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村民无声地聚集到矿区远远地站着,和他们泾渭分明地分开着,无声却有无尽的压力,保安和会计人员他们静默地往陈素靠。
“有信号了!”负责三五分钟拨一回电话保安惊呼从房子冲出来,:老板!老板!电话通了!”
陈素看那被打坏了三个电话仅存的一个了,电话是通了,虽然听不清,但确切地有人的声音!是人的声音!
这个消息传开整个矿区又沸腾了,那些结了帐的矿工冲进来被保安推了出去,围观的人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挖通了!欢呼声惊天动地!在最后一小时终于通了里面的矿道!陈素望那群狂叫的汉子们一步挪不了脚步,真的打通了,那人呢?生命呢?技术员老江经验丰富地全线指挥开始探路,带上急救的水和用具带头进矿内,陈素紧紧地握紧拳头不敢让人看出自己的紧张,死死地盯着打开的矿口,半小时后,进去的其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找到了,都找到了,都活着,三十六个人全部活着,快!快拿架子去抬,有几个人脱水了”
再次响起的欢呼声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欣喜,对生命奇迹的欣喜!
人都被扶持着带出来了,个个脑袋上被裹着布,在没光线的井下出来一下子看会伤了眼的。陈素看到了王峻,因为王峻和刘镇东下井戴了所有的安全保护措施,他们看得出比别人还要好一点,有着一样的肮脏和颓废但他们都活着,全部都活着!那一刻陈素是复杂的,望着被人缠扶着的王峻有种看到幽灵的感觉,陈素体会到王峻那夜和他说的话“--我等待这样的机会,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不是傲慢和任性,而是真正的绝望和孤寂已经深深地根植在王峻的心内了,陈素才知道王峻能依靠的就是自己,陈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心好痛,陈素第一次明白自己真的和王峻的人生绑在了一起,自己在王峻眼中有是什么?替代亲情的家人?共同生活的情人?还是永远被看住的不能离开主人的宠物?不能说明心情的可能应该是王峻自己吧。这一刻,陈素对初始就根深蒂固对王峻的惧怕消失在七月末的艳阳里。陈素拉住挣扎着要解开绑住眼睛厚布的王峻肮脏的手指,王峻有一秒的停滞,瞬间反手抓住陈素的手,久久地,久久地,紧紧地,紧紧地。
没有一人死亡的矿崩是奇迹,劫后余生的矿工栩栩如生地讲着奇迹的故事.是一向味觉灵敏的王峻觉得空气的味道不对,立即找了熟悉井下作业的工人带上能带的机器设备往最可能安全的地方退,习惯了井下味道的矿工是不会在意这种细微的变化,出煤量是和工资挂勾的谁会没事找事不干呢,既然是老板让的分散开的矿工都聚集一起他们也不好有意见,当人一聚全还没到三分钟就是他们熟悉的味道也不对劲了时,没人讲话立即撒腿就往最可能安全的地方跑,瓦斯爆炸的气流震昏了几个人之外就没有事了,他们带的工具凭经验还找着了一点点的漏水,也亏了姓刘的老板嘴唇都裂缝了还不停地开着荤笑话,让他们都不好意思害怕了。
他们的状况出乎意料的好,王峻刘镇东下矿时就以慰问的名义去的还带了一箱的矿泉水和一箱的饼干,无疑地,这水就是救命稻草。打上被太阳光晒热的河水,各家给自家的亲人梳洗,喂了米汤,看来好好睡眠再吃些东西休息一周就没事了,他们对王峻和刘镇东倒是出乎寻常地敬佩,这次要不是这两位老板那可真的见不到自家老婆孩子了。
刘镇东低声埋怨,要不是陈素非要来写调查报告他也不会到这来受着这罪,这几天就像是过了十年,说的话也有二十年之多。说归说,刘镇东很清楚要不是他们找事来,如果这矿井真的一下子死了三十几人那可是要报到中央办公厅的,这还是非法的,一但真的上了台面那可是关系身家性命的事,刘镇东是感激陈素的。
闹事的人是少数,都是画押签字的,陈素是把话说在前面的,前后左右又有好几个保安,因为人都救了出来,而且还没有死亡的,察言观色的保安也抖了起来,不假辞色地推开吵闹的人。村干部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前前后后的帮忙,事情平息了,会计人员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把计算精确的这几天的劳务费算好了,干到最后的人当天就拿到了一万的现金,不知引来引来多少羡慕的眼神。
报帐的前前后后地喊着陈素老板,陈素请那位老江技术员暂时代理这儿做负责人,对矿井的复交还有新矿的勘探报告由他来代理,陈素请他全部做完了到公司找王峻,陈素允诺给他五万的奖金,要不有是他的指点,陈素也不可能有这魄力,钱不是最重要的,此时此刻陈素深有感触。
听到陈素的交代和安排,满是皱纹的疲惫的老江脸上顿时红光满面,连连谢谢老板,一眼也没看那躺着的正牌老板.
和村干部交接了,钱发下去了正好够用,陈素兑现诺言给三个村干部私下各几千块不等,这是老江一开始出的主意,这是现状,没有他们的安抚村民早就乱了,陈素也是谢谢他们的。
当夜陈素和办完事的人员连夜走了,留了一辆车专门给老江用的,配的司机一天给三天的工资待遇,那司机也很满意,大家对这位出手异常大方办事痛快的小老板很有信心。
一夜的颠簸,陈素让司机分别送会计人员回家休息两天上班交工,这个月底领双薪,这钱反正又不是由他来掏,陈素一点也不心疼。他们真是欢喜地很,陈素带王峻他们去了医院,两个保安自愿留下帮忙。
全面作了检查,没什么异常的,护士给他们倆吊了营养针,打算明天天亮就回家。当夜就在开的病房睡了。
陈素给王峻拿衣服换洗,回来就看到刘镇东的病床边空了,围了神色紧张严峻的两个人。
“真的没有死亡的?”为首的威严的干部盯刘镇东,刘镇东无奈地哀求地喊:“我讲了五百遍了,没有,一个也没有!”
“那为什么有人举报说死了三十六个人?新闻记者连夜去了,你要隐匿到砍脑袋!你快说实话!”
刘镇东看到了陈素哀叫了起来,“陈素救救我吧,你跟他们说一下吧。”
陈素一点也不想过问刘镇东的事,但听得出是为了矿难的事而来的,刘镇东一付要被他们吃掉的样子,陈素走过去,“您是问矿井失事的事?因为救援有力及时,没有人死亡,伤的也没有,现在工人都回家了,您有什么事问我好了,我是老板,他是我聘的经理。”陈素护住神色凄惨的刘镇东。
那人看着陈素,刘镇东呻吟着低低道:“陈素,他是我老爹。”
第 38 章
陈素一点也没看得出来,可能是因为刘镇东一直在陈素眼里就是痞子的形象,陈素不相信他的父亲是这样一个严肃的高干。
是家事呀,陈素就不问了,“真的没有伤亡的?”他看着陈素,陈素点头,“没有。”他和身边的人交换了意见,选择了相信陈素的话就走了。
王峻站在一边看他们走了才进来关上门,“出了什么事?”陈素出去了.
刘镇东坐了起来,“国家在抓矿井的安全,这次好在没出事,上周才下发的行文规定矿难死亡十人以上就要报告国务院了,四天前就有人举报有特大矿难事件被封锁了,大量的新闻记者都连夜去了。”
王峻皱眉,:“你说的连夜是哪天?”
“我们回来的那夜。”刘镇东望王峻缓缓道:“你知道吗,沿海出事了,三年前搭的线都下水了,中央查办了一年了快要收网宣判了,买我们卖出去的路子的人都逃到外国了,正在追捕。陈素是我们的福星。我爸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话,他却相信了陈素的三言两语。”
王峻看到了,刘家对陈素有好感,这对陈素也是好事。
他们出院了.接下来要办的事很多,陈素要回北京了,是王峻的意思,有些事王峻不想让陈素知道,陈素特别提到叫老江的技术员的五万块钱的事,王峻表示一定记得。
临行前,陈素特地找了刘镇东,“钱到哪儿都是挣不完的,不要太贪心了,有得就有失,会有报应的。”刘镇东难得乖乖地听训表示今年年底就结束山西的生意回北京发展。陈素也放心了。
陈素经王峻的同意到了大洪水的南方看看再回北京去,要写毕业论文了,他的论文只能贴近时事事实,王峻让陈素带足了费用勉为其难地让陈素独自去几天.
王峻他们怎么处理后续的事前陈素也不便去问,转了一周后,看到一些让陈素困惑的状况,陈素回到北京.
陈素整理资料准备作关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资源和民生现状的论文,跑图书馆找资料集合亲眼所见陈素修改稿就有老高,在这样的校风散漫的大学生到处是藏龙卧虎,人人自信地高扬着脑袋,无论如何,陈素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垫底的那一群的.
开学了,后知后觉的陈素才知道国家发生了特大的经济案件,沿海地区的特大走私高达几千亿!十之八九的同学交的社会论文都和此有关,反而陈素以山西能源和矿工的现状为题写的记实论文标新立异大为受瞩目,还登上了校刊,陈素一点也不为此而喜悦,沿海地带的家族型的走私案高达上千亿那就是国家机关的失职,早知道陈素也会以此为论文题材的。
带着对这多事之秋的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年,国庆节的假日陈素想回家一趟,陈素和回来过假的王峻说了,国庆回去一下,过年就不回去了,本来听陈素说要回家的事后脸色很难看的王峻一下子开朗起来,积极地给陈素准备火车票。
这次回家,陈素很不放心。大嫂生了个儿子,在陈家地位超然,母亲对这位吃皇粮的儿媳言听计从,大嫂吵着要到县里买房子,可是一下子要拿出七八万对供了三个儿子念书的陈家而言不是不可能而是根本就不会有的。大弟陈凯在外面跳了好几个工作了,换了好几个女朋友,这次是本县的别的镇子出去打工的一个女孩,五月份怀孕了,不得以赶着回来办结婚登记,楼下稍稍收拾了当了新房,年底要生了,说生了孩子就还要出去打工的。陈素看地出母亲的失望,母亲对弟媳并不和善,陈家真正念本科生的陈凯是妈妈的骄傲,但陈凯却和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村女孩结婚了.陈洁看了几个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陈洁就是看不上,过二十四的陈洁现在是家里更大的问题。带着不安陈素住了两天就得回去了。
陈素不知道真正不安的是父母亲,他们对陈素的现状很担心。
按理说陈素毕业工作也有两年了,可是陈素每一次回来都是背着五年前的陈母从小商品批发市场给他们仨兄弟买的牛仔包,冬天回来就穿着五年前的太空棉的老式样的棉衣,这次回来陈妈妈更为担心,陈素穿的是当年她给三个儿子都买的夹克,里面还是六年前织的粗糙的毛衣,每回回家,陈素都一副病秧秧的样子,都要睡好两天,陈妈妈私下和大儿子说了好多回了给老二在哪儿按个就近的工作,外面有多辛苦多难陈凯为了说服反对他的婚姻的母亲大闹时说喊出来过的.陈素从来就不是外向的人,了解儿子的陈妈妈是担忧的,何况陈素也是二十七了,看样子也还没女朋友呢,在城市的房子的价钱陈妈妈不是不知道,陈妈妈真的担忧。
在终于提速了的火车上待了一夜到了站,王峻在站台等他着了,在最后的一天的黄金周的假期,王峻和陈素逛了一天的街,买了一堆陈素想要的资料书和读刊,在人满为患的大街小巷跟着人群逛着.和陈素一样王峻也没多少机会出门,体会着国家的繁荣昌盛在人海中穿梭,就是心性淡漠的陈素王峻的脸上都有些喜庆的色彩。
最后一天的假期,王峻刘镇东明天就要回山西了,高远和刘镇东合伙请客聚会.
高远走了法官的道路。“本来是想做律师的,钱不会少,再昌明的盛世也有要打官司的,何况是现在这年代呢,”高远摇摇头。
“那你干什么选择作了朝三晚五的工作?”刘镇东也很好奇,这不是高远的个性。
“还不是因为我不要高家的钱了,高家却不时找我了,烦死了,”高远轻轻地冷哼了一声笑起来,“果然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我是真的看透了。”
刘镇东哈哈笑,“就高家那几个占着名份的低智商的儿女高家也不会有好下场,他们本就鼓足干劲地等你毕业到集团和你拼命呢,想都知道了,这一下子他们全部自乱阵脚了,你不去掺那混水是英明抉择。否则你就给别人的财产打拼。你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对了,你妈呢?”
“跟我哭闹了整整一年,去年起就看出了对她有好处,不过问高家的钱我反而成了香饽饽了,她也就消停了,地位也超然了,和那一边吵起来话她也很得老头的维护,现在她得宠地很。”高远淡漠地笑,“不想和他们有牵连,我就选择了法官的路。”
“真会找借口,”刘镇东道:“跟我们说什么清高的傻话,你不就是因为现在能出头的律师要有不少光环,这年头这儿的人只认得外国资历,想也知道你不肯出国去当二等公民苦个三年再拿个外国的文凭,就拿着在本国可横行的毕业文凭走法官的路,这行业倒是只认国家标准,这才是现实吧。”
旁听的陈素看高远眯眯虚着的眼一下子笑了起来,他们真的很有意思吧。
王峻回山西了,王峻在下半年就把山西的事处理了,要全部处理完要到年低,明年就在北京发展。对此陈素不作反应。
假期结束了,最后一年的学年开始,很多的同学开始了求职道路,更多的选择了出国留学,考托福报雅思,每个人都很忙,陈素还是那个最安静的.陈素一次也没想到过出国留学,四年的大学生活毕业就是二十八岁了,陈素更多的是要找好的工作,有自己的经济收入,而工作的机会就摆在陈素的眼前。
教授找陈素谈话,有单位对陈素有录取的意向,那是因为陈素那一篇关于矿工现状的论文被推荐给政府的内部刊物发表了,这篇文章很受上面的注目。教授希望陈素能考虑,因为那是清水衙门,需要有识之士加入.可现实是没有多少人对此有兴趣,无论愿意不愿意这年代是物欲横流的年代,很多的现实摆在眼前,城市的高消费,住房难,等等---.
出乎教授的意外,陈素对此非常兴奋,听到国家XXXX时陈素心里就乐开了花,那是政府机关!陈素答应一定去。
系着毛围巾,陈素怕冷,北京没有秋天,两场雨一过.天就寒潮涌动了,陈素早早地穿上了羊毛呢绒大衣,王峻出差到东北特地给他买的蓝狐毛大衣自然不会穿出来,但在家里倒是常穿,那配套的暖手的毛筒子陈素也顾不上忌讳时时带着,在学校自习时绕在手上极是暖和,天然的和人工的就是不一样,上完课,抖着肩一心盼着回到遮风的家里享受空调的温暖,出乎意料的,陈素看到关着的单元大门下站着的人。
是三年没见过的宋威,穿着军装的宋威少了太多的阴柔,黑了的脸有健康的颜色,身体也健壮了,就是冷风下,宋威直挺的军姿让陈素看地也精神焕发。
宋威在等着陈素。陈素有点意外,王峻的朋友是不会私下来的,有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站姿笔挺散发无形军威的宋威没有上楼,他看陈素道:“你还好吗?”
“好”陈素点点头。
“我下周定婚,请你出席。”宋威给陈素制作精美的喜贴。
“谢谢!”陈素双手接过,“那就打搅了。”
宋威要告辞了,宋威从来就不是多话的人,看宋威的背影陈素觉得宋威很适合穿军装。走远的宋威突然回来了,陈素等着,一开始陈素就觉得宋威有话要说,是什么话让宋威如此吞吞吐吐?
“陈素,”宋威沉重地道:“王峻的母亲回国了,她的情况很不好,发现时就是不治之症晚期,她很想在临别时见一次王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