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尾巴————苏姬墨

14
海边度假的日子似乎还在昨天，转眼间，路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染上一层淡淡的橘色。
他披上薄薄的外套站在落地窗旁，手指沿著玻璃描绘著窗外的风景，细细的雨丝自天空飘落，柏油的路面被浸成深深地灰黑色。
偌大的房子里有些清冷，小猫窝在自己的小窝里闭眼小憩，身後柔软的尾巴闲适的左右摇摆著。
他突然很想喝一杯浓浓的咖啡，现磨浓郁不同於速溶的那种醇厚的味道。
“尾巴，我们出去逛逛。”
穿好外套捧起小猫放进风衣的口袋里，他打伞走在湿漉漉的道路旁深深呼吸一口气。
空气里饱含秋天的味道，有些凉，有些冷，还有些自由的气息。伞下的世界安静的只能听见雨水沙沙的声响。
口袋里的小猫探出小小的脑袋，攀在边沿向外瞅去，又打著哆嗦哧溜一声缩回身子。
“外面有点冷，乖乖的不要出来。”他伸进手掌轻轻拂过猫咪的耳朵，温热的掌心传递出暖暖的温度。
小小的猫腻蹭上他的手掌，湿热的舌头轻轻添上他的手心。
“爱撒娇的小家夥。”他笑著拍拍自己的口袋，又低声叮咛著：“等下到咖啡店千万别出来。”
“喵~”
“也不许出声。”
“喵呜~！”
“小笨蛋。”
点上一杯现磨咖啡和三明治，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静静看著报纸，轻柔的音乐在耳边回响，窗外雨滴渐渐稀疏下来，口袋里的猫咪翻过一个身，依偎著他的体温甜甜地打起盹。
低头抿一口暖暖的咖啡，他偏过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长长地红色风衣，勾勒出少女柔美的曲线，漂亮的女孩打伞走过积水的街道，路旁的车辆缓缓滑过积水又悄然驶去。街边拐角处，避雨的老人弯腰笑著抱起流浪的小猫。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扬起嘴角轻轻笑起来，拿笔在一页报纸上快速的描绘著。天空渐渐放晴，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彩照耀著这个世界。
小小的猫咪不知何时跃到桌上，正津津有味的吃起盘子里美味的三明治，大大的眼睛眯成一弯可爱的月牙。
“尾巴！”
他忍不住地惊呼，手忙脚乱地抓起小猫塞进口袋里。
碟子的掉落声，咖啡的倾倒声，男人的诧异声，在安静的咖啡店里惊起一番波澜。
“先生，本店禁止携带宠物入内。”
甜美的服务生挑起眉毛僵硬的笑，他拿著装杯咖啡夹著报纸站在街道边无力地低下头。
“……尾巴！”
“喵~？”调皮的小猫叼著半块三明治从口袋探出了脑袋，无辜睁大著双眼。
“……算了。”他扬无奈地笑了笑，仰头望向晴朗的天空。
路旁行人依旧匆匆走过，他漫步走在街道上，似乎连心情也跟著阳光明媚起来。
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慵懒的坐在石阶上，眯阖著眼睛，不时抚摸身旁的小狗。老人坐在长椅上，捏碎面包惬意地喂起飞鸟。
他沿著道路轻松地走著，口袋里的小猫爬上他的肩头好奇的四处张望，被秋风染红的叶片，轻轻飘落在他的手中。
那天的夜晚，众多的人流聚集在河堤上，漆黑的夜幕随著轰鸣绽开豔丽的烟火。他抱著尾巴站在人群中抬头微笑的看向天空，夜幕中的光火好像春日的花朵。
而在安静的兽医院里，狡猾的兽医怀抱宠物靠在窗旁，望向远处绚烂的天空，唇角是抹淡淡的笑容。
“下次带你一起去看。”
低头抚摸著小狗的耳朵，兽医带笑的说。
前肢残缺的宠物窝在他的颈间，伸出舌头添上他的面庞。
“别闹，三角架。”
“汪~”
“我讨厌口水，好脏！”
“呜~汪汪！”
“汪你个头！说了不要舔我！”
“汪~汪汪~”
“……”
秋天，就在这美丽的夜晚悄然来临。
心爱的尾巴 15（一只暗恋主人小猫的故事）
15
下过一场秋雨，天气渐渐转凉，冷冷的空气让他只想蜷在被窝里，小猫躺在他的怀里枕著他的手臂，暖暖的毛球抱起来很舒服。
他抬手看看表，又将脸埋进小猫的肚皮上，柔软的绒毛又太阳的味道，睡醒的小猫伸出温热的舌头舔上他的脸庞。
“啊……真不想起床，”他低声抱怨著，适时肚子传来咕噜咕噜声，“好饿……尾巴，我们吃完午饭继续睡。”
“喵~”
抱起尾巴放在肩上，他懒洋洋的走进厨房，冰箱里牛奶所剩无几，还有一颗不知是何时的柠檬。
“怎麽办，弹尽粮绝了。”蹲坐在大开的冰箱前，他无力的抓了抓头发。
“喵……”小猫无力的喵出一声，懒洋洋地挂在他的肩头，有气无力奄奄一息的可怜样。
“……忍耐下，我们出去大采购。”他咧嘴宠溺地笑起来，伸出手掌揉揉猫咪的脑袋。
来到超市时，小猫几乎是眼放绿光一把飞扑过去抱住一桶牛奶,周围传来众人的轻笑，他不好意思的干咳著，连桶带猫一把放进推车里急急走开。
推车里猫咪抱住牛奶满足的滚来滚去，眯起双眼朝他软绵绵的撒娇。
“好，好，这一桶全是你的，我不抢。”他笑著说道，伸出手挠挠猫咪朝上的肚皮，小猫很高兴的蹭上他的手掌喵喵叫起来。
他一边逗著猫，一边拿起货架上的实物左右翻看生产日期，眼角的余光里货架边闪过一个女孩，躲在一旁偷偷的向这边看过来。
虽然有些好奇自己哪里吸引了女孩的注意，不过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推著推车去挑选需要的东西。
水果，蔬菜，面粉，还有几份美味的肉排和小鱼干，他看向尾巴怀里的牛奶，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转回乳制品区挑了几盒酸奶。
直到结账提著袋子走出超市，女孩依旧远远地跟在身後。
他抱著小猫站在车前停下脚步，後视镜里女孩躲在墙角静静地看向他的背影，他低头笑了笑，又转身走向对面的公园。
找到一处幽静的地方，他抱著猫咪坐在长椅上，女孩站在不远的地方，他低头依旧忙著自己的事。解开袋子拿出酸奶和刚买的一次性杯子，把纸杯从中间撕开只留浅浅地杯底，然後倒进酸奶放在尾巴面前。
“喝吧，这个比牛奶要好喝，以前你应该没尝过。”
小猫低头嗅了嗅味道，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口，然後分外高兴地抬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瞅著他。
“怎麽了，不喜欢？”他疑惑地看向小猫，手指蘸著盒口残留的酸奶放进嘴里，“味道不错。”
“喵~”猫咪仰头朝他软绵绵的叫，低头用鼻子把纸杯顶到他的跟前，又抬头高兴地看向他，身後的尾巴柔软的摇来摇去。
“是请我喝吗？”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
“喵~”
“谢谢，我这还有，我们一起喝。”他摇摇手中的纸盒，又伸手揉揉猫咪的耳朵，不知何时，女孩坐在对面的长椅上，她两手扶著膝盖紧紧握住，虽然低著头，却不时抬眼看向自己。
她看过来的眼神很迷惘，似乎在透过他们找寻什麽，突然地悲伤，突然的微笑，突然放声痛哭起来。
安静的公园里，女孩哽咽痛哭的声音是那样清晰，他垂下眼帘看著纸盒上一个一个清晰地文字，突然拿起一盒酸奶站起来。
“这个给你，尾巴请你的。”他走到女孩跟前递过酸奶，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虽然有些酸，但味道总是甜的。”
“……谢，谢谢……”饱含泪水的双眼愣愣的看向他，女孩接过酸奶捂嘴悲恸的呜咽著，颤抖的肩膀是那样的单薄。
“回家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他伸手揉揉女孩头顶柔软的头发，声音柔和的好像微风一样。
长椅的小猫早已享受完他的午餐，他转身抱起尾巴提著东西静静离开，身後依稀传来女孩悲伤地哭泣。
也许是失恋，也许最爱的人已近离开这个世界，也许他会养猫，也许他跟他长的那麽相似，但他希望，在今天哭过之後她依旧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酸奶有些酸，但味道总是甜的，他始终相信，上帝不曾吝啬给予每人同等的幸福。
曾经爱过的那种心情，即便失去却依旧有让人微笑的力量，秋天，果然是让人感慨的季节。
这章写的少了点，因为写的都是一些细碎的琐事，曾经看过一个女孩坐在公园里哭的很伤心，但却没有上前去安慰。
希望每个人在哭过之後都能笑著面对生活，真的很喜欢酸奶，每次喝起来，总会有种幸福的感觉
心爱的尾巴 16（修改）
16
“你永远不会爱上一个人。”
说话的女人靠在窗旁，看向窗外的侧面有些朦胧，耳上璀璨的耳环折射出耀眼的光。
他坐在阳关下依旧画一幅画，闻言排笔在画面上顿了顿，垂下眼帘有些迷茫。
“我在你这里感觉不到爱，洛年。”女人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抚摸上他的双眼，“比起女人，猫或许更适合做你的妻子。”
女人说完朝他温柔地微笑，低头在他的额前轻轻地印下一吻。
“我爱你，洛年，可我不会再傻傻地等你……”
他静静看著那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耳边不停回响女人最後告别的那句话。
“爱吗……”他抬手遮住眼睛无力的向後躺去，低声问著自己。
“喵~”
小小的猫咪不知何时走到跟前，他移开手，看见它俯视自己的双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自己的倒影。
“尾巴爱我吗？”他茫然地问著眼前的小猫，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确定什麽。
“喵~”
小猫应答著轻轻舔上他的鼻尖，那双漂亮的眼睛眯成一双可爱的月牙。
他抱起尾巴举到面前，阳光下雪白的毛色被映照的几乎透明，小小的猫咪歪头好奇的瞅著他。
“我也爱你,真的……”他扬起唇角略带苦涩的说道，地板上的阳光太温暖，他却那样难过。
你是洛年？
你的画真美……
我喜欢你。
洛年，跟我约会吧。
洛年……
洛年……
洛年，以後我要在这里结婚，就在秋天的时候，我要做秋天最漂亮的新娘。
你爱我吗，洛年……
…………
洛年，我在你这里看不见爱……
他静静地走在落叶的小路上，秋天的天空那麽蓝，好像世界上最澄澈的蓝宝石。
他不明白，她要的爱情究竟是怎样，除了分享喜悦和悲伤，爱，还能有些什麽。
有些懊恼地回过头，只见小小的猫咪在堆积的落叶里愉快的玩耍，大大的眼睛瞅见他，飞扑著跳进他的怀里。
“喵~”
小小的猫咪蹭上他的手掌，眯起双眼可爱的撒娇。粉嫩的舌头添上他的脸庞。
“……对猫而言，主人是情人，是天空，是它们的世界……”
兽医曾经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他突然有些难过有些感怀。
曾经的曾经，她的双眼中是否也盛满他的身影。
曾经的曾经，他的双眼中又是谁？
……
“什麽是爱？”他拨通电话茫然地问著兽医。
“爱情嘛……”男人在电话那头咂咂嘴，似乎在思考著怎样回答。
“……爱情就像尾巴对你，整个世界，它只喜欢你，信任你，依赖你。”
“爱情也像你对尾巴，不管去哪都会想著它，带著它，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在注视你。”
“……怎麽，在为女朋友烦恼吗？”他听见兽医戏谑的笑声，可以想象那头的男人扬起眼角狡猾的模样。
“算是吧。”他笑笑的说道，无力的向身後的窗户靠去。
小小的猫咪窝在他的腿上正幸福地享受抚摸，那双漂亮的眼睛不时睁开瞅向他，透蓝的眼睛里，他总能看到自己满满的倒影。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是不是也曾这样深深地凝视自己，她的世界里是不是也只有他。
“不时她要的太多，是我，给的太少……”
“……有时当一只猫也不错。”抱起小猫搂进怀里，他轻笑著，“希望她能找到属於她的世界。”
“……”
“你确定我们再说同一个话题？”
“当然。”
“为什麽我会听不明白……”
“……”
“喂，请我喝酒吧。”
“干嘛？”
“庆祝你失恋啊，不用解释，听你的口气就知道失恋了。来吧来吧，好久没请我了。”
“你这家夥……”
……
希望有一天，他们都能找到那个在对方眼中凝视世界的人，不在错过，不再离别。
心爱的尾巴 17（一只暗恋主人小猫的故事）
17
最近他总是安静的坐在屋檐下，没有画画，没有说话，就连抚摸都是很少很少的。
而我能做的，只是安静的陪在一旁，有时他会把我抱进怀里，或者轻轻地抚摸，更多的却是自己安静的思考著。
秋天风那麽凉，他白色的衬衣在风中微微鼓动，风中的落叶对我不再那麽有趣，现在的我，只想这样陪著他。
其实很早就知道，知道就算她能离开，我也远也不会得到他的爱，我只是一只小小的猫咪，我所能做的只有这麽多。
可是现在，多麽希望我能拥有一双手，一双可以让我从他的身後轻轻拥抱的手，让我可以凑到他的耳边，让我可以轻轻地告诉他，告诉他我爱他，告诉他，不要伤心不要难过，我会永远永远陪著他。
如果碧蓝的天空真的存在上帝，就请听听我的愿望赐我一双手吧，让我抱抱他，让我告诉他，告诉他我有多爱他。
穿过屋檐洒下的阳光，温暖的让人昏昏欲睡，清脆的风铃轻轻摇响，秋天的阳光里我依稀看见一只萤火虫轻盈飞过……
游曳的萤光缓缓照亮梦境，梦中的世界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安静。
…………
他在半夜接到一通电话，那时窗外是呼啸的风声。
话筒那边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哑，昏沈的好像马上就会晕倒一样。等他匆匆开车赶去时，只见大床上一人一猫头靠头的昏睡在一起。
他生平第一次感谢自己是学医的，虽然只是兽医。
床上的两只不知为什麽都患上了感冒，而且不轻，男人昏昏沈沈的发著高烧，手臂却依旧紧紧抱著小猫不肯放手。
“真是的，又不抢你的。”
他端来冷水细致的擦过男人的汗水，又喂过药片，这才拿出工具仔细的给小猫看起病来。
小小的猫咪安静的躺在男人的臂弯里，喉咙发出呼呼地喘气声。
“别怪我现在才给你看，谁要我更重视他，你就缓缓吧。”兽医撇嘴坏笑著，手下的动作依旧轻柔，听了听心跳，看了看眼皮，又轻柔的在小猫的屁股上给打上一针。
“要是打针的时候都这麽安静就好了。”
坏心的拍了拍小猫的脑袋，他长吁一口气，又搬来椅子坐在一旁。敲碎小块的冰敷在一人一猫的额头上，然後坐在床边突然抿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