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位朋友受伤不轻呐,而且失血过多,事到如今我只能尽力一试了。”老中医一边叹气一边快速的抓着药。
“大夫你尽全力治,实在不行也是他的命。”实际上我想说,如果你TMD治不好他,我杀了你给他赔命。后来一想我真不是个东西,怎么就变得这么混账了。
“叶一本。”林扶桑倏地睁开了双眼,用异常清澈的目光看着我。
这下轮到我找不到北了,我吓了一大跳,半天没回过神来。
当我意识到林扶桑可能是回光返照的时候,一时间完全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你刚才说你要我活着对吗?”林扶桑每说一个字,就抽一口气,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疼。
“对。”我一动也不动的看着他。
“那么我便活着。”说完这句话林扶桑又晕过去。
留我一个人在那里继续不是滋味。
老中医在忙活了大半天以后,确定止住了林扶桑的血,如负释重的松了口气。
我握着老中医的手,简直是千恩万谢,指不定我要死的那天自己都不会这样激动呢。
这不我刚将林扶桑移到了后堂,正想出来抓药呢?就看见子衿摸摸索索的朝药房内走来,在他的身边陪着一个壮硕的男子。
“子衿。”我不免觉得特别好笑,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巧遇。
“叶一本。”子衿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第 14 章
狭小的药铺中到处都充斥着浓郁的中药味,不知为什么明明以前我闻到这味道便会头晕,此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才发现,这气味竟意外的能让我安心。
子衿脚步缓慢的向前探索着,细碎的步伐,偏偏配上了飘逸的气质。我犹豫着是否应该上前去扶他一把,可是看看他身边的随从也没有上前搀扶他的打算,于是就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屋外大雨渐渐的停了,天刚放晴,空气中含着湿润的土腥味,不远处居然还遥遥的悬挂着一道彩虹。
子衿进门的时候,因为看不见,所以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下,整个身体趔趄的朝前倾斜。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连忙伸出手将他的身体撑住。
一直站在子衿身旁默默不语的随从,突然出手想要挡住我的手,动作之快绝对不啻于一流的武林高手:“少爷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请公子自重。”
我只能尴尬的咳嗽一声,连忙放手:“怎么办,这不碰也碰了,又不是大姑娘家干嘛这么别扭。”
子衿轻轻的叫了声随从的名字:“靳砗。”
我只看见那随从浑身一抖,迅速退到了一边,这样壮硕的一个汉字,想不到竟然会因为子衿的一句话害怕的浑身发颤。
“靳砗,这名字倒挺特殊的。”我随口找着话说。
子衿细致温和的笑了一下:“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莫非你身体微恙?”
我寻思着犯不着和他一个与江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说实话:“不是我,是林扶桑感染了风寒,我来这里替他抓药呢。倒是你,几日不见怎么清瘦了许多,难道你生病了?”
“我这身体打小便是这样时好时坏,不碍事的。正巧我准备派人去客栈找你,告诉你我不日将启程前往京城了。”子衿的话里夹杂着咳嗽声断断续续的。
“那就祝君一路平安了。”我没有过多追问,本来我与他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指不定我们还能在长安相遇。”子衿的声音如温润的水,在空气中荡开来。
原来这个时代的京城也叫长安啊:“长安是否真的长安过,事实上它除了从来没有长安过其它什么都有了。”
子衿笑意然然,清隽的身姿摇摇欲坠:“安不了,安得了是内乱,安不了是外乱,乱的是人的心,这人心里的事谁都管不着。”
我越听这话越觉得耳熟,这才发现我曾经在韩寒写的长安乱中读过这段话。
我将子衿送到了药铺门口,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突然产生了一种直觉,这个男人我现在不懂,以后也不会懂,或许永远都没有懂的那一天。
我嘲笑着自己的胡思乱想,甩了甩头,捧着药店煎好的中药,急急的端到了林扶桑的窗前。
当我确定了他好生生的躺在床上,这才发现我自己还穿着一身湿衣服。
“哎。”我已经数不清这是我今天第几次叹气了。
林扶桑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我看得出来他很疼,因为他将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可是他硬是撑住一声不吭。
我明知故问:“疼吗?”
他抽了一口气,缓缓的回答我:“不疼。”
我说:“哦。”
他说:“叶一本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说:“我本来就不是个东西,你是个东西就成。”
他说叶一本:“你真够狠得。”
我笑了一下,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林扶桑我决定要为你写本书。”
他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之后才问我:“什么书?”
“书名就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干脆利落的回答他。
“钢铁是什么东西?”林扶桑不明所以的问我。
“哎,于是我再一次叹气。”无语问苍天。
屋子里一时间变得异常安静,我与林扶桑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瞧他疼的脸色苍白,浑身抽搐的样子,恐怕也没有多余的气力来说话了。
我原本还想继续逗逗他,分散他的注意力的,最后决定还是让他好好休息。
“那个人的身手好快,我甚至还未来得及看清他出手,就被刺伤了。”林扶桑咬着牙,憋出这几个字。
“林扶桑你算不算江湖上一流的高手。”我拿过一旁的毛巾,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当然算。”林扶桑斩钉截铁的回答我。
“那对方也就是江湖中决定的高手了,这一流和绝顶看起来差别并不大,可就是差那么一点就足以取你性命了。”我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究竟是什么人,与我极乐门有如此深仇大恨,先是暗中派人嫁祸于我们,如今又派人前来杀我,我看此事要尽快汇报给主上,让主上早日做好防范。”林扶桑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
“先管好你自己的命,再用闲心去管极乐门吧。”说完我就用力关上了房门,走出了房间。
此次江南之行,简直像个九孔连环锁,一孔套一孔,就等着我们下套呢。
我总感觉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都太过巧合,又有太多破绽,可是巧合在那里?破绽在哪里?我一个都说不上来。
得,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天塌下来当被子盖。
我回到客栈的时候,房间已经被店小二收拾干净了,看得出来我那锭金子还是有作用的,不然恐怕早就有一队官兵等在这里,准备盘查我了。
随便换了身衣服,我就躺在了床上,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翌日中午,我刚一踏出客栈,就看见街上人潮涌动,那架势简直是人山人海,我连忙抓过一个路人问到:“兄弟,是不是天山掉馅饼了,这么多人赶着去哪里呢?”
那路人用特鄙视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南京城里第一大帮派翻云堂的千金,今天开擂台比武招亲,连这都不知道你傻逼吧你。”
我颓然的放开了路人的手腕,用力的踹了他屁股一脚,我傻逼碍着谁了我。
我并没有跟随人潮往擂台那边走去,反而朝药铺赶去。既然是作秀反正去早了也没用,真正的好戏永远都是留到最后的。
那老中医一看见我,显得十分客套,详细向我交代了林扶桑的伤情,亲自把我领到了房门口,就知趣的退下了。
我有感而发:“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就是万万不能的。”
当我推开门的一霎那,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昨天林扶桑是这样这样问我的,叶一本你想要我活着吗?我回答说是,他说那么我便活下去。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问我,辂黎你想要我活下去吗?
当我意识到这个事实后,我顿时觉得头大如斗,只是站在房门口远远的瞧了林扶桑一眼,便快速的离开了。
当然我没有看见,在我转身后,林扶桑突然睁开的双眼,我也没能看见他嘴边扬起的那一抹苦笑。
这秦淮河畔早已搭起了架构宏大的棚子,在棚子的最顶端有一顶轿子,轿子里坐的自然就是那人人梦寐以求的翻云堂千金了。
等我赶到比武招亲现场的时候,前面早已经被人围满了,就算我挤掉半条命,恐怕也不能挤进去了。
索性我也觉得无所谓,在四周搜索了一会儿,发现了一颗大树,我纵身跳上了树顶,立刻心满意足的觉得这才是最好的位置。
我闭上眼睛,躺在树杈上打起盹来。
“想请不如偶遇,我们又见面了。”一道富有磁性的清丽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此树是我栽,想要踩此树,留下买树钱。”我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冲着来人说道。
“想不到你居然还有此流氓习气。”来人也不介意紧靠在我身边的树杈上坐了下来。
“我本来就认为我就是一痞子,你现在说我是流氓,岂不是抬举我了。”我笑着朝他的腿靠了靠,将头枕在了他的腿上。
莫拒霜轻笑出声,也不再理我,将背靠在树上,也闭上双眼梦周公去了。
也不知道我们睡了多久,总之我们醒过来的时候,擂台上的战斗还进行的如火如荼。
我问莫拒霜:“这都兴的什么规矩啊?”
“不能将人打死,打到一方认输即可。”莫拒霜闲闲的回答我。
“哦,只要不将人打死,那么打残打废,反正对方不认输就不算结束是吧。”我仰起头看见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折射在莫拒霜的脸上。
“正是如此。”莫拒霜露出一张扑克脸。
“我一直都觉得……”我欲言又止。
莫拒霜用就好像大人看小孩子玩把戏时一般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我的话,又自顾自的瞧擂台去了。
我不甘心的坐了起来,大声的对他说:“我一直觉得,你实在长的太好看了。”
莫拒霜无语,我却笑的欢快。
此时可能已经是下午了,擂台上的情况也变得越来越激烈,上午那些小虾米的角色,早就被有点实力的人摆平了,而有点实力的人又被有实力的人摆平了。
以此类推,现在敢上擂台的虽然说不上是绝顶高手,但是也是一等一的的高手。
我问莫拒霜:“你要去参加比武招亲吗?其实你不必去的,依我看就凭你的相貌堂堂,恐怕你只要站在那翻云堂的大小姐面前,冲她微微一笑,就能将她迷得找不着北了。”
莫拒霜不答反问,他说:“叶一本你这话里有酸味?”
我立刻蹦了起来,义正言辞的对他说:“我这话没有酸味,是有很多酸味。我心心念念的美娇娘,要是被你这样的对手抢走了,我能怨天能怨地吗?我只能怨恨我爹娘将我生的太丑。”
莫拒霜突然笑的灿烂极了,只是我却感到了一阵寒意袭来,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叶一本,你喜欢她?”他突然问我了我一句,我不明所以的话。
“喜欢谁?”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我顺着莫拒霜的眼神朝擂台上看去,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有毛病啊!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位大小姐,还谈什么喜欢。”其实我没有必要解释的,可是解释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那你会参加今天的比武招亲吗?”莫拒霜冷冷的问我。
“我不止要参加今天的比武招亲,而且今天的冠军非我莫属。”我笑着回答他。
“为了碧幽蝉?”他问我。
“不是。”我诚实的回答他,既然碧幽蝉都被我吃了,当然不会是为了碧幽蝉,可是若我要是没有阴差阳错的吃下这至宝,指不定我的怀着怎样的觊觎心来参加今天这场比武招亲呢。
“那是为什么?”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
我原本是想调查一下这件事情的幕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的:“为了你,为了不让你赢得这场比武招亲。”这谎话我说出来脸不红气不喘。
莫拒霜突然转过头,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可是我却感受不到刚才他周身所散发出的寒意了,我甚至有点觉得他眼角眉梢中不知何时竟然带上了点温暖的感觉。
此时擂台上的情况发生了变化,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子慢慢的踱步走上了擂台。
几乎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确定了他就是夏翻云,这样的男人尽管并不是很帅气,可是浑身上下都流露出一股枭雄的霸气。
难怪那个叫莫清思的男人会如此钟情于他,我不免又想起莫清思在信上写的一句话‘翻云一时相逢,累你半世怨念’。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无人得知。
“各位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感谢大家为了小女的婚事不辞辛苦万里而来。大家都知道我夏翻云就这一个掌上明珠,今日若谁能赢得比武招亲,娶得小女的同时还能得到我翻云堂刚刚到手的碧幽蝉作为嫁妆。在下年纪老了,早已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只求女儿能有个好归属,我便能够安度晚年了,还望各位英雄豪杰一定要善待小女。”夏翻云上来客套了一番,就匆匆的走下了擂台。
“哼。”我不免讥讽的笑了出声:“拿自己女儿的幸福做赌注。”这样的父亲还真是慈爱。
第 15 章
春日的天气难免阴雨绵绵,这不刚才还是碧海晴空,这会儿便下起了靡靡细雨。
我坐在树上看着擂台上激烈的打斗,突然觉得这雨下的优柔寡断倒也不错,提醒着人要决绝狠辣一点。
不然就如这霉雨一般,既不能来势迅猛又不能滋润人心,落得个惹人厌恶自己也厌恶的下场。
回头一看坐在旁边的莫拒霜,细小的雨珠落在他的发间,乌黑的发丝衬得这些原本透明的雨珠,更加晶莹透亮,一时间就好像他的头上被洒上了密密麻麻的白糖。
此时,此景,难免惹人含情。
于是我对他淡淡一笑,伸出手将他头上的雨珠拍去,一时间我的手掌中多了一种湿润的感觉,就好像亲自拂去了一副美景,这感觉说不上好也不上好,不知为什么莫名的竟夹带了一丝伤感。
莫拒霜对于我的动作没有过多的抗拒,只是一瞬间僵直了身子。
我好笑于他的反应,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恶劣,因为我太爱这种能操控人心的感觉了。
我坐在树杈上将腿来回晃荡,觉得格外惬意。
此时擂台上却起了新的变化,中原镖局的少镖头与武当的三弟子恶斗,不想武当的三弟子一时没注意轻重,砍断了中原镖局少镖头的一只手。
一时间,血肉横飞,从那少镖头肩头涌出来的血飚起三丈高,他跌倒在地疼的满地打滚。
我感觉有些恶心,悄悄的移开了视线。
“你害怕了?”莫拒霜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谁说晕血就代表着害怕。”我不甘示弱的反击。
“今天恐怕没好戏看了。”莫拒霜摊了摊手。
我第一次看见他做出这样孩子气的动作,说不出的天真可爱,居然忘记了该说些什么,几乎将他看傻了。
果不其然随着莫拒霜的话语刚落,夏翻云再次登场,早早的向众人解释了一番,就宣布今日的比武暂时取消,明日再继续。
原来这中原镖局一直以来都是少林的俗家弟子所承办,而少林和武当自古就是面和心不合,如今正好,武当的入门弟子误将少林的俗家弟子砍成了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