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看了看站在一旁满脸惊讶的布朗西蒙,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坐过去.
其实如果不是劳沦刚刚接受了一个不小的打击——这个打击来源于国王——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的沉稳,有的时候负面的情绪以及愁眉不展很容易让人的情绪低落,也很容易与兴奋、浮躁产生对立角,劳伦无疑受自己的情绪影响而对梅奥尔公爵的邀请表现的郁郁寡欢,好似并没有什么兴趣,也并没有为能得到这位公爵的邀请而感到荣耀,现在的他就像国王一样让人感觉傲慢无礼——
可也正是这种傲慢,让周围的人再次将他提到了一个层次,至少在地位上——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看到权势人物,国王的亲戚,国王的亲信,法国的财政大臣对他发出了邀请,而他却对这个邀请不屑一顾.这又代表什么?这代表这个传说中的国王亲信,弗朗索瓦家族新任的继承人也许并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也就在这个时候,梅奥尔身旁的夫人说了一句话,成功的缓解了有些尴尬的局面,她笑着将话题带到了另一个层面,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而这里聪明的女人是如此之多,你会发现世界上有许多美丽的人,他们都是上帝的杰作,而这些杰作全被汇聚到了这里。
“我想国王有了新的情人”她说——
树林里的绝代佳人(二)
安德列是一位美丽的女人,我们不需要再重复这条认定,所以当劳伦的视线随着这位夫人的插入而转移到她身上的时候,无疑也同周围的男人们一样被吸引了,如果说周围的男人们因为种种考量而具备良好的自制力的话,那此时的劳伦毫无疑问的没有半分心机,他完全将仰慕带到了脸上,这样的表情既取悦了某些人的虚荣心,却也同时让人有理由感到厌恶,至少安德列就是这样,尽管她为自己的魅力所自傲,却也无法忍受一个如此粗俗的男人,不过就像我们前面所说的,这位混迹宫廷的夫人同大多数这里的人一样,都是十分聪明的,所以她并没有将厌恶表现的在脸上,反而冲着劳伦和善的微笑了那么一下,也就是这么一个浅短的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微笑,成功的让劳伦打消了离去的念头,他就像一只见到蜂蜜的蜜蜂,鼓舞着自己硕大的尾部毫无头脑的坐了过去,不是梅奥尔所邀请的方向,而是安德列的旁边。
对于他这样的举动,周围的人都多少露出一些轻视的表情,可惜这些并不是劳伦所能理解的。
梅奥尔并没有有所表示,他还是依旧优雅,尽管劳伦在某一程度上忤逆了他。
他也有理由对此进行一些小小的报复,不过劳伦这样的举动也成功的让他放下了一部分戒心,比起一个头脑发达、精明能干、心机深沉且没有弱点的“同事”,他无疑更喜欢这样的毫无头脑,毕竟这个“同事”很有可能在某些时候取代他的地位——
还有一点要提的是,劳伦在坐过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基于什么古怪的原因,竟然将多伦斯?布朗西蒙也拉了过去,这样的突然袭击,无疑让这位伯爵继承人晕眩其中,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无可避免的坐在了舒适的沙发上,旁边依次排开的是梅奥尔公爵,安德列伯爵夫人,还有刚才被他遗弃在外的弗郎索瓦公爵,沙发的样式是T字回转的样式,所以当劳伦坐在拐角处企图靠近安德列的时候,布郎西蒙就成功的与斜身而坐的梅奥尔公爵对上了,与劳伦不同的是,布郎西蒙有完全接触这些权贵人物的目的,他也清楚其中的巨大好处,更将其视为自己本身发展的必备动力,这样的待遇,无疑让他激动万分。
梅奥尔友善的冲多少有些局促的布郎西蒙点了点头,如此友善的态度无疑让这位刚刚进入宫廷的青年好感倍增,同样也像那些见到偶像的青年一样,布郎西蒙为此激动的险些就想要高歌一曲,如果可以的话,他或许会不顾礼节的在这里跳上一段踢踏舞来表达一下他激烈跳动的心。
不过显然梅奥尔的友善微笑只是基于劳伦而来的,对于这位青年贵族,他还没有太高的兴趣,或者说布郎西蒙身上还没有他想要利用的价值。
“您刚才想说什么?”梅奥尔轻轻的吻了一下安德列的手,示意她继续刚才被劳伦打断的话。 “我想国王有了新的情人”安德列伯爵夫人轻摇着手中的折扇,满意的看着男人们的视线再次转移到她的身上,她甚至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就在刚才,我们伟大的陛下拿着展开的折扇离开了这里.”
梅奥尔耸耸肩,对于安德列的话并不太感兴趣,国王的情人很都,多到他自己估计都记不清的程度。
“我认为这次的情人会非同一般。”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非常可怕的,虽然这些直觉只是以玩笑的形式说了出来。
梅奥尔轻轻的笑了一声,并不打算否认女人的话,也许这在他看来也是一种包容。作为一个男人永远不要与女人计较,但是女人却绝对不是一种可以忽视的生物,尤其是在她拥有地位以及美丽的时候。
所以梅奥尔再次开了口,同样以玩笑的口吻说道:“哦,我亲爱的夫人,您难道是在说方坦侯爵夫人的魅力在下降吗?有了她这样美丽的人物,国王怎会想要抛弃她而选择其他?让我来告诉您,明天——”
“明天?”
“对,就是明天”梅奥尔别有深意的学着安德列伯爵夫人眨了眨眼睛“我们的陛下将带着他心爱的情妇去参加主教为他举办的狩猎活动,这无疑会让他更加的健康,你知道我们的国王是多么的喜欢——狩猎。”梅奥尔无意的在安德列大开的领口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充满暗示的加长了最后两个字的音,然后他坐直身子,一扫刚才的散漫,他看向周围的人,拍了拍修长美丽的手“弗郎索瓦公爵的加入无疑会让我们的讨论更加生趣,那么先生们,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梅奥尔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国王已经离开,少了那位足以威慑这里所有人的人,相信你们能够更加的畅所欲言。”
因为劳伦所打断的小型“会议”再次热烈起来,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的阐述,而劳伦却因为梅奥尔的话再次陷入自艾自怜之中。
所有的话题都在围绕着劳伦完全不懂的方向进行着,他甚至只能听出几个地名和国家名,他所受的教育完全不足以让他理解这些,假如收养劳伦的不是一位神父的话,也许劳伦连字也不会写。
“让那些该死的清教徒去见鬼去吧”
“那些劣质的人竟然将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陛下的使臣扔出窗外实在是不可理喻”
“奥地利希望与我们结盟,这件事已经被红衣主教大人完全接下了,我很好奇主教会不会同意。”
“那是一团混乱的战场,难道我们也要加进去?”
“浑水之中才能得到美味的鲜鱼,参战将使法国更加的威名远播,我们需要这场战争。”
“战争的开销会很大,国库将因此空虚,而且这场战争从开始就非常的混乱,在局势不明之前,我不赞成加入。”
“我们将从德意志得到更多的好处。”
“我们的士兵会死去”
“他们需要战争的历练”
“难道你要放任那些异教徒在那里张狂的乱跑,上帝啊”
“红衣主教绝对不会允许的”
“你说红衣主教会怎么样对待那些异教徒?”
“当然是赶尽杀绝”
“瑞典国王也同样派了使者前来”
“只是自取欺辱而已,主教怎么可能去支持那些异教徒的国家。
对于他们口中的奥地利、西班牙以及瑞典,还有异教徒、天主教徒的争论,劳伦根本没有丝毫可以插嘴的余地,他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这些国家哪些是异教徒的国度,而哪些又是上帝所眷顾的国家。时间在劳伦的郁闷中一点一滴的流逝,安德列显然对劳伦摆出即不亲近也不疏远的隔离态度,而布郎西蒙却已经完全的加入那些人中展现他的才华去了。
“弗郎索瓦公爵您怎么看这件事情?”梅奥尔突然开口。
树林里的绝代佳人(三)
“公爵您有什么看法?”梅奥尔礼貌的询问劳伦的意见,假如他不是一开始就看透劳伦一无所知的话我们大概可以将之称为一种礼貌,不过在这个时候这种要不得的礼貌似乎只有让劳伦难堪的份,毕竟他连这些或者位高权重或者才能了得的人在谈论什么都没有能分析出来。
“咳,也许公爵可以允许我先发表一下我的拙见”布朗西蒙的开口显然给突然被点名的人提供了不可或缺的缓冲,对此劳伦充满了感激,他与这位伯爵继承人,宫廷里的新进显贵的关系无疑又加深了那么一层,至少在别人眼里,他们已经成为了短暂的结盟者,而这层关系并不会对布朗西蒙产生什么坏处,同样也对劳伦好处多多,毕竟比起这位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劳伦的才华与学识都大大低了好几个档次,而培植劳伦的朋友或者亲信是国王与主教在以后的日子里非常乐意施与的恩惠,不过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还没有显现的趋势罢了,不过总有一天这位年轻的充满干劲的贵族会知道他现在所投入的一丝小小的帮助会回给他带来多大的回报,在权利倾辄的宫廷里来自高位者的重视以及有意有心的提拔又是多么的重要。
梅奥尔并没有拒绝,他非常仁慈的赐予了两个人机会,并且对这位挺身而出的青年表示赞赏,还由此给予了布朗西蒙更高一点的评价,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很会抓机会,他在为劳伦争取缓冲的同时也为自己争取来了表现的机会,刚才在众多的人混乱交谈的时候,即使他将自己的意见说出也很少能够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有那些有分量的人说的话才会被人刻意的留意,而像他这样的初入宫廷并没有很高的权势的人却只有当背景的份,而现在就不同了,由于梅奥尔的特殊关注,显然所有的人都开始静下来听他的发言,无论他的意见是否能够引起别人的看中,至少这么许多的人都在听他的发言,这为他以后的前途凭添助益。
“我国与西班牙是姻亲国,王太后更是西班牙国王的长女,我们的国王甚至拥有西班牙王位的继承权……西班牙与奥地利已经结盟,我认为我们与这样两个强大的国家作对是不理智的,而且我认为假如我们加入这必定胜利的一方的话,我们会从德意志那里得到更多的更大的好处,而不是跟着丹麦瑞典荷兰还有那些该死的异教徒们去拼命。”布朗西蒙慷慨激昂的
高谈阔论,因为他所说的非常符合刚才大多数的人的观点,所以很容易的得到了大家的认同,毕竟从私家里讲,法国无疑与西班牙还有神圣罗马帝国比较亲近,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天主教的忠实信徒——阿尔芒德?让?杜?普莱西?德?西兰红衣大主教——
相比较布朗西蒙的春风得意,梅奥尔的闲散舒适来说,劳伦无疑算的上是愁眉苦脸的,他努力的听着布朗西蒙的发言,企图从中能够找到一个简洁的答案来让他应付一会的发言,他甚至想直接告诉梅奥尔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比起愁眉苦脸劳伦无疑更加注重脸面,他从内心里不想低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却无法以自己的能力来证明这一切,这无疑是可悲的,也无疑是无法避免的,明显他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里的一切,至少他应该学会应对以及安然游走宫廷的能力。
“非常精彩”梅奥尔好不吝啬的给了布朗西蒙掌声,并以最快的速度转向愁眉苦脸茫然不知所措的弗朗索瓦公爵,说道:“哦,我亲爱的劳伦斯,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聆听您的宝贵的意见了。”微微翘起的小拇指,以及那眉飞色舞的英俊面庞无一不昭示这这位年轻的显贵巨大的兴趣,也许这兴趣只是想看劳伦出丑,但别人似乎都把这当成了一种看中的请教。
劳伦艰涩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来缓解自己一下变的更空白的脑海,他甚至希望现在可以有一杯白兰地,他无疑非常的需要镇定:“我认为,我——”劳伦想将刚才听到的结论转换一下说法当成自己的意见说出,或者直接用一句我的观点与布朗西蒙的观点一样来获得彻底的解脱,但是梅奥尔过于热切的目光让他打消了这许多念头。
劳伦深吸一口气,并坐直了身躯:“我与布朗西蒙先生的观点正好相反”拿出自己认为最优雅高贵的笑容“我认为我国应与荷兰结盟”
劳伦与众不同的言论立即引来所有人的关注,虽然刚才他们也在关注,不过现在更加的关注了,为这位公爵突然转变的形态,同时也为这位公爵荒诞不羁的意见。
“您可以为我们解释一下吗?毕竟您的观点——”梅奥尔停顿了一下,显然劳伦的话让他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不认为眼前这位公爵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表现,现在他所说的或许只是为了不同而不同,不是有深厚的理由来佐证的意见。
正如梅奥尔所预料的那样,劳伦会说出这样的观点完全是因为自尊心作祟,至于如何圆说——
好吧,劳伦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甚至连教育过都称不上,认识几个字可以看书,或许会让他在他以前的生活环境里显的优越,却绝对不适用于现在的生活环境,这里即使只是一个低等侍者或许都比他要懂礼的多。
劳伦显然也不是一个辩论家,他甚至无法参与议会,尽管国王早就已经取消了那无聊的玩意。
劳伦甚至不善于说话,以至于在刚才极短的时间里就得罪了梅奥尔,换来现在的捉襟见肘。
不过我们不要忘记——劳伦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为了在偷窃时候平安,他没有少说过一句谎话,在贫穷的正义的神父的教导下他显然没有成为一个自律非常的好的孩子,若他真的是那样的好孩子的话,也许他现在已经饿死跟着神父一起上天堂了。
善人,只在我们活着的时候才会出现,真理也只是在我们活着的前提下才会产生的延续。
尽管这是一条悖论,但是——它有的时候真的适用。
至少劳伦是这样认为的。
劳伦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宝石袖扣,以此掩盖自己的表情“正如布朗西蒙先生所说的,我们与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奥地利结盟无疑会取得胜利,但是同时——与这样强大的,当然不如我国,但同样也不能忽视的国家联盟,我们即使胜利了也要让出大部分的利益与同盟者,如果我们反而支持弱小的一方的话,我们所获得的利益相对起来绝对会大于先前与强者同盟所得到的利益——”
树林里的绝代佳人(四)
劳伦的发言令所有人沉默,甚至已经有人冷哼出声.
“如果您还记得主教是如何领兵攻陷拉罗谢尔的话,我相信您不会发表如此短浅的言论,和您这样只谈利益的人在一起,让我感到难以忍受。”那拉贝尔站起身来冲梅奥尔公爵微微点了下头,便转身离去。
劳伦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在沙发的另一面还坐着另一些人,由于中间的花架阻隔竟没有能注意到,这不可不说是一项很大的疏忽,尤其对方在听了他的言论后给出这种评论,虽然正如那位离开的年轻先生所说,他确实不知道主教曾经领兵攻陷过拉罗谢尔。劳伦更不知道拉罗谢尔是胡格诺派的重要据点,虽然他曾听说过胡格诺派是新教徒组织,但是在对方没有提及的时候,劳伦根本不可能从中获取任何信息,以至于他现在连微弱的反驳也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