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天地,为何要这样对我……」
一双结实的手臂环住了我,将我往一个温暖的怀里塞,我不从,捏着拳头捶打着朱子玠的胸口。
「我恨你,我恨你,是你逼死了小琴……你们会不得好死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你恨吧……这一生我认定了你,便不会再罢手,我只要你一个,其他的一个我都不在乎。」朱子玠的手缠绕着我的头
发,环住我的手臂紧了紧,「你说我没心,秦隐融……到底谁没心了……你清楚么?我狠心,不足你的一丝一毫,你几
度残忍地在我这里划上了几刀,你弄坏了我,我也只能弄坏你,让你记得我,恨也罢。」
朱子玠抓着我的手,覆上他的左胸口,心脏清晰的跳动借着手掌心传遍我全身。
「那次你刺杀我不成功,可是我的心已经四分五裂了……你摸清楚那些刀痕了么?」
我的心一颤,缩回自己的手,无力地吐出一句:「我承受不起……朱子玠,你太自私了,太自私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天下,不再是你对人宽容,别人就会回敬你,只有自己不会伤害自己。」
我听着他的话发怔。对,只有自己不会伤害自己,这个世界上可以相信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曾经也这么告诫自己的。
可是前提是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
朱子玠,我实在不了解你……
第十章
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房里的,也不知道朱子玠到底在我药里放了什么,我竟然睡得安稳。
第二天起来除了昨天哭过的眼睛有点发涩之外,其他感觉都良好。
今日太早起来了,外头还是晕红晕红的。
今日太过平静了。
瑞王府办喜事当天出了事,可是却没有半点消息传过来。
还有,小琴到底如何了?
我坐在窗边暗暗地想,无聊地扫视在外面。
丛亦依旧守在门外,我叹了一口气。逃离无望。
我趴在窗台上,突然瞧见院子里几株桃树已经长花蕾了,新生命粉白粉白的。
已经转春了么?
我呵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进这荣王府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桃树已经熬过了严寒,只是我的严寒还要延长多久?
闷闷地叹了一声,正打算关窗回床上躺一会儿时,院子里忽然出现一个朱砂色人影,快速向我的房门移动。
定睛一看,一股激动涌上心头。
我快步朝门槛走去,朱砂色人影没有意料到我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来不及刹住脚步,生生撞疼了我的胸口。
我及时抓住他的胳膊,也不至于整个人向后跌去。
将来人往怀里揽,我连喊了几句:「瑾容!」
「哥!哥!哥!」瑾容也叫了我好几声,随后拉着我坐到椅子上。
几日不见,瑾容的脸消瘦了好多,我抚摸着他尖尖的下巴,心都揪成一团了。「瑾容,你看看你瘦了这么多,哥一不在
你身边,你就不懂得照顾自己了……我还在想怎么把你救出来,你就过来了……他……怎么肯让你来见我……莫非他又
威胁你什么了么?」
瑾容握住了我的手,煞有介事道:「哥你别乱猜、别动气,是……是荣王府出了点事……那人让我来带你走。」
荣王府出事了?
我怔了怔,喃喃道:「朱子玠……真让你带我走?」不知为何,胸口顿时闷闷的。
朱子玠昨日所说的话这时又在我耳边响起——
『你恨吧……这一生我认定了你,便不会再罢手,我只要你一个,其他的一个我都不在乎。』
不放手?只不过说说罢,现下他已经要我走了。
我应该高兴的,为何心里有股道不出的难过?
「哥,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瑾容推推我的肩,将我从沉思中拉回来现实。我呆呆地看着他,问道:「荣王府
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瑞王找上门来了?小琴她……死了么?」
瑾容皱起了眉头,喘了几口粗气,才道:「哥,你别问了,跟我走吧!」说完,瑾容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我猝然甩开他的手,瑾容一个踉跄,膝盖磕上木椅。我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坚持打破砂锅问到底:「小琴是不是死了?
瑞王上门抓我是不是?他以为小琴是我杀的?」
「哥……」
「我不走……走了就是承认。」
「……景亲王也来了!」瑾容咬了咬下唇,双眼发红,拳头攥得紧紧的,指关节发出「咯咯」声。
我煞白了一张脸,低声道:「……到底还是被他认出来了……」
「哥,走吧,我担心你,我……呃……」瑾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捂住了心口,软倒在地,五官几乎皱成一团,好
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口折磨着他一样。
我被吓了一跳。
「瑾容!」连忙过去扶起他,他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我身上,那张清瘦的脸孔几乎白得透明,没有半丝血色让我心生畏惧
,「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瑾容!」
「……是苦情丹的毒发作……哥……恐怕……你要自己离开了,别……管我了……」
我几乎尖叫出声:「他没有给你解药吗?怎么可以!」不忍心看瑾容这么痛苦,我安抚道:「……瑾容,你振作点,我
们离开,哥现在就带你离开!你坚持住!」
「我……说过不愿服解药的……见不到你,我还不如被这毒折磨死……」瑾容费了好大力气才抬起头与我对视,「这毒
发作起来厉害……带着我只会连累你而已,哥,你自己走吧……你让丛亦带你出了王府,外头有狄管家接应……出了城
后就别回来了……一直北上……好痛!」
瑾容捂住心口又软了下来,我连忙将他搀住。
「你别说了,我们都走。哥怎么可能把你丢下?」我将瑾容抱紧了些,扶着他跨出房门,「哥不会再和你分开了,我不
想连你也失去……」
瑾容凝视着我,淡淡一笑,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丛亦……」
出了房门,我喊了丛亦一声,还没说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点点头,随后一手一个,脚尖一点,略施轻功就轻松翻了出去
。南苑出来是王府的后巷,这里暂时没有官兵把守,丛亦带着我们飞檐走壁避开后门处的官兵,又穿过几条巷子,到了
个陌生的地点,他停了下来,放开我和瑾容。
「我只能将你们带到这,我还得会王府里,瑞王万一做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帮主子挡着。」丛亦说完,转身就想走。
我叫住了他,想要问的话很多,最终却是说了句:「谢谢。」
丛亦侧着脸,露出个淡笑,这么多天来,我第一次看他笑。只听见他说:「要谢就谢主子吧。」
顿了顿,他沉下声音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是的,我的确不喜欢你也不想帮你,可是……我不明白主子看上你什么
,但是只要是主子要求的,我都会执行,红杉的死已经告诫了我,可是……」
「情到深处方知晓。」我替他接下去。
丛亦点点头。
原来他不是身不由己,而是甘愿留在朱子玠身边的。我真不知道那个人有什么好,会让红杉为他苦守三年,让丛亦为他
赴汤蹈火,就连小琴被迫出嫁,也从没有开口怨恨过他半句。
着实不明白……
我闷哼了一声,道:「可惜,我永远体会不了。告诉朱子玠,从此以后,我和他两不相欠,这个忙当他为他曾经的作为
感到愧疚所帮。」
丛亦没了声音,不一会儿转了话题:「你们一直走就可看见狄管家了,他会带你们走山路。」
我应了一声,扶着瑾容离开……
我们按照丛亦告知的路线一路直走,途中也遇到过一些官兵,好在那些官兵都急着赶去一个地方,根本没有注意他们要
找的人已经逃出来了。
花了一会儿的时候,我和瑾容走到城门处的时候就看见了狄管家,旁边还停了一辆马车。
狄管家见我们赶来,二话不说就将我们推到马车里面,自己也坐了进来,然后给了马车夫一个手势,马车便开始移动了
。狄管家没有告诉我们之后的安排,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争取在景亲王封锁城门的时候离开。坐在马车内,感觉马车开
始有点颠簸,我明白已经上了山路了,我的心也跟着这马车摇摇晃晃的。其实我自己有点心灰意冷,毕竟景亲王和瑞王
都是皇室的人,有心要找并不难。
我闷闷不乐地垂下眼。
狄管家好像注意到我的表情,也好像猜到我的心思,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握住我的,眼神里尽是不舍:「小隐,过
了山头,以后就靠你们自己了,等这事平静了些,主子自然会派人将你们接回来。」
我还来不及做出回应,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的瑾容就冲口而出:「免了,狄管家!」我抽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瑾容。
狄管家有点不解地看着我们,眼里的不舍和怜惜更重了。瑾容视于无物,语气不太平稳地说:「狄管家,我受不了哥哥
在朱子玠身边受苦,他是我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是朱子玠却要我们永不相见!所以,我们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离开这里以后,我们会找个隐秘的地方生活……」
瑾容说得很慢,声音很轻,可是因为苦情丹的毒而导致气喘、呼吸不畅,看着他我就觉得他是被我害的,我干脆把另一
只手也从狄管家手里抽了出来,紧紧抱住我仅剩的一个亲人。
狄管家沉默了一阵子,才喃喃道:「主子……也是因为喜欢得要紧,才那么……」
「我知道。」瑾容皱着眉头,「从我哥在王府生病的那天,我便知道……可是,我也喜欢哥哥,照理说他是我的情敌,
我怎么可能把喜欢的人让给他?凡是都有先来后到,我们两兄弟从出生就一直在一起,哥哥是我的,我喜欢哥哥……我
……」
「瑾容!别说了!」我看见他的脸色急速变白,连忙阻止他的话,不否认其中也有些尴尬他说得那么直白,不想让他说
下去。
「小瑾,不是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感情的事并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红杉就是个例子……」狄管家说着,把头埋
得低低的,瑾容回抱着我,佯装什么也听不见,我靠着瑾容,不出声,若有若无地听着狄管家细细的话语,「子玠是我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那孩子性情有点古怪,也没有人猜得透他的心思,更没见他开心地笑过,只有几年前去了……」
狄管家的话还没有讲完,马车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还好我们都及时抓住,也不至于被甩出车外。
狄管家不满地朝外面的马车夫喊道:「怎么回事?」
「狄……狄管家……」马车夫吞吞吐吐地,「……车轮好像陷入一个坑里了……」
「我出去看看。」狄管家拍拍我的肩。
「我也去帮忙。」说完,三人陆续下了马车。
出来看了马车的两个轮子,根本就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对劲,狄管家气急败坏地对马车夫责骂,正要拉着我和瑾容上车时
,突然从草丛里跳出十几个手持白森森的刀,一身衙役打扮的大汉,马车夫脸色苍白地逃之夭夭了,狄管家脸色一变,
将我和瑾容护在身后,直勾勾地盯着逐步逼近的官差。
「狄管家,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把他们交出来。」一个冷酷的声音从那群官差后传了出来,同时官差们让出一条走道
让身后的指挥者上前来,那牙色衣裳下摆被飞稍稍吹起,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隐藏着暗暗的风暴,「狄管家,他们可是
朝廷钦犯,把他们交出来,本王不追究你的责任。」
「瑞王……」狄管家似乎也想不到朱子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小人不知道什么朝廷钦犯,这两个孩子只是荣王府的书
童。」
「狄管家,你是年纪越大人越糊涂了?苏州秦首富因为得罪我王叔,而满门抄斩,这两位可是他的公子,也是漏网之鱼
。」朱子廉勾起个冷笑,「这件事想必你不会不知道吧?」
狄管家身子一颤,侧着头看我,没有要将我们交出去的意思,只是语气很惊讶,道:「你……你就是秦隐融?容隐秦…
…秦隐融,哦,我怎么没想到呢?!」
「狄管家,对不起,连累您了。」我抱歉地看了狄管家一眼。
狄管家低吟了一声,然后正视着朱子廉,不容置疑道:「瑞王,恕我不能从命。我不能将他们交给你!主子说了,秦家
是无辜的!景亲王的作为你我都是知道的,你为何会去投靠他啊?」
朱子玠知道?怎么回事?他不是还要置我于死地的吗?!
很混乱。
我晃着脑袋,发冷的手掌突然涌进一股温暖,是身旁的瑾容握住了我的手,他对我微微一笑,转过头看了身后一眼,我
随他的眼神望去,屏住了呼吸。
瑾容……
他双眼明亮地看着我,我会心一笑,朝他轻轻点头,握紧了他。
这时,朱子廉哼了一声,然后大笑起来:「我需要投靠我王叔么?论才论功,我都不下于他!我只是要你身后那个人!
」朱子廉说完,举剑指向我。
我心一凛,退后了一步,瑾容箍住我的腰,狠狠的眼神扫了过去,咬牙切齿道:「小琴已经出事了,她是你未过门的妾
侍,尸骨畏寒,你不守着她,还对我哥抱有非分之想,你对得起小琴吗?」
「小琴是他杀的!」朱子廉用剑指着我,口吻一凛。
「我没有!小琴不是我杀的!」
「瑞王,小隐只是个孩子,杀人这种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诬赖别人?!」狄管家说。
「诬赖?那么插在小琴胸口上的发簪是怎么一回事?」朱子廉从衣里拿出一支凤尾银簪,甩在地上,上面沾到的血迹已
经变干变黑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冷笑。
「你不许她自杀吗?」瑾容冲朱子廉反问。
朱子廉表情一僵,不满地皱起眉头:「嫁给我她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哪有自杀的道理?!」
狄管家叹了一声:「瑞王……你忘了么?当初红杉也是因为将要成为你的人而自杀的啊!他们根本不爱你,所有荣华富
贵都是假的,比不上呆在喜欢的人身边,与其和喜欢的人分开,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你——!本王有何不好?!」朱子廉气煞,缓了一口气,恨恨道:「凭什么朱子玠可以得到,本王就得不到!?」
「瑞王,勉强不得,您还是放了他们吧!若是让你王叔找上了,这两个孩子是根本连生路都没有了!」狄管家低声下气
道。
朱子廉嘲讽一笑:「老家伙,你若不将秦隐融交出来,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瑞王……」
「废话少说!」
朱子廉闷吼出声,提剑向狄管家刺来,其他官差在外围围成一个大圈,筑成「铜墙铁壁」,防止我们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