱潮红的脸色透露出冷月悸动的欲望。
「小月,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吗?」比平日更为低哑的声音,带着渴求,带着隐隐渴望征服的力量。
冷月点头,突如其来的灼烧感让自己惊讶得说不出话,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段千豪的亲吻撩起了如火如荼的欲望。
这情况诡异之极,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外......
段千豪却是有千言万语想说,情思涨满了胸口,可一看到冷月沉溺的神情就什么也说不出来,干脆将他从椅子里拉出来,拦腰一抱,就往竹帘隔着的内室走去。
冷月知道现在对方想做什么,被他这样抱着好舒服,想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况且他也没心去拒绝了,虽然对方跟自己同样为男人,如果对方是段千豪的话,他也想......
已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对方,自然而然接受他亲昵的动作,接受他无言的要求。
段千豪的身材壮硕,长年练外家硬功的身体孔武有力,抱起少年体型的冷月毫不费力,加上察觉他乖乖地将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没有抗拒,心下更是火热,就直接将他放在床上,自己也斜在另一侧,继续刚才的吻。
这次冷月积极地环住段千豪的肩头,用牙齿轻咬着对方的下唇,他知道自己不习惯去亲吻别人,段千豪却是例外,这个男人带着让自己耽溺情欲的力量。
「原来......糖渍月亮的味道这么甜......怎么尝也尝不腻......」像是呢喃,段千豪边亲边说,手也顺势轻抚对方看来敏感的颈背。
冷月被他的话逗弄得忍不住微微一笑,俏皮的表情重回脸上,「你就爱说笑话,明明不爱吃甜的......可我拿什么给你......你都吃......」
被冷月可爱的话语撩拨得热血难耐,段千豪轻薄起来,「原来你知道啊?就因为是你拿给我的,我才吃......」
肢体相触酝酿的热情燃烧了,为了某个原因,冷月主动解开缠腰的黑色布腰带放在一边。
那是条特制的口袋布,里面其实装满了密密麻麻质薄体轻的特制暗器,外表看不出来异样,但要是被段千豪在宽衣解带的过程中去揉弄或缠绕,以他的江湖经验,绝对会知道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担心让对方发现自己底细的动作却成了无言的邀请,段千豪敞开小仆人的衣襟。
灰色的粗布衣裳里包裹的莹润肉体彷佛破布裹着的珍珠,少年特有的柔软与韧性吸引着对方的眼神,贪婪又专注,想要拥有这具漂亮身体的欲望狠狠袭来--
更想要、更想要听的是,小月亮同样迫切需求自己的声音。
夜已深,几尺外的小桌上点着孤零零的蜡烛,两具几近全裸的身体在床上交迭成姿势暧昧的一具。
冷月是第一次尝到这种被压在身下的滋味,虽然跟自己以往的经验矛盾,可是一旦对方赤裸壮硕的身体呈现眼前时,天生
男性想压制别人的心态就被转换得彻彻底底,而对方在自己身上做的一切事情也就顺理成章起来。
从主动成为被动的另一方也带来某种新鲜感,冷月等着看段千豪会怎么对待自己,而且到目前为止,他都很满意,光是亲吻就已经将他的情绪带到最高点了。
知道对方为自己饥渴,也感觉到对方胸膛下那颗猛烈跳动的心是怎样地为自己颤动着,冷月忍不住轻轻开口。
「爷......我......我也好喜欢你......」
「真的?」
从段千豪简短两字却高昂的语调听来,他听到冷月这么说,肯定非常高兴,还立即把整个人压上冷月,让两个人赤裸的肌肤相互接触,像两团火。
「真的......所以,要是以后我做了......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你要原谅我哦......」说到底,冷月还是不吃亏,被吃之前,先讨个免死金牌。
段千豪哪想得到冷月指的是欺瞒身分这件事?只以为对方在撒娇。
「只要你不离开......任何事我都会让着你......」
说完保证似的话,段千豪不再浪费口舌,全心全意去熟悉身下这具身体。
在烛火明明灭灭的映照下,原本纯真洁净的脸容及身体异样地染上妖魅惑乱的色彩,无言的诱惑考验着段千豪的耐力,被激发的热情更是强烈如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于是,火焰般的欢愉淹没所有的感官......
事后,段千豪把水提过来,细心地帮小仆人擦拭身体,看着他粗犷的身躯做着细细的动作,累坏的冷月也觉得有趣,半眯着眼取笑他。
「好像你变成了我的仆人......」
段千豪一愣,不过看到浅浅的酒窝出现在冷月脸上,心里一个火热,呼吸又急促起来,手再度朝对方柔韧兼备的肉体摸去。
冷月微微一颤,皱皱鼻子说:「不要了啦,我没力气......」
「我来就好,你不用动。」段千豪哄着说。
冷月侧过头,看看逃不过,斜眼看着他,那一眼既艳且魅,满载无限风华,把段千豪弄得骨头都软了,只想用上全身的力气箍住对方,让俏皮的月亮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掌握。
「再答应我一件事......」冷月说。
「你说。」段千豪基本上已经是色欲熏心,大概小月亮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下次、下次你那个妹子再要对我出手,不管我怎么做......你都别干涉好不好?」
「还说不怪我......你其实不太高兴吧?毕竟被当众打那一下......」段千豪有些心虚。
「真的不怪啦,你其实都够维护碧天少爷跟我了,否则碧天少爷出手攻击千豪会的三当家,你这个老大居然装没看到,也没护短......」冷月轻轻说。
「只要你了解就行了......」段千豪顿了顿,又对冷月说:「将来,我会给你个交代。」
冷月嘻嘻一笑,说:「谁要你给交代?总之,要是我做出对卫姑娘不知轻重的行为,你也要装没看见,知道没?」
见他俏皮的神情如顽童一般,段千豪忍不住一个冲动后没入,突如其来的痛让冷月惊呼出来。
「轻、轻一点啦......不然再也不跟你玩了!」脸都气红了。
反效果!看他红通通的脸蛋漾满春意,收到的绝对是推波助澜的加乘效果,段千豪又控制不住,让自己恣意地品尝身下这具青春的气息,怎样都停不住。
「你......你舍得不跟我玩?」惩罚似地轻咬了月亮的耳朵。
从后颈处渐渐舔舐向下,察觉小月亮因为这样酥酥痒痒的刺激抑不住破碎的低泣,于是加重了力道,要让身下的人知道,自己是多么喜欢他,喜欢到愿意牺牲自己的命,也要护得他周全。
天已大亮,习惯短眠早起的段千豪见身旁的冷月仍熟睡着,红扑扑的脸蛋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人更为天然纯真,心里有一道热烘烘的暖流通过。
想起第一次见面,虽然对他为何会隐在门后静听自己与傅湛海两人说话、半天都不吭声的事觉得有异,揪住他后,却察觉年轻童仆的眼睛里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定静,之后自己就有意无意地追逐他的身影。
年轻的小仆人其实有着多样面貌,喜怒哀乐变换无常,百看不腻,可是每当抓住他眼睛的焦点时,总是失望地发现里面藏着闪躲的意图。
他是在害怕自己吗?难道真如傅湛海所说,因为第一眼自己凶狠的表情吓坏了他,所以之后小月亮老是警戒着自己,只要一接近,他那双乌溜滴溜的眼珠子就开始乱转,好像正在查找哪条路线逃生最为方便。
昨晚,大门口,当所有人都散去,冷月游移不定的表情彷佛再次默默宣告着:这次一定要走!
不行,绝不容你走!
天性好动,走过了大江南北,玩遍了三江五岳,从没有任何一样事物像小月亮这样,这样地萦绕于心,萦绕得如此深刻。
明明相处只几天的工夫,却从一开始,在自己都还搞不清自己到底想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千方百计地想留他在身边了。
着了魔......
没错,着了魔,中了他的蛊惑,这就是唯一的解释。
可还是担心,得到了他的身体,意味着能得到他的心吗?小月亮能从此不再想逃,乖乖待在自己身边吗?
总害怕月亮隐藏着某种魔力,会在自己不小心的时候回到天上去。
「不管什么办法......我都要留着你......」喃喃地,在冷月的耳边说。
冷月睁开了眼睛,朦朦胧胧地,昨晚的欢爱累坏了他,也暂时削去了平常该有的警戒心,发现到身边是段千豪,一股安心感油然而生。
「唔......我还要......再睡一会......」口齿含糊不清。
低下头,段千豪轻轻说:「没关系,你睡,我先出去巡个堂,让小厨房做点东西给你吃。想吃什么?」
「八宝......桂圆粥......」提到吃的,冷月笑了,伸手抓抓段千豪的衣袖,撒娇似地说。
「一大早就吃甜的,不太好,炖个鸡蓉粥?」段千豪也笑了,发现冷月还真不是普通的爱吃甜食。
「可是我在家里都......」住嘴,看了一眼段千豪,立即改口:「我忘了自己仆人的身分,还是清粥就行了......」
身体的疼痛加上刚睡醒,注意力未能完全集中,让冷月差点就露了馅。
「都跟你说我不把你当下人的,要你做我弟弟你又一堆歪理,到底要怎样你才愿意名正言顺的跟在我身边?」段千豪有些个气、有些个无奈。
「我现在不就在这里?昨晚你让我痛成那样我都没怪你,你还想怎么样?」说话的语气是挺怨恚的,可是配上冷月挑眉促狭的笑意,感觉反而像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让段千豪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说:「我打算一辈子不娶妻,你也就一辈子跟了我好不好?」
冷月一愣,没想到段千豪说出这样的话。
「你家里不是还有两位高堂?他们怎么可能容许你胡闹?不孝有三,无后......」
段千豪打断他的话:「我不是胡闹,我是认真的,虽然我爹老逼着我去卫家提亲,说段、卫两家是世交,蓁蓁妹子也为千豪会如此尽心尽力,联姻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对她产生不了儿女私情,也不想为了无聊的理由就限制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