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个色 上————烟帘幕雨

“干嘛？”由于戴安然招呼的不客气，宋夕答的也就不那么友善。

“我说……都下课了你还写什么？”纯粹是没话找话。

“你当好成绩是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头都没抬，他的回应里总是透着那么几分嘲讽。

听了对方的回答，戴安然没有马上回些什么，而是稍微酝酿了一下，才再次冲着宋夕开了口：“那什么，我这有份兼职你接不接？”

“你都没说什么兼职我怎么接？”把整理好的笔记一合，被问的人将目光投向询问者。

“家教。”

“……谁的家教？”

“我的……”

听到这，宋夕当下换上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戴小爷那张写满尴尬的脸，最后居然笑了。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一时间被询问人倒真是无言以对。

“当你的家教？”宋夕再次确认，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戴安然嘴里蹦出来的。

“我的家教怎么了？”眉头一皱，戴小爷被对方那夸张的表情弄的……更加觉得颜面尽失。

“香香少爷您还需要家教？我还以为只要你爸一声令下，什么学校都得给您开绿灯呢！”

“别说没用的，反正这兼职你接不接吧？”

……

“我为什么要接？”知道戴安然冷不丁冒出这提议是为了什么，所以宋夕一方面有些心动，另一方面则仍有所抗拒，因为高傲如他，无法接受类似同情的施舍。

“那你为什么不接？”戴小爷又把问题丢回给了对方。虽然没有非接不可的理由，可也同样没有必须拒绝的原因。

见反问换来沉默作为答案，知道这事有戏，于是戴安然再接再厉：“同样是付出劳动，得到回报，我不知道对象换成我以后有什么差别。还是你自己矫情，觉得这样就是接受有钱人的施舍了？”

像是把戴小爷的话听了进去，总之又考虑了一阵子之后，宋夕终于再次开口：“一小时报酬多少？”

“八十。”昨天休息在家，刻意先去了解的行情，戴安然知道自己出的这个价格绝对是高于学生兼职辅导的价格，同时又低于专业老师的开价。

果然，对方觉得很合理，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什么时间？”

“周六一天。”他可不打算把难得的两天假日全部都牺牲和贡献在“为人民服务”身上，抽出一天时间已经是下了莫大的助人为乐的决心。

“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

“那我明早九点去你家。”

“没问题。”说着，戴小爷弯下腰来，拿起宋夕桌上的笔在他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上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还有地址。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的很近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温度。宋夕突然有那么一点点不知所措，眼神默默扫过戴安然的侧脸，再到他突起的喉结，半隐在衬衫下锁骨……最后有点尴尬，却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眼帘。

而这一切，戴安然自然是毫无觉察。

坚持到中午，戴小爷实在是难受的再也撑不下去了，于是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刚一响起，便在夏天的护送下坐上了回家的私人专车。

晚上勉强吃了些东西，感觉身体状况比昨天或者早上都要好上许多，心里惦记着“破晓”……于是饭后便开了电脑，守在了屏幕跟前。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就在戴安然要彻底失望的时候，屏幕上却突然亮起了提醒“破晓”上线的那盏灯。

想起两周前的那次不欢而散，戴安然开始犹豫，犹豫该不该主动跟人家打声招呼。

可正当他寻思过来寻思过去的时候，密聊系统传送了一条信息过来。

对方居然主动跟他说话了！！

“喂！见我上线也不打个招呼？你可不礼貌啊？还是几天不见就把我给忘了？”

“……”戴小爷无话可说。上次还像是谁欠了几百万似的，说话冷冷淡淡，今天上线又突然心情好成这样……

而“破晓”似乎误把他的这一串“省略号”当成了不高兴，紧接着一条消息发来：“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还是病了？”

同样的话，上次是他发问，这次却变成了对方来担心。

“嗯，是有点不舒服，中暑了。”看上去跟网络上的人认真有点匪夷所思，但戴安然见人家这么问了，就不自觉的想讨点关心回来。

“中暑？”

“嗯。”

“那你还在线玩什么？赶紧下线休息去！！”

“这不是想见你吗……”

“见我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生病了就好好休息，早点睡觉，多吃点清淡的东西，记得多喝水。”

“可是……”

“没有可是，你现在要是不下线，以后我就不上线了。”

“好好好，我马上下。”知道“破晓”说一不二，戴安然只得妥协。

“睡觉的时候别开空调，觉得热了开窗。”

“嗯，那我下了，拜拜。”

“晚安。”

游戏下线，电脑关机。这回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双人床上，戴安然想着刚才“破晓”对自己的那一通杂七杂八的嘱咐，整个人简直都要美上天了。

第十七章

周六早上八点五十二分，宋夕准时出现在了戴安然所居住的小区楼下。

从裤兜里摸出昨天对方写给自己的那张地址，再习惯性的看看时间……这才按照上面的具体数字对号入座。

本以为少爷的家会是城边郊区的三层别墅，被青山绿水环绕什么的。当初没想到会在市内，而且是不怎么新的老式平民区。

来到门牌号为0503的戴小爷家的防盗门前，宋夕在约定的九点钟准时按响了门铃。

没一会，隔着不怎么厚实的门板，里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门被打开。

“你还真准时。”出来开门的当然是夏天。

“……”可是见对方右手拿着炒勺，身上围着围裙的样子，宋夕有些说不出话来，“……我能进去吗？”

“当然。”两人本身就不是很熟，要说在学校直接打招呼的次数，可能用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相处起来难免有点不自在。点点头，夏天侧开身子为对方让出一条路来，随即想起锅里好象还煮着粥，这才又匆忙拎着炒勺从宋夕眼前消失掉了。

没人招待也落得自在，于是宋夕自觉的脱了鞋后，站在客厅里开始打量起室内的装潢。

普普通通的两室两厅，也没什么特别的。屋子里弥漫着早餐的香气，只是要见的那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你家少爷呢？”当夏天再次出现在客厅时，宋夕不得不开口询问。

“香香？估计还在睡觉吧！要不你先去吃点早饭等他起来？”

“我吃过了，能麻烦你叫他起来吗？”

“呃……”听他这么一问，夏天脸上明显露了为难的神色。大周末的去把人从床上拖起来……呵呵，他怕戴小爷一怒，直接就把他从窗户扔出去。这是五楼啊，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他还年轻，不想当土飞机。

“他房间在哪？我去叫。”

“您请！”根本不阻拦，夏天甚至狗腿的直接把人带到了戴安然的房间门口，并殷勤的打开了门。

一脚跨进门去，小爷房间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明亮。

两扇窗户大开着，有微风在房内畅通无阻的流动，戴安然身上盖着一条薄被趴在柔软的大床里睡得死死的，而一旁床头柜上的床头灯依旧无声的工作着，并发出在白天里不怎么惹眼的橘黄光亮。

宋夕见此情景，想到戴安然异常怕黑的个性，虽然心里有着各种疑惑，目前却不便询问。

既然“保镖”都放他进来了，宋夕也不客气，走到床边上，直接照着对方的后背就是一脚下去。

“起来！”

这一脚下去，完全的不遗余力，夏天在一旁看得一闭眼，都以为自家小爷要从床上滚到地下。

“操他妈！谁啊！有病啊！！”

结果因为摩擦力的作用，所以效果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因为突然袭击而来的疼痛的缘故，戴小爷还是立刻一高从床上蹦了起来。

顶着一个鸟窝头，全身上下就穿了条内裤，这位刚被踹醒的爷嗓门可不小。

“老子我。”刻意忽略对方此时的状态，宋夕答得面无表情。

起初瞪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宋夕，戴安然还在琢磨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后来记忆慢慢回笼，这才不耐烦的回道：“靠！有你这么叫人起床的吗？！”

“现在都九点二十了，赶紧起来补习了。”

“你这人死心眼啊！既然都说雇你当家教了，你人到了不就行了？！干嘛那么认真？钱又不会少了你的！！！”

一冲动，该说的不该说的就这么统统全说了。说完，戴小爷有点后悔，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再抬头看看宋夕那已经阴了一半的脸，戴安然知道情况不妙了。

“滚你大爷的！”

果然，宋夕是真怒了，抬腿又在戴小爷身上狠狠补了一脚，这才拎着书包转身便要离开。

而就在宋夕重新穿上自己的鞋，准备开门的时候，卧室里却传来了戴安然妥协似的大喊：“好啊好啊！！！我马上起来行了吧！大爷的！一大清早挨了两脚，他妈的你凭什么比我还怒啊？！”

于是……

十点钟整的时候，戴少爷才梳洗妥当，稍微吃了几口早饭，跟宋夕面对面坐在了临时搬进他卧室的圆型书桌。

“你想补哪科？”把事先整理好的补习资料一一从书包里拿了出来，宋夕问道。

“我哪知道？随便。”坐在椅子上，低头搬弄着手里的手机，戴安然人虽然坐在这，但心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你哪科最弱你不知道？”

“哪科最弱……？”想了一会，戴小爷摇了摇头，“都挺平均啊。”

叹了口气，宋夕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放弃似的自谋出路：“那你把从开学到现在各科考试试卷都拿给我看看吧。”

“夏天！我考试的那些卷子呢？你放哪了？帮我找出来！”朝着门外一喊，不多时，夏天便拿着一堆折叠在一起的八开卷子进门来了。

“……”第一次，宋夕对此人产生了一丝名为“同情”的情感。

不过这情感没维持多久，他就开始同情起自己来了。

把卷子从第一张翻到最后一张，他终于知道戴小爷口中的“都挺平均”是什么意思。

语文、英语、数学、化学、物理、政治、历史、地理全部是十分到二十分的状态。拿分的还一般都是选择题，后面大题基本一片空白。

越看越是满脸黑线，最后从里面抽出一张全部为解答题的数学试卷，因为没有选择题，所以可想而知这卷子是从头白到尾，除了右边卷头的姓名学号，一笔大字没有。

但让宋夕好奇的是，这样一张名副其实的白卷，老师却在左上方用红笔写了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5”。

“喂！我说……你这一道题没答，五分哪来的？”

侧过头瞟了对方手上的那张卷子一眼，戴小爷答的一脸轻松：“卷面整洁，奖励五分。”

“……”是真够整洁的，某人无话可说。

“那先补数学。”考虑了半个多小时，宋夕才最终决定，“以你的水平，我看咱还是从初中的课程开始吧。”

说着，也不管戴安然是个什么表情，就开始在事先准备好的白纸上写下了一系列的公式跟几何定理。

一上午，说得嗓子都快干了，宋夕发现对方并不笨，什么东西都是一讲就通……只是不认真而已，好在戴小爷今天态度上还算配合。

不过在例题讲解结束后，做练习题的部分还是有点排斥。

面对着几十道练习，挣扎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戴安然扔了手中的笔，抓狂的用两只手揉着头发，冲着对面这个过分尽职尽责的家教喊道：“操！你他妈能不这么认真吗？！老子要疯了！”

但此刻，宋夕却没心思理会他的发飙，而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件让他很在意的事情身上：“你扎耳洞了？”这发现让发现者心跳有些加快。

戴安然虽然有耳洞，但上面却没戴任何耳环，只是用一根细小的银钉穿过，平日里如果不掀起头发根本就看不到。

可话题一下子被转到了这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上面，有点奇怪。

于是戴安然下意识的抬手摸上右耳，一脸疑惑的问道：“早就扎了啊，怎么了？”

“怎么扎右边了？”

“放屁！你脑子有问题啊，扎俩那是娘娘腔，那不扎左边当然扎右边了啊！不然扎脑门正中间？！”

“……”

其实想想，本来事实就应该是这样，所以宋夕突然有点小失望，却不至于太失望。

“……扎右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见对方不再言语，戴小爷的那点好奇心都被挑了起来，便继续追问。

“你他妈当扎右边就不娘娘腔了？耳洞扎在右边说明你是gay！”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正常心态说出这番话，宋夕心里实际上相当不舒服。

“我靠……我说怎么那时候我一上街就有不少男的回头看我呢……”似乎如今才找到被男性“视线”骚扰的“根源”，此刻戴安然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不过宋夕听他这么一说，却是一脸若有所思。

“……怎么了？”

“我以为你听我这么说完会马上把那耳钉拿下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让你那耳洞长死呢。”宋夕的话轻描淡写。

“操！凭什么啊！你说老子是gay就是gay？！就凭个耳环？那要照你这么说，老子我明天就在右耳朵上扎一排给你看看！”说着，戴小爷还像叫板似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噗”的一声，为了掩饰不自在而端起茶杯的宋夕，听了对方这话后，含在嘴里的那一口水差点没笑喷出来。

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既然都站起来，戴安然便顺便回头看看墙上挂着的时钟——十二点四十五。

早上没吃多少的肚子顿时觉得饿了起来。

“走走走，到点儿了，先跟我一起出去吃饭。”说完，也不管宋夕同不同意就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第十八章

戴安然是个十分注重外表穿着的人，只要是出门，就不会随便乱穿衣服。一件浅灰色的V字领T恤，搭配白色九分裤，外加灰白相间的运动鞋跟白色的遮阳帽。

看上去简单干净，有着盛夏缺乏的清爽，同时又很有品位。

比起他这种带有“时装”概念的着装，宋夕的穿戴就显得平常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