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雪+番外————昂君

　　「四皇子殿下。」雪儿微微诺诺的开口，虽然只有数面之缘，可雪儿可以从那双眼睛中看出这个四皇子不喜欢自己。

　　「你还说你在干什么？」

　　「小的……小的听说爷爷病危，想要出宫可又担心二皇子殿下不准……」雪儿暗地祈祷爷爷千万不要怪自己啊。

　　「你想要出宫？」出乎雪儿意料之外的，醇泰竟会眉开眼笑的看着自己，

　　「好啊，本皇子可以帮你，可你要答应本皇子你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小的保证。」我也不可能回来了！

　　「那你就扮作本皇子的太监以本皇子的口谕出宫吧。」

　　「谢谢殿下。」

　　「我才不稀罕你的感谢，可你可答应我你不会再回来了！」醇泰笑得很开心。

　　「是……」

　　当雪儿踏出这个待过数月的深宫时，她望了它最后一眼；没想到……没想到自己最后不但没有救到人，反而还害了那个自己本来想要救的人……

　　（下）

　　即使雪儿的嘴再硬，也明白自己昨日所发生的事是多么不可告人，况且自己的身上还带着孤雌草的毒，雪儿明白自己是来救人不是来杀人的，她担心自己承担不起二皇子的这条性命，所以她只能逃，虽然真正的受害者是自己，她偏偏还是只能逃……

　　可是自己还能逃到哪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继续流浪吗？雪儿明白自己做不到，即使自己平日再怎么无所谓，发生这样的事自己还是只想找一个可以包容自己的地方。

　　「爷爷……」好不容易走回到家已经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这一路上的疲劳与风尘让雪儿一看见依旧健朗的爷爷时不顾一切的躲近他的怀抱。

　　虽然爷爷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可看到雪儿的那一瞬间还是欣喜的，还以为就像是飞出鸟笼再也不会回来的孩子，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雪儿终于回来看爷爷了，这一次回来打算待多久？」摸着孩子的雪白长发，孤单已久的爷爷难得的先开口。

　　「不走了，这一次就算爷爷拿扫帚赶我，雪儿都不走了。」像个孩子一样的抱着自己的爷爷，雪儿只觉得过去所累积的疲劳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很想睡，很想就这样睡着。

　　「雪儿累了就到床上去睡，你这样抱着爷爷，爷爷都不能做事了。」

　　「欧，好……」迷迷糊糊的，雪儿走到自己过去的屋子，躺在床上闭起眼睛就这样沉沉的睡去……

　　等到雪儿清醒挣开双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自己的房中以被点上了烛火，雪儿侧过头却看见爷爷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爷爷？」一觉醒来，雪儿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却不懂爷爷为什么这么凝重的看着自己。

　　「雪儿，你……你老实告诉爷爷，你是不是被……被人欺负了？」

　　被人欺负？离家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圈，最后雪儿的脸变成了惨白，自己该说什么好？该说是还是说不是？

　　看见雪儿的脸色，爷爷也猜出了些事情，只能叹了口气摇摇头，

　　「是爷爷没有保护好你……」

　　看见这么难过的爷爷，雪儿鼻头一酸也觉得好想哭，可是哭向来不是自己的专长，所以雪儿用力的吸吸鼻子，自己安慰爷爷，

　　「爷爷，没事了，你看雪儿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雪儿以后再也不会离家了，会永远的陪着爷爷的。」雪儿想了一下，又红着脸看着爷爷，

　　「爷爷怎么会知道……」

　　「肚子里的孩子都两个月了，怎么会不知道？」爷爷也些生气的看着雪儿，

　　「雪儿亏你还是个医者，却偏偏这么不注意自己！」

　　雪儿没有听清楚爷爷说了什么，当爷爷说自己的肚子里头有着两个月的孩子时，脑袋像是轰的一声炸了开来，什么都听不清。

　　雪儿下意识的摸摸自己还没大起来的肚子，脸上挂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微笑；一个孩子，现在有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头成长，就像当初自己在娘的肚子里头一样。

　　「爷爷，我们两个在一起其实也很寂寞吧，把这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雪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真想要这个孩子？」爷爷不懂，如果雪儿不是被欺负了为什么会这样逃离那个让她委身的人？如果真是被欺负了为什么又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我想要……」

　　爷爷看了雪儿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便走了出去。

　　爷爷和雪儿搬离了这个住了好多年的家，只有离开这个大家都互相熟识的地方，云英未嫁的雪儿才能安心的生下腹中的孩子。

　　娃娃是在秋红的时节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爷爷请来的产婆俐落的替娃娃清洗，然后放到已经疲倦到极点的雪儿身边。

　　雪儿看着这个皱巴巴像只小猴子的娃娃时，脸上不禁笑了起来，这是自己的娃娃……自己最可爱的娃娃……

　　当爷爷送走产婆走进屋子的时候就看到雪儿闭着眼睛一脸幸福的睡着，他悄悄的叹了口气，他那调皮捣蛋的孙女真的已经长大了……

　　＊＊＊

　　「吉祥，曾爷爷要去山上了，你去不去？」

　　老人的话才刚停，屋子里头就跑出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一把抱住老人，

　　「曾爷爷不要丢下吉祥，吉祥要去！」

　　老人笑了一下，

　　「你这样子跟你娘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吉祥瘪瘪嘴，

　　「娘最近都不让吉祥叫娘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看着穿着男装走出屋子的雪儿一眼，

　　「你娘只是在保护自己。」

　　吉祥听的不是很懂，娘那么凶怎么可能会有人敢欺负娘？摇摇小脑袋，吉祥拉着曾爷爷的手，

　　「曾爷爷上山，抓蝴蝶、抓兔子……」

　　老人笑了一下，牵起吉祥的手往山上走去。

　　雪儿一直看着一老一小的背影，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她轻轻拍着长袍上的灰尘转身从另外一条路下山。

　　吉祥刚出生的时候，雪儿曾经恢复女装一阵子，后来有人看他们孤儿寡母好欺，调戏自己就算了还想偷自己的宝贝吉祥去卖，有没有搞错？她的宝贝吉祥可是……可是什么？雪儿不敢再想下去，不敢再想当初那个总对着自己笑的男人，若不是当年那错误的一晚，也许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吧。只可惜……他也许早成灰烬埋在土中自始自终都不曾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孩子。

　　雪儿逼自己不要想这么多，这世界是很残酷的，不会给人任何后悔的机会的，自己只能做好自己的工作，赚钱养活自己、爷爷还有那唯一的宝贝。

　　山下街道上的一间小店铺是自己行医的地方，医者本为下九流的工作，可是至今，雪儿依旧甘之如饴，只要自己可以继续行医，只要爷爷和她的宝贝可以安稳的生活，雪儿不会为她的生活叫一声苦。

　　雪儿很感谢，爷爷始终没有问起吉祥的爹是谁，可是自己也明白当自己把醇康给自己的那块玉佩挂在吉祥的颈子上时，以那玉的色泽，相信爷爷知道吉祥的亲爹非富即贵，只是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去面对。

　　「大夫，麻烦请你看一下。」

　　只是出一下神，就又有人找上人来，雪儿赶紧收拾心神看着来人手上那不大不小的伤口。

　　「刚才骑马的时候被树枝刮伤的。」那人开口解释着。

　　雪儿点点头，努力让自己不要说话，总觉得眼前两人的衣着打扮和说话的气质，不是自己可以饶舌的对象。

　　「大哥，你会不会觉得刚才我们在山上遇见的那个小鬼脖子上的玉佩好像在哪里看过？」

　　雪儿突然一阵心惊，脖子上的玉佩？这附近的小孩敢这么嚣张的在脖子上绑东西的好像就只有自己家里的吉祥。

　　雪儿闭着嘴替那人上药，却对两人的对话上了心。

　　「有点像是二王爷交给我们的那张图，只是王爷说有玉佩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或是男子，怎么看也不会像是那个四、五岁的小鬼。」

　　「说的也是。」

　　雪儿稍微安了心，这两人是真的来找自己的，也还好他们不会怀疑吉祥了……他们口中的二王爷真的是醇康？他没有死？可是就算真是这样又怎么样？儿子是自己的，不是他的，顶多对他的亏欠少了一点。

　　像是想通了什么，雪儿恢复他本来的样子，包扎好眼前人的伤口，又到后头去配了些药递给两人，

　　「这药丸一天吃一次就好，伤口尽量别浸水。」

　　「谢了。」眼前的两人接下药随好将些碎银子丢在柜台上便走了出去。

　　送走了两人，雪儿思考了一会儿，立刻跳了起来就往半山腰的家跑，回到家里见到家里一老一小都还在雪儿终于松了口气。

　　「娘。」吉祥蹦蹦跳跳的跑到了雪儿面前。

　　雪儿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紧紧的抱着不放手，抬起头望着一脸担忧看着自己的爷爷，

　　「爷爷，我们再搬家吧。」

　　爷爷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从来不肯把秘密告诉自己的孙女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

　　雪儿其实知道自己很任性，而且就因为自己的任性拖累了自己的爷爷和儿子，一次又一次的搬家，爷爷从来不问为什么，就连吉祥也只是在雪儿说又要搬家的时候，自动的从床下拉出自己的背囊随时跟着自己走，雪儿知道自己对不起他们，可是除了这样做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样一直搬家的日子终于停了下来，雪儿不再听见外头关于二王爷找人的风声，而她就这样带着儿子、陪着爷爷过着自己一直想过的日子。

　　雪儿一直很庆幸自己有一个像吉祥这么乖巧的儿子，从来不会拉着自己问着他爹的事，唯一的一次是自己到学堂看吉祥的时候看到一群孩子围着吉祥说他是没爹的孩子，自己才主动告诉他的，只是雪儿说得不多，只说吉祥不是没爹，吉祥的爹反而是一个很尊贵的人，只是为了某些原因所以才没有留在吉祥的身边。

　　雪儿从来不知道为什么吉祥听见自己的话之后，吉祥为什么没有继续追问自己关于吉祥的爹的消息，反而是紧紧的抱着自己，

　　「娘，没有关系，爹不要你，我要你就好了……」

　　雪儿苦笑的摸着吉祥的头，她知道吉祥似乎误会了什么，只是他这么想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吉祥不只乖，更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当他入山采药遇到身体有恙的人总会

　　带着人回到他们的竹屋让雪儿医治，虽然大部分的时候只是些脱水、中暑的小症状，但偶尔还是会出现身患痼疾的病人，让雪儿过了当神医的瘾。

　　那一天，吉祥从山里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全身白皙的人，那一头的长发比自己的头发还白，吉祥说他像雪儿、说他不想让一个像娘的人这样生病而死，雪儿答应了吉祥的要求，不只是为了吉祥，更是为了自己……研究没人能够医治的疾病一直是自己的目标。

　　雪儿很努力的替那个一身白的人治病，替他医好了眼睛，也改良了那人原本所使用的药，话说回来，如果那个一身白的人没有那个药方他可能也活不了那么久。

　　雪儿很开心的替那一身白的人治疗，可是那个人身边一直跟着一个雪儿一看就讨厌的人，不对说是讨厌不如说是害怕，只是这害怕不知从何而来，只是让雪儿一直避免与他接触的机会；那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很明显的，雪儿也不觉得两个男人相依有什么好奇怪的，反正这世界上奇怪的事可多的了。

　　雪儿喜欢替人治病，却不喜欢与人分别的感觉，把人丢给吉祥让吉祥去收药费后自己就躲到屋子里头躲了起来；虽然将病人治好很有成就感，可就像雪儿自己常说的，这世上最无情的人就是病人，好了病就会忘了大夫，所以自己一向不喜欢看着自己的病人离开。

　　「娘，阿叔和老阿伯都走了。」吉祥才刚走进屋子就走到我的身边

　　抱着我的腰撒娇。

　　即使吉祥再怎么早熟，他毕竟还只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而已，偶尔还是会喜欢这样抱着雪儿撒娇。

　　「舍不得阿叔啊？这么喜欢阿叔就跟阿叔一起走好了，别当娘的孩子了。」雪儿摸着吉祥的头发一边打趣着。

　　「才不要，我最喜欢娘了，喜欢阿叔也是因为阿叔像娘。」吉祥抬起头看着雪儿，

　　「娘，你今天当我的娘好不好，不要再穿男生的衣服了，你是娘不是爹。」

　　「吉祥这么讨厌娘穿男装？」雪儿看着自己的儿子，

　　「娘也希望自己可以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吉祥啊。」

　　「娘一直保护着吉祥啊，不然以前在学堂里骂我的孩子们后来不是都病得利害？娘，你别否认，我知道那都是你做的。」

　　看着儿子的眼睛，雪儿愉快的笑了起来，她对着吉祥点头，走进内屋换回了女装，才又出来牵着吉祥的手，

　　「这样你满意了吗？我们一起去后山走走好吗？」

　　吉祥愉快的点着头，一边替母亲整理采药的工具，虽说只是入山走走，可是以自己母亲的个性，她不挖个什么东西回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爷爷，我和吉祥出门了。」

　　雪儿听见内屋里传出老人的回答，满脸微笑的带着吉祥走出去，可是才离开大门没几步，几个不长眼睛骑着马的人突然把他们母子两人团团围住。

　　雪儿把吉祥护在身后，瞪着眼前蒙着脸的人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疯子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是可以让你们随便撒野的地方！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吗？告诉你们别以为我是女人就保护不了我的儿子，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一只手紧紧的护助身后的吉祥，雪儿的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在自己的前方那个看似领头的人。

　　「雪儿……我可终于找到你了……」

　　这样一句话让雪儿一下子白了脸，看着眼前的人跳下马，在雪儿的面前拉下那一直蒙在脸上的布，那张英俊的脸让雪儿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转身就想要躲进屋子里，可雪儿的速度还是慢了，眼前的人一伸手便将雪儿紧紧的拥在怀中怎么也不放开。

　　「放开我！醇康，你放开我！」雪儿被好久不见的人用力一抱，立刻开始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开。

　　「不放！已经让你逃过一次了，我再也不会放！」

　　面对这突来的事故，吉祥只是站在一旁，傻傻的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英俊男人紧紧的抱着自己那个不算是美女的娘，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只是这样傻傻的站着还是逃不过那个男人的目光，原本只是不小心的惊鸿一瞥，那男人又突然转回头目光紧紧的锁着自己，害得他差点放掉捉着娘衣角的手转过身回去找曾爷爷。

　　「雪儿，这是我儿子？」紧紧抱着雪儿的醇康，看见挂在吉祥颈上的玉佩，惊喜的喊着，没想到自己一不小心让雪儿挣脱自己蹲下身把那个孩子紧紧的抱在怀中。

　　「不是你的！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可能只有你一个男人？这不是你的孩子，是我的！」

　　雪儿的话让醇康的心感到刺痛，只是那孩子与自己相像的五官以及挂在他颈项上的玉佩，醇康不相信雪儿所说的话。

　　「如果你已改嫁为什么刚刚还会说你们是孤儿寡母？」

　　「我不能倒霉死丈夫吗？」雪儿将吉祥护在怀中死鸭子嘴硬，不能让醇康带走吉祥，没了吉祥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