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有人说,人若无心,是活不长久的。
可如果那人的心与记忆被硬生生地挖去而不自知,那么这个人就是天下最强的杀手。
那个男子可以驾驭上古神剑湛水。他叱咤江湖风云五年,却在二十一岁时遇见了毁灭他的另一个人。
那是魔教新上任的教主,一个真正无心的人,一个天下闻之丧胆的冷血魔头。
他爱上了魔教教主,抛弃自己正教盟主之位,甘愿做一个卑微男宠。
他的举止另正教许多人不齿,尤其是在他把他所知道的秘密尽数告诉那魔头之后,便被掐断浑身经脉,放在偏院自生,自灭。
当然,也小部分人保持幻想。希望他改邪归正,东山再起。毕竟是百年一遇的奇才,也只有他能号令正教。
爱,从何而来。
恨,从何而来。
何谓正,何谓邪。
当所有人以为他命绝之时,另一个灵魂却悄悄移入这个怨气横生的躯壳。
一 移魂
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喜欢上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是那么痛苦的事。
告白,被拒绝。然后,只有这样了吗。
有失望,有无奈,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的痛。
我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里全是那个女生厌恶的表情。
--"杨寒,对不起。我想我们以后,不需要再见了。"
在我被七楼那个大花盆砸中的时候我还在想。我一直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喜欢了就是喜欢了,遮着掩着做什么,有什么丢人的。但当额上的血模糊了我的视线时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然后身边聚集了一陀的大叔大伯大姨大婶......
"年纪轻轻一小伙子,可惜了阿......"
"是啊~长得还挺俊......"
"爸妈该多伤心......"
拜托......就没人......要喊救护车么......
血仍在汩汩地流,意识越来越、越来越模糊......
*******
像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再一次清醒的时候我感觉在冰凉的地上躺得已经麻木了。这次病假清的时候就要长了,虽然我知道又会丢很多工作的机会。
但是没办法!谁叫我被花盆砸了脑袋!!
不知道我那个角色有没有人顶替......咳......别误会,我并不是什么大牌明星,跑龙套的小小演员,混口饭吃,如此而已。
口干舌燥地想要点水喝,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睛。
咦??!!
我使劲闭了闭眼,再睁!!!!!
咦???!!!!!!??!!
我......被送到哪个牛旮旯村的医院了?怎么周围又简陋,又像战国时期的环境,而且还没病床,我睡在一张草席上!!!
怒了,什么狗屁服务态度!
或者,我被带去了某古装剧的拍摄片场?但,我没接古装剧啊......
动一动胳膊才发现不对头。
我明明是被大花盆砸了脑袋,可是怎么......浑身抖散了架似的疼?
像是......筋被人生生挑断地疼......
用尽全身力气爬起来,刚想探探情况,不经意一回头,呆了......
如果那东西叫铜镜没错,可不可以告诉我里面的是谁?
长长乌发及腰,眉清目秀,如傲雪寒梅,又似醉倾睡莲。
眼里的灵动狡黠和一张淡色的唇把这容姿扮的光彩可人。
因浑身痛不可挡,显出几分病弱。
我四下看了一圈。
没别人。- -#
我记得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和一群小朋友玩捉迷藏,有一个藏去了钢琴后边,却莫名昏睡过去,一月之后方才醒来,告诉我们他去了一个叫XX宫的地方,见了一个叫曹操的人,差点被杀掉。他脚下会跪很多人,叫他"陛下"。
没人信。
大家都以为这孩子做了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梦。
但现在想来,某些地方,确可能是时空的交错点。
比如......
我生生打了个寒颤,环顾四周依然陌生的环境。
如果现在冒冒失失冲出去,揪一个无辜的人问:"我是谁?"
很可能被横眉冷对千夫指。
但是如果我再不吃点东西的话,可能就要被阎王指了。
倒......这身子的主人究竟绝食几天了?
三 韶阳教主
被桌子腿大哥弄得一头雾水地回去待了几日,周身仍是一波波地疼痛,丹儿却也服侍得不错。我这几天没少给她脸色看,凉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敢把我当软柿子欺。
其实就这样什么也不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也挺好。
除了没有床这点比较郁闷。
这几天又见了一次桌子腿大哥,这才了解到我现在身处魔教势力范围,已被断了经脉,废了武功,外面仇家遍地却都以为我已经死了。他原是少林俗家弟子,被擒来当一个小小伙夫,劈柴挑水的。我借口昏迷已久,有些事忘了,又缠他多说一点儿。问及我的身份,他却支支吾吾红了脸。
丹儿从门外进来,硬邦邦丢下一句:"还能是什么!教主的男宠而已!"
轰。一声炸雷为背景音乐,霎时五雷轰顶。
男宠......
牛郎?!?!
桌大汉见我站起坐下数次,脸上青白相间,咬牙切齿,忙安慰道:"那都是过去了!过去你不还是正教盟主......"
"......那,我是被逼的?......"我充满希望地问了一句。
丹儿又甩来一句:"错。是你硬缠着我们教主、以出卖盟友为条件、痛哭流涕三日当上的!"
我恨不得割了这丫头舌头!不过......
难怪大伙儿鄙视我,这么一听,我也鄙视"我"......
如此人神共愤、天理难容的事,亏"我"干的出来!
我在另一个时空也总扮演这种受人唾弃的角色。
不是点头哈腰地割地赔款衬托身后的林则徐。
就是先耀武扬威,额上贴块狗皮膏药,最后被一个帽上闪闪红星的同志踩在脚下:"打倒汉奸~~劳动人民翻身做主人~~~~~~~~~~~~~~~~~~~~~"
不行。我要逃出去。
仇家再多,武功再废,也不能寄人篱下。
演戏就算了,生活中好歹我要做个人。起码得把我当人看。
******
问卓大汉借了几本疗伤的书,琢磨着看了起来,听他的意思,我原来的绝世神功是不可能回来了,但起码,能不至于残废。
我闷。难得扮演个意气风发的盖世盟主,还是一披着爷们儿皮的娘们儿。
受什么苦,认了,就当演一出真实一点儿的连续剧了。
正胡思乱想,外面突然"咣啷"一声。
盆掉地了。丹儿这丫头笨手笨脚,倒个洗脸水都端不稳,服了。
正想奚落几句,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嘭"地踢开。我一阵心疼。
十几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央视版郭靖闯了进来,衣服颜色、头巾样式都一样。
气势汹汹。
"楚月天!居然还没死!跟我们走一趟!"
我无语。我张口结舌。何必呢......
我走就是了,有必要......五花大绑了我么......
四个胖郭靖抬着我,为首两个高郭靖。
我小心翼翼地问:"哥们儿,这是去哪儿啊?"
没人理我。
也对,郭靖向来反应迟钝。
于是在这短短小半个时辰,我走过了犹如东部西部般的贫富差距,进入一个雕栏玉砌金碧辉煌奢华大气商纣看了被羞死秦始皇看了被惊死隋炀帝看了被妒死的盘龙画凤的总统套房级宫殿。
胖郭靖们把我扔在地上,其中一个还狠狠踹了我一脚。
行,我记住了。
我会揣回来的!
面前,是亮得映的出人影的白玉台阶。一看就价值不菲,挖一块能养我大半辈子。
顺着台阶往上去......是垂碧珠帘。帘中坐着一人,看不清楚。但肯定是boss级的。得罪不得。
那人挥挥手,郭靖们立马下去了。真够牛x的。
一个清朗却蕴含慑人霸气的声音在偌大厅里激起层层涟漪:"二十四宫,你的命很大嘛?被本教主亲手断了经脉还活了下来,江湖人都道你已经死了。"
二十四宫?黄金圣斗士?我微微一愣。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
我这么狼狈是这个男人一手造成的!!
我一阵不爽。你和你的男宠有过节是你的事,也是过去的事,我杨寒与你素昧平生,还老跟我过不去,不让我误会都难。于是口气也强硬起来:"他们认为我死我就死?我偏不死,怎么样?!怎么样?!"边说边做流氓态毕现的动作:敬个礼,握握手,放个P,臭死你!
那人微微有些惊奇,又转而笑吟吟的语气:"你也不必如此引我注意,这样可不如以前讨人喜欢。"
笃定了我不敢发作的语气。也是,原来的楚月天爱煞了他,把他当根救命稻草拉着,放在手里怕掉了,放在嘴里怕化了,也怪不得他如此自恋,我不和他计较。
刚才"得罪不得"的念头被我一脚踢开,我大大咧咧地席地一坐(反正不脏):"那......如果我没猜错,你很讨厌我了?"
那人的语气平静无波:"何止讨厌,如此缠人又下贱的人,我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没有骨气,偏偏连自知之明也没有......"
不等他说完,我便欣喜若狂地站起身来:"既然这样,就把我赶出去吧!!!!!"
"......"默然半晌。
糟了,忘记演戏了。犯了大忌,他一定会怀疑。
应该演出凄绝伤心的样子。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何况他在帘子里看不清楚,我忙举起一个宽大的袖子,眨眨眼眼泪便流下:"教主~你就这么讨厌月天么~~叫月天好生伤心~~~"
呕,我真要呕了,我就不信他扛得住。
想当初,导演为了我几滴泪水,化了整整半天时间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又是滴眼药又是呛辣椒水儿,这才逼出几滴。男儿有泪不轻弹嘛......眼下我免费奉送,泪水开了闸似的流,这个什么教主真是赚到了。
四 废宫
帘中的人似乎在思索什么。
猛地听到珠帘"哗啦"一声,眼前一花,未及反应,面前出现一个黑色的修长影子。
英挺五官,魅惑颜容,银发若雪,俊邪层生,冷峻狂傲之态顿现。
放在现代,肯定十八九个富婆争着包养。"加油好男儿"冠军得主。大大的前途无量。
但是,越看越冷。我一个哆嗦接一个哆嗦地打。
他估计没想到我见了他这种反应,微微一愣。
我抱歉地收了颤抖,赔笑道:"教主怎么下来了,坐累了么。"
他的声音轻得搔在人心头一阵难耐的痒:"你以前......不都唤我韶阳?"
韶阳?!我还壮阳咧!恶了叭叽的。
我强忍胸腔里一口血没敢喷:"昏了几天,想明白了,那个......强扭的瓜不甜......"我真的很努力了,要知道我的文言文丛来都50分保底......
果然,变态教主的表情由狐疑转为不信任,又由不信任转为......那种复杂的神色我形容不出。
"你把我们......之间的事,忘记了?"不至于吧,怎么说话开始磕巴?
我忙回道:"梦中有个白胡子大仙指引我......弟子迷途知返、茅塞顿开......"
这下总没问题了,古代人迷信,说大仙肯定就信了。
可他的脸色越来越差:"你怎么--像变了不少?"
什么变了不少,根本就换了个人。
周身突然感受到森冷的杀气!没来及反抗,手腕已被牢牢抓住,下意识要挣扎的时候,他另一只手竟向胸口袭来--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光天化日之下X骚扰,那可不怪我了~
想到高中时学的军体拳,当下使出一招什么什么撩裆的以保贞洁。
"你这是什么招式?!"他低喝一声,反手擒拿:"你以前的掌法呢?!"
我怎么知道?!正欲反驳,虎口一麻,双臂被反翦到背后,一下子浑身酸软,重重跌入他的怀里。
我忘了我现在的力气还不如原来的杨寒......
变态教主仍在百思不得其解:"是楚月天本人啊......可是......没理由......"
可怜的孩子,少一个仰慕者而已,不用一脸受打击的懊恼状吧?以你这姿色,什么样的找不到啊?自己当牛郎都行......啊哟......疼啊......
"喂,快把我放开!"要把我在你胸膛上贴到什么时候?两个男人这种姿势,该多OOXX......
"放开?"他回过神来,很是邪气地挑眉一笑,往我耳边吹了口热气,脸竟越挨越近。我往后躲去,却被牢牢固定在原地......
亲、亲、亲、亲了......
晴天霹雳。呆若木鸡。
先是两片温润的唇贴过来,沿着唇线细细地吻。
然后他的舌头极具侵略意味地伸了进来,灵活翻卷,挑弄缠绕。
还轻轻噬咬我的下唇......
彻底石化了。
我被一个男的吃豆腐了。
传出去我杨寒还怎么做人。
从头至尾,我都保持着双目欲眦状,连眼都没眨一下。
他倒是挺享受,还很陶醉地闭着狭长的双眼,手也不老实地朝我衣服里滑去......
我连排吻戏都踌躇了三天,最后推掉了。
我的初吻,是要留给我未来媳妇儿的。
现在却被一个初识的断袖给夺走了。他再好看,也是个男的。
强吻就算了,还乱摸,把豆腐吃了个一干二净。
终于了解楚月天为什么一心求死。作为一个盟主,痛不欲生地爱上自己的死对头,却被当作泄欲的--工具......
抛弃了一切,换来的是尽断的经脉,尽废的功夫,遍地仇家。
少年时意气风发与满腔热血,竟然在一个如此屈辱的位置上,尴尬地被消磨殆尽。
心中涌起一阵酸楚,楚月天!你活得太不值了!!
不知哪来的力气,我狠狠推开了他。
他没有防备,后退了好几步,诧异地盯着我。
"就算是猫,有九条命,死过一次,也知道要省着点用,"我的唇角挂上自己都不知道的莫测微笑:"教主这么尊贵的人,楚月天,服侍不起。"
丢下身后复杂的表情,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擦掉嘴角的银丝,朝门口走去。
"站住。"身后响起了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含一丝温度:"真是放肆......"
"从今日起,废二十四宫,降为长工,分配至五宫处。"
我顿了一顿,连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出去。
你以为我怕了么?你以为我是原来的楚月天,会在乎你的喜怒哀乐?
哼!气死你丫的!
_______________
"十六......"刚腰酸背痛地放下一桶水,远处传来一耐烦的声音:"快点!地还没擦呢!"
日复一日地劳作,劈柴烧水,擦地洗菜......
早知道应该再激怒那个易韶阳一下下让他把我赶出去。
没演过英雄,一眼抱不平的就上瘾了。
所以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一个踉跄,一桶水洒出两成,然后一条鞭子"叭"地甩到了背上,火辣辣地疼。
"饭桶!!"死猪头总管,打就算了,还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小心我告你诽谤。
真是吃力不讨好......
闲暇时看看那几本疗伤的书,筋骨也活络了不少。
但内力,终归是没有了。
我把这一点一点记在心里。以前我是个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人,但只要在乎了,就谁也拉不住。
易韶阳,这些,我都会问你讨回来。包括你欠楚月天的。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总管,跟我来一下。"
天使啊~!喜鹊啊!!!我回头感激地望过去--
那人向我这边微微一瞥,对上了我的视线,又很快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