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惊鸿微笑,唇若花开,“若不用比武宁寨主便可得到‘砾天剑’,你可愿意?”
宁千秋脸上没有欣喜,仍是沉着的问,“路教主想要什么?”
路惊鸿笑的开心,伸出手指,闲散的朝落梨歌一指,“他。”
“不可能!”
“不可能!”
两道声音发自宁千秋与落梨歌之口,宁千秋冷声道:“恕宁某办不到,路教主请回吧。”
“是么?”路惊鸿依旧未发怒,似笑非笑的看着落梨歌。
落梨歌脸色依然波澜不惊,没有发怒,淡淡道:“哥哥说了,路教主请回吧。”
路惊鸿一笑,瞬间消失了身影。
屋内静谧,良久,落梨歌回了神,看到宁千秋时,他的脸色已如纸白,落梨歌一愣,道:“哥哥,你怎么了?”
宁千秋摇头,隔了一瞬,终是忍不住喷出口血,“路惊鸿好阴险,他知道我功力恢复了七八成,刚刚故意用内力扰乱。”
落梨歌心头一紧,“那现在……”
“只留不到三成……”宁千秋擦擦唇角的血,抬头看着落梨歌,道:“梨歌,他十三号若嬴了我,第一件事必是把风行寨连根拔起,你还是早早离开才是。”
“哥哥,我不走。”他眼神中没有激动,没有愤怒,只是平静,让任何人看了都心惊的平静,异乎寻常的平静。
宁千秋看着他,微笑点点头。
枫叶城以多枫叶为名,但此时没有枫叶,却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桃花。
粉嫩粉嫩的颜色,迎风轻颤。在万花丛中,擂台遥遥可望,竟高愈五丈。擂台旁人山人海,议论纷纷,看到宁千秋等人时,连忙让了道。
那柄闪耀世间的“砾天剑”,便插在擂台之中,月影教教主路惊鸿,负手而立,微笑着看着他们。
江湖中人多有不忿他的骄纵,看到宁千秋时,目光都是一亮,士气大振,都在给他加油。宁千秋表面上是滴水不漏的微笑,但内心却是颇为焦急。
那日被路惊鸿一扰,他的功力只恢复了五成。站在擂台下,路惊鸿遥遥相笑,道:“宁寨主,准备好了没有?本教主可是等了很久了。”
宁千秋凝目,正要往上跃,手臂却被落梨歌拉住。
“梨歌,是担心我么?”淡淡一笑,宁千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神色。
落梨歌道:“哥哥,不若答应他的条件?”
宁千秋面色一寒,“绝对不可。”
落梨歌微笑,笑容很淡,道:“若哥哥信的过,梨歌替你比武可好?”
“你?你不是不会武功吗?”宁千秋疑惑。
落梨歌拍了拍他的肩,也不见他怎么运气,便跃了上去。
五丈不算高,但也绝不矮。
所以当他露出这份轻功,不止围观的人,连路惊鸿都吃了一惊。
他紧紧的盯着落梨歌,看了良久,若有所思的道:“我竟不知道你是会武功的。”
落梨歌看了一旁那柄剑,面色依旧平静,只道:“出招吧。”
“你真要打?”
“若是你现在已改变主意将剑送给哥哥了,那落梨歌代哥哥谢谢路教主。”语气是冷漠的疏离。
“我不是想要剑。”
落梨歌唇边掠起一抹笑,“不是要剑?”那他当初的刻意接近、刻意利用是为了什么?难道还想再将他耍弄一遍?
路惊鸿紧紧的看着他,“只要你说一句,我可以不要剑。”
落梨歌偏头,那一刹那他的眼底出现一大片粉红的桃花,灿烂的美丽。他轻笑,“出招吧。”
“梨歌?”
落梨歌不想再听,过了这一役,他们以后只会是咫尺天涯。他身形一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软剑,向路惊鸿划了过去。
剑锋犀利,一点也不似他的人。
路惊鸿一闪,脸上没了闲散。
他过于低估他了,他从一开始看到他,便以为他是淡然的少年,很容易被诱惑,很容易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现在,他却变了一番。
变的,可以跟他匹敌。
落梨歌的速度依旧是不疾不徐,剑舞的很有次序,路惊鸿却也很容易躲开。
他的身形逐渐接近“砾天剑”,他心一动,一剑向路惊鸿刺去,另一只手向“砾天剑”抓去。
差了一瞬,剑已落在路惊鸿的手中。
他眼眸含笑,扬了扬剑。
落梨歌轻道:“我无意杀你。”
路惊鸿静待下文。
“你别逼我。”仍旧是低低的眼,但话毕,他眼中却闪过一道厉光。
然后身形化为圈,剑法也飘渺起来。
天地微变色,剑气散发出来,连擂台边的人都感觉到了。
最吃惊的属宁千秋。他以为他不会武,却没料到他所展现出的武功并不比自己差。
剑气逐渐往里锁,千条万条都指向路惊鸿。
四面八方的剑气围袭,让他闪无可闪。
他也没有闪。
剑尖在离路惊鸿三寸的地方停住,只要他一动,千万剑气必穿透他的身。
路惊鸿没有动。
第4章 分离
脸上的笑意更深,望着落梨歌,突然轻叹一声,道:“我实在是小看了你。”
落梨歌淡道:“我只要剑。”
路惊鸿唇边笑意加深,“我要你!”
直白的语气,让落梨歌怔了怔。
只这一闪而逝的分神,已够路惊鸿反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出了剑气圈,气定神闲的站在了一边。
落梨歌久久不语,手中的剑跌落,轻道:“我输了。”
“你输的不是武功。”路惊鸿脸色难得的正经,“你输了,是因为你爱我。”
“若不爱我,你刚刚的剑气当穿透我的身体才对。”突然搂住他的腰,邪笑着对上他错愕的眸子,“你什么时候才会承认你爱我?”
“我没有否认过。”别开眼,落梨歌挣开他的手臂,只是这份爱,他会永远埋在心底。
路惊鸿得到这个答案已经很开心,将剑塞到他怀里,他轻轻一跃,已如清风般跃了下去,渐渐隐没在那一片桃花中。
回风行寨的路上,落梨歌没有说话,宁千秋也没有说话。将剑放在宁千秋房间的桌上,落梨歌欲言又止。
终是宁千秋宽厚一笑,道:“梨歌,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哥哥,我不是刻意隐瞒。”落梨歌望着他,语带真诚。
宁千秋拍拍他的肩,“哥哥没有怪你。你也许有你的苦衷。不然你也不会宁愿拿自己换剑也不显露武功。”
落梨歌露出笑纹,看了一眼“砾天剑”,“还好,梨歌终是将它拿了回来。梨歌,也该离开了。”
“离开?”
“是。我跟一个人有个约定,若行走江湖我用了武,就得回去。”
宁千秋望着他,眼神中看不出有什么。良久,他终是转了身。
落梨歌慢慢往外走,风拂过他的发,有些许寂寥的味道。
“梨歌……”
落梨歌回头,看到一脸淡笑的宁千秋,“路上小心。”
过往似乎都泯灭在这一笑之中,落梨歌本来内疚的心恢复平静。
宁千秋是他出来后最尊重的人,他无意骗他。
只是却,不能不骗。
静静的走出风行寨,走过原来来时的道路,他走的很慢,路边的野花摇曳,他偶尔停下驻足观看也留步住离去的步伐。
走到看不见风行寨的地方,两道人影闪了出来,恭谨的跪于地,一人道:“王爷,圣上已听闻您的事,让小人请您回去。”
落梨歌微微一笑,淡道:“启程吧。”
“是。”
坐上舒适的马车,落梨歌拂了帘子,眼神流转间看到了一个酒肆。
那是与路惊鸿相遇的酒肆。
那里承载了他太多美好的回忆,第一次和路惊鸿相遇,跟他愉快的喝酒,震惊于他绝代的风华,然后心也疾速的沦陷……
那日的酒直喝到第二天天亮,醉眼迷蒙间,他突然想到马上要跟他分别,竟是极为不舍。那天路惊鸿没有离去,跟他一起回了他的屋。
傍晚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绝色的脸,心突然便剧烈的跳,他醉酒的模样比任何时候还好看,特别是因为闷热而敞开的衣。
路惊鸿没醒,他却惊的不敢动,一直便那样看着他。
后来他终于醒来,眼色迷离,对上他的眼时,他的心跳又快了一倍。
接下来的事他有点迷茫,似乎不合理,又似乎是必然。
他柔软的唇覆上他的,纯熟的动作扰乱着他的心神。他反抗不了,便只任由他脱去身上的衣,一点一点的肆虐。
他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就是不想阻止。
他身上的火热感染了他,于是他青涩的回应,这更助长了他的欲望。
在他进入时他痛的全身痉挛,可是看着他的脸,却又甘之如饴。
那一刻他想,只要他能快乐,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马车晃悠起来,落梨歌收回了思绪。
最后他对他做的是什么?
利用他接近宁千秋,拿到了“砾天剑”,再留给他噬心的痛苦。
那日看他狂笑着离去,他的心如死灰。
他从未想过以往的那些欢爱,以往那些甜蜜的过往,只是一场利用。那时他可以阻止,而身体却莫名的僵硬与对他的爱,只能看着他将这场欺骗演绎的完整。
放下帘子,他躺在马车上,闭上了眼。没过多久,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落梨歌疑惑的睁眼,正要开口问话,却听得一阵笑声。
笑声很熟悉,是路惊鸿的声音。
他的心突然提紧,不动,只静静的听着。一个护卫轻道:“王爷,几辆马车挡了我们的路,怎么办?”
落梨歌想了一下,轻道:“能绕道吗?”
“不能。”
“那让他们让开吧。记得语气温和些。”
“是。”
他闭上眼,听到一个护卫下了马车,然后跟路惊鸿等人的对话。
“众位大哥好,小弟的马车要从这儿过,不知大哥们能否让让道?”
隔了好一会没有声响,落梨歌指尖发凉,这才闻的路惊鸿的声音:“好说,大武修罗,去将马车移开,让这三位兄弟过去。”
“是。”
落梨歌提紧的心放下,凉风一闪,他睁开眼。
帘子已被掀开,一个身影探了进来,眼中含笑,却又有些愤怒。“你要走?”
落梨歌轻叹一口气,没有回答,却道:“路惊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只要我想知道,就肯定能知道。”他眼神阴冷,突然柔和下来,躺在他身边,环住他的腰,“是要避开我么?”
“不是。”淡淡的语气,落梨歌对于他的入侵没有反抗,任他抱着。
因为这样的时光,已是非常少,非常少呵。
马车轻动,显然是在行走,落梨歌一惊,道:“这是要去哪?”
路惊鸿似笑非笑,“自然是回总坛。”
落梨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我要回家。”
路惊鸿倒是有些意外,“你有家?”
落梨歌气的差点吐血,路惊鸿又道:“有家也不能回!”他细细的吻上他的脖子,“不要离开我。”
落梨歌唇边泛起一抹冷笑,但涵养好的他很快脸色又恢复平静。
叹了口气,路惊鸿轻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察觉他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他又道:“但是以后我不会了。”
落梨歌面无表情。身为一教之主的他,自然觉得这样便是放低了姿态,值得原谅。
“你这是又一轮的利用么?”略带嘲讽的语气,听在路惊鸿耳里,微皱了眉。他搂过他,让他的脸面对着自己。
四目相对,终是无言。
于是他们闭上眼,只静静聆听彼此的呼吸声。
马车内静谧,马车外却渐渐下起了雨。马车驰过那一季的落红。
在落梨歌快要睡着的时候,路惊鸿低喃声响起,“如果我没有骗你,那我们是不是,会很美好?”
心弦被触动,泛起的却是苦楚。落梨歌睁开他的手臂,自马车内急射而出。
些微的雨落在路惊鸿的脸上,冰冷异常。
粉红的桃花在雨中摇曳,脆弱的仿佛马上便会离开树枝。
细微的雨丝落在落梨歌身上,路旁都是大朵大朵的桃花,有的被风吹的已飘落。
他背对着他,一直走一直走。
花与少年笔挺的背影,看起来就像一幅绝美的画。
路惊鸿唇边的笑意一直没有散,眼睛望着那道绝美的风景。
马车已停,一人躬身道:“教主,要追么?”
路惊鸿轻摇头,脸上是自信的笑容,“他逃不出我的掌心。”
第5章 质子
楚国是边陲小国,兵力不强,财力也不雄厚,周边大国一直虎视眈眈。
落梨歌踏入楚国,心头暖洋洋的,奔入皇宫,不如他所料,大哥还是在那紧张的处理国事。他没让侍卫通报,而是轻悄悄的走了进去,站在一旁,看他刚劲的在奏折上批着字。本是嬉闹的心,看到奏折上的内容却沉重起来,忍不住道:“没想到出了这么多天灾。”
落梨墨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到是自己最亲的弟弟时,脸上露出笑容,道:“梨歌,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落梨歌淡道:“我跟哥哥不是打赌么?只要用武便回来,不再去奢望游历江湖了。”
落梨墨大笑,落梨歌拿过奏折,皱眉道:“又出事了?”
“只是小事。”落梨墨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笑,携了他的手,奔入后宫,道:“梨歌,你赶路肯定饿了,正好,我们一同用饭。”
落梨歌看了看天色,担忧道:“哥哥还没有用中饭?”
“刚好有点忙便忘了。”落梨墨温厚的笑,拉他在亭中坐下,叫人端了饭菜来。
落梨歌凝视着他,“哥哥,我才出去没多久,你又消瘦了许多。”
“国事繁忙罢了。”
落梨歌暗叹,楚国虽小,但国事却是一大堆,天灾人祸都得应付。落梨墨看出他不甚开心,连忙岔开话题,微笑道:“梨歌,你此番出去,可有收获什么?”
收获么?落梨歌皱了眉,终是不知从何说起。落梨墨也不强他,自顾吃饭,但皱起的眉,显然也是有着重重心事。
用过饭,落梨墨又急急的跑去处理国事,落梨歌没事做,便跑回自己寝宫休息。
落梨墨没有成亲,后宫也没有妃子。两人父皇母后都已逝,所以偌大的皇宫竟没什么人。躺了一会,还是没有睡意,落梨歌起身走了出去。
路过前殿时突听的一阵吵闹,落梨歌内心疑惑,慢慢潜了过去。
是落梨墨与众大臣吵闹的声音。
“不能,朕绝对不能这么做。”是落梨墨坚决的声音。
“皇上,除了这个办法,根本就没有别的方法可行啊。”一大臣痛心疾首的声音。
“那也不成,朕就这么一个弟弟,怎么可以让他去受罪?”
落梨歌一怔,虽不明白具体在吵什么,但好像跟自己有关。
“皇上,烨国不会亏待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