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罪!”
“这是…少爷见你乖巧伶俐,所以才要你帮忙照看著点儿…”
“哼,有少爷还不够啊。少爷为了他整整闭关五天,日夜守著。如果不是那个什麽露,百里加急,赶著送了来
,少爷恐怕就要给他榨干了呢!!”
“宝儿!不许你胡说!!”
“好好,是我胡说!…但是…你没见著少爷前几日的模样…少爷自小身体就很好的,可是,可是他刚出关时,
真真是吓坏了所有人的!”
………
“…他…他还好吗?”
“他?哼…哪个他啊?”
“宝儿!”
“好好,怕了你了。少爷很好啊,少爷可历害哪,才三天,就无事人般了。”
………
“亚海…”少年盯住低了头,久久无语的青年,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亚海!”
“啊…”
“你…别想太多,少爷没事的…”
“我…哪有…”
“唉,但愿吧…”小小人儿老气横秋地长吁短叹,直看得青年哭笑不得。
“你小家夥,瞧我饶不饶你!”
“哈哈哈…好啦好啦…饶了我,饶了我吧…”
捉牢青年手腕,少年急透著气,圆圆杏眼古怪地转了转。
“亚海,还有一件事儿,我要问你,你要老实答我。”
“啊,你小子,有话快说,我要走了…”
“嗯…那个什麽露…不是你打翻的吧…”
“你,你从哪儿听来的!”
“哼!还用听?有什麽事逃得过我宝儿法眼!
“哦?那…你说说看。”
“我见锦绣这几日魂不守舍的,必是做了亏心事儿。平日啊,她可是小姐样儿的…”
“宝儿!噤声!你莫乱猜疑…”
………
“谁在那儿?”
听此一言,正喁喁私语的两人俱吓了一跳。
“是少爷!!”
“啊!我走了!你别告诉他…”
急转身向东园就跑,却听背後一声斥喝。
“沧海!是你吗!?”
“少爷!…”
“让开!!宝儿!!”
拼命往书院疾奔,原本想著东角门最近东园,方便出入,但没想到巫行云也会从这里进出,早知如此,今日就
不该来找宝儿嚼舌。
不想见这人,快跑快跑!!起码现在,不该见他…
“沧海!!”
见到前面的人影怆惶奔走,心内阵阵翻搅。他在怨自己吧,没错,他是在怨自己!要不,怎麽会一见自己就跑
呢??可是,想见他,好想见他,想和他好好谈谈。…谈什麽呢??到底要谈什麽呢??自己也不知道…算了
!不管怎样,先捉牢他,不能再让他逃开了…这两天在书院,他总是避著自己,就如避蛇蝎一般…到底怎麽回
事!?怎麽会弄成这样!?…
心里拧紧,足下加劲,两个起落,一伸一抓,已经把疾奔的人儿抢入怀内。
“沧海!!”
扳过他的面颊,却见漆漆眼眸满是慌乱,映著日光的脸色异样的苍白。
“沧海!!你…你…”
唤著那人的名字,却是再也无语。从什麽时候开始,自己面对著他,竟是有口难言??
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纠缠著,呆立在毒辣的日头下,愣愣对望,却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仰望著男人,渐渐地,只觉阳光灼得眼睛发疼。眨眨眼,不行,受不了了,要快走…
用力挣扎著,谁知对方的手如铁箍般,箝得手臂发疼。
“沧海,别走…我…我…”
不想听,什麽都不想听!!不,别说!什麽都别说!!…
………
“…是我不对…那天…我…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我…不该为了一点儿药,就乱发脾气…我…混蛋!!”
“沧海!!你打我吧!要不,你骂我,狠狠地骂我!”
“你别…再躲著我…”
药??…
谁会这般小气,为这个无聊地自怨自艾??
我为的…是我的心…
你怎麽…不明白…
望入那黑得发亮的眸子,不自觉地低头。
想亲他,想狠狠地亲他,有多久,没亲过他了…
………
太阳好烫,心里好闷,头很昏,眼睛很疼…
啊…这人做什麽??靠这麽近…
不要靠过来,每次你靠过来,我就看不清…
看不清你的面孔…看不清你的心…
“嗯!”
沈沈的痛呼,破损的嘴角立刻渗出血渍。
“沧海!!”
“你别过来!!”瞪著男人,不断後退。
倔强的眼眸里闪闪的光亮是什麽…
一步…两步…远点…再远点…
不对,现在和这个人在一起,无论怎样都不对…
要躲开他,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沧海!!──”
看著急奔而去的身影,男人挪了挪脚步,最终颓然停下。
这两天有多少次了,都是这样,总是这样…
每次抓到他,看著他的眼睛,自己就羞愧难当…
尝试著告诉他自己的心情,尝试著为自己辩解,但是…
错了,都错了…既然错了,还有什麽好辩解的??
自做虐不可活!!巫行云…是你自己活该!!
望著那人逃离的方向,茫然站著,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像这样…又有多少次了??…
………
“少堡主!”
听到呼唤,男人缓缓回头,看著匆匆走近的奴仆。
“少堡主,博郡牧场的统领送来拜贴,关於军晌…呃…”
张了张口,话语突然顿住。走近了才看清楚,男人那木无表情的俊颜,削薄紧抿的嘴角竟渗著丝血迹。少…少
堡主怎麽啦??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看著这样的少堡主,竟如对著噬血的修罗魔鬼般可怕!!拿著拜贴的手开
始发颤,不自觉地倒退两步。
“滚!”
狠戾的修罗终於开口,冰冷残酷得如置人死地。
“呃…”
“给我滚!!”
“啊!!是!!”转身仓皇逃窜,这个男人太恐怖…
………
“站住!!”
“啊!!是!!”奔出的脚步急急收住,额际已汗涔涔下。承安突然很後悔,自己干麻要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偏偏在半路截下白总管,想讨好地帮他传贴带话,谁知道如今…唉…真真是自讨苦吃,苦不堪言…
“你是西园的?”
“呃,是!”
“西园里…可有个叫锦绣的?”
“是!”
“哼!你去把西园里管事的,都叫到书院里来!尤其那个锦绣!”
………
坐在湖岸边,惘然看著树荫投下的光影。手中的柳枝无意识地撩拨著水面,带起一片跳动不定的碎金。
还是逃了…
一切又回到从前了啊…
从前自己也是这般害怕著他,拼命地逃开他的…
虽然很想见到他,但是…见到了又如何??
自己竟然不敢面对他…
不…或者是,不敢面对自己吧…
还有那个人,那个不断死而复生的人…
自己还真笨呢,笨到为他担心为他难过…
其实,那个人为了他,是决计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啊…
………
书院是暂时不能回去了,因为他每天都会在那儿办一会儿事的。今天,也不例外吧…
那麽…自己能到哪儿去呢…
…沁芳园没有地方去了啊…
或者这里本就不该是自己呆的地方??…
“亚海!亚海!”远远地,跑来一个人影,边跑边急唤著。
“鹦哥?”这鹦哥本是书院里负责打扫的一个小厮,却不知他慌慌张张地做什麽?
“你怎麽在这里,让我好找!!”
“怎麽啦?”
“少爷要在书院行家法,你快回去吧!!”
什麽!?行家法!?从来没听说过!
虽然那人做事甚是严厉,但从未见他在园中动过刑具,何况是在书院??而且…沁芳园的仆从们,哪个侍奉主
人不是兢兢业业、忠诚勤恳的??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32
第三十二章 惩心(上)
什么!?行家法!?从来没听说过!
虽然那人做事甚是严厉,但从未见他在园中动过刑具,何况是在书院??而且…沁芳园的仆从们,哪个侍奉主
人不是兢兢业业、忠诚勤恳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犹豫着,该不该回书院?刚从那人身边跳走,现在又一头撞上去,岂不是自讨无趣?但是…他要行家法…行家
法!?难不成…
急忙跑回艺兰斋,果见院门外不同寻常地站着几个刑事房的执事。一色绑腿护腕,对襟短褂,虽未执分寸器械
,但个个身形魁伟,面相凶煞。统共不过四人,正抱臂于胸,门神般矗立在院前;而护院的仆从竟全吓得不知
所踪,至于跟在身后的鹦哥也早不知躲哪儿去了。
刑事房的人,沧海也只是在手刃仇人时见过,此外,从无接触。然而沧海知道他们不比普通守园护卫,因为这
些人是……刽子手。——本来巫家堡发家,便脱离不了匪盗一路。
…巫大少爷用起家法,却原来如狼似虎…
略停了停,咬咬牙,硬着头皮走过去。…不想见那人,可是…
正迟疑着,却听院内一声尖叫,伴随清脆的鞭笞声响,夹杂着令人惊悚的哭求和哀告。
果然是锦绣!!心下大惊,顾不得许多,急闯内院;而守门的执事木无表情站着,居然并不阻拦。
甫进院门,就见两个彪形大汉耸立庭中,其一更金刚怒目,手执长鞭。而匍匐在地的少女,不断抽搐着,肩背
衣物碎裂,一条丑陋的血痕触目惊心!!特制的熟牛皮鞭,便是成年壮汉亦抵不过五鞭,而这人…这人竟然对
纤纤弱女子动此酷刑!!心内无名火腾地高窜,早已看不见满院站着的十来个仆从,两三步抢上,伸手便抓。
“住手!!”
扣紧那正要举起的第二鞭,愤然望向端坐于高阶上的男人。远远地,男人的面貌有些模糊,巍然安坐的身影,
却是毫不动容。——好个严酷冷血的“家长”!!
“少爷!!…为何要打锦绣!?…”
满院奴仆,有认识沧海的,亦有从未见过的。但见一个下人居然敢当面喝斥少堡主——况且在这般情况下——
不论知或不知,人人都已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之间,院内鸦雀无声…
“…她罪有应得。”似乎隔了许久,男人才缓缓开口,平静的话语,只是在阐述某个事实。
“罪!?…她有什么罪!!”
“她都认了。”
心内一窒:没错!这种阵仗,还有谁敢不忏悔谢罪!?就算锦绣不认,也会有大票人马主动邀功,争相“献策
”的。越想越气闷,早已忘了端坐高处的男人,是自己方才避之唯恐不及的家伙。
“…既是认了,难道…就不能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虽是不愤,语气终究还是软了。
“改过的机会…”徐徐站起,男人突然解了外衣,扔在椅上,跨步走下台阶。
“如果是我…”在庭中站定,男人低头望住惶惶不安、眼神游移的青年,“你可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听着当众说出的骇人莫名的话语,只感到纷纷投来的惊疑的目光,脸上顿时一阵躁热。
——这人,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对方忽红忽白的面容,感到空气异样的紧崩和沉闷。男人知道不好“逼人太甚”,否则必将适得其反,前
功尽弃。轻不可闻地叹息,一挥手:
“带她下去,用最好的药。”
立即有人应声上前,扯起瘫软在地的少女。
惘然愣站着,看着少女被拖了出去。当回眼与那人视线交错时,却是悻悻地转了头,就想跟着离开。
“等等!”抓紧欲逃之人的手臂,“我给了她机会,那你呢?”
讶然瞪着对方。这人说什么!?什么机会!?——原来这人是有预谋的!亦不怕当着这么多人作戏!心中愤怒
,狠咬牙,用力甩开男人箝制,直往外走。
看着倔强的背影,只觉心里阵阵抽紧。不能让他走!他已经逃了太多次了,这种状况,一次也再难忍受!
“站住!!”
头也不回的人影,继续向前。而尽忠职守的“门神”,立即堵住了出路。青年终于停下,挺直的背影悄然,既
不前行亦不后退。
“何必急着要走呢?”一片静默中,盯住青年背影,男人淡然开口,抬手去解贴身的内褂,“你既不肯给我机
会,那就该给我惩罚。”
“我知道你不屑,你亦不必费神,自然有人替你代劳。”
随手扔了衣褂,男人矮身屈膝,神色间云淡风清。
“来吧,动手。”
动手!?动什么手!?谁动手!?手执长鞭的大汉呆若木鸡,瞪着铜铃大眼,愣愣看住精赤上身,挺跪于前的
少堡主;至于周遭的仆从早已是傻了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堡主的话什么意思!?没人能明白,只是院
内的气氛异样地古怪甚至恐慌起来。
“你再不动手,就把手切了!”
大汉猛醒,原来少堡主是在叫自己。执鞭的右手不自觉地抖动,双股颤粟着,倒是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