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老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孩子,修行就是看空,如果连个皮相都堪不破,又怎么成仙呢?”说完又叹了口气,“谁不爱漂亮呢?可是一老一少,一美一丑的,不般配啊!”说完,老人
站起来摸了摸那棵花树,瞬间化为一个神采飞扬,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
林十一有几秒的恍惚,这老人就又恢复了常态,弓着腰,拄着拐棍儿坐了回去。
“那,小秋是……”林十一想,花精跟人类的孩子,应该跟自己一样,都会受诅咒吧!
“延秋?”老人靠在椅子上,闭了会儿眼睛,过了一会儿慢慢的说:“月娘想生个孩子,可我们花精都是雌雄同体,自我繁殖的!就是这个肉身,也是借了人的精血!”
林十一眨眨眼睛,环顾了四周,他明白了一些,也许这个店就是这花精吸人精血的地方。
“没办法,我只好借月娘的血催生一株自己的孩子化为人形!”老人回头看了看门外,廊下的盆盆小花儿迎着风雨浑身乱颤着。“可是,孩子的功力浅薄,只能在每月15化成人形跟月娘团聚,年头长了,月娘就想坏了眼睛,盼白了头发!唉,一到15前的几天,她见人就叫小秋。”说完冲林十一笑笑,“对不住啊,月娘没恶意的!”
“哦!”林十一点点头,走出室外看着天井里那些秋海棠,又抬头看了看前屋,老虎跟那个老太太正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不时传出两人的笑声。
“我能问您件事儿吗?”林十一转过来,背着手看着老人。
老人点点头。
“妖精跟人的婚姻会遭天谴吗?”林十一想着谷里老妖精们的话,白离也是这种说法,自己大概就是个被诅咒的,不人不妖的东西!
“天谴?”老人扬了扬眉毛,然后站起来,拄着拐棍儿走到室外,“孩子,天在哪儿啊?”
“天?”林十一抬头望了望天井中那块窄窄的天空,自己也迷惑了。
“要是真有所谓天道,那我们这些妖精鬼怪又是从何而来?如果真有天理,那些杀人越货,丧心病狂的,为啥能活的好好的?要是真有天德,那些折磨人的天灾又怎么解释?”
老人直了直腰,冲林十一摇摇头,“孩子,如果真的有这个天,那这个天也会走神儿打磕睡,不然,你是怎么来的?”
“我,我是……”林十一有点儿口吃,蹲下来看着那些花儿,“我爸妈生下我就被火烧死了,都说是天谴啊!”林十一小声念叨着,却也听不出难过的情绪。
“火?”老人皱皱眉,“孩子,这火不一定就是天火啊!要真是天谴,你怎么剩下了?所谓天谴,大部分是编出来吓唬人的!这世上多少悲剧都是人为的,换做是我,我宁可相信那是人谴!”
“人谴?”林十一愣了,这跟自己最初的怀疑不谋而合,他也一直认为,这火是有蹊跷的,只烧死了妈妈,并没有针对自己跟爸爸!可是,这人是谁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仇恨呢?白离总是摇头否认,他有什么秘密呢?
“孩子,其实天谴也罢,人谴也好;本没有必要去想。那只是一个百年后的归宿,总要去承受的。”老人走过来拍了拍林十一的头,“既然都已经注定了,为啥不痛快的过个眼前呢?就好像人一出生就注定要死,难道因为怕死,就不出生吗?”
“嗯,还是要继续啊!”林十一点头念着。
“这就对了,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吗不活的尽兴一些呢!”老人笑着仰头看着天,“想不明白的就交给别人去烦恼吧!”
这时,前屋传来老太太的喊声:“小秋他爸!吃饭了!”然后又叫老虎,“小秋,喊你女婿过来吃饭!”
老人快步走向前屋,应了一声:“来了!”
老虎端着那盆儿荷包蛋走出来,拉着刚要进门的林十一走回廊下,“哥,那大婶儿非要你把这九个荷包蛋都吃了,不吃不让出门儿!”说着咧了咧嘴,“哥,她认准你是她女婿了!”
“啊!长长久久!”林十一大概知道这个说法,拿起勺子,吃了一个,是甜的,“嗯,挺好吃的,是糖心儿的!”
“哥,吃不了就倒这花盆儿里吧!”老虎指着那些秋海棠的盆儿出着主意。没成想,身后传来大婶儿的声音,“小秋,心疼女婿也不能糟贱花儿啊!”老太太一手一个拽着俩人进了前屋,按在桌边坐下,指着林十一说:“吃不下就找小秋帮忙!剩一个,你都别想娶小秋!”
“大婶儿!”老虎有点儿急了,“我不是小秋,他也不是你女婿,我们是过路的!”
那个老头摸了摸老太太的头发,“月娘,别担心,小秋不会挑错人的,你等会儿,那孩子一准儿把荷包蛋都吃了!”
“哥?”老虎听了这话更为难了,回头看林十一已经吃了一半儿了!就急忙夹起一个往自己嘴里塞,“哥,你慢点儿!……这个给我!”
最后,老虎抢着吃了仨,林十一吃了六个,他拍拍肚子冲老太太笑了笑,“大婶儿,这九个我们可都吃了,要是应不了这个长长久久,我可不依!”
老太太笑着给他夹了块饼,“放心,我这辈子就煮过这么一回,一定灵验,他爸?你说是不是?”
老头也笑着点点头,冲林十一说:“孩子,这过日子跟吃荷包蛋一样啊,得你帮我,我帮你的,才能长久。不然,再好吃的东西,多了也腻啊!”
“哥!”老虎筋鼻子瞪眼的拐了林十一一下,心说,这人咋也跟着一块疯呢,“你还吃啊?一会儿可没地儿上厕所!”
73
吃完了饭,老虎跟老太太学着她自创的健身操,说是消化消化食儿。
林十一跟着老头儿走回厢房,“大叔,您能帮我个忙吗?”
“啥忙儿?”老人看着他,抿嘴笑了笑,“不是让我给那小子开开窍儿吧?”
林十一撇着嘴摇了摇头,指了指外面的雨,“你能让这雨停半个小时吗?只要我开出这块云彩,它爱怎么下就怎么下,行吗?”
“孩子,这不难!”老人蹲在一盆花的边儿上,对着花盆儿说:“我要你十滴血!”
林十一并不意外,自己最值钱的就是这个血了。不像狐狸的血,它没有毒性;也不像普通人的血,它可以打开上三界、下三界的门;当然,也是助人修炼的上品。林十一咬开小指,把血滴在那棵幼小的秋海棠上。
老人急忙用手护住那盆儿花,隐隐的,那花儿闪着红红的光晕,“谢谢你了!我没看错,你这血不一般啊,至少可以让小秋提前100年修成人形!”
“大叔,大婶儿的日子不多了吧?”林十一舔了舔小指,低头问着,“您要怎么办呢?”
“不知道!”老人摇摇头,“吸人精气续命的法子,也只不过是个活着的死人,我不会那么做的!其实,也没必要想,不就是人间换成了地府吗?想她了,就随她去呗!”说完抬起头冲林十一眨眨眼睛,一时间好像又恢复了青春样貌,“孩子,你呢?他死了,你要怎么办?”
“他不会死的!”林十一的声音有点儿抖。
“你是想说,有你的血,他就不会死的,是吗?”那人站起来,抱着那盆儿秋海棠,赫然是个青年的样子。林十一回头看了看前屋,门已经关上了。
“孩子,我不知道是该羡慕你,还是该可怜你!”那人抱着花儿,直直的站在天井里,所有的雨丝都集中在那盆花儿里,就像是被一个无底洞吸进去,一滴也没有外溅。
林十一惨白着脸,咬着嘴唇没吱声。
“那孩子的气息很弱,总感觉像灵魂浮于肉体之上,体质不好是一方面,心力憔悴才是大伤啊!”那人抱着花儿,仰头看了看天,乌云已经开始变淡。
“我不会让他死的!”林十一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像在自言自语。
“孩子,看得出来,你在硬提他的气儿,应该用的是你自己的血吧!”那人撩了下头发,花盆儿里注人的水已经开始稀薄了,“如果仅仅是短时的强身祛病,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你想过没有,你的精血就像罂粟,后劲儿强,也易成瘾啊!他的体质越不好就会越依赖你的血,难道你要拚了命给他换血吗?就算你能用你的命换他的命,那活着的不过是两个半条命的人!还有,他真的愿意活下去吗?”
“你,你什么意思?”林十一盯着那个人,咬牙切齿,眼冒红光。
“你没感觉吗?你体会不出那孩子深深的疲惫吗?许是他这辈子,遭受的太多,一点一点的消磨着他的心。孩子,身体上的疲惫可以恢复,精神上的疲惫是没有回头路的。人的心死了,身体再好也只是个活死人啊!”说完,雨住云收。不一会儿,金灿灿的阳光就射了下来,等林十一反应过来,那人又是白发苍苍了。
“孩子,你看月娘,眼睛瞎了,身体又不好,可她很快乐!”说着,指了指那个不知啥时打开的门,林十一看见了这在开怀大笑的俩人,“孩子,你是选择让他快乐得活一天呢?还是痛苦的活一年呢?”说完,放下那盆儿花,走上来,拍了拍林十一的肩膀,“补心比补身更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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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在下午一点的时候,重新上了国道,外面是蓝蓝的天,万里无云的!林十一闷声不响的开着车,老虎在一旁打着瞌睡。
林十一看他毫无戒备的歪着头睡着,忽然想起了肚子里那六个鸡蛋。花精说,那是他一年结一次的果子,凭他千年的道行,这果子可以媲美参须的效用了。只是记着,一天之内不能沾荤腥儿。林十一问为啥?老人微笑着说,也没啥,就是有点儿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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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吃饭的时候,林绍强让冬子预测今天的战果,说是没打过牌的人手幸,没踢过球的人,肯定话比较准!
冬子也没细想,直接说:“1比0,点球定输赢!”
那棵葱哀叫着倒在李羽身上,“要是你一语成真,今天这球儿可就磨人了!”
结果,这球儿果然很磨人,上半场一球儿没进,下半场也是一样。冬子坐在场外抱着脑袋自责,后又笑了,这怎么能怪自己呢?只能说是场势均力敌的比赛。
另他惊讶的是,实验高中居然也有拉拉队,还有不少女生,那棵葱的青梅竹马,还有那个倪娜都在。冬子眯着眼睛看着场里的人,一个个都小小的,几乎看不清脸。这足球还真是个体力活,这么大的场地,要连续跑上一个多小时,还真是够受的!
不意外的罚点,中医先罚,没进!实验再罚,没进!之后,中医又没进!轮到实验高中,冬子跑到那个门边儿,看到了准备罚点的人,是李羽,9号球衣上都是土。
冬子刚想挥手叫一声,就听身后有女生高喊“李羽加油!”吓得他刚抬起的手又缩了回去。心里有点儿失笑,差点儿没同这些亲卫队犯一样的错误,这个时候,不应该影响队员的情绪吧!
看着双方的队员在两旁排成了人墙,人挨人,人挤人的。冬子想起李羽说过的话,说这足球儿啊,50%是靠运气!技术和体力只能把你送到门边儿,至于能不能划拉进去,就是天意了!
冬子往门边儿走了两步,正好能看到李羽的侧脸儿,他心里默念着,把我的运气借给你吧,咱们一起把它划拉进去!
然后,他就跟看慢镜头似的,见李羽慢慢往后退了两步,冲过来,抬腿踢上那个球,球就打着转儿,斜斜的飞过人墙,将将的从球门的一角挤了进去。这边的欢呼声刚起来,那边的人也倒了下去。
冬子发愣的工夫,已经冲上场好多人,男女女的都有。后来,从外围的人那里听到,李羽被对方的球员铲到了小腿,好像受伤了。
等李羽被人扶出来时,冬子已经没法接近他了,只能远远的看着好多人围着他服务。冬子这时才发现,其实倪娜挺漂亮的,黑是黑了点儿,可跟那些不停抹眼泪儿的女生比起来,她倒是一脸的兴奋,显得自然可爱。
这时,比赛也结束了,真的是1比0
,点球定输赢。那棵葱被女友磨叨烦了,就冲林绍强喊:“绍强,我给你看样东西?”
“啊,好啊!”林绍强搭着他的肩膀,向运动场的一端走去。
“唉,我也一起看看!”大尾巴狼也跟了出去。
剩下一群莫名其妙的女生和咬嘴忍笑的冬子。已经十一点了,不知道爸跟爹走到哪儿了,天渐渐的阴了下来。冬子转身向外走去,他想在下雨前赶回家里。
“林冬!”身后有人高声喊自己,冬子停下来转头看,李羽身上搭着衣服,腿上的裤子还没系腰带呢。咧着嘴一瘸一拐的冲自己跑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女生。
“小羽哥,你没事儿吧!”冬子这才得到机会问他的伤势,没想到回答他的是后面那几个女生。
“踢到了小腿胫骨!”
“都青了!”
“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吧!”
“我看应该冷敷!”这句是那个倪娜说的。
李羽冲着冬子翻了个白眼儿,几步冲到冬子跟前儿,搭着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说:“不能见死不救啊,先帮我把衣服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