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眼————clovermay

一病数天，托斯卡一直没有联络，直至今午荷塞达才代他过来看看。切尼也知道托斯卡刚成为储君，加上还有几天就是庆典日，故应该十分忙碌，但他仍旧很失望。
其实他的兄长早就提醒他，托斯卡心有所属，跟着他绝对没有结果，但固执的他仍不顾一切地和他离开，心想说不定哪天他的心会转向自己。可惜几年相处下来，他逐渐发觉托斯卡对恋人十分坚贞，要他变心几近不可能。
只要看看他的那些情人，便知道托斯卡有多爱伊兰利。梅迦奈儿的眼睛、西迪迦的头发、贝雷纳的嘴……，他们总有些许地方和伊兰利相像。如果这些人知道托斯卡以何种心情抱他们，想必气得吐血吧。
切尼对托斯卡的一众情人都看不顺眼，唯独伊兰利王子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他不但貌美，而且温柔可亲，完全没有王公贵胄的气焰，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柔和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亲近他。
自上次探病以後，切尼一直没见过他们两个，正确来说是托斯卡一直没有召见切尼。托斯卡现在已是储君，他不召见切尼根本无法进宫。
切尼真的很想念他，他想见他，虽然明知见了也不能怎样，但那股强大的思念还是无法斩除。他想过回去兄长塞德处，反正托斯卡人已不在，自己留下来干麽。
可是，切尼身为海贼，一直漂泊不定，四海为家，即使跟了托斯卡，还是要到处追缉科西奇，直至入住月牙馆，他才有种落地生根的感觉。他和心上人在此一住两年多，处处是他俩的回忆，想到这里，他又舍不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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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在这儿啊？」
切尼转身一看，竟是伊兰利。
「殿下。」
「别多礼啦，我已经不是王子了。」
「但你仍是未来的『皇后』，以殿下称呼也无不合。」
「不敢当。」伊兰利微笑：「你和托斯卡救了我，我一直没机会向你道谢，你一个人住月牙馆很闷吧，要不要住进皇宫呢？」
「殿下，你别开玩笑了，我一介平民，又无官职在身，连想进宫也不行，更别说住在宫内……」
深秋的凯特星已十分寒冷，切尼怕伊兰利受凉，便即拉住他的手往屋里走：「这儿很冷，小心着凉啊！快回屋里去。」
两人回到屋中，切尼让伊兰利坐下，屋中只有微弱的灯光，切尼看伊兰利，心中暗叹真的好美！难怪托斯卡会那麽着迷。
「你喝点茶暖暖身，要是感冒就麻烦了。」切尼拿起桌上的茶壶，冲了杯花茶给伊兰利，然後便把大厅中的窗子关上。
伊兰利心中感动，明明是情敌，他却这样细心照顾自己。
伊兰利把茶喝下，并说：「你的伤已完全康复了吧？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是那麽幼稚，胡乱跑进森林，就不会害你和托斯卡受伤。」
切尼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没有的事，你别这样说。」
「你喜欢托斯卡吧？那你一定很讨厌我了。」
切尼愣住了，他没想到伊兰利会那麽直接：「不，我没有讨厌你，殿下长得那麽美，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你也千万别误会，我和托斯甚麽也没有，其实由和托斯卡相识的那天起，我便知道他已有喜欢的人了，只是我……」
「我没有误会。」伊兰利摇了摇头。
切尼急得哭了出来：「殿下，我喜欢托斯卡，是我一厢情愿地缠住他，不关他的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你因为这件事而生他的气，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看切尼黯然垂泪，伊兰利也忍不住想哭，他拉住切尼的手，认真地说：「我也喜欢他，我还是小孩子时已喜欢他了。所以我很明白你的心情。当我以为托斯卡倾心於你时，我也很难受啊。
直到现在我还有点嫉忌你，那晚他和我聊了一整夜，你们真的经历了不少事哩，你是那样地出色，完全和可以和他站在对等的位置，不像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小毛头。」
「殿下……」
「别叫我殿下了，叫我伊兰利就好。我和他很快就订婚了，他的情人大概恨死我了吧，我才不管他们哩，只是……如果是你嘛……我真的有点不放心。」
切尼心头一震，颤声道：「殿下，我……我明天会立即离开凯特星的……」
「对，他明天马上离开！」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托斯卡面如土色地站在门口，原来他听沙沙利说伊兰利去了月牙馆，大吃一惊，拉着沙沙利便即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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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立即联络塞德，请他接弟弟回去。」
「不用了，没有必要，切尼哪里都不用去。我们的订婚仪式说不定也要取消了。」
托斯卡的脸一下子变得比纸还白。
「切尼的礼服还没造哩。」
「殿下？」
「叫我伊兰利啊！」
「甚麽礼服，我不明白你在说甚麽？」切尼困惑地说。
「没有礼服怎样行礼？」
以为伊兰利想悔婚，托斯卡即时惨叫：「别开玩笑！你饶了我吧！求求你！我和他甚麽都没有……」
「切尼有甚麽不好？他为了救你连命也不要！」
「他是救了我，可是……这还是不行」
「为甚麽不行？」
「这……总之不行就是不行！」托斯卡冷汗涔涔而下，慌乱已极的他已不知该如何解释了该怎麽说了。
「你别胡闹了啦，又不是小孩子，切尼为你付出那麽多，你要是对他不好我以後也不理你！」伊兰利嗔道。
「啊？」托斯卡瞪大了眼。
伊兰利虽然和托斯卡言归於好，但却一直记挂切尼。他对切尼的感觉相当复杂，开始时是妬忌，但其实妬忌中亦夹杂了几分欣赏、羡慕，托斯卡是如斯看重他，简直把他当成左右手。
後来知道他苦恋托斯卡，一直不求回报地付出，委委屈屈地留在心上人身边当个「仆人」，甚至甘愿出任情敌的保镳，末了还不顾危险，救了托斯卡的命，这让伊兰利感到既怜惜又惭愧。
切尼为托斯卡奉献一切，难道托斯卡真的一句感激就把人家打发掉吗？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不但托斯卡，伊兰利甚至觉得连自己也对切尼有所亏欠，如果不是他，托斯卡说不定已没命，自己又何来今天的福幸？左思右想，伊兰利终於暗下决定。
「殿下，你才是我最爱的人，我心里只有你，真的容不下别人的了，求你相信我。」托斯卡脸色发青，拼命解释。
「不，虽然你最爱的人或许是我，但你也喜欢他啊，如果你讨厌他，只是利用他，早就把他赶走了，还会让他留在月牙馆吗？」伊兰利微笑。
伊兰利拉着呆若木鸡的切尼回去寝室，只剩下托斯卡在大厅。
「这到底是甚麽回事？」托斯卡感到头晕目眩。
「是这样的，身为国王未必只有一位皇后，就以先王为例，他除了皇后外，还有两位妃子，凯特星国王纳纪的还真不少。」沙沙利忍着笑道。
托斯卡闻言忍不住呻吟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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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斯卡一个人在水晶厅发呆，那天发生的事他感到难以置信，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到现在是有点不知所措。
他造梦也没想到伊兰利会有这种想法。
这些年来，切尼一直任劳任怨，利用他的情报网帮助托斯卡，托斯卡一直觉得亏欠了这个性格倔强的少年。
托斯卡知道切尼喜欢自己，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他也曾想过将切尼送回兄长处，可惜若没有他襄助，要找科西奇谈何容易，权衡轻重之下，只好昧着良心一直「利用」他。
对於切尼，托斯卡心中不无疚愧，如果可以，他也真的想好好补偿，但他心中明白，金银财帛之类的回报对切尼来说只是羞辱，他根本不想要这些，而他「想要的」自己却拿不出来。
托斯卡对伊兰利死心塌地，纳妃的事他想都没想到，这本来可说是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但托斯卡却有所保留，理由是甚麽，他不便宣之於口，只怕说了出来不单切尼翻脸，连伊兰利都会生气。
除了那个不便说出口的理由外，托斯卡还有一个担心，他情人无数，深明「两女事一夫」这种事，说来容易做来难，齐人之福不是那麽易享的，单是如何才能公平对侍两人？对他来说就已是一大考验。
无论任何时候，自己的心一定向着伊兰利，即使表面能做到公平相待，但两人在心中的秤上一秤，结果不言而喻，那切尼会不介意吗？这样做对他公平吗？只怕将来出现问题，不单切尼难堪，他和伊兰利的感情也会受损，故压根儿反对这样做。
可是伊兰利坚持要自己纳切尼为妃，还说若他不答应便取消订婚，托斯卡只好答应。
三人连日来忙得不可开交，又要试礼服，又要预习行礼和各种仪式，期间伊兰利一直开开心心，切尼更是一副喜形於色的样子，只有托斯卡一直心神不定。
伊兰利不厌其烦，教导切尼各种礼仪，对他关怀备致。有时伊兰利看托斯卡黏自己黏得太紧，便会主动将他向切尼处推去，切尼心中明白，但却毫不介意，甚至笑着接受，以他要强的个性，实在很难想像。
订婚仪式在格林姆宫进行，神坛设在奥迦神像前，典礼当天会先进行订婚仪式，托斯卡会站在神坛正前方，而伊兰利则会穿传统的白色礼服，由宫外进场。两人跪在大祭师长面前进行宣誓礼，并交换订婚信物。
订婚仪式结束，伊兰利便会退到右方的小祭室，托斯卡则留下，切尼便由左方的小祭室出来，到达神坛，接受大祭师长的祝福，并进行纳妃仪式。切尼不是正室，故行礼时不能穿白色，只可穿淡黄或浅蓝色。
通常彩排都是做个样子的，大概走几步便是，但切尼竟十分认真，而且每一个步骤都要求做足。托斯卡倒无所谓，便和他逐个步骤慢慢做。切尼和托斯卡手挽手站在奥迦神前，宣读那简短的誓章，即使采排结束，切尼还是陶醉得很，舍不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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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便是庆典日，托斯卡一处理完文件，便去曼菲斯宫看伊兰利，但伊兰利却说要去月牙馆看切尼，托斯卡无法，只好和他一起去。
「托斯卡，这几天你是不是有心事？」
「你为甚麽这麽问？」
「我看你好像闷闷不乐似的，这还不是有心事？」
「明天便是我们订婚的大日子，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会有心事。」
「骗人，我知道你在想甚麽，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和切尼相处的，他人品不差，我很喜欢他，反倒是你……」
「我甚麽？」托斯卡奇道。
「是我作主要你纳切尼为妃的，你一直大力反对，这几天还心神不属，唉...你这样切尼会很难堪的！」
「殿下……你难道一点都不介意？」
「凡事向好处想，这样的话，我就多一个好朋友，以後可以互相扶持，那不也很好吗？」伊兰利开心地说，托斯卡见状也放心不少。
两人才刚进入房子，便赫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而桌上则有两封信，一封给伊兰利，一封给托斯卡。
两人面面俱觑，各自拆开自己的信来看。
伊兰利殿下：
我衷心感谢你，没有你，我没有可能实现心愿，那就是跟托斯卡「成亲」。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走远了，你一定觉得奇怪，既然那麽爱他，为甚麽要逃婚？
我也这样问自己。其实我真的希望甚麽都不想，假装甚麽都不知道，然後跟在托斯卡身边，但我辨不到。
托斯卡四处风流，情人多不胜数，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个低贱的仆人，而在我眼中，他们也只是托斯卡的道具。我恨他们，而对付这群可恶的混帐，我唯一的武器就是殿下你了！这个你一定不知道吧？
还记得那次殿下在普什尼克宫遇险，我借着这个消息，硬把托斯卡拉下床，蒙特雷被气得半死，看着他哭着离开，我的心很矛盾，既觉得大快人心，但又同时觉得难过。
为了殿下，托斯卡可以把一切抛下，蒙特雷算甚麽？梅迦奈儿算甚麽？西迪迦、贝雷纳……他们统统都不算甚麽，只怕我切尼也一样罢！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很羡慕你，托斯卡是真心爱你的，我恨我自己，因为我竟然无法讨厌你，要是我能讨厌你该多好，那我就可以大模大样地留下来，然後找个机会除掉你！
我是个骄傲的人，向来不惯与人分享，更何况是爱情，除非我不爱他，否则我没有可能留下来，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希望你们永远幸福、快乐！
切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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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托斯卡：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凯特星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银河第一大混蛋，我恨死了你！
我跟在你身边多少年了？你的心思我怎会不知？没错，我是个海贼，干的是杀人越货的勾档，你怕我心胸窄，怕我会对殿下不利，对吧？说来你还真了解我，殿下太天真了，他根本还是个小孩子嘛。
你时常说我应该得到更好的，那就是说我跟着你便只能是後补，永远排第二，对不对？说实话，我对殿下并无加害之心，相反，我还蛮喜欢他的，可惜我要和他分享的不是别的，而是爱情。
人是自私的，在爱情面前更是如此！现在的我很喜欢殿下，但将来呢？在经历无数差别侍遇之後，我还能保持那样的心情吗？
混蛋托斯卡，我才不要做後补！把我当成後补的你是蠢材，我现在就去找那个把我当第一的人，我一定找到的！一定！
我知道我会很想你，可是，就算再想你，我也不会再见你了，因为如果我再见到你的话，就会忍不住，忍不住放弃尊严，然後留在你身边。我可以当你的仆人，但我没有信心当你的「妃子」，殿下对我那麽好，我不想有朝一日会伤害他。老实说，即使殿下心胸阔，肯让你纳妃，即使我面皮再厚，死赖活赖地留下来，但如果你本人根本不想，那有甚麽意思？
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我和你穿着礼服，站在格林姆宫的奥迦神像前，我觉得我真的和你结合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情景，祝你和殿下白头偕老，永结同心。要是你敢辜负殿下，我一定不放过你！
深爱着你的切尼

托斯卡看完那封信，心中不禁有点难过，但难过之馀，亦感骇然，切尼竟完全看穿了他的心。的确，他深知切尼对自己痴心一片，但他海盗出身，虽不至於穷凶极恶，但杀人放火的事他也真的干得不少。
切尼刁钻聪明，城府颇深，加上性情倔强，故有火狐的外号，有时连自己也猜不透他在打甚麽主意，反观伊兰利只是个单纯天真的孩子，说他不担心狐狸会对小兔不利，那是骗人的。
可就算他的想法有多正确，这种理由也的确不能说出来。
伊兰利拉着托斯卡大叫：「我们快去找他，说不定他还未走远……」
「不，不可以，这样做他会更难堪。」托斯卡搂住伊兰利，轻轻抚摸他的背：「每个人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不能给他幸福，他只好离开，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伊兰利伏在托斯卡胸口啜泣。
切尼和自己相知多年，一旦离开，托斯卡心中亦感难过，他默默拥着一直在哭的伊兰利，直到他累得睡着了，才抱他回曼菲斯宫。

70
庆典日终於到来，托斯卡即位成为凯特星第五十六任国王，并於同日与伊兰利公爵订婚。
皇都整晚发放烟花，国民都涌到街上庆祝，热闹非凡，人群中有个清秀的男孩，男孩面色有点苍白，呆呆望着天空的烟花，一面摸着挂在胸前的那颗有姆指头大的露比亚石，一面轻轻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面色不太好，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去那边公园坐坐。」一个长得极高的男子问，那人虽不算十分英俊，但气宇轩昂，惹人好感。
那男孩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较远处的一个小公园中，那男人扶男孩坐下，然後说：「我叫爱德华，是雷克特利亚星人，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