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舞流 卷一 下(穿越+父子)————火狸

作者:火狸  录入:02-22

马匹的燥乱使祁溟月明白,山上的天音能使山下的动物都惶惶不安,可见其利害之处,此时听了祁诩天的话,他更是不敢小瞧那位前辈的功力。

“但他越是利害,便越有可能为溟月解去连心蛊,瑶已对我详细说过,该怎么做,溟月心里明白,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父皇不用担心。”对祁诩天淡淡一笑,他表情从容,看来已是打定了主意,即刻上山。

知道无法阻拦,祁诩天也相信他的能力,便不再多说什么,一旁的红袖和莹然虽然眼中带着忧色,但也不曾开口,她们相信,殿下定能安然解决此事。

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此时扬袖一招,便有一只黑色巨鹰由高处盘旋而下,锐利的小眼扫视了一圈,才带着警戒的眼神,落在了祁溟月的肩上。

“小黑是这位前辈所驯养,带上它或许有些用处。”对众人解释了一句,祁溟月纵身往山上而去。

在山路上穿梭的白色身影闪了几下,已消失在了林中,祁诩天身子一晃,亦跟随而去。红袖和莹然也不落后,赶紧运功赶上。

一路无语,夜色渐沉,凌山之中听不见任何走兽的声音,连鸟叫和虫鸣都不闻半声,如此诡异的气氛,使得他们一行人心中又是一沉。

到了半山腰里,祁溟月停住了脚步,祁诩天始终在他身旁紧紧相随,此时见他忽然停了,眉间微蹙,沉声问道:“溟儿可是觉得有何不对?”

祁溟月点头,“看来之后只有溟月一人上去了。”他已察觉,隐隐有天音传来,只是却非耳力所能听见,他习了天音,才会对此同源的气息十分敏感。

“父皇陪你同去。”他绝不放心让溟儿一人前去。

“父皇可抵挡天音之力?”祁溟月想到蒋瑶,忽然有此疑问。

祁诩天轻笑,“未曾试过,又如何知道。”以音律慑人心魂之术,他并非轻视,只是他更相信自己。

“若被琴音所慑,父皇便会面对往日一切不想面对,也可能忘却一切,连溟月也不会记得,如此冒险之事,父皇还是执意同我前去吗?”

“往日如何,父皇并不在意,至于溟儿,父皇是无论如何不会忘记的。”注视着祁溟月,祁诩天神色淡定,语中之意却分外坚决。

知道无法说服,祁溟月只得叹了口气,他也相信,如父皇这般性情,定不容许自己败在琴音之下。

两人正要继续上山,忽然听见近处有一丝异声。

影一霎时飘了出去,黑影闪过,再现身时,手上已多了一人。

第四十五章 两小

“呜呜呜……蓝是坏蛋,扔下小银一个!坏人不要抓我!放开!放开!”在影一手中不断挣扎的,竟是一个孩子。

那孩子一头银亮的发丝,在月光下更显得与众不同,溜溜的大眼含着泪水,却仍倔强的在半空之中挥舞着手脚。

示意将他放下,祁溟月在那孩子要溜走之前,已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会在此处?”他看来才不过五岁,一头银发,却在这鸟兽绝迹的凌山现身,若说他是寻常人家的小孩儿,是谁也不会信的。

被祁溟月这么一拦,那孩子停下了脚步,也不躲闪,直直的望着他,眼中全是疑惑,“为什么你的身上有师父的味道?”

师父的味道?莫非指的是天音的气息?祁溟月露出柔和的笑容,伸手抚着他的银发,“你叫小银?楚前辈可是你的师父?”若果真如此,便不难解释,为何凌山之中有如此奇异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姓楚?”小银带着疑惑点了点头,收回了眼中的泪水,毫不怕生的抓住祁溟月的衣袖,“小哥哥,为什么你的鹰一点都不怕?师父的琴音好厉害,山里的动物都走了。”

“小黑本是此处山间的灵兽,被你师父所驯养,自然不惧,我叫溟月,小银告诉我,你口中的蓝是何人,你们的师父何在?”祁溟月探问。

那孩子听了他的话,眼中的泪水忽然又涌了出来,“师父出事了,蓝按师父说的,递了消息去找人来,但是一直都没人……”说着眼泪扑簌扑簌的直掉,投进祁溟月的怀里大哭起来。

祁溟月正要安慰,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将他怀中的小银拽了过去,没等他去拦,身后的一股力道亦是将他扯后了几步,瞬间落在了熟悉的怀抱里。“溟儿答应过父皇,不同别人亲近,为何食言?”

听耳边的问话,已是带着不悦了,父皇竟连这小小的孩子都要介意,祁溟月哭笑不得的转过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才轻笑道:“父皇何必如此,小银还只是个孩子。”

祁诩天俯在他耳旁,低笑了一声,“溟儿莫忘了,那会儿你也只名幼童,已能惹得父皇乱了心神。”

他的话中意有所指,祁溟月岂会不明,不好在此处说什么,便若无其事的又转了回去,只见身前又多了个孩子,差不多的年纪,一身蓝衣,神情却十分冷然,对他与父皇亲密的动作视而不见,正搂着小银,满是警惕的看着他们,似乎稍有异动,就打算护着怀里的小银马上离开。

站在一旁的红袖见了这一双孩子,早就心生欢喜,此时踏步出去,先是冲他们露出善意的笑脸,才柔声说道:“我们的主子便是来救你们师父的,不是坏人,你们别怕。”

身穿蓝衣的孩子神色不动,等她说完,才一脸不屑的回道:“谁怕了!”又低头对怀里的小银骂了一句,“笨蛋!早就和你说了不要随便乱跑,等我回来……”没想不等他说完,小银便大哭起来,他连忙住了口,又是安慰又是道歉,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一般。

祁溟月在一旁看的有趣,不禁轻笑提醒,“你们还有时间在此玩闹,你们的师父难道无事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两个孩子顿时醒悟,他们的师父还等着人救呢,于是两忙走到他身前,“你能救师父?”

“或许。”祁溟月微微扬起了唇,说的并不肯定,但看来却是胸有成竹。

小银闻言急忙拽住他的衣袖,“真的?马上去救吗?”这句话才问完,又被那个叫蓝的孩子拉了回去。

祁溟月始终含着笑意,此时看看天色,忽然问道:“附近可有歇息之所?”

两个孩子忙不迭的点头。

一行人随着他们去了山间的一座小屋,看来两个孩子并未与楚虞住在一起,而是身居小屋之内。

到了屋里,祁溟月先问了楚虞的情况,两小都一一答了。

原来几日前,这位楚前辈忽然有所顿悟,把两个孩子扔回了小屋里,只吩咐了若是出事就放出一只信鸽,两小早就习惯师父时不时的闭关,那只信鸽也从未有用上的时候,自然连声应了,乐得有几天空闲可以玩闹。

不曾想,这回却出了事,连着三日,琴音始终未断,从开始时的闻之欲醉,到后来的慑人魂魄,两小不敢再靠近,却又担心师父出事,连忙放出了信鸽,又后悔没有早些发现异常,都急得慌了神。

祁溟月早知楚虞是被自身琴音所慑,他以同源的心法,应能多支持些时间,本想直接前去,却被两小阻拦。

原来上了山顶,还有一迷阵,身入阵中之人不会察觉异样,却会被阵内聚集的天音所慑,此阵汇聚琴音之力,将使天音之效放大数倍,即使心志坚定之人,也不敢说能在此阵多待半刻。

误入山中之人,只要进了此阵,便会被天音慑去魂魄。连着几日,已有不少人失魂而去,只怕回了家中,也活不了几日。

闻听此言,祁溟月顿时了然,心道如此说来,山下的传闻便是因此而起了,可是若不入阵,便无法相救,阵内的楚前辈,早晚都是一死。

见他神情凝重,两小相视一笑,告诉祁溟月,山后另有一条无人知道的捷径,可以通往山顶,本是两人平日玩耍之处,日日上山路途不短,才会被他们找了这条小路出来,缩短上山的路途。

听了这话,祁溟月再不迟疑,站起身来,“楚前辈已连着几日抚琴不断,应已气力不济,加之神思恍惚,全听凭本能,眼下正当安睡之际,人在此时最容易松懈,不如此刻前去,效用该是最好。”

他这一番道理,谁也无法反驳,祁诩天本就随他心意,别人更是没有反对的理由,留下两小,吩咐了红袖和莹然在此处等候,又让一同跟随的影一和隐在暗处的无爻保护几人的安全,祁溟月和祁诩天往孩子口中的后山小路而去。

一路上见祁诩天并无丝毫担忧之色,祁溟月好奇的问道:“难道父皇不担心溟月失手,或是被琴音慑去魂魄?”

祁诩天揽住了他的身子,“父皇相信溟儿的能力,何况我也不会让溟儿出事。”淡淡的语声带着一丝冷意,他早已打算,若溟儿有事,或是牵动了蛊毒发作,便立刻杀了那人,再另寻解蛊之法。

祁溟月猜到他的心思,却没有再说什么,被父皇揽在怀中,毫不使力的,让他带着往山上掠去。

接近山顶之时,果然听闻阵阵断续的琴音。

在空中盘旋的小黑听得那琴声,忽然俯冲下来,直直往前而去,响起一声鹰唳,显是熟悉此音,又或是觉察出了不对。

祁溟月从祁诩天怀中跳下身来,随着小黑的方向急急追了过去。

隔着树丛,只见山林之中有着一处空地,有人背对他们而坐,断续难继的琴音正是由此人手中发出。小黑便在他头上不远的空中盘旋,却也不敢落下,显是琴音之力太过厉害,小黑虽为灵兽,也不敢太过接近。

此时靠得近了,祁溟月便发觉琴声之中果然带有天音之力,他尚不觉得如何,想到父皇,心中一紧,连忙往身侧看去。

祁诩天正皱着眉,眼中闪过冷凝之色,见溟儿向他望来,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挑眉轻言道:“不必担心,父皇的心神早在溟儿身上,区区琴音不能耐我如何。”

听见他此时还能说出这番话来,祁溟月不禁微瞪一眼,看来父皇风流的本性未改,只是对象换做他一人罢了。

无暇玩笑,他仍是觉得不放心,牵起祁诩天的手,才谨慎小心的慢慢接近。

等穿过了林子,走到那人身后不远,携着天音的乐声愈发明晰。

如泣如诉的琴音似乎能勾起无限回忆,又好似带着抚慰,丝丝缕缕的闯入人的心扉,才让人陷入其中,为那柔情而沉醉,接踵而来的却是一击重雷般的争鸣,琴音随之清越平缓……如此反复了多次,似乎抚琴之人仍下意识的与琴音抗争,不愿就此沉沦在琴声控制之下。

祁溟月正要再走近,忽然手中一阵痛楚,父皇握着他的手正扣的死紧,再看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嗜血萧杀,那双曾温柔注视他的双眼已显出红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拔剑而出。

被眼前异状吓了一跳,祁溟月不觉心神一颤,方才凝神对抗天音,尚不觉得,此时一瞬间的心神失守,却叫他胸口一痛。

莫非天音已惊动了连心蛊?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仍紧紧握着父皇,祁溟月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蒋瑶高估了他的能力。

勉力往父皇体内输入天音之力,使其与琴音对抗,胸口的抽痛愈加剧烈,见父皇仍未改变,眼眸中的嗜血之气更为浓烈,祁溟月再也忍不住焦急和心痛,眼前一黑,霎时喷出一口血来。

第四十六章 施援

这口血才吐出,满身的气力便像被抽去了一般,脚下一阵虚软,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正在这时,牵住父皇的手忽然被松开了,他整个身子落入了带着熟悉檀香的怀抱中,忍住眼前的晕眩睁开眼,只见父皇满目冰寒,却在望着他时露出了关切的眼神。

“父皇答应过,不会让溟儿出事。”小心的将他抱在怀中,祁诩天在他额上落下怜惜的轻吻。

方才他本被琴音所乱,但溟儿的那口血,却使他眼前的所有幻象顿时都不复存在。

只要心志坚定,便不易被琴声所惑,溟儿又再一旁,他更不容许自己有半点松懈,此刻听到琴音,他眼中只有冷冽的冰寒。

祁溟月见他抵住了琴音,这才松了口气,原本无力的身子逐渐恢复了过来,竟是体内沉睡的睘珠又再度发挥了效用,睘珠之力隐隐护着心脉,压制了连心蛊的发作。

本来按照蒋瑶说的方法,此时他该以天音心法相抗,近了楚虞的身,再设法扰乱他的琴音,使他昏厥。

但走到此处他才知道,要想近身谈何容易,他身中蛊毒,若是勉强接近,只怕身上的连心蛊便会再度发作,只是这一回却不一定能如先前的幸运。

思索再三,只有以音制音,可惜练了几日的弦筝未能带来,此时身上并无可用之器来施用天音。

忽然瞧见身后树林,顿时想起一物来,向祁诩天说道:“父皇可否为溟月取些树叶前来?要不大不小,不厚不薄的,父皇可瞧仔细了。”

祁诩天见他面露笑容,似乎已有了妥善之法,便放下了他,脚下轻点,已落在了身后曾经过的树木之旁。

等他落在祁溟月面前时,手中已握了数枚叶片,都是大小厚薄均匀称的,形状完整,颜色也鲜绿。

从他手中挑出一片,祁溟月抬头,带着凝重之色对他说道:“溟月会扰乱他的琴音,也许他露出破绽只有一瞬,父皇便要在这一瞬出手,将他制住,如此才可救下他。”

祁诩天颔首,若非先前溟儿安然度过危险,他早将此人杀了。眼下溟儿已无事,加之救下那人才能解去溟儿身上的连心,他自是不会让他就此死去,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为溟儿解去蛊毒。

祁溟月站在他身旁,举起手中的的树叶,放到唇边,稍稍敛住气息,运起天音心法,悠然如笛音的清越响声顿时响起。

祁诩天则仔细观察着前方之人,只等琴音被扰乱。

如笛音一般清澈明亮的乐声渐渐响起,在琴音的连续之间忽快忽慢,似一只欢快的小鸟,轻轻跳跃,又仿佛微风拂过小溪,带来一片涟漪,柔和轻缓。

祁溟月站在夜色之中,衣袂临风飘舞,神情淡然,只有晶亮的眼眸闪烁着月色的光芒,印出一片清冷,正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前方端坐之人。

忽然,祁诩天听到一声破裂之声,竟是那叶片禁不住长久的吹弄,产生了一道裂痕,正在祁溟月无以为继之时,那琴音也是一顿。

破绽!

祁诩天长空而起,毫不犹豫的掌风向他扫去,那人身躯一僵,不停抚琴的手终于软了下来,缓缓垂下头去。

琴音终于停了。

祁溟月扔下手中裂开的叶片,松了口气,这才倚在祁诩天的怀中,缓缓走近。

只见此人一身黑袍,灰白色的头发,面容看来并无老态之态,仍直直的坐在那里,合着眼却不曾倒下,抚琴的手已渗出血来,染红了琴弦。

在天空盘旋的小黑也落在那人的琴桌之上,显得有些焦躁,祁溟月见此状况,示意他去把两小叫来,它果然灵慧异常,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立时飞扑起来,往山下而去。

等小银和蓝上了山来,见了他们的师父,都泫然欲泣,知道他无恙,又破涕为笑,齐齐向祁溟月施礼,感谢他的救助之恩。

哪知那人却忽然睁开眼来,不看小银和蓝,却对着祁溟月露出无限感慨之色,喃喃了一句“天人之资!”,又合起眼来,终于伏倒在了琴桌上。

祁溟月因他的话而一愣,仅仅如此便看出自己的深浅,楚虞果然如瑶所说,在天音上的修为无人可及了。

让影一把他送入林中的屋内,祁溟月和祁诩天等人也觉疲累了,便在两名孩子的安排下,一同进入房中歇息。

空地外的林子里有一整齐简介的大屋,也有几间空房,虽然简单,却还舒适,影一把楚虞带入房中之后,便消失了踪影,无爻本就不会轻易现身,倒不必考虑住处问题,红袖和莹然住在一间,祁溟月和祁诩天自是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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