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恋————薇姬雪尘

感到诧异的不仅是海伦，还要梅琳娜、伊菲德，及其众元老、天界众臣。
“不知大祭司到此有何贵干？”王座上的男子悠悠开口。
“澄清事实的真相——海伦王后是无罪的！”众人哗然……
“肃静！”执法元老问道，“就算罗林大人出来认罪，伊蕾娜大祭司也在为王后辩护，但也要有足够的证据让在场所有人信服才可以。”
伊蕾娜微微一笑，娓娓道来：“整个毒杀事件的前因后果罗林大人已经向各位讲清了。我正是为证据而来。伊菲德大人曾当众说过斐德勒在临死前交出了解药，并指正梅林娜王太后和海伦王后一同参与了毒杀一事。可是，在此后伊菲德大人也调查出斐德勒与已故的蒂娜王妃特殊的关系。固执的斐德勒始终认为蒂娜王妃意外的死是他们造成的，所以不惜以自己的死来陷害她们为蒂娜王妃陪葬是完全可能的！”
“伊菲德大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死者已矣，这也是死无对证了！”其中一个元老提出了疑义。
“话虽如此，但是如果死人也能开口呢？这一点派翁大人应该最清楚吧。”伊蕾娜冷冷一笑。伊菲德等人也不解地把头转向派翁。派翁也不禁眉头紧皱，看向了亚瑟那边。
“既然伊蕾娜大祭司都这么说了，只要是事实，医神旦讲无防。”
既然王都已经决定放手了，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坚持了……派翁优雅地踱步上前大声地向所有人宣告：“在斐德勒死后，我派翁曾私自检验过他的尸体，无论从刺刀进入的角度、方向还是力度都证明斐德勒是——自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b
“我想一切真相都已经很清楚了。不知道各位元老、大人是否满意？”然而伊蕾娜的目光却投向了高坐在王座上的亚瑟。
“连无辜遭到牵连的伊蕾娜大祭司都愿意为海伦王后澄清真相，而且证据确凿。不知各位意下如何？”亚瑟发话。
既然王都决定这次放过特里斯家了，他们这群做臣子的又能怎样，只能表示赞同。
“好，既然真相已经大白，我现在宣布，罗林暂时关押明日立即执行绞刑。而海伦王后一味的任性给大家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从明天起，罚海伦王后闭门思过一个月。执法元老觉得如何？”
“那一切全按陛下的意思执行。”元老单手放在胸前微微颔首。
“既然大家都在，我在这里还有一件事要宣布，一个月后，我将迎娶伊蕾娜大人为我的王妃，到时将有他人来接替大祭司一职。”
亚瑟走下了王座台，牵起伊蕾娜的手离开了神殿，留下还在震惊中无法清醒的人们……
“这是怎么回事？”伊菲德不解地看着派翁。g
“不知道，但是伊蕾娜和王之间在昨晚一定发生了什么故事。你知道吗？我昨晚去找王的时候莉忒尔王妃告诉我，陛下去了大祭司的神殿……”派翁看着目光呆滞，还停留在绞架台上纹丝不动的海伦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何必那么着急呢。我说过，我的人只属于你；我的心只忠诚于你……”阳光下，伊蕾娜背对着亚瑟，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走到她的身后将她轻轻环在自己的怀中，“我知道你一旦给以承诺毕竟会言出必行。可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
看着眼前这个叱诧风云、高高在上的王者，此刻失去了所有的锐气，这个样子的亚瑟真的是亚瑟吗？伊蕾娜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刺痛，虽然他曾做过伤害了彼此的事，可是他这十几年来过得没有一天真正快乐过，英俊的脸上平添了那么多与之不相称的苍凉和悲哀。
“你放心，此生此世，我都不会离开你的。”用手轻轻抚平了亚瑟紧皱的眉头，极为淡然的笑容。
亚瑟，对不起，为了海伦，我利用了你对我的爱。我承认自己的卑鄙……所以，我将用我的余生的忠诚补偿这份欠下情……
“谢谢你，伊蕾娜。”将头靠在心爱的人的肩头。
伊蕾娜，对不起，为了自己，我利用了你善良的心。我承认自己的自私……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能一直看着你的身影。
你发誓你的心只忠诚于我，我相信，但是，我知道，你的那颗心只会爱着海伦一个人。
温和的阳光中，两人的倩影交叠在一起，宛如优美的西洋油画。可是在他们的背后，却有另外两个身影默默注视着他们。一个若有所思，一个黯然神伤……
伊蕾娜，你和亚瑟陛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背叛如此爱你海伦！亚麻色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
伊蕾娜，你为什么会突然成为王的爱人，我知道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原因，我也知道你该有你的幸福，我该放手。可是心中为何还会痛如撕裂？红晶似的眼睛噙满了泪。
夕阳为祭司神殿的温泉披上了一件美丽的红色外衣。伊蕾娜穿着白色的宫服内装慢慢走进了温暖的泉水中，使得水花缓缓的绽放，静静的一层一层铺开。
“大祭司，天宫海伦王后拜见。”女神官禀报。
“对不起，请转告王后殿下，如果是来道谢大可不必，这是伊蕾娜应尽的本分。”
“这……”女神官不禁为难。
“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吗？快去！”由于伊蕾娜是背对着她，所以她看不见伊蕾娜的表情，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大祭司生气了。其实她不知道，背对自己的人，已经泪流满面了。
“听我的，你现在马上把王后殿下带了！现在快去！”
“是！”今天连伊菲德大人的脸色都难看地要命。女人只想赶快离开这样压抑的气氛，跑得很快。
“哥哥，你管的太多了！”伊蕾娜叹道。
“我不知道你和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必须给海伦一个交待！你知道她为你吃了多少苦，忍受了多少屈辱吗？她为了你甚至失去了孩子，而且差点被杀死！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她！”伊菲德早已怒发冲冠，在今早的大殿上他就像拉走妹妹问个明白了。
“够了！”伊蕾娜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伊菲德，冷冷地开口，“这个我都知道，可是我已经救了她了，不是吗？而且十年前，我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她说，她根本没爱过我！”
“你是笨蛋吗？那是因为……”伊菲德企图解释，可是被妹妹生生打断了。
“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还有这次我必须要入宫！哥哥，你不要忘了，我们是波提尼亚族的后人！虽然不能再报仇了，但我绝不轻易放过卡奥斯王室的，我要让艾美洛达未来的王留着波提尼亚族的血！我要让卡奥斯王室的天下最终落到我们波提尼亚族的手中！”
“我不相信，你在说谎！如果，你还想着报仇光复波提尼亚族，那你早就做了，机会太多了！你明明就是……”伊菲德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这个死丫头，怎么这么钻牛角尖呢！
“我说的明明就是真的！你不要以为你真的了解我似的！难道你忘了十年前雅伯是怎么死的了吗？！”为了不被攻破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伊蕾娜不惜揭开了哥哥久治不愈的伤疤，同时也在自己心中的旧伤口上洒了把盐。
随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伊蕾娜，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发出音符。
“海伦……”伊菲德突然想起——海伦被他请了进来。
在那一刻，伊蕾娜同时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是！”但是，她只能将谎言继续下去——海伦，我的爱只能为你带来无限的灾难与伤害。与其让你继续受伤，到不如让你从此不再爱我！
“是吗？那么请你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对我说！”依旧不甘心——她了解的伊蕾娜绝对不是这样的！
片刻的沉寂后，伊蕾娜身体猛地一沉完全将自己浸泡在了温泉中，突然水花高高飞溅，然后急速降落，美得犹如天空降下了温雨——也像美人哭道心伤透时的泪雨。
隔着珠帘，在此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红眸——它们曾5840次出现在自己的梦境，无论那梦境是美好还是悲伤；是希望还是绝望；是留恋还是游离……5840个夜晚，夜夜如此。
“是的！一切都是真的！”
海伦不敢相信，伊蕾娜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竟然在笑——因为这正是伊蕾娜想要的——泉水浸湿了她整个面孔，这样，海伦就不会发现她已经决堤的泪水。
“那么——希望你美梦成真！”再也无法装作坚强，在那一刻海伦夺门而出。
“伊蕾娜，你这个混蛋！告诉你，就算海伦原谅了你，我也不会原谅你！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伊菲德也愤怒地破门而出——伊蕾娜，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那么绝！我发誓，无论你是否出于真心，出于自愿，我都要阻止你进宫！我不有一天会发生你、海伦和亚瑟都后悔的事情……
三天之后在天宫的正殿上，亚瑟的眉头紧紧皱起，两旁的元老、众臣也都露出了颇为为难的神色。坐在偏座的梅琳娜玩味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站在亚瑟身边的伊蕾娜静静地看着大殿正中的哥哥，心中有着难以言喻的哀伤。
“陛下，根据天界的法典，任何一个神族中人无论男女，无论身份，一旦担任大祭司一职便要终身不娶或是不嫁，而且绝对不可中途变卦！如果放弃大祭司一职必须有一天界身份极为高贵的女子为其用自己的血净罪请求上古历代神灵的宽恕。否则，伊蕾娜大人也只能放弃进宫一事。”
“伊菲德，法典中的制度虽为先祖制定，但必定也是认为，可以更改。这一条本王也觉得有些不近人情。如果……”
“王，有辱神灵的事，万万做不得！”生硬地打断了自己，亚瑟第一次觉得——伊菲德没有成为自己的敌人是他这辈子最为庆幸的事情之一。
自己也只想给伊蕾娜一个名份。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兄妹闹僵了可就大大不好了。正想开口劝导，这时梅琳娜却悠悠开口，笑地得以：“伊菲德大人说的一点不假。如果没有人肯为伊蕾娜大人放血的话，恐怕大人也只能和陛下做个有实无名的偷情男女了。”
“你……！”伊蕾娜即使阻止了差点发作的亚瑟。
“既然伊菲德大人这样说，伊蕾娜也无话可反驳，我一定会服从最终的裁决。”
反正自己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王妃的称呼对她而言如同微尘。
“伊蕾娜大人这样委屈自己岂不是显得我卡奥斯王族太过不近人情了？”如同玻璃般清透而毫无感情的声音。
海伦，为什么你会突然出现……不仅仅是伊蕾娜，在场的所有人都发出同样的疑问。
今天的海伦穿得格外庄重华丽。柔顺的红发挽成的发髻显出海伦雍荣华贵的气质，火红的宫廷礼服更加称出其肌肤的白净。
“陛下，王太后，各位大人，请原谅海伦不请自到。”海伦淡然一笑，却倾国倾城。她踱步缓缓走向了伊菲德：“伊菲德大人，我愿意为伊蕾娜大人净罪。”语毕，海伦从宽大的袖口掏出了一只精美的匕首快速用力地划向了自己的手腕。
“不要哇！”人们企图阻止，然而徒劳——妖艳的红色急速飞溅，在空中表演着优美的舞步。同时，几条妖红的小蛇从海伦的手腕顺着长长的裙摆急速爬到了地上。金色的地毯瞬时多了几条耀眼的红色裂痕。
伊菲德死死注视着海伦，手紧紧握成拳头，发出骨节的摩擦声，双眼几乎变成了红色——海伦，这值得吗……
亚瑟在海伦动手的刹那冲了下来，然而看到海伦微笑着看着自己退后时停了下来，悲伤的情绪猛烈的冲击着他的心，他的心在暗暗哭泣——为什么又是我伤害了你！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一刀能够划在自己的手腕上……
“伊蕾娜大人，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深爱的人，宛如彼岸的一道风景，
那里，是永远让人充满渴望，却伸手不及的地方，
那里的风景，美的叫人绝望。
她站在岸的这端，却永远在伸手不及的地方，
留给自己的有过多渴望而引发的致命的痛楚。
明明那样深爱着彼此，却亲手将一切化为泡影，灰飞，湮灭，
亦不用思考，还有多少的绝望在等待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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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伊蕾娜成为了艾美洛达的王妃。伊菲德接任大祭司一职。
每晚，海伦都会抱着“双生花”泪流满面，哭累了，睡在冰冷的座榻上。今晚，她似乎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再次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怀抱，自己被轻轻抱起，像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再次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冷梅清香，清幽的气息逐渐接近，却小心翼翼……
再次感受到了恋人久违的温润双唇，柔软的触感近乎真实……
可为什么还感到了冰冷的雨滴落在了自己的脸上，还带了苦涩的味道……
“伊蕾娜，我不明白，你们明明如此相爱，为什么还要这样彼此折磨对方！”看着眼圈深红的伊蕾娜走出海伦的寝宫，莉忒尔终于将压抑太久的感情发泄出来。
“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更加周全守护她，不再让她出现像上一次的危机。她已经为我牺牲了太多，这次该轮到我了……”
看着伊蕾娜苍凉疲惫的身影，莉忒尔泪如雨下。
泄密
“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吗？”派翁看着园中半倚在长椅上喝得醉醺醺的伊菲德，面无表情地问着身边一直服侍伊菲德的神官。
“禀告大人，伊菲德大祭司自从伊蕾娜王妃进宫后一直如此。除了处理政务，就是酗酒。而且从五天前，这种情况更加严重了。”神官也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先去做你的事吧。”派翁自己走进了后园。此刻正值深秋，原本生机盎然的花园也已花残枝败，到处一片枯黄。然而在夕阳的照耀下却染成了金色，一阵风吹过，落叶纷飞，飘零四散，犹如百蝶齐舞，别有一番美景，只是美得让人感到凄凉。
派翁轻轻走到了伊菲德的身边，帮他赶下了落在身上的枯叶。然而伊菲德就好像没有感觉一般，对着已经凋谢枯萎的花枝和伏在地上的黄色的杂草，面无表情。
“我知道你竭力想帮助伊蕾娜和海伦挽回她们的感情。可是，她们有她们的选择，这是我们无法强求的，即使那选择是错的。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要再让自己感到自责了。”
“不，派翁，你不会明白亲眼看着悲剧将要发生却无力阻止的痛苦……”伊菲德紧闭着双眼将头靠在了派翁打在椅背的手臂上。
“伊菲德，什么叫亲眼看着悲剧将要发生却无力阻止？”派翁彻底被伊菲德搞糊涂了。他知道伊菲德从来就不是个杞人忧天的人。
伊菲德睁开了充满泪水的双眼，笑得极其惨淡：“你知道吗？在伊蕾娜进入艾美洛达王宫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她的死期呀！为什么！为什么我伊菲德是个如此无能之人，不仅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让雅伯惨死，就连伊蕾娜的命运我都无法阻止，明明知道她简直是去送死啊……”他第一次看到这样泣不成声的伊菲德，有些不知所措，尤其在听到伊蕾娜会惨遭不幸后有些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