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诚王的帝眷甚好,封地也是毗临京城,同时也是兵家攻守的重地,另外,还盛产盐铁,真真的国之重地。这封地要是落到真君手中,还不知要生多少事端!
青甯不动声色的打量著诚王,细细观察著笼罩其身的神秘力量,心中逐渐明了……
怪不得,自己体内的昊天太极会发作,原来是“他”……
真君却是眼光闪动,郑重问道:“此话当真?”
区区人间封地,本不在他眼里,三千人间,本不过是镜花水月,可是,流花大陆所在的“间”之世界,却是唯一例外。
在那里站稳脚跟,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取得攻打各方的优势,这等良机,放过的才是蠢材!
“一言即出,驷马难追!”诚王慨然答道。
宸帝双手扶额,绝望的呻吟道:”这个败家子……“
虽是如此做作,神情却是镇定得很,和青甯对上一眼,两人在心间,却是齐齐为真君的不知死活,抱以十二万分的哀悼。
死道友,不死贫道。
活该,谁叫你算计我们的!
两人在这一刻,,真是心有灵犀。
战斗,并未如大多数所想的,精彩绵长。
“就只有这点蜉蝣之力吗……”
沉稳,却是淡淡傲慢的声音,从诚王口中发出。
明黄光芒在诚王眼中闪动不已,光点跳跃着遮蔽住瞳孔,整个眼神都是极为幽远。
“这小子好象很不对劲!”宸帝握住酒觞,不及不徐的灌了一口,眼里,却是掩饰不住的焦虑在意。
青甯轻拍他的手,示意宽心,自己却禁不住心中翻腾……
那种独特的明黄,还有那感应的气息……果然是……
眼帘下垂,终于觉悟,该来的,总会来。
在得知“昊天太极”的真正涵义的那一刻,就应该有这等觉悟。
清冷的眼中,浮上苦涩,痴痴的看着旁边的至爱——
要是,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怎么样?
……
“砰——”
一声沉重闷响,人体狼狈落地的沉重响声。
真君那飘逸不凡的神采已经荡然无存,他的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裂痕,鲜艳的血丝从唇角流下。
“你应该庆幸我手下留情,不知死活的混帐小子!”原本爽朗如阳光的诚王,竟然冷笑着,说出如此冷冽傲慢,老气横秋的言语。
那空洞的、只有明黄光芒闪烁的双眼……
是……什么附身吗……所有的神仙,都苍白着脸,噤若寒蝉的看着这一幕,暗暗猜测着。
明黄光芒,从众人身上一一移过,最终,定格在青甯身上。
“就是你吗……太初的继承者……”
意义不明的笑声,有着渊停岳峙的气度,不名身份的人物,透过诚王的身体,细细打量着着青甯:
“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呢……那边的小子,你是他的情人吗?”
宸帝措不及防的被问及,却神色若常,身形微微闪动,破除了之前的易容,邪魅俊美的容颜显示于众仙面前:“我是。请问前辈,您的名讳。”
明黄眸光发出无以伦比的威压气势,不答反问道:“你,能为了他,舍弃所有吗?”他突兀问道。
舍弃所有……
怎么会问出这等……
“回答我,你是否能为了他,舍弃一切?!!”让人无所遁形的威势目光,始终笼罩在他身上。
毫不畏惧的迎上那犀利,宸帝慨然答道:“也许不能!”
不在意对方蓦然而起的阴惊杀意,宸帝微笑,再道:“人生在世,或许有羁绊,但任何事和人,我都会在小甯身边,和他一起面对。”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慷慨激昂,这个平素狡诈如狐的人,如此缓缓道来,宁静而隽永,却无来由的让人信服。
青甯静静听着,绽开清莲一般的绝美笑容,回眸深望着他,两人目光相对,一片温暖馨和。
“这还象话。”轻哼一声,那人目光转向战栗色变的众仙:“你们呢,今天聚集在此,是为了什么?”语气中不无嘲讽。
众仙嗫嚅不答,还是西王母老奸巨滑:“今天是小女和碧玄的大喜之日……对了,还没请教阁下是……?”
诚王的躯壳下,那人一阵冷笑:“这么久,已经忘记老朋友了吗,还记得当年,你还是天方云海的纯白玉虎,因为贪食——”
“帝钧大人!”雍容华贵的女中至尊,俏容惨白,簌簌发抖,却是激动不已。
“你还记得我,倒是难得!”那人也不再理会她,看向以昆仑为首的各派仙人:“你们呢,不会真的是为了贺喜而来吧?”
一位须发皆白,玉咕清风的老道,硬着头皮起身道:“我等因为不忿金阙宫的昏庸无能,故以——”
“你住口!”那人眼中火光一闪,郎声断喝:“天下苍生,任谁有资格这么说,惟独你们这些修道者没有!你们莫非忘了,当年,是谁对人间跃跃欲试,暗算了伏羲,紧接着就拥立了第一代玉帝?”
大部分神仙不明所以,其中几个领头的元老,已是两股战战,联想起西王母刚才惊叫的,不由暗暗叫苦:“怎么把这煞星给放出来了?真是天要亡我!”
“你们当初也是一番说辞,埋怨伏羲的清净无为,要求更多的人间膜拜,就暗中拥立了什么玉帝,一心一意要把我们上古诛神置于死地,现在弊端种种,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众人无言,一些小辈本是不服气,本想出手教训这狂妄之徒,却见长辈师尊纷纷摇手示意,都是噤若寒蝉。
第二尊位的创始神祗,掌管“坤”的帝钧,又岂是我等可以对付得了的?他们如此想道,谁也不想作那枉死的出头鸟。
帝钧的火气却是丝毫未减:“你们要推翻玉帝,那也由得你们,可你们居然引狼入室,让‘异’族有机可趁,还拱手把那鸳鸯镯给了人家……你们可知道,伏羲当年,为了封住他们的‘五王’,耗费了多少心力?!”
“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谋反的事项,处处露出破绽,还得意洋洋的齐聚于此,人家却准备包饺子了!”帝钧看着这群听得目瞪口呆的愚夫愚妇,心中更加冷怒不已。
反复印证他的话,这天外洞府的天幕,竟然出现了数不清的各色光点——
“是金阙宫的天兵天将,已经包围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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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防御结界,因为承受不了千万天兵天将的猛烈攻势,隐隐有龟裂的迹象。
西王母倒也毫不慌乱,她美目一转,已是想到,身为上古诸神的帝钧,和金阙宫有着揭不开的深仇大恨。
“帝钧大人可有妙计,妾身洗耳恭听。”莺莺呖呖的清声曼语,出自这珠玉自华的贵妇口中,别有一番风味。
“你等莫要自作多情,这般兴师动众,却并非为你们而来。”
刻薄冷清的回答,让众仙家松了一口气,而下半句,却又一次把他们打入九幽地狱——
“金阙宫早已胜券在握,对你们,只需最后扫尾而已……这千军万马,只是为着一个人……”
“……青甯,你准备好了吗……”
最后的低沉发问,让所有人为之肃然。
青甯仍是孑然而坐,神色若常,仿佛那人讲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句。
只有一旁紧贴着的宸帝,才能感觉到,那柔柳般的身躯,微微的,抽搐了下。
他,只有我了。
不由的,悄悄伸出手去,在桌下轻轻握住了青甯的手。
宽广细腻的手掌,和那纤细指节紧紧相触。
一阵温暖。
“我准备好了。”
在那有力大掌的慰藉下,无人能懂的一问一答,终于达成了默契。
青甯突然转过身来,紧紧抱住了宸帝,用力的,强烈的,仿佛要把他揉进骨血之中:“我不想离开你!”
“我也不会准你离开我!”宸帝激烈的反抱,气息不稳的,恶狠狠的逼问道:“你想离开我去哪里?”
青甯叹息着,看着他那嫉妒莫名的惊慌愤怒,心如刀割,然而仍是慨然道:“目前的局面已经是图穷匕首见……金阙宫方面谋略深远,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我身为昊天太极的继承人,就必然要和他们周旋到底。在那之前,我必须先去闭关修——”
还未说完,却见异象突生,青荧荧的爱剑,在没有主人召唤的情况下,居然凭空出现。
说时迟,那时快,青色光柱变粗,耀眼万分,光柱牢牢的笼罩住青甯,为之一惊的他,开始觉得头脑眩晕。
“很可惜啊,青甯殿下,您又中招了!“瑶姬悄然而出,悠闲的撕毁自己身上的凤冠喜服,回复一身轻便男装。
她轻松笑着,银玲般的笑声,此时此地却让人心生寒意:“还记得上一次吗,您真以为我是发花痴,纠缠着您不放吗?”
宸帝直视着她,肯定道:“是那丝带!”
“呵呵,答对了。不过,很可惜,你和青甯殿下,还是要被无情的命运分开。”瑶姬妩媚笑道:“我讨厌圆满结局!”
“我儿,你这是……”西王母皱起眉头。
“母亲,您已经老糊涂了,居然和这群乌合之众合作,您真的相信,他们能推翻金阙宫吗?又或者……”瑶姬灵动的盈盈大眼,锐利的扫视着在常众人:“你们真以为,金阙宫就是你们所看到的那样,软弱腐朽,摇摇欲坠一根手指头就能推倒?”
众人哑口无言,龙王和真君等人,已然不动声色的准备离去。
宸帝却不为混乱所动,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至爱在那青色光柱中,逐渐昏迷,却一丝一毫也破坏不了那障壁,他心中闪电一般的想到——
这剑是青甯初修炼十就带在身上,怎么会……难道?
他心中一动,顿觉豁然开朗,却立刻又惊怒交加。
原来……是他……那么,黄泉,也危险了!!!!
“不愧是魔神皇的爱徒,竟能看穿整个事件的真相……可惜,已经太晚了!”
空中,如霁雪初晴,珠玉泄地一般,光华绽放现身的,是一个眸如黑墨,顾盼照人的雅洁少年,苍白的脸上微微笑着,却是,带着幽渺一切的决然。
倘若,青甯还醒着,他一定会叫出声来——
千夜!!!
23
“我的名字,叫做千夜。”少年丹淡淡道,微笑的眼底,有着微妙的落寞。
果然……黄泉,果然有人躲在那里,操纵着一切。宸帝静静的看着他:“就是你,在小甯的剑上动了手脚。”
虽然瑶姬的暗算在前,但那柄与元神同修的剑被施以咒术,才是青甯中照的关键。
那柄剑,和以前的青甯一起,练就的是幽冥道法,只有通过黄泉的核心源泉,才能对它施加影响,而能够接触到核心的人,只有……
千夜,这个名字,曾经多次听青甯提起过,表情,悲伤的,感慨的,还有释怀的……
千夜,被黄泉之主倾心眷恋……青甯为了他,冒死来夺聚魂珠,这是,一切的缘起。
“你真是丧心病狂了。”宸帝怒道:“青甯为了救你,差点元神俱灭,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少年听了,也不生气,却是一旁的瑶姬,漾起雅秀而邪气的笑容,款款而来,挽定了千夜的手臂:“世间一切,不过是浮生幻梦,千夜做的,是亘古未有的大事业,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好一个不拘小节!那么……黄泉之主现在何方?”宸帝看着少年突然露出的古怪笑容,心中一阵不祥。
“他睡着了……永远的睡着了……呵呵!”失态的笑声轻轻在空气中响动,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悲怆。
“重华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而已,不必为那种人如此烦乱……玉帝陛下……”瑶姬以从未有过的沉稳之态安慰道,与其说是安慰,还不如说是告诫。
千夜苍白的脸上越发透明:“我明白,我都明白,早在父皇和长老们定下这计划开始,我就明白一切了……”
痛苦的,意义不明的叹息,被压抑在喉中,少年恢复了平静,看向唯一站在大厅中央的宸帝:“那么,青甯殿下,我就带走了."
“你休想碰他一下。”
少年轻松的叹气:“你应该知道,他中了复合的咒法和毒物。只有我能救他。不及时的话……”
一只手,搭上了宸帝的肩膀,制止了他的抗辩:“暂且让他把人带走吧!”
帝钧附身于诚王身上,双目中的明黄光芒,丝毫未减,他缓缓看向少年:“又是一次,你们金阙宫,似乎总是妄想干预星辰命运的流转。”
他目光中的嘲讽意味更浓:“千万年前,你们用动听的言语鼓惑了修行者,一齐背叛了伏羲。可是,你们仍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掌控命运,所以,你们就一直蛰伏着,等待伏羲的继承者,拥有‘昊天太极’的人俣瘸鱿帧5恰忝墙僖淮问О堋!?BR>安详的预言之态,少年却连眉毛都未曾动摇:“这是先皇的秘计,我也不过是遵照执行罢了……成败与否,倒是不需计较。”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是一阵阴霾掠过脸庞,眉头抖了下,他和瑶姬,齐齐消失空中。
一同消失的,还有昏睡不醒,被包裹在青色光柱中的,青甯。
宸帝用力握拳,滴出血来也不顾,回身朝帝钧低吼:“为什么制止我?”
适才,那两人离去时,帝钧闪电般的制住了他,无法动弹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劫持而去,这等心痛、愤怒,和无力,几乎要让他的理智失去。
帝钧看着他,突然一记重拳击在他的下颌——
“这是替你那个混蛋师傅教训你的!”
“你以为只有你才懂得这种滋味吗?心爱的人受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日子,我也曾经尝过!”
痛彻心肺的低语:“伏羲消失的那日,我也如此……”
宸帝怔住了。
“只有你们俩,你们俩自己,才能结束这一切噩梦。”
那人突然喘息着,附着的身体一阵痉挛:“我……用了最后的力量,所以……青甯其实是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