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大学同学----小圆鼻子

叶魏终於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为什麽？”
“因为我……”

我不喜欢──李皑礼没说出口，他把视线转到窗外，“好好开车，我睡一会儿。”
之後他就再也没有说话。

 

57 完

等回了公寓，叶魏的脸色还是那样。终於李皑礼也不高兴了，他千里迢迢赶了回来又不是来瞧他那张臭脸的！
可现在实在是太晚了，再加上近几日赶工的疲惫……有事等明天再说吧，今晚他只想睡个好觉。
李皑礼胡乱地洗了一把澡後便往软绵绵的被子里钻，但他又伸出一只耳朵听著叶魏沐浴的声音──哗啦啦的水声就如催眠曲一般让人安心定神。
不知昏睡了多久，李皑礼忽然睁开了眼睛。
叶魏不在身边。
他还在洗澡？不是，室内的灯都暗了，周围宁静的像是空无一人的地下室。
“叶魏？”李皑礼轻唤了一声。
没人回应。
李皑礼从暖呼呼的被窝里爬出，冷空气让他不由得抖了一下。几乎没加考虑，他穿上拖鞋走进了客厅。果然，沙发上蜷缩著一个人。
叶魏不会离开的，他就是清楚这点才会如此……任性。
李皑礼的心不禁酸了一下，然後慢慢地走向了他。
李皑礼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就当昨天还没过去，他可以继续学著宠叶魏。
“喂，叶魏，怎麽睡在这里了？”他尽量把声音放轻松。
叶魏还是没答。
“喂，别不理我，你醒著吧，”李皑礼把脚伸进了叶魏的被子，还嫌不够蹭了几下，“叶魏啊，深更半夜别闹别扭啊……”
“你别装傻，你明明知道我在气什麽。”突然，一个低沈磁性的声音打断他。
李皑礼摇摇头，差不多是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叶魏猛地坐了起来，力量之大差点要将李皑礼撞到地上。
“对，你不知道，错的是我，”叶魏转过头看著他，眼神黯淡了下去，“刚开始我以为你只是嘴上不肯说，其实心里还是会在乎我的……可现在……李皑礼，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麽？你有多少事掩著藏著没告诉我？说出那几个字就有这麽难麽？”
在叶魏的预料之中，李皑礼没有吭声。他就是这样，到了最後关头依旧是能躲则躲。
“……其实今天你忽然出现我很高兴，可後来……我完全不明白你到底为什麽要来，你偷偷摸摸溜走的半个小时又在干什麽？我以为，我以为……”叶魏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大概是我太过分，总觉得时间久了你该会有所改变……李皑礼，我不是侦探，我推敲不出你究竟在想什麽。”
李皑礼仍旧沈默，微微别过了头。
“所以你不知道也是对的，整件事就是我在一头热……”
李皑礼忽然呢喃了一句。
“什麽？”叶魏没听清。
李皑礼转回脸，朝他吼了一句：“我说，‘你TMD原来这麽小心眼！”
“我……”
“闭嘴！”
说著，李皑礼朝叶魏扑去，不但骑在他身上，还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许说话！”
叶魏扭著挣扎了几下，可他并没有使出全力挣脱对方。
李皑礼粗鲁地将手掌压在他的眼睛上，低下身凑到他耳边警告：“别乱动，听我说话，这些话过了今天我就不会再说了。”
叶魏总算平静了，等他开口。

“你TMD真是混蛋……”他先乱糟糟地骂了好几句，等到叶魏震了一下才转回主题，“TMD你以为我干什麽大半夜不睡觉过来找你……TMD你以为我干什麽今天要急匆匆地赶回来……TMD你以为我干什麽要学著去宠你……TMD你以为我干什麽特地去找来广告给你拍，你TMD还给我耍大牌不接……你TMD……”
“什麽广告？”叶魏不解风情地插了一句。
“笨蛋就上次跟你提的那个！你TMD还拒绝了我，你知不知道我後来请了别人吃了多少次饭才把事摆平！”李皑礼气呼呼地坐到他身上重重压了一下，“混蛋，你竟然都忘光光了……”
“……是你没说……”叶魏委屈道。
“混蛋，早知道就不说了！”
“别，”因为眼睛被捂著，叶魏只能胡乱摸索著，好不容易碰到了对方的腰後便紧紧搂著不再放开，“继续说，我想听。”
“别抓这麽紧！”李皑礼几乎贴到了他身上，脸色微微泛红，手却依旧遮著叶魏的眼睛，“说什麽说，我都忘了。”
叶魏抓上他的手，李皑礼不自觉抖了一下：“你要干嘛？”
“说说看那几个字……”叶魏加重了些力道，握紧了李皑礼盖在他眼睛上的手，“说说看，我想听。”
李皑礼的脸又红了几分：“不许撒娇！”
“我明天就会忘了……”叶魏嘀咕。
“……那我更不会说。”
“说啊……”
“不说！”
……
他们无聊的对话进行了五六分锺，李皑礼终於忍耐不住压了他一下。
“那些话我说过太多次了，叶魏……”
叶魏不吭声，依旧抓紧他的手。
“我现在……”李皑礼压低了些声音，“我现在只想和你一起生活。”
光是喜欢什麽的，是远远不够的。
李皑礼觉得抚在腰上的手开始慢慢向上爬，然後停留在他的背上，微微施力，他很自然地弯下腰，靠到叶魏身上。
“这算表白？”叶魏蹭著他的脖子。
“才不是！”
“不是？”
“不是！”
“真的？”
“你有完没完？！”

李皑礼把手抽回，准备从沙发上爬下：“你回去睡床了，你爱睡沙发自己睡去。”
叶魏把他拉了回去：“我刚刚听到有人说要学著宠我……”
“谁啊？”
“忘了没关系……”叶魏啄著他的唇，“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让你记起来……”
“你这小心眼的混蛋……”
叶魏拉下他的裤子：“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黑暗里，两具身体纠缠到了一起，直到阳光渗入房间那一刻。
躺在沙发上的李皑礼只能捂著屁股後悔，昨天要是闷头大睡就好了。

尾声
叶魏一直没跟李皑礼说自己拍的究竟是什麽电影，李皑礼也只知道名字叫作《书包》。
估计是青涩的校园电影吧，刚好这题材最近很流行。
李皑礼也就抱著这个想法直到他看到了报纸的那一刻──
“叶魏，你竟然又去了那里！”
哪里？就是他们上次去的那个希望学校。
话筒那里传来的声音依旧平和好听：“是啊，之前那次太匆忙了，总觉得还能做一点事……”只是他似乎没找到重点。
李皑礼举著手机又吼了一句：“那你干嘛不告诉我？”
“你想知道？”叶魏的口气不是反问，他甚至有些惊讶，“你想知道我在做什麽？”
李皑礼咳了一声：“才不是你，小栗子好不好？”
“好啊，长高了不少。”
“能不能说话了？”
叶魏轻笑：“还是比较安静，不过脸色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好多了，也精神了不少，不再是那样可怜兮兮的。”
李皑礼又问：“哪有没有人欺负他？”
“怎麽会，这里的人热情得很，大家都挺爱护他的。”
李皑礼点点头：“那就好，对了，小栗子他……”
“喂，”叶魏忽然打断了他，“你就不能问问我的事吗？”
最近叶魏会提要求了，而且还不少。
“哦，”李皑礼打了个哈欠，“你那天气好不好？”
“还好，没想象中的冷。”
“哦，那你注意保暖。”
“恩。”
“你那下不下雨？”
“……不下。”
“哦，你那冷不冷？”
叶魏终於忍不住：“你的问题怎麽绕来绕去都是这几个……”
“被你发现了……”李皑礼憋笑。
“……是你太敷衍了。”
“小心眼。”
这次换叶魏嘀咕了：“小心眼不行啊。”
李皑礼在电话这头哈哈大笑，弄得叶魏也乐了。
“叶魏……”他突然唤了他一声。
“怎麽？”
“说说你的电影吧，”李皑礼把手上的报纸合了起来，“我想听你说。”
他不想通过新闻来知道了，他想听叶魏亲口说。
叶魏恩了一声，接著，他那好听低沈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苏思来演的是一位去希望小学支教三个月的女老师。等到了学校，她发现这里的孩子竟然连书包都没有，语塞她决定在这三个月里，要为二十多个孩子每人缝制一个书包。刚开始，她做的很慢很慢，完成第一个的时候用了近十天的时间，做出的书包还不尽人意……可到了最後，她一共做了三十多个，比预期的足足多出了十几个……”
李皑礼在电话这头安静地听著。
“这是个简单的故事，我喜欢它的结尾：女教师并没有留在那里，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有人说她回去能够升职，有人说她不过是体验生活……可女教师却浅浅地笑了，因为离开那儿比留在那儿需要更多的觉悟。爱应该被传递，不该是她独享，她相信之後再去的老师会理解她的心意。孩子们需要的不止是书包，他们值得更多，他们可以有漂亮的铅笔盒、丰富的课外书……很多很多……”
电话那头静了。
只是喜欢，远远不够。
李皑礼许久没接话，直到叶魏问他还在不在的时候才吭声：“叶魏，我明天有空……”
“那你好好休息吧。”
“我後天也有空。”
“哦，不错，可以放个小长假。”
“大後天还有空。”
“……你到底要说什麽？”
“叶魏，我明天过来。”
叶魏惊讶道：“真的？”
“先不说了，我预定一下飞机票。”
李皑礼挂了电话後便往暗房走去，然後一边翻找著东西一边又拨了一个号。
“喂，陈露啊，明天把我的预约都推给包喜吧……”
在哪儿呢？
“不是去玩，我有其他工作……你不知道罢了。”
好像在这里。
“对了，再给我定一张机票，明天……哦不，越早越好，就这样。”
找到了。
李皑礼拿出一张纸，这是张图画，上边有三个人。
他，小栗子，叶魏。
他看了看图，然後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也不知道小栗子会不会认不出他。

“喂？……我没开玩笑啊，叶魏，我明天真的会来……”

 

番外一

李皑礼一直都记得，曾经连续几年的某个时候，他大哥都会牵著他的手走到一块墓碑前。那墓碑长什麽样他或许已经忘记了，可他不会忘记那只手的温度。
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了他们两个。

在李皑礼七岁左右的时候，他就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奖杯──全市儿童美术书法比赛绘画素描类第一名。当第二第三名字举著银铜奖杯耀武扬威的时候，穿著小西装的李皑礼只是拉著拉边上那男人的衣角。
“大哥，我们快走吧，芭蕾舞班快开始了。”
“好。”男人摸了摸他的头，然後牵著他的手往门口走去。

所以当别的小孩都在打混摸鱼的时候，在他的书架上的奖杯数量已经多过了书籍本身。

“大哥，你今天回来晚了。”
听到门铃声的小皑礼急匆匆地下了楼梯，正巧撞上管家在为李皑荣脱大衣。
李皑荣见了他，微微一笑：“恩，听音乐会去了。”
“大哥喜欢？”
“恩。”
“喜欢什麽乐器？”
“钢琴吧……”

於是乎，第二天他家多了架钢琴和一个刻苦练习的小男孩儿。真不知是他的确天赋过人还是有强烈的感情做後盾，不到半个月他竟然能从头到尾流畅地弹完一首不简单的曲子。
但老师却不看好他：“你应该好好练音阶。”
“我不要。”小皑礼一口回绝。
弹来弹去一个调，傻死了。

李皑荣今天又回来晚了，只见小皑礼仍旧坐在钢琴前。
“还不睡？”
“等大哥回来就睡，”小皑礼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大哥，我弹个曲子给你听。”
李皑荣温柔地笑了笑：“不了，今天你小侄子回来，他正在睡，明天再弹给大哥听吧。”
李皑礼一愣：“今天已经是月末了？”
李皑荣揉了揉太阳穴：“恩。”
月末……又是月末，每到这时候他那读寄宿制幼儿园的侄子就会回来。

“那好。”李皑礼咬咬牙，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滚到床上，恨恨地一头钻进被子。

今天已经第五年了……自从李力行出生到现在，他大哥已经有五年都没有牵著他的手去扫墓了。不，准确说，他大哥只是改牵李力行的手罢了。

或许是他的努力还不够！

隔日，当小力行追著李皑荣叫“爸爸”的时候，李皑礼拉了拉他哥的衣服。
“要不我也叫你爸爸吧……”
可惜，李皑礼已经记不得当时他哥的表情了。
不过，这种事忘了也好……

随著年龄的增长，他也发现了自己这份反常的感情，才从朋友那里知道这种情节叫做“恋兄”，好像很正常，因为他的朋友“恋姐”。
与此同时，他哥送他的一句话敲醒了他。

“李家人不做亏本生意。”

这似乎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可李皑礼却读出了其他的意味──他哥只能是他哥。李皑荣对他的一切，都只因为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大哥。
道理他懂，可……他这些年学的东西到底是为了什麽啊！
忽然，他失去了站到他大哥面前的立足点。

“同学，我叫叶魏。”

这个人，在夏日闯进的他的生活。此时，李皑礼还不知道他於自己将意味著什麽。当然，对方也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