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春看了下手表,怎麽还没来"
忽而,有力的脚步伴随推门声响起,宏亮参杂兴奋的嗓音顿时充斥整间研究室:"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种事情!"元连生豪迈直率的连招呼也不打直接进入。
虽是自己的父亲,敬春每次看到他仍不免皱眉。杂乱横生的毛发及肮脏泛黄的长袍,连日埋头苦研让老头看来更邋遢了,此时若有苍蝇在他身旁飞来飞去,身材矮瘦的元连生简直与街边要饭的流浪汉没啥两样。
疯狂科学家也不是这样当的,好歹整理一下仪容……
"请问元伯父─"兰不似敬春滴咕连连,反而像小学生般十分配合地举手发问:"我头上的〝玩意″到底是什麽呢""
"问得好!你头上的玩意经化验的确是花。"
什麽"真的是花"!敬春的思绪整个被拉回:"怎麽可能"人头上怎麽可能开花"人是动物怎麽可能开出植物的花朵""
"这就是最奇妙的地方了!"一问到重点,元连生禁不住心中激动,双手握拳瞳孔发射出晶亮的光芒:"兰喝下的药水是我为刺激植物快速生长的激素,能让花朵在不开花的季节开花并繁衍下一代。没想到人喝下後体内竟也产生了化学效应,变得可以模拟植物特性,不仅会开出类似花朵的东西,身体也配合植物改变生存条件,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是生物科技的伟大突破──"
"等等!"老头的话听起来根本一头雾水,敬春赶紧阻止元连生继续陶醉:"你的意思是说兰模拟了植物特性"他的身体因为药水变成跟植物一样"那他还是不是人啊""还是变成植物的非人哉"
元连生缓缓气,笑著说;"兰当然还是人,检查结果显示他的身体一切正常,只不过他变得会模拟植物的特性。比如拿他头上的这朵花来说,这朵花外表看似像花但其实是人的细胞分裂出来的喔,这样说你懂吗""
"也就是说,我的身体还是人,可是我会开花发芽,而那些只是我模拟植物而产生的身体反应罗""兰睁大眼睛举一反三。
"没错!你真是聪明!"元连生对反应灵活的兰激赏不已:"虽然目前还不知是什麽原因造成的,但只要仔细研究一定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我就能向世界发表这惊人的发现,然後扬名立万留垂千古成为世界第一的生物权威!!难怪说灵感常常出奇不意地出现在生活之中,就像牛顿在苹果树下……"
"等下再做你的春秋大梦啦!"敬春再度打断父亲的美丽幻想:"还是人却能开花"这太扯了!我虽然只有高中学过生物也知道动物跟植物的细胞是完全不同的构造!"怎麽说他都不相信!
"哎~敬春,世上还有很多事情是不能以人类目前的知识解读出来的,况且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你不信哪!"元连生摇头叹气,亏他是″即将〝成名的科学家,自己生出的儿子却这麽死脑筋。
"人类就是不断探求无知的事物才能有所进步嘛,你就接受事实吧!敬春!"兰站起来揽元连生的肩膀赞同道,两人身上顿时散发出知己的同伴光辉。
妈的咧!!现在到底是谁头上长花啊─"!
他到底为谁辛苦为谁忙!敬春感到世界末日般的孤立,自己就像疯人院中唯一正常的人。
好在,有人在此时打破了僵局,推门现身。
救星终於到了!敬春看见来人高兴地跳起来,兰却像吃了苦瓜整张脸瞬间垮下。
"你来干嘛""兰没好气地瞪著来人,那人只一笑。
"看来我不怎麽受欢迎。"石桂优雅走进,合身简洁的衣饰搭配修长优美的体态完全衬托出他的高贵气质,一双细长深邃的丹凤眼傲然直视周围。
还好,还是人。
说什麽他家兔崽子变成了植物还以为是整个人变成盆栽,结果人型仍在只不过头上多了朵诡异的花。
元家父子刹时为眼前的美景傻住,石家兄弟是他们所见过条件最得天独厚的人类。弟弟美丽耀眼如太阳般夺目,哥哥秀雅白净如月亮般神秘,两人同在的空间让人有恍如置身梦境的错觉。
"你这什麽样子"好丑。"石桂顺手摸了弟弟头上的花,真是植物的触感。
"要你管!"兰拍开他,火药味十足。
石家兄弟素来不合众所皆知。
他们不是同个母亲所生,桂的母亲是日本人兰的母亲是法国人。两人相差仅一岁从小就互看彼此不顺眼,桂看不惯兰放荡爱玩不知节制的任性,兰也看不惯桂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傲慢。
哥哥桂外表虽无兰来得耀眼却拥有高超的智能,在校成绩名列前矛处事态度确实有效率,被老师们称赞为创校以来最优秀的学生会会长。其充满浓厚东方味的外表及刻意保持距离的神秘感,让人不禁对他产生好奇与联想,冷漠的面纱下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比起高高在上的桂,弟弟兰显得平易近人热情奔放,论智能他差了哥哥一截但论魅力可就无人能及,几乎老青少幼各阶级的人都会被他的美丽所吸引,若桂是正道人士的偶像那他便是邪魔歪道的神祉,桂带头做模范生他便带头做恶示范。
总之两人个性南辕北辙,偏偏生为兄弟要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冲突不断。
敬春见桂来会高兴,便是因为他相信一向理性的桂绝不会像脑袋秀逗的两人,轻易地接受毫无根据的模拟理论。
元连生将事情从头到尾交代一遍,过程中桂的表情丝毫未变,依旧平静如水。
好极了!桂看起来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想必待会儿他一定会提出一大堆艰深的理论来反驳老头的可笑报告。这世界怎麽可能会有人体开花的事情嘛!敬春满怀希望期待桂能一举击溃老头带领的模拟组织党。
"所以兰现在变成可以模拟植物的人了。"元连生的解释告一段落,桂此时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准备开口。
对!狠狠击溃他们吧!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无知!!
"喔,然後呢""
然後"!敬春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他失声喊叫:"桂,难道你不怀疑吗""
有什麽好怀疑的,事实摆在眼前。
毕竟敬春与桂只是高中同学,他不明白桂对事实从不辩解的个性。
"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就好,在元先生研究出结果前,我们应该怎麽办""确认事情经过後,桂马上商讨对策,处事效率惊人。对於无法改变的事实他懒得钻牛角尖烦恼,专业就交给专家解决。
石家兄弟果然皆非凡人,哪像他家顽固的笨儿子……元连生望著尚未从惊吓中清醒的敬春暗自叹气。
"虽然暂时不会有危险但毕竟我们对原因一无所知,为免发生意外兰必须有人在旁照顾,顺便将他身上的变化仔细纪录下来供我研究参考。"
"这没有问题,桂带兰回家就能解决。"石家可是有钱人,随便叫几个佣人负责便行。事到如今敬春放弃钻地洞,只盼桂赶快带兰从他眼前消失。
"我·不·要。"桂挑眉,出乎意料地拒绝。
"为什麽不要"兰是你弟弟。"敬春惊问。
"那又怎样"是他喝醉酒跑到人家家里乱碰药品才会变成这样,我有什麽责任要照顾他""言下之意是兰自己爱玩惹祸干他屁事。
"你不要那兰怎麽办""敬春慌了,总不能叫老头把兰带在身边吧"那画面说诡异就有多诡异。
"谁要你照顾!我才不稀罕!"
从刚才便默默不语的兰终於爆发,他大拍桌子吼道:"好汉做事好汉当!我绝对不会乞求你的帮助,敬春!我搬去你家住!"
这叫啥〝好汉当″!敬春立刻想回嘴,结果元连生抢先一步。
"这个提议好!兰就暂时来我们家住好了,一来可以与我保持最快的联系,二来敬春也可以代替我将兰身上的变化纪录下来,真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个鬼!牺牲的是他宝贵的青春光阴耶!之前在学校就已经毫无存在感了,难不成连平日生活都要受到石兰的侵蚀吗"光想像他就头皮发麻,敬春欲反对然旁人丝毫不给机会。
"就这麽决定了。"桂悠然一笑从怀中拿出手机:"老吴,等下马上打包兰少爷的行李到这个地方:(下列为敬春家的地址恕不透露)。"
"拜托你罗,亲爱的儿子。"元连生满脸微笑地拍拍敬春呆掉的脸。
"敬春我们走。"兰一把将他拉出研究室。
走"走去哪"这下人生瞬间从彩色变黑白了,谁来救他啊!
哈啾──!
3
观 察 日 志
日期:200★年·9月★日
观察者:元敬春
观察对象:石兰
主旨:纪录人体模拟植物性质产生的变化过程
内容:
1.花朵:最大特徵是头顶会开出花朵。开花的原因经观察似乎与情绪有关,除初期那朵在开放三天後自动凋落外,之後的花朵都是在兰本身情绪有所波动时自然开花,只要兴奋到一定程度头上就会长出大小不一颜色不等的花朵,并在完全绽放後掉落。大小颜色似与高昂的比例成正比,越高就越红越大,依次是粉红、桃红、艳红。因随情绪直接反应所以时机无法人为控制,随时随地开花,且位置不定,头顶耳後都有可能。
2.刺:和正向情绪相反,感到愤怒等负面情绪四肢便长出类似刺的东西,皮肤组织忽然突起的硬物,碰触会刺伤人,时机同样不可掌握。
3.水:平日需补充大量水分。体内必须保持随时有水的状态,不耐渴,一个小时至少得喝500CC的水,一日约6~7公升。除水之外的饮品一概不能喝,曾有过喝牛奶立即呕吐,喝果汁皮肤立即萎缩的情况。
4.阳光:无法长时间曝晒阳光下。第一水分将快速蒸发,第二体力将迅速流失导致晕眩。故出门得准备万全遮阳措施,黑伞帽子等器具,必要时携带随身浇花器,直接由表层补充水分。
5.施肥:由於身体机能仍与人类相同,故不用从外体施肥。正常饮食,但切忌过油过咸过辣,一切刺激性口味皆不能尝试以免身体不适。
6.温度:环境温度为25~29度为佳,若低於20度随温度下降精神逐渐变差,低於8度陷入睡眠状态,低於4度按推断有可能死亡,需特别小心。
7.虫与病害:目前还未到过郊外,所以不清楚有什麽虫害问题,定期喷洒对人体无害的驱虫剂应可预防。
8.清洗:每天必须清洗在外沾染的灰尘,由於耐热度低,超过32度便极有可能烫伤,故水温控制低於30度。方法为在浴缸内以涟澎头冲洗并浸泡十分钟以上。
结论:一星期观察下来,石兰确实在各方面都配合植物产生变化。其中最明显在於情绪起伏比起之前更无控制力,动不动就开花长刺,像小孩子一样需要人在旁管理(怀疑在变成植物之前就这样了)。强烈建议派遣帮手辅助观察任务,本人忍耐度将到达极限。
感想:(脏话连篇,内容恕删。)
参考书籍:《你也可以成为种花高手》by晴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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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春~你怎麽还不进来""石兰刻意拖长的喊叫不时传出,特有的回响使他的声音更富磁性听来充满诱惑。
"来了,不要一直叫!"敬春面色凝重全副武装地进入战场,待会儿要做的是他每天最需耗费精神体力的事,若不做好万全准备恐有生命危险。
兰一看见脸戴口罩手穿手套裤管卷至膝盖高的敬春,便皱眉抱怨:"扫兴!干嘛穿衣服"反正等下就湿了。"
"如果你乖乖坐好就不会。"敬春走近扭开水龙头。
兰一丝不挂地躺在水半满的浴缸里,两只脚打开豪迈地挂在浴缸边缘上,重点部位仅以毛巾遮蔽,濡湿长发服贴地顺著脸庞项颈的优美弧线垂下,结实玉洁的胸膛滑落滴滴晶莹水珠。
敬春斜眼一瞄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随即蹲下低头不语。
兰满眼促狭地望著埋头调水温的敬春,忽然一把抓过他的左手臂:"居然还带这个"又不是要消毒!"说著就动手扯掉手套,敬春重心不稳跌跪浴缸旁,莲蓬头不受控制哗啦往他身上狂喷。
一手被兰抓住一手压制水势,敬春被搞得狼狈不堪:"你很机车耶!非要我湿你才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