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后花园 下————妥亚

　　立曙立刻就发现冉伶出走了。中午见客户，陪吃饭，之后打电话问候冉伶，同事说冉伶下午请假，立曙觉得不对劲，便离开公司，开车回家。踏进门的时候，立曙只觉得屋里特别安静，走到冉伶的房间，期待冉伶只是不舒服请假，可是房间是空的，立曙环顾四周，怔怔的站在门口，然后，发现皮卡丘不见了！两只都不见了！

　　脑筋在一刹那间，又是一片空白，立曙皱眉，怎么还真是像同新讲的一样笨？现在要做什么？快想！找人！对了，去找人！

　　立曙返身下楼上车，开始大街小巷的绕，今天就翘班了！

　　天快黑的时候，立曙正在前往大学校园的路上，所有他知道冉伶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校园是最后的希望。立曙的手机响了，自动接到扩音设备上。

　　「喂？」

　　「曙？你在哪？」同新的声音，而且很焦急！

　　「我在外面！」立曙回答。

　　「宝宝不见了你知道吗？」同新又说。

　　「你怎么知道？」立曙吓了一跳，把车子靠边停。

　　「冉芸接到宝宝的电话，只说不必担心，他想出门散心，一阵子就回来！」同新的声音逐渐平静下来。「你已经知道了？」

　　「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她几时接到宝宝的电话？」

　　「大概三点多！」同新答。

　　立曙缩头，闭上眼，那时他正在回家的路上！什么死客户！要是今天没有陪客户吃饭，搞不好自己追的上冉伶。

　　「你在公司？」立曙无力的问。

　　「请假了！冉芸哭的跟什么似的，她不知道怎么联络你，只好找我，一直道歉！」同新叹气。

　　「对不起！」立曙闷声说。

　　「开车小心，保持联络，我跟小柔也去找找！」同新说。

　　立曙只是叹气，切断通讯。

　　立曙找了好久，心中总是有一丝希望，可是希望每次落空，逼自己什么都不想，找到冉伶宝宝以后再说。电话又进来的时候，立曙注意到时间，已经九点了。

　　来电的是若敏，一份合约等经理回公司签，明天一早要送去给客户，等到现在！立曙连声道歉，心里把客户咒下十八层地狱，连忙又开车回公司。

　　若敏毕竟对立曙有好感，所以观察比较敏锐，立曙才踏进公司，若敏就皱眉。「怎么了？」

　　「合约呢？」

　　若敏把合约交到立曙手上：「有什么事吗？才一个下午不见，你好象历尽风霜！」

　　立曙翻开合约，看也不看就掏笔画押，合上签约书，抬眼看若敏，微笑：「要不要去喝两杯？我还没吃！」

　　若敏狐疑的点头：「好是好，你今天不必回家报到？」

　　立曙掏烟点，回身往电梯间走。「关灯锁门！」

　　若敏从简单的四个字听出经理的心情是恶劣到极点的，连忙噤声，关灯锁门，跟经理下楼上车。

　　立曙找了一家很熟悉的居酒屋，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来，随便点两样吃的，叫了烈酒。

　　若敏连忙追加一些比较有份量的食物，叮咛服务生酒最后才送来。

　　立曙看若敏。

　　若敏微笑。「心情不好时，喝酒容易醉！先吃饭！」

　　立曙眨眼，这种口气真像冉伶！

　　「跟宝贝吵架了？」若敏小心地问。「小甜心落井下石？」

　　立曙呆了一下。「没有，更糟！宝宝离家出走了！」

　　若敏的下巴掉下来，也呆了半响，然后说：「要喝酒！」

　　立曙微笑。「我就说吧！」

　　若敏招来服务生，先送酒来！

　　若敏没有问很多，立曙也没有说很多，因为无从说起。两个人就这样开始喝，立曙喝的狠猛，若敏很节制，已经知道今晚会如何下场！要照顾喝醉的上司，还不能毛手毛脚的设计陷害上司，否则那个小甜心找上门来，自己会吃不完打包带走！

　　韦经理几乎是自己一人喝掉一瓶威士忌的，若敏不禁肃然起敬，喝的这么猛，快到半夜时，韦经理还是清醒的，只是一直喝，一直抽烟。

　　手机响时，立曙接听，还没听到是谁，若敏就把手机抢走。「喂？」

　　对方呆了一下。「找韦立曙！」

　　「韦经理忙，哪位？」若敏问，这声音好不熟悉！「小甜心吗？」

　　那头又呆了一下。「嗯！」

　　「太好了！」若敏松口气。「韦经理喝的差不多了，我应该送他回家去，可是不知该往哪儿送！」

　　「你可以吗？」同新犹豫了一下。「让立曙听一下好吗？」

　　若敏把手机给经理。

　　「同新？找到了吗？」

　　同新叹口气。「来我这儿，让邓小姐陪你，先过来再说！你还好吧？」

　　「还好！我等会儿就去！」立曙闭上眼，没找到！

　　「把电话给邓小姐！」同新接着说。

　　若敏接过电话，经理的小甜心果真不是简单的人物，细心的告诉她要如何送立曙过去，把地址给若敏，交代若敏叫车，上车了手机联络，把自己的联络电话给她。

　　韦经理很镇定，跟滴酒不沾一样，结帐之后，若敏叫了计程车，立曙走路安安稳稳的，根本不必人帮忙。上车以后，韦经理还能清清楚楚的说出地址，然后，往后靠，就不出声了。

　　小甜心家挺热闹的，若敏跟着立曙下车上楼，同新来开门，若敏在门口犹豫，同新请她进门。「谢谢你陪立曙来！进来吧！我会送你回去的！」

　　若敏一进门，走进客厅，就听到哭泣的声音。

　　「芸芸！不要哭了！」及仁好声劝着。「这样哭也找不到冉伶呀！」

　　小柔站起来，招呼若敏。

　　若敏转身看同新：「先让韦经理休息吧？他足足喝掉一瓶威士忌！」

　　同新挥手。「一瓶小意思！我还以为他狂饮三五瓶呢！」

　　「好渴！」立曙先脱了外套在沙发上坐下。

　　「茶！」小柔端茶给立曙。

　　立曙接过杯子，抬眼看小柔。「抱歉！」

　　小柔摇头。

　　同新对若敏介绍屋里的人，若敏只是客气的点头打招呼，然后当壁花！

　　冉芸抬眼看立曙。「对不起！立曙！把二哥找回来好不好？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的！」

　　立曙看冉芸的眼里有些忧愁。「尽力，好吗？冉伶的个性，他存心要躲，你就是翻遍全世界了也找不到的！」

　　新的泪珠又开始产生，冉芸喃喃说着对不起。

　　立曙啜了口茶，沉思着。

　　「我们会想办法去找的！」小柔也劝着。「冉芸，振作起来，振作一下，也帮忙找，好不好？」

　　冉芸点头，抽着面纸擦脸，抽噎着。「我问妈了，妈，我母亲说二哥也有打电话给她，只是说对不起，说要出门散心，不必担心，然后就挂了！」

　　同新叹口气：「不要心慌，大家都慌，我会跟着乱！我相信冉伶一定会没事的，不过我还是想骂，冉芸，你真是会瞎搅和，立曙明明就不知道，我都已经拍胸保证了，你还要在冉伶面前拆穿！我之前费尽心思到底为的是什么呀？你还算有良心，知道是你自己逼走冉伶的！」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立曙皱眉。「没有那个必要呀！早上还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冉芸瞪立曙，又发飙。「都是你！二哥那么爱你，爱了那么久，为什么你就是不知道？」

　　同新还没开口，若敏就先发难，转头看冉芸。「这不是重点吧？不要乱说话骂人好吗？韦经理对宝宝也是很好的呀？而且爱一个人不是把自己的感情全部倒到对方头上就可以的！你不懂就不要说话！」

　　冉芸转头看若敏。「这里没有你的事，少多嘴！」

　　小柔要打圆场，同新阻止。

　　若敏理直气壮的回嘴：「什么叫没我的事？至少我喜欢韦经理，我知道宝宝的事之后，立刻断了念头，韦经理对他的宝宝真的很好，你又怎知韦经理不爱他？爱就一定要说出来吗？韦经理每天就是记着要接宝宝回家吃饭，啥事都放的下，出门拜访客户，走在街上，还会看橱窗，说宝宝喜欢这个，宝宝喜欢那个，昨晚宝宝煮了自己喜欢的菜，要买个东西讨宝宝欢心。你完全没听到，完全不知道，现在还敢在这里指着人乱扣罪名？」

　　同新开始微笑，奇怪的是，自己应该好担心好担心，可是看到这场面，就想笑！

　　「你一点也不知道二哥付出有多少！不要在这里跟我说教！」冉芸气呼呼的说，伸手指着立曙。「这家伙四年前结婚，二哥为了他，整整哭了一个月，不吃不喝，就是伤心，除了伤心还有满心无奈，你没看到，不知道那种痛，不要对我说教！」

　　若敏存心卯上冉芸。「是喔！然后你自己就乱说话，把你二哥气走！看到又怎样？没看到又怎样？你光替二哥想，有没有想想韦经理的感觉？有没有考虑到他们之间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情谊？乱了事，现在还来这里哭着要韦经理帮你找人，天底下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没神经的功力无人能比！」

　　冉芸气红脸，跳脚。「我哪有！」

　　「我听起来就是这样！」若敏抬下巴。「既然知道是自己的错，要求人帮你，你就乖乖的听，不要废话！」

　　冉芸转向及仁，又哭了。

　　「暂停！」同新挥手。

　　立曙站起来，放下茶杯。「借客房！」

　　同新怔了下。

　　「若敏，明天帮我请假，你早上不用进去了，找个借口，睡饱了再去！」立曙疲惫的说。

　　「曙？」同新站起来。「你不怪我？我们一直瞒着你！」

　　立曙苦笑。「我还能说什么？你也是为宝宝好，知道拆穿了宝宝会走极端，我都不如你！我想静一静，明天再跟你谈！」

　　同新点头。「也好！你还有理智！不错！」

　　立曙转身离开客厅，丢下一句：「总要有长进！」

　　立曙躺上床，喝了那么多，开了一天的车，一点倦意也没有。今天早上，冉伶还在身边，现在却不知道冉伶好不好！

　　为什么要离开？冉伶不知道大家都会挂念他吗？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呢？好嘛，冉伶要自己在身边，自己就留在他身边，一点也不难，为何要离开？

　　立曙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思绪也很清楚，或许，现在跟同新谈谈？想到这，立曙就起床，开门出来客厅，大家都还在。

　　同新转身看立曙。

　　立曙苦笑：「脑子很乱，睡虫不肯光顾！」

　　同新微笑。「坐吧！想想宝宝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立曙摇头。「不要自欺欺人，同新，你明知道冉伶宝宝存心躲，我们找不到的！」

　　同新撇嘴。「我就是要找！找到了毒打一顿！」

　　「找到了先跪下来求饶！」立曙回嘴。「把大家弄得心神不宁，只有宝宝有这本事！」

　　同新示意其它人别说话，看立曙。「开始沉淀了？」

　　立曙掏烟点，在沙发上坐下。「开始了！我想不透这有什么难的，要我留，我就留，宝宝只要说一声，我什么都做，他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皮卡丘都带走了，冉芸送他的，我送他的，两只一起带走。我看到皮卡丘不见了才知道冉伶离开了！」

　　同新皱眉。「有没有想过冉伶要的不是他必须请求来的？」

　　立曙眯起眼睛，望着空气沉思。

　　「立曙，我这问题问倒所有在场的人！」小柔开口。「请问你，爱是什么？」

　　立曙想也不想。「爱不是能够理解的东西，这问题很笼统，问我细一点的问题！你爱着一个人，你觉得是爱，或许所有其它的人都不认为那是爱，爱很主观，我不觉得圆欣爱我，可是同新就坚持圆欣爱我！」

　　小柔掉下巴！这回答好精采！若敏也同意的点头。

　　「你觉得冉伶爱你吗？」同新立刻接着问。

　　立曙摇头。「不觉得，所以脑筋转不过来！或许冉伶爱我，但不是我主观看法的爱，对冉伶好的爱情，对我不见得好！你能了解我想说的吗？」

　　「能！」同新移位到立曙身边坐下，拿烟，凑近立曙，用立曙的烟头点自己的烟。「不能了解的话，我拿什么当小甜心？那你觉得我爱你吗？」

　　立曙想了一下，点头。「爱，我觉得像爱你自己一样的爱，蹂躏的部分我接收，好的你自己留着，爱透了！」

　　冉芸抬眼看立曙，她听出一点头绪了！

　　同新哈哈笑。「那是自己人的爱，不是别人的爱！想一想别人的爱是什么？你要怎么爱别人？想要别人怎么爱你？这是小柔的主题！」

　　立曙皱眉。

　　同新微笑的看立曙。「好久我们没这么严肃的聊天了，今天陪你，明天请假！」

　　立曙看同新。「别人的爱？」

　　同新点头。「像是冉伶的爱！我大概能猜出为什么冉伶死不肯说，一怕你不接受，会躲他跟躲病毒一样…」

　　「我没有！」立曙立刻澄清。「我只是无法了解冉伶的想法！」

　　「二是他不想说，期望你能自己爱上他，出自真心。冉伶极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要是你不爱他，他宁愿就保持朋友关系，到死不说！」同新接下去。「其实，要是冉芸没拆穿，我还想，搞不好你就这样开开心心的跟冉伶搅和到老！那样也不错！」

　　立曙呆了下，说：「挺可怕的！」

　　冉芸想说话，及仁阻止她。

　　同新又笑了。「那好，你愿意吗？」

　　立曙想了一下，想的出神了。

　　同新推立曙。「喂！神游是宝宝的专利，不是你的，给我回来！」

　　立曙看同新。「不知道！你说呢？」

　　同新熄了烟，再点一支。「我挺乐观的，因为深知你的水性杨花，什么人都可以上，所以看好！」

　　「我就这么烂？」立曙皱眉。

　　「滥情的滥，是，腐烂的烂，还没那个程度！」同新回嘴。「找到宝宝了，好好跟他说你的感觉！」

　　「我没感觉，麻木了，被吓的魂飞魄散，还会有感觉吗？」立曙叹口气。「我都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他，怎么交代？」

　　「爱是不需要交代的！」若敏轻声说。「也不是能不能接受，你自己认为爱，那就是，认为不爱，那就不是！」

　　同新点头。「说的是！」

　　立曙垂眼，再点烟。「冉伶好好，学长学长的叫，让我先洗澡，洗好了就可以吃饭，自己没关系，进门就开始煮晚餐，总是笑笑的脸！我对他笑，他一定会回报，最近开始会念我，衣服要丢在洗衣篮，不要东放一件西丢一件，他会不知道我要不要洗。拿出来的东西用完了要归回原位，念死我了！可是我觉得好高兴，窝里没冉伶，准会天下大乱！」

　　「曙！仔细想想吧！」同新温和的说。「找到冉伶之前，你有时间好好的想。这一切，对你有什么意义，想好了，冉伶回来的时候可以跟他说。我劝你，如果你无法爱冉伶，那就不要他回来，就算回来了，你不要再见他了！否则，对冉伶会很残忍，因为冉伶就是忘不了你，丢不开你，不然不会四年没见，感觉依然！如果你认为你爱他，那就好好的对他，一群人在这里帮你们撑腰，谁要是敢说个不字，小甜心跟他卯起来斗，斗到他投降为止！」

　　「你绝对有那个能耐！」小柔加一句。

　　立曙又想了很久，然后叹口气：「大家帮着找吧！没有宝宝，我的生活会很惨，这是我已经知道的！冉芸，要是冉伶再打电话来找你，记得问他的下落！」

　　冉芸点头。「你会爱二哥吗？」

　　立曙直视冉芸，无奈的说：「不是会不会，也不是要不要，而是我能不能吧？我不配冉伶！」

　　「不会的！」若敏急忙说。「配极了！」

　　立曙没看若敏，还是看冉芸。冉芸点头。「二哥爱你，你就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