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万里醉清风 第二部 浊世无相亲————麦霸

作者:麦霸  录入:02-10

 
  柴刀打了个口哨,众人风风火火的又往马场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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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儿?"在经过了一路颠簸之后,习清终于开口问了句。  
 
  "永吉茶庄。"司徒风含笑道,"我想沈醉总不会来永吉茶庄找我吧。"  
 
  "永吉茶庄?"习清心里猛的一紧,有点慌乱的在马车中挪了挪身体,"我就不去了,我想回--"再一想,自己还在被官府通缉,以前的居所早已不能回去,因此话说到一半噎住。  
 
  司徒风明白他的处境,"习公子你可知道,如今各处已没了你的通缉令?"  
 
  "通缉令撤了?"习清不明所以。  
 
  "早就撤啦,只有那些偷鸡摸狗、杀人放火、需要以儆效尤的人才会上通缉令,至于习公子你,由于沈醉的关系,我想,现在应该已经上了某个深藏于高阁内府的名单,上了这种名单的人,朝廷是不会让一个县官去抓获的。"  
 
  "原来如此,"习清淡淡一笑,"那也没什么区别。"  
 
  "习公子倒是想得开啊,要知道,多少人上了这名单,哭天抢地、头破血流的喊冤不止。其实,"司徒风叹气,"习公子你是被冤枉的,你和我们,本不是同路人。"  
 
  "人生际遇,譬如萍聚,同路陌路,转瞬而已。"习清转向司徒风,"更何况,习清现在不正与司徒公子同路吗?"  
 
  司徒风闻言不禁大笑,立刻把头探出马车,向前面的红狼道,"把我的酒拿来!我要同习公子痛饮一场。"  
 
  红狼正是那晚在床上的女子,闻言从随身的行李中掏出了两个酒囊,"主人,酒不多了。"  
 
  司徒风皱眉,"是不是白狼那家伙又搞鬼,再敢扔我的东西,我就把他扔酒缸里泡酒!"  
 
  红狼爽朗的大笑,"主人,接好了!"  
 
  司徒风接到酒囊,又缩回马车里来,把塞子一拔,闻了闻,"混蛋!果然把儿女给扔了,剩这点水酒打发我。"  
 
  坐在司徒风对面的习清忽然笑了笑,司徒风看他一眼,好奇的问,"习公子你笑什么?"  
 
  习清有点不好意思,"并非嘲笑司徒公子,只是觉得以司徒公子的心胸,必是不拘小节,但只要一遇到酒,司徒公子就变得如此直率。"  
 
  "我平时不直率吗?"司徒风怪道,"习公子你说错话了,罚酒。"说着就把酒囊往习清手里一塞,习清接到酒囊,倒也并不推托,拿起来就往脖子里灌。  
 
  "哎,习公子,"司徒风忙拉住他的手,"虽然是水酒,这么个灌法,很快就醉了。"  
 
  习清那双清澈的眼睛往司徒风的方向一转,"很快醉了不好吗?还是司徒公子不舍得这酒?"  
 
  "哈哈,"看着习清难得的狂态,司徒风不禁来了兴致,"不舍得酒?酒就是给人喝的,有什么不舍得!"把塞子一拍,司徒风自己也灌了几大口,然后把水汪汪的眼睛微微一挑,"其实我不舍得的,是像习公子这样的妙人,也来趟这种泥沼里的浑水。"  
 
  习清那里已经灌了半个酒囊的酒下去,脸上一片绯红,靠在车壁上,"原来,大口喝酒的滋味是这样。"  
 
  "习公子以前从未放怀痛饮过吗?"司徒风凑上去问道。  
 
  "没有,"习清笑了笑,"师父常说,小酌怡情,痛饮伤身。其实,还不是一样。"抱着酒囊有点发呆。  
 
  "习公子,你醉了。"  
 
  "我没醉,"习清摇头,"谁说我醉了。"  
 
  真的醉了,才几口而已,上次在永吉茶庄论酒,习清的酒量也没见这么差,果然喝酒也是看心情的。  
 
  不多久,司徒风就见习清昏沉沉的抱着酒囊,似睡非睡,由于他近来显得特别单薄,马车车窗里灌进来的凉风又特别大,司徒风心下一动,拉过一边的毯子给他盖上,酒囊掉下来,习清又去抱那毯子,一伸手却从袖子里掉出一段布帛来,司徒风好奇的拿起来看,这布帛边沿粗糙,像是被人从衣服上撕下来的,颇不规整的那么一块,不知要来何用。没想到醉意朦朦的习清居然感到那布帛掉了,不安的在地上摸着,司徒风忙把布帛塞还给他,习清一把拿过来,抚摸良久,就又藏袖子里去了。  
 
  "习公子,这是何物?"司徒风试着跟习清说话。  
 
  习清醉意未消,便顺口道,"别碰,那是我的头巾。"  
 
  "都磨坏了,等到了茶庄我让人给你买条新的。"司徒风纳闷,这头巾也太寒碜了吧。  
 
  "不要新的!"习清忽然嚷了一声,然后翻了个身,"沈醉送给我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终于渐渐睡去。  
 
  司徒风闻言,不由得在旁边愣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十二 归田  
 
 
  "唉,白狼,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差点做了件错事。"司徒风边喝酒边对站在一边的白狼道,"我一念之仁,差点要把沈醉的小情人给送走呢。"  
  "主人,您不会这么做的,"白狼面无表情,"沈醉这厮蛮横不逊,对您无礼之至,最好引来杀掉。"  
 
  "你干吗老想杀他,"司徒风嗤笑,"莫非你对他有什么私怨?"  
 
  "私怨?我跟他能有什么私怨。"白狼闭嘴了。  
 
  "而且,昨天他都喝醉了,本来应该是机会的,我居然白白放过了。"司徒风摸着下巴眨眼。  
 
  "主人!"白狼单腿支地,"请您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我做什么事情了?"司徒风大笑,"你不会连这也要管吧。"  
 
  "您要么把沈醉杀掉,要么留着善加使用。如果您鸠占鹊巢,沈醉定会恨您入骨,到时候得不偿失!"  
 
  "你怕沈醉找我算帐?"司徒风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罗唆。真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上次在茶庄喝酒,本来好好的,又很有情致,谁知他们酒喝太多,两个都跟死人似的,那个什么催情香一点用都没有,只能熏被子,这种情形下难道叫我奸尸?"司徒风狂摇头,大呼可惜。  
 
  白狼脸部抽搐着,本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上回司徒风把喝醉了的沈醉和习清搬到自己房里干吗,敢情司徒风是想坐享齐人之福!  
 
  "总,总之,请,请主人,以后,不,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白狼呕心泣血的道,"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大,大可吩咐我们--"  
 
  司徒风闻言狂笑,"怎么,你想自荐枕席么?"眼波一转,"那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我很挑剔的--,咦?人呢?"司徒风往四周一看,白狼不见了,"哈哈哈哈,害臊了,跑得还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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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止茗远远望见习清就飞奔过来,喜极而泣,"公子你回来了!止茗一直担心,不知公子出了何事,茶庄里问也问不到,完全没有公子的消息,真是急死我了!"  
 
  "止茗--"听着止茗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习清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咦?那个野人呢?"止茗向左右张望了一下,而后拍手道,"公子,你甩了那个野人啦,哈哈,他活该!"  
 
  习清微微侧过身子,默然不语。  
 
  止茗不知究竟,还一个劲儿的道,"那野人!哼!整日缠着公子,一看就没安好心--"  
 
  "止茗,别说了。"习清惶然道,"我想回房休息。"  
 
  "哎,公子你别走啊,"止茗跟在后面,继续唠叨,"不过呢,话说回来,有时候看他也满有趣的,晚上守在公子房门口不肯走呢,止茗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人,所以公子你如果不是特别特别生气的话,就原谅他好啦,那叫那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  
 
  "吱嘎。"习清进房,随手把门给关上了,止茗被关在门外。  
 
  "咦?公子你怎么关门了,让我进去啊。"止茗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这才讪讪走开。  
 
  习清坐在房中仔细想来,天下之大,竟已无他的立身之所,这永吉茶庄也不是久留之地,只是他现在没个去处,暂时被司徒风收留而已,司徒风跟他非亲非故,能带他到茶庄已是仁至义尽。但是,习清想不出自己还能去哪儿,认真思索之下,习清觉得以前去过的那个培植韶华春的小山陵还不错,那里地处偏僻,官府管辖疏漏,自己可在一处荒地辟块茶田,就种韶华春好了,纵使清寒,只要一日三餐可以度日即可,只是盘缠路费等,手上皆无,还要去筹措,问司徒风借吗?习清有点犹豫,或者止茗那里还有些银两,可以拿来一用。  
 
  晚上司徒风找来习清到茶室喝酒闲聊时,习清便跟他说了,"我想找块茶田,过回以前的生活。"  
 
  司徒风听他侃侃而谈,说着对将来的打算,不禁莞尔,习清说到一半不说了,笑道,"这些琐事司徒公子也不会有兴趣,是我多言了。"  
 
  "不会,"司徒风忙道,"我很有兴趣,习公子请继续说,司徒若是有幸,也想结庐归田、与习公子毗邻而居,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习清闻言,轻轻摇头,"司徒公子人中龙凤,胸有丘壑,绝非池中之物,又怎会盘桓在一个孤陋的小地方。"  
 
  司徒风闻言大笑,"习公子谬赞。"把话题一转,"上次听习公子说起令师之事,正所谓名师出高徒,令师想必也是位世外高人。"  
 
  听司徒风提及自己的师父,习清立刻来了精神,"家师悬壶济世多年,于歧黄棋艺茶道武艺皆有心得,确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只可惜,"声音黯淡下去,"习清资质愚钝,先天不足,未能继承家师才学的万分之一。"  
 
  "艺不在多,专精就行,习公子不用太过自谦,茶庄中的人都对习公子佩服的紧。"司徒风说着说着不自觉的又靠近些,"司徒初见习公子时,见习公子竟能令石谷首领俯首贴耳,便知习公子非常人可比。"  
 
  "我哪有这等本事,"习清苦笑,"司徒公子是在取笑在下吧。"  
 
  "毫无取笑之意,"司徒风眼波一转,故意拉起习清的手以示郑重,"司徒现在所说、句句肺腑之言。"  
 
  "他只是--"习清黯然道,"那时的沈醉,只是失忆罢了。"  
 
  "哎,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失忆之人,脾性又岂有变得完全不同的,沈醉此人,生性多疑、凶残成性,"说着瞄了习清一眼,见习清没什么不好的反应,才继续说下去,"而且一向乖戾,何曾服过什么人,习公子若无过人之处,他也不会听命于你。"  
 
  习清想起沈醉以前所说的话,所有人都怕我,只有你不怕我,还收留我,帮我取名字,心中不由得一痛,"可能,只是机缘巧合,"不想再就此话题说下去,习清遂对司徒风笑道,"习清山野之人,没什么好多说的,无非归于山野,司徒公子何不说说自己?"  
 
  司徒风闻言,不禁大笑,"习公子想知道些什么?"  
 
  "司徒公子误会了,"习清淡然笑道,"习清并不想知道些什么,只是想听司徒公子说些什么而已。"  
 
  司徒风一拍桌子,"说得好!"起身走到墙边,抚摸着墙上那具镶着玉片的半面妆古琴,"司徒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只能为习公子弹奏一曲而已。"  
 
 
十三 浮欢  
 
 
  司徒风和习清在茶室倾谈时,白狼带着刚从马场跟随他们前来的司徒洛一路往后院茶室而来,还没走到后院,就听茶室中传出了半面妆那清亮鲜丽的琴音,白狼颇有些诧异,回头对司徒洛道,"主人正在抚琴,不要打扰他,我们待会儿再进去。"司徒洛哦了一声,跟着白狼走到侧厅。  
  茶室里的琴音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并不成曲,白狼和司徒洛面面相觑,搞不清茶室里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司徒风取下半面妆后,突发奇想,自己不弹,却叫习清来弹,习清忙推托道,"家师未曾教过习清抚琴。"  
 
  "哦?习公子说未曾,如此说来,令师也是通晓音律之人了?"  
 
  习清点头,"家师说过,眼盲之人必于音律特别敏锐,因此不肯教我抚琴。"  
 
  "既然敏锐,必能成才,为何倒不肯教了?"  
 
  "五色使人目盲,五音使人心发狂,习清见不到五色,若堕于五音,难免痴狂。家师是不想习清堕于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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