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无一掌封住了张天城的嘴,把他压在床上,另一只手夹着刀片闪着寒光,贴在了张天城颤抖的脖处,冰冷的刀片似乎刺激到了热血下的脉搏,筋跳的越发快了。
“你是不是叫李佑达?”
瞬间放大的瞳孔,已能说明一切。
吴无笑了,笑得无比的阴邪,笑得无比的嗜血,笑得无比的冷酷。
张天城呜呜叫着,头颅左右剧烈晃动着。
死神又悄悄地举起了他的镰刀,带起一圈血色,只差一步。
吴无低声道:“我该怎么杀你好呢?”
刀片温柔地划过了脖颈处,带出了些许的血丝,刀尖直直地把睡衣切了开来,长长的血痕印在了他的胸膛上。
刀片带起丝丝凉意,刮过张天城起着鸡皮疙瘩的皮肤。
突然,手臂一抖。只见,张天城的左胸上,有数个圆点疤。
吴无皱着眉,一阵不安从心底旋转了起来,直冲脑门子,瞬间的晕眩,打断了他的杀意。
“无,我要见见自己那个狠心的父亲,但是却不知道他在哪,我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很犯贱?呵呵。”
“你爸有什么特征吗?”随意地问了句。
“呵呵……我都没见过他……不过,我母亲曾经说过,他左胸上有四五个烟烫出来的疤,听母亲说,那是他小时候被绑架过一次。那些疤是绑匪无所事事下的无聊产物。”
耳边回荡着的几句话,吴无脸色巨变。恍然发觉似乎这天地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吴无咬牙切齿地盯着张天城,原本清朗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嘶哑:“你的原名!”刀片狠狠抵在了张天城的喉咙上。
生命的威胁,足够分量。
张天城不是笨蛋,所以他没有大声的呼救,他知道,保安来的再快也不会快过眼前这个男人手中的刀片。他更知道,如果不说清楚,或许在下一刻就会死掉。所以,张天城努力地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吴无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会乖乖的不会乱喊大叫。
吴无放下了渐渐干涸的粘腥的手,冷空气争先恐后地挤进伤口,逐渐发疼。
张天城压低了声音,很恭敬地回到:“我原名叫欧阳横。”
虽然已经料到了些,但当真正听到答案时,吴无只觉得自己被人用无数钝器敲击着脆弱的头颅。
“欧阳……欧阳……为什么……巧合吗?”吴无仿若迷路的孩子般,茫然地喃喃道。
脑子闪过师父的惨无人色发的脸,吴无突然脸部狰狞了起来,大声吼叫了出来:“不!”夹着刀片的手,毫不留情地挥了起来,却在张天城恐惧,疑惑,不甘心种种眼神下,顿了顿。
“无,我要见见自己那个狠心的父亲,但是却不知道他在哪,我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他……你说,我是不是很犯贱?呵呵。”
“无儿,你听着……他叫李佑达。”
吴无抱住了自己突然头痛欲裂的脑子,大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吴无爆瞪双眼,刀片直直地刺向了来不及反应的张天城。
张天城睁大了眼睛,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应,在死亡的黑暗恐惧笼罩下,张天城撕心裂肺地大叫了起来。
第 23 章
刀片夹杂着已渐渐凝固转凉的血,笔直地插进了张天城的枕头上,冷冷的刀面贴着还在脉动的颈处。
两人不受控制的大叫声,已经引来了众多保安,整个别墅瞬间亮了起来。
吴无仿佛失了魂,紧紧咬着牙齿,就算碎掉也会吞下去。
为什么!
房门被外面暴力地撞开,涌进了无数保安。
吴无勾起讽笑,阴暗不带着一丝人情味的视线,扫了他们一眼。
“快!救我!救我!”张天城滚下了床,双脚毫无力气,只能吼叫着,连滚带爬地往保安群冲去。
逐渐往后退去,移开了玻璃门,吴无只觉得扑面而来的冷风都夹着能够刺破皮肤的力量。
一切都显得那么冰冷,那么陌生。
吴无毫不犹豫地攀上了阳台,站立在了上面,任凭冷风鼓鼓吹进自己逐渐冰冷的身躯。不等身后人反应,张开了双臂,直直地跳了下去。
身后一片惊呼声。
一瞬,只听到地面传来物体撞击的闷声。
吴无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两楼左右的高度,跳下来不巧的话才会死人。
吴无顾不得全身的痛楚,迅速地翻墙而去。
吴无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讨厌黑夜。
黑夜里只有他一人,安静的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乌黑肮脏的没有一点光明。
吴无疯狂地跑着,只想跑到死。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杀师父的凶手,竟然是欧阳杰的父亲!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啊!”吴无对着苍穹大吼:“啊啊啊啊啊!”
状若疯癫。
吴无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离别。经历过反目成仇。经历过腥风血雨。经历过太多。而这些悲惨的血腥,来得太快太急,逼得吴无措手不及,不得不迅速建立起内心堡垒。然而,这些悲剧降临得太多,使
得他仓促建立起来的防线,一一崩溃,残留着一丁点的空壳吴无想去忘却想去坚强,却又在每个梦中再次浮现,又在脑海中翻腾了出来。时间的流逝,本可以淡忘许多,但对于吴无来说,却是沉淀发
酵,逐渐蔓延到整个身心。
就算是过去,就算是过去的过去,虽都已过去,却仍然留着不灭的印迹。
这一刻,他想到了死。
绝望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进了渐渐转凉的心脏。
吴无不理会周遭的一切,就是跑,跑,跑。
好想甩掉身上背负的一切!
眼,被什么模糊了,凉飕飕的,湿润润的。
一阵能够刺破人耳膜的尖锐刹车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砰”的巨大撞击声,久久回荡在了瞬间毫无声息的马路上。
一辆跑车撞在了一个男人身上,男人被高高地撞飞了起来,犹如断线的风筝,摇摇摆摆脆弱万分。
吴无被撞飞的那一瞬,脑中闪过了无数画面。
妈妈……爸爸……妹妹……兄弟……
师父的死……
那是一种心中仅有的亲情被人生生的从心脏里撕扯了出来。
那是一种伤口,极为的狰狞和难以愈合。
第一次与欧阳杰相见的画面,相识,相知……
救起韩允的夜晚,斗嘴,哭泣……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天笑眯眯的脸上是装满忧郁的眼。
吴无,你永远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你还有心,所以,你早晚会害死自己。
害死自己……害死自己……害死自己……
吴无觉得世间变得越来越黑了,黑到他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夜色下的水泥路,逐渐被扩大的娇艳红所扭曲地描绘着。犹如中世纪的油画,总是缺少不了惊心动魄的色彩渲染。可惜,此时……却只是绝望与放弃罢了。
一阵冷风呼啸着吹过,卷起地上的残叶和枝桠。
第 24 章
当韩允冲进重症病房的时候,险些晕倒在地。
是他吗?真的是他吗?这是他?
怎么可能?
韩允怕了,他想转身,他不想看。
他告诉着自己,这都是假的,都是做梦。
什么车祸!什么病危!
都是假的,全是狗屁!
只是,为什么自己的手抖的这么厉害?
为什么自己的脑子晕的这么厉害?
为什么自己的脚控制不住地向他走去?
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压抑的气息,韩允觉得胸口发疼。
颤颤巍巍地挪到了病床前,韩允扯出了一抹嘲笑,轻轻抚摸着已被纱布包裹住头部,看不大清面容的吴无:”你瞧瞧,这是谁啊?都成木乃伊了都。玩什么cosplay啊,那么不专业!”
韩允的声音飘散在了空气中,无人回应。
韩允突然大退一步,控制不住地尖叫道:“吴无?吴无?你是吴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他不会这样的!不会!全是骗人的!”
当欧阳杰接到医院打过来的电话时,他眼前一黑,手瞬间没了力气,摔落了手机。
坐在出租车上的他,耳边仍然回荡着那些话。
“你好,我们是市零医院的,今天送来了一位病危病人,经过他身上所带的证件显示,名叫吴无。而他的手机里,只有两个手机号码。其中一个就是你了。不知你是否认识吴无?请马上来一趟医院吧……”
欧阳杰冲进了病房,正看到韩允好像疯了一样地大叫大哭,身旁的几名护士都拉不住。
欧阳杰示意护士先出去,然后直接拉住了韩允的手臂,狠狠地一个巴掌扇在了满面泪水的韩允脸上。不留情,十足力的巴掌,扇得疯狂的韩允如当头棒喝。
韩允混乱的眼眸逐渐平静了下来,愣愣地摸着颊边发烫发肿的手掌印:“你……”
欧阳杰的指甲扣进了肉里,却还是颤抖不已。
嘴角拉开了夸张的笑,手缓缓抚上了吴无的脸:“你搞什么啊?玩我啊,嗯?”清澈的眼珠子已不在,全是灰色的失魂:“你不是说最讨厌医院的?怎么现在自己躺在这里睡觉了?”逐渐上扬的音调
随着颤抖越发的哽咽。
两个人失魂落魄地看着毫无生气的吴无,只觉得血液变凉了,随即冻结了。肢体变冷了,随即僵硬了。
第 25 章
吴无醒了。
原本是欣喜若狂,但逐渐却被恐惧所代替。
医生说是回光返照。
韩允和欧阳杰不相信,他们认定这是复苏。
但是,绝望的事实残忍地把他们的希冀打入了深渊之中。
吴无带着呼吸罩,无法说话,焦急的神色使得死寂般的眼睛有了些许的活气。
欧阳杰帮他拿下了呼吸罩。
吴无苍白的嘴唇,像极了旱灾时干涸的大地,裂缝深而扭曲。
欧阳杰哭了,他控制不住。
“是我害了你!”欧阳杰跪在了床边,头深深地埋在了被边,悲痛的水迹渐渐扩散。
韩允站在旁边,看见吴无艰难地抬了抬手指。
“欧阳杰,吴无要和你说话。”
韩允的眼里已没有了色泽,只有黑和白。干涩的眼珠转动在疼痛的眼眶中。
想嚎啕大哭,却哽在喉。
欧阳杰慌张地抬起了头,已顾不得擦掉泪水,此时的他,仿佛回到了儿时的彷徨和害怕,害怕那一抹光明彻底被黑暗吞噬。
吴无动了动唇,站在身旁的韩允都听不见,欧阳杰只好把耳朵凑在吴无嘴边才听到了点。
“张……天……城,是……你……爸……”寥寥的几个字,好似耗尽了吴无的所有体力,喘息着。一旁的韩允连忙把呼吸罩重新带了上去。
欧阳杰瞬间睁大了满眼的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怎么会……”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他颤抖的身体瞬间被冻结住,僵硬如铁,心中涌起的腾腾愤恨和杀气叫嚣在欧阳杰的周身,尖锐地冲破了束缚
,直直冲上了血腥的眼里。
“他骗我!他骗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欧阳杰死死捏紧的拳头,骨节咔嚓作响,隐隐埋在血液下的青筋似乎要破体而出。
吴无挪着灰败的眼珠,望向欧阳杰。眼内是平静的,没有责怪,没有悲愤,没有哀怨,只是像曾经的那样,大哥哥似的吴无,望着弟弟样的欧阳杰。
欧阳杰积满泪水的眼深深地望着吴无,他眼底的一切,却让他整个心如灼烧般的疼痛和枯焦。嘶叫着:“无……是我害了你……我不该让你去的……我被骗了……他说只要杀了张天城,他就会告诉父
亲的下落……所以我……我真的……我……如果我没有……没有让你去……就不会发生了……一切……”欧阳杰后悔不已,痛哭不已,泪水滚滚落下,他双手捂住脸,好似无助的孩子。
吴无用眼神示意韩允取下呼吸罩。
“没……关……系,不……是……你……错……”喘息了会,沙哑的声音又断断续续道:“现……在……这……样……是……我……自……作……自……受……”
欧阳杰哽咽着,喉咙里的呜呜声,好似被人生生掐住脖子般不甘的挣扎。欧阳杰抓着床单,对着吴无勉强地笑了起来:“无,你别说了,你先休息会好吗?等你好起来了,我陪你聊个十天八天的。”
吴无轻轻左右摆动了下头,幅度小得让人恍若是错觉。干涩的唇微微扬起了苦涩弧度,对着韩允眨了眨正逐渐失去焦距的眼睛。
欧阳杰退了开来,韩允愣愣地凑到了吴无嘴边。
“家……桌……信……”
韩允紧紧咬着已红肿的唇,嘴角挤出僵硬的笑容,哀求地颤声道:“我知道了。吴无,你别说话了,好吗?好吗?”
韩允感觉到了吴无逐渐加快的短促呼吸,心里的不安如浪潮般不可抑制地奔涌进了胸口。
韩允慢慢地闭上了疼痛无比的眼,缓缓低下了头,对着吴无干裂渴望甘甜湿润的唇,重重却温柔至极地印了上去。
姿势虔诚得仿佛是以卑微之躯拜倒在周身泛着金耀的神之脚下,乞求着他些许的赞誉。
疼烫的泪珠终是冲开了闸门,直直地滚落了下来,溅碎在了吴无和韩允两瓣紧紧贴紧的唇上,荡漾出无痕的伤痛……他笑,浅浅的笑纹凝在了唇边。
大结局
吴无只觉得,意识离自己越来越远,感知也越来越淡,呼吸越来越急促而短暂,总觉得有个无形的人在用劣质没有开过封的刀,在磨着脆弱的气管,却始终不一刀斩断。
“骨……灰……”吴无虚弱得极尽虚脱的声音突然拉长了声音,音调变得极其尖锐却短促:“海……”
小天,你还记得吗,你曾告诉过我,你爱极了大海,说死后也要葬在海里,你问我,会不会陪你……这辈子,我为你做的事,太少了……对你的愧疚,却太多了……这最后的终点,便让我遵守当初的承诺吧……陪你……我心甘情愿。
韩允,我竟无法亲口对你说出,我的心……这是我一生的遗憾。不过,那封信应该可以表达些什么吧。真是感叹啊,无数被烧毁的遗书,唯有这封,奏了效。你最后的那一吻,是在向我证明什么吗?你可知道,你的泪,震撼了我。你的吻,令我灵魂为之雀跃。可惜,这些来的慢了……我却满足了。我死后,你会不会还记得我?你会不会一直想我?呵呵,真是想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