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吸血鬼————源培西

 “哈哈……”周围立刻爆出一团笑声。

 “欧利你不是从来都吃定蒙洛的吗？什麽时候开始自救了？是不是被逼得弹尽粮绝？”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欧利吹牛的时候可说过他只烧饭给自己最喜欢的人吃呐！”

 “真的？！欧利破戒了！──还是喜欢上自己家表弟啦？！哈哈……我们掉进泡沫剧里了！”

 “好多粉红泡泡啊！哈哈……”

 排山倒海的笑声涌过来淹没了他们，欧利似乎清醒了不少。他的脸色难堪又复杂，霍地站起来：“够了臭小子！让你在家里等我你不肯，可来了这儿就是诚心给我捣乱吗？！”

 安东依旧是那样冷冽又清晰的嗓音：“我们回家去。”他执拗地站在灯红酒绿之外的暗影里，眼圈却渐渐有些潮湿的泛红。

 “受够你了小鬼……你真是上帝派来折磨我的吗？为什麽你一点起色也没有？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哪怕你想起一点以前的事情来也好啊？OK我不该酒後驾车我不该边接吻边开车我不该连教堂的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可你也该惩罚够了吧？什麽时候回去向上帝交差啊？！”

 欧利醉醺醺地晃在公路上，汽车呼啸着擦肩而过，安东不时地把他拉回行人道，最後不得不仗着身高优势把酒鬼搂在怀里控制着他的行动。

 拥着怀里温暖的身体心也跟着暖暖的，安东不知道今天为什麽自己在酒吧那麽失态，但不管多麽气鼓鼓最终欧利还是随他出来了。想到这里安东搂着欧利的手臂又紧了紧──以往都是这个人抱着他哄着他，今天他们换。安东嘴角有点微微上扬，但脚步却加快了不少──这样的夜晚不能逗留太久。

 一阵夜风吹来，欧利打了个喷嚏。安东解开身上宽大的衬衣让酒鬼钻紧他怀里，结果却使醉鬼抖得更厉害了。不知道为什麽有那麽一瞬间安东的心空了下去──欧利可以搂着他给他温暖，但是双方交换後他却做不好。

 他的身体如此冰冷。

 欧利还是继续唠唠叨叨地抱怨，仿佛要把一个星期的苦水全部倒出来：“见鬼的我他妈的为什麽要给你做饭？就为了让你笑一笑？鬼知道我为什麽看你笑一下那麽高兴？或许换成任何一个人看一块木头突然会笑了都会高兴不对吗！你要是……要是……”他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

 大脑里轰的一声，在欧利的凝视下安东觉得自己的面颊立刻烧起来。

 “小家夥我不得不说，其实……”欧利的声音有点发哑，温暖修长的手指抚上安东的面颊。

 撞到吸血鬼（22）欧利的热吻

 欧利的温度那麽高在他的脸上滑动，连一双陶醉的眼睛里都是熊熊火焰。安东觉得从面颊开始整个自己都焚烧起来。他手上一软，被松开的欧利重心不稳地向前扑去。安东慌忙接住他，恶劣的结果是抱着欧利踉跄着躺在墙上。同一时刻欧利也紧紧地搂住了安东，并且伸出一只手挡在他脑後：“当心宝贝，别摔伤……”

 他踮起脚尖来，让自己和安东保持同一个高度，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却罩上了一层雾水渗到安东心里去：“真美……宝贝你真的是上天派来的对不对？是派来惩罚我的还是……”

 扑通，扑通，扑通……

 久违的心跳再一次敲击着安东的胸口，他挣扎着想要推开欧利却被他接下来的举动惊呆了：

 欧利用自己的鼻尖贴住他的，调皮地笑了一下之後吻住了他的嘴唇。

 “你是上帝送给我的礼物。”

 安东僵直地靠在墙壁上，熟悉又柔软的气息透过双唇传遍全身。他惊恐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睫毛刷过欧利光滑的皮肤引得对面吃吃笑了起来。

 狼狈不堪地，他一把推开身前的酒鬼。

 “哦噢，我的宝贝在後边……”酒鬼怔了怔，揉着迷蒙的眼睛转了一圈就冲公路对面晃过去。一辆货车驶过，酒鬼被劲风带得转了个圈。安东只得慌慌张张地把他拉回来，高温的手臂燃起火种顺着安东的手掌窜到全身。欧利已经再次贴过来了，打了个酒嗝嘿嘿坏笑起来：“找到你啦！离我这麽近──小家夥你怕冷对不对！哦，刚才有个傻瓜说你在马路对面……”

 谁说谁在马路对面啊？！安东委屈却心疼地把欧利揽在怀里，承受着再次贴过来的欧利式热吻──烧得人全身融化，和那个家夥火热的个性一模一样。

 欧利醉了。欧利刚刚被打扰所以不开心了。欧利要继续刚才在酒吧里的事情。欧利把他当成别的女人了……

 安东难过又矛盾地强迫自己这样想，可双手不听大脑违心的指挥，他紧紧抱住欧利柔软修长的身体继续他的“初吻”──或许是吧，安东已经没有时间来回忆那麽久远的事情──他转了个身，这回被动地贴在墙上的人变成了欧利。

 鬼知道他怎麽了。呃，虽然他本来也是一种“鬼”？安东握住欧利的肩膀和腰肢唯恐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蒸发。他大着胆子继续那天探访欧利老爸时在汽车里没有做完的事情，用嘴唇吸取着自己身体里消失已久的温度和芬芳。

 这次欧利不会拒绝他了。这次欧利不会再敲爆他的头吼着让他看什麽莫名其妙的女人照片。

 或许一百多年前甚至是几百年前他也曾经有过这样朝气的温度和蓬勃的青春，可现在青春还在身体还在但有些东西已经没有了。可这一切，他能从欧利身上找回来。他抱紧温暖，不，是火热的欧利仿佛阴暗角落里的野生菌捉住了阳光。

 那些大卡车小汽们不时嘶哑地鸣叫着路过，但这并不能打断安东有点激动的心情。怀里的人轻微的喘息稍显急促，安东颤抖地把嘴唇从欧利的唇上移动到他颈间。汩汩血流在薄薄的皮肤里涌动，安东听得见。他嗅着欧利身体独有的香气，小心翼翼地在光滑的颈子上摩着他尖尖的小虎牙。

 欧利……

 安东又一次收紧了手臂。

 可是突然地，安东停下所有动作盯紧一辆刚刚开过去的白色别克汽车。它本向前飞驰，可是在安东血红双眸的注视中似乎感应到什麽一样不情愿地停住了。

 “呵呵……安东王子还是这麽矜持。”车子又退了回来，一个长发及腰的男子从车里走出。他的面孔苍白而妖娆，诡谲地一笑露出口中和安东一样的尖牙，只是更阴森，“很抱歉。本不想打扰您。在下路过，路过而已。”

 安东警惕地搂紧欧利，酒鬼还甜蜜地陶醉在傻笑里。

 “你以为躲进人类的汽车就能把自己隐藏起来？”安东嗅了嗅，淡淡的血腥气从车尾传了出来。或许那个倒霉的车主早已长眠於自己的後备箱里面了。

 “嗯哼，王子殿下说得对。正如您躲在人类身後可仍然被在下发现了一样。”男子邪魅地一笑，“您请继续，我先行告退。”

 “你以为现在还能走得了麽？──出来！你！”安东说前一句时话对着长发男子，而後半句话出口的时候已盯住另一个方向。

 空中传来轻蔑的哼笑，另外一名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步伐优雅高傲像一只猎豹，卷发下硕大的金属耳环在夜色中泛起冷光：“看来王子是想通了打算和我们一起回去。”

 撞到吸血鬼（23）

 “为为──为什麽多了四个人？”

 离开墙壁的欧利像扑住宝贝似的搂住安东，想要站好却滑了下去。

 长发男子在欧利的注视下抖了抖眉毛，有点莫名奇妙地回头看看卷发男子。

 哦，他们是来了两个人没错。这个人类醉得也太……

 安东不得不分神把醉鬼抱起来，可欧利又向另一个方向倒去了：“不要理这些人，我们睡觉吧！”

 “那就快睡觉。”安东巴不得他现在老老实实地睡着。

 “回家我们一起睡，嘿嘿……”

 “……”

 “哦噢──睡不着……一辆汽车，两辆汽车，三个安东……安东，为什麽我的眼里全是你？”

 一旁的耳环男僵硬地抽了抽他那张接近面瘫的脸。

 “王子非常宝贝这个人类？”长发男有点厌恶地嘲笑，“难为您天天看着这麽肮脏的东西还能忍到现在，看来您是铁了心要离开伯爵大人。”

 肮脏──安东英俊的脸罩上了一层寒冰：“把你的话给我收回！那样的话你还有活的可能──当然，前提是当作什麽都没发生的话。”

 “啊哈，奇闻！安东王子居然发怒了！而且是为了一个人类！”长发男子仿佛发现新大陆那样有趣又阴骛地盯住不省人事的欧利，“故事有趣了！您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什麽出现，怎麽可能当作什麽都没有发生。”

 欧利有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安东牵挂地看了他一眼，转而抬起头来：“再说一遍，我不想伤你们。给我当作什麽都没发生！”

 “我们不想骗您──要麽今天跟我们走，要麽等伯爵大人派人来‘接’您。我们可没有那只死蝙蝠那麽愚蠢，让您从眼皮底下溜走了──不过我们还是找到了您。”长发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经蒙上一层急不可待的红光，像爪子那样剜在欧利身上──“但是王子不愧是王子，您的眼光无可辩驳。这小子的确是极品，我以为这麽馥郁芬芳的血液在这个世纪已经找不到了。”

 一旁的耳环男抱着肩膀始终没有吭声，安东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只是搂紧搂紧再搂紧怀里的那个人，听着他有规律的心跳嗅着他身上的芬芳，面孔中的严肃流露出决绝。

 没有人是犹豫的，当有了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

 他本来就不能离开，此刻更加不想。不想──即便能离开也不想离开。

 两个吸血鬼终於要行动了，他们彼此交换了眼色後就兵分两路冲安东扑去，劲风逼迫下欧利不安地哼了一声。与此同时安东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上：“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敌人尖利的爪子寸寸逼近，安东却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欧利身上。或许因为在危急的关头，他的心中头一次生出些疼痛的眷恋来。在敌人接近的刹那安东才向上跃起，笔直的轨迹反射着冰冷的月光，落回地面时他的肩膀却多了五道骇人的伤口。

 伤到他的长发吸血鬼一脸的不可思议。就连冰冷的卷发吸血鬼都惊讶地看着夥伴尖尖五指上的血迹：他伤到了安东王子！居然！

 “您为了给这个臭人类盖什麽破衬衣甘愿受伤？！看来伯爵大人的决定是对的，背叛血族，不可饶恕──您必须跟我们回去！”

 “刚才就让你把这些侮辱性字眼收回！──别逼我。”安东严肃起来的眼神虽然冷冽却干净，可是他每向前走一步眼神就狂热一分──伤口流血了。

 公路上湍流一样的空气加速了血液气味的扩散，被激起野性的除了对面两个表情狰狞的恶鬼还有流血者本身──安东今夜还没有进食。

 “‘背叛’这个词送给你们尊贵的伯爵大人吧──你们今天吸了几个人的血？嗯？”

 “您可从来没有伤害过哪个血族的勇士，即便惩罚都没有过。您真的要伤害我们吗──我们可是最忠心的战士！”长发吸血鬼紧张起来。

 安东却再也没有那样的好耐心：“两个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话音未落，他已经先飞了出去。

 半个残月笼罩了红色的诡异光芒。一辆黄色轿车停下来，路人甲朝敞着车门的白色别克看了一眼。

 “有人需要帮助吗？”

 没有，什麽都没有。他看不见路旁那个长头发僵尸瞪着惊骇的死鱼眼像具干瘪的枯木那样瘫在地上，也看不见就在他眼前不远处一个英俊的吸血鬼正面容狰狞地扭断另一只同类的脖子，从断掉的伤口迫切地吮吸着鲜血。

 鲜红的液体从断颈处留下来，沿着那颗歪掉的脑袋流淌又顺着钢圈的耳环滴下去，却被吸血者的手接住了。

 再勇敢的血族战士也不过是战士。王子却永远是王子。

 被咒语遮住了双目的路人甲眼里只有一辆空荡荡的别克轿车：“靠，把车停在在这里自己做什麽去了？！”他摇了摇头，怪自己自作多情。嘎吱嘎吱发动他的车子又离开了。

 已经不能再吮吸出任何液体，红了眼的安东陶醉地叹着气抬起头，看向躺在墙角傻睡的醉鬼。

 欧利……

 吸血鬼闭起眼睛，耳边回响起不久前那具温润的身体和熟悉的心跳。

 撞到吸血鬼（24）谁说王子只能爱公主？

 凉爽的晚风吹拂着安东额头上的碎发，人影疏朗的小路上他拥紧怀中那个人觉得就像抱着……好吧，他承认“公主”这个词不太适合这个酩酊大醉还时不时抬起头来大叫一声“宝贝我们回家吧！”的家夥。不过现在小王子对欧利采用的“抱姿”的确被有爱人种称为“公主抱”──

 “哦呵呵呵呵呵呵！！！！”

 安东吓了一跳差点把欧利扔掉，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检查才发现人类中有这麽一群家夥是如此喜爱更换诡异的手机铃声……

 他打开那只还在吵闹着的手机发现只是某个陌生女孩子的名字，不过响了一会儿就停了。很快地，小王子对手机电话簿里的人名感兴趣起来：

 Kathy,Lily,Hannah,Emily,Emily2#……

 呃……欧利身後搔首弄姿的小妞果然能编成一个防暴队。

 “冰激凌宝贝……冰冰凉凉真舒服……”欧利抱着安东的脖子没心没肺地蹭了蹭。

 轻轻地把欧利放在床上，安东坐起身来看着十一楼外暗淡的夜光。他拼命回忆着今晚那血腥的一幕，虽然把两个同类的尸体处理得干干净净，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就要苏醒了──从他的体内或是因为外界的刺激。安东惊讶於自己动作的迅速和杀戮时的毫不留情，这和上次碰见蝙蝠时的犹豫未免相差了太多──泛着血腥气的记忆如支离破碎玻璃那样一块一块散落在脑海深处。

 “谁说王子只能爱公主？为什麽贞德是女人？！！！”

 沈浸在血红记忆里的安东差点被推到地上去。欧利碰地坐起来，念叨一句後又嘟囔着仰面瘫回去了。

 ……安东开始用力回忆这是欧利从哪家BBS上看来的。

 “宝贝……”身後躺着的那个人开始怪笑，然後像橡皮糖那样黏黏糊糊蹭到安东身上。倒霉的小王子顾头不顾尾地把酒鬼按回去，欧利的腿就翘起来差点蹬在他头上；安东只好转而按住欧利的腿，可他敢打赌欧利的仰卧起坐一定超级棒因为酒鬼像装了弹簧那样立刻弹起上半身：“怪不得这麽热，原来小家夥把空调藏在身上了！你身上好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