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香酒洌（SZ） 下——sun death

“皇后娘娘，不知怎么了，华醇觉得没有胃口，无论对饭菜还是这些糕点，都提不起一点食欲。”东方醇并没有撒谎，早膳和午膳也不是他故意不吃的，他情愿多睡一会儿，脸连筷子也不想拿起来。他确实看到这些东西就不免感觉到——有一点点反胃。

“哦？我忘了，你现在怀有身孕。”皇后越说越不是滋味，看来皇上说的不是假的了。她不甘心，为何皇上宁可让一个男人为他生孩子，也不愿让她这个风风光光娶来的皇后为他生下一男半女的。就算是天娈又如何？外表不还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个怎么都不会让人看上眼的——老男人。他不就是身上带着酒香味吗？如果她是男人，宁可抱着一缸子酒，也不想搂着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皇后寻找着一切字眼贬低着眼前这个给人感觉像是仙人一样的男人。

“对不起，皇后娘娘，这些点心是您精心准备的吧？”听到“怀孕”二字，东方醇也有片刻的失神，觉得用在男人身上特别的——荒唐。不过龙怀玄已经告诉过他了，怀孕也是早晚的事情。东方醇勉强地用银质筷子夹起一块看似精美可口的糕点，咬了一小口，在嘴里咀嚼，味同嚼蜡。

“你不要勉强，你能来陪本宫就很好了。”皇后的手按住东方醇手中还停留在半空中的筷子。

东方醇没有夹稳，只缺了一小块的糕点落在了桌子上，淡黄色的粉末沾在了丝绸桌布上。

“对不起，皇后娘娘，我不是故意的。”东方醇当然不想出此糗事，他只感觉到刚才皇后的手好像是很用力地——拍在他的手背上的。

“华醇，不用为了一块点心向本宫道歉。”皇后故作宽容大方地安慰道，眼前却愈来愈阴狠地盯着东方醇，好想立刻上前毁了眼前这个碍眼的贱男人！

东方醇吩咐下人倒了一杯香茶，平时喝惯了的酒也觉得无法入口。吃了药丸以后，东方醇很多习惯都被迫改变了，身体也不像是自己的，动不动就疲惫无力，甚至没有了知觉。

“华醇，你不介意多坐一会儿吧，本宫还有一个客人，马上就要来了。”皇后的笑容甜美得虚伪。

第三十一章

“华醇，你不介意多坐一会儿吧，本宫还有一个客人，马上就要来了。”皇后的笑容甜美得虚伪。

“华醇当然愿意陪皇后娘娘一起等那位客人。不知……”

东方醇还没有说完，一抹白色的人影离亭子渐渐近了。那修长而飘逸的身影，恍惚间，东方醇觉得似曾相识。直到那个人走近了，清逸俊朗的面容展露出儒雅的微笑，如流水般绵长而清洌，将他文人的气质衬托得完美而无可挑剔。

——龙怀谦

在东方醇的记忆里，他是一个脾气温和的人，表面看上去清淡如水，其实内里有些孩子的好玩的性格。东方醇与他接触的次数不多，只有在酒楼里和韵妃生辰的时候见过两次面，可是他给东方醇一直很熟悉的感觉，一直期待着可以跟他说说话。

东方醇因为自己奇怪的想法苦笑着，人家再好相处，毕竟是个王爷，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暂时被皇上看上的，还被许多人唾弃的男宠而已。宫里的人看似对东方醇很恭敬，可是眼神中的鄙夷是骗不过他的。自古文人多迂腐，三王爷如果知道了他现在的身份，还会不会像之前一样对他？还是整个态度都改变了，由友好变得不屑和厌恶？

东方醇有些猜到皇后这样做的用意了，她就是想让他难堪。

“抱歉，滟姐姐，我有些来迟了。”龙怀谦的声音还是一如印象中的那样柔和悦耳，并不十分低沉的男音带着强烈的磁性。

“三王爷，今天本宫邀请你来，是想请你见一个人。”皇后的眼神指向东方醇，“他是……”

“华醇，没想到你成了皇兄的妃子，真令我有些意外。”龙怀谦打断了皇后的话，不无调侃地说道，听不出任何的讽刺或不满。

“三王爷，我——”东方醇一时找不到话回答，只能安静地低下头。

“皇兄早就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有你这样一位嫂嫂应该很有趣吧。”龙怀谦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豁然地说道。

“三王爷，你早就知道了吗？”皇后诧异地问道，她以为龙怀谦不知道，才故意叫他来的。

“呵呵，滟姐姐，其实我和华醇早就认识，我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呢。他对上的下半阙词我还保留着，我想今天来可以和他聊聊诗词。”

“是吗？”皇后笑得有些勉强。

“华醇，你和皇兄能够不受到世俗的约束，这一点令我很佩服，有你这样有才气的皇妃，以后我进宫就不会觉得无趣了。”

“三王爷，华醇只是一个酿酒师，才疏学浅，不必挂齿。”东方醇觉得自己之前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面对龙怀谦的夸奖，东方醇更加觉得惭愧。

这个文人，不仅不迂腐，其实比任何人还看得开。

看着谈笑风生而有些把她忘却的两人，皇后的心里恼火到极点，却无法发作。她以为龙怀谦事先不知道男妃的事情，也以为他对这种逆反伦理的行为深恶痛绝，更以为他会厌恶这个勾引他的皇兄的男人，不给他好脸色看。这样起码可以挫挫这个老男人的锐气，虽然东方醇从来没有摆过架子，更不用说是对皇后不敬了，但是她就是想要看到男人被侮辱以后的羞耻的样子，最少可以解解她的气。

但是现实就摆在眼前，一切都与她设计的完全相反，龙怀谦和东方醇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对相识已久的好友，似乎龙怀谦对东方醇的态度比对她这个皇后还要亲切，还要无拘无束。

皇后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小小的三个人的茶会，在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在心里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三王爷，本宫……”皇后想要找一个借口回寝宫。

“滟姐姐，从这个小亭子往外看，春景别致动人，不如我们以此景写一首词。”龙怀谦提议道。

早上下过一场绵绵细雨，四处都湿润润的，少许的花瓣落在地上，惹人怜惜。花香，青草香味还有雨露的淡淡甘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隐隐约约的有种瑰丽中包含凄美和惆怅的韵味。

“不……不用了吧。”皇后立刻推辞道。倒不是说她的文采平庸，但是她怎么都不想在东方醇面前出丑。

“滟姐姐，说不好没关系的。”龙怀谦劝道，“最多我来起个头好了。”

“好……好吧。”皇后推辞不得。

“三王爷想要用什么词牌名？”东方醇有些性味地问道。

“不如——《如梦令》吧，我喜欢短小的词。”

“三位爷，请——”

龙怀谦站起身来，离开小亭子，走到花丛旁边，右手轻柔地托起一朵沾满雨露的花，细细思忖着。

“我想到一部分了。”龙怀谦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跑回了亭子里，有些自我陶醉地说道，“庭深醉雨朦胧，珠泪打叶欲透。梨花晨带水，唯有暗香扑后。只是最后一句，我还没有想好。”

“三王爷，华醇倒是想到了，只是你听了不要笑话就好。”

“念来听听。”龙怀谦期待地将耳朵凑了上去，一点也不似拥有王爷的身份的人那样端庄严肃。

东方醇意外与龙怀谦小孩子般的模样，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还好忍住了。

“华醇，你刚才是想要笑吗？可是为什么不笑出来呢？或许你笑的样子很好看呢。”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高兴。”

“那我以后经常来找你。”龙怀谦几乎整个人都贴上去了。在他感觉，眼前这个表情基本上不变的男人没有这么无趣，倒让他很轻松。在他心里，已经把东方醇当做朋友了。

“你还念不念啊？”皇后看着两人有些不耐烦。

“哦，最后一句是——春暮，春暮，引得落红沾露。”

“呵呵，还不错调倒是很押韵，也很符合前一部分。”

还没想到什么内容的皇后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是勉强着夸奖了东方醇几句。她觉得自己做这个皇后很没有意思，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不说，还因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想要找机会羞辱他还弄巧成拙。

自然，她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东方醇的身上。

都是华醇的错！就是因为他，本宫这段日子连一个好觉也没睡过，皇上也一个好脸色都没给我看过！

“我看时间不早了，本宫有些累了，想要回宫休息。”

东方醇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困了，和龙怀谦聊天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药效又发作了，不禁哈气连连。

“那我得闲了再来。”龙怀谦有些意犹未尽，但是注意到一脸倦意得东方醇，还是为他考虑。

三个人散了，亭子又恢复到无声寂静。

“醇叔叔，你们刚才再聊什么？皇后她——没有为难你吧？”知道东方醇不喜欢搭理自己，闻人曜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没有。”东方醇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就再也没有开口。

闻人曜默默地跟在男人的身后，知趣地没有再问其他问题。

“曜儿，我走不动了，你抱我。”东方醇忽然开口道，步子果然停了下来。

“啊？”闻人曜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的的话。男人总是隐隐地排斥着他，男人现在提出的要求，说明男人已经在慢慢允许他的接近，接受他吗？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东方醇主动靠在了闻人曜的身上，手臂无力地环在他的脖子上，以获得一点支撑。

无意间的举动，令少年的感到一阵面红耳赤，并不宽厚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的节奏有些混乱了。他怜惜地凝视着把额头倚靠在他的肩头的男人，像是受到蛊惑般地将嘴唇渐渐凑近男人微启的红唇。

“嗯——”似乎是感觉到了少年过于暧昧的气息，快要站着睡着的男人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可是紧闭着的双眼和均匀的呼吸声说明男人并没有醒来。

少年用力晃了晃头，让自己从迷惘中清醒过来。刚才他差一点就要吻住男人了。想到男人被他吻醒以后愤怒，憎恶以及轻蔑的表情，闻人曜打了一个寒颤。

“醇叔叔，我好爱你，让我保护你好吗？”闻人曜的声音细弱蚊鸣，东方醇完全听不到。但是少年不在乎，他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为了不吵醒东方醇，他小心翼翼地将男人抱进怀里，有些纤细的手臂自然成了男人的枕头。

“站住！”不远处的一声厉喝迫使闻人曜停在了原处。

“谁啊——”东方醇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有些生气地问，“是谁吵醒我？”

第三十二章

“醇叔叔，我好爱你，让我保护你好吗？”闻人曜的声音细弱蚊鸣，东方醇完全听不到。但是少年不在乎，他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为了不吵醒东方醇，他小心翼翼地将男人抱进怀里，有些纤细的手臂自然成了男人的枕头。

“站住！”不远处的一声厉喝迫使闻人曜停在了原处。

“谁啊——”东方醇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有些生气地问，“是谁吵醒我？”

东方醇四处望了望，被打横抱着的姿势让他转头有些吃力。

“皇上！”东方醇的睡意顿时全无。

“你们在干什么？”龙怀玄的脸色阴沉，语气冷到极致，这是他愤怒到极点但是不想失态的表情。

“你快放我下来！”东方醇猛然意识到自己还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蜷缩在闻人曜的怀抱里，立刻挣扎起来。

“是。”闻人曜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轻轻叹了一口气，稳稳地将怀里的男人放下来，目光丝毫不避讳地停留在男人的身上。

“还不放开吗？你们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龙怀玄的脸色霎时冷冽到极致，死死盯住那只搭在东方醇的肩头上的手。更令他吃味地是，男人似乎非常习惯于闻人曜亲密的动作，有些摇晃的身子紧紧地倚靠着身后的少年。

两人相视一眼，才发现他们此刻的举动太过于亲昵了，像是非常恩爱的夫妻才会有的。

东方醇触电似的拉开了与闻人曜的距离，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去行礼。

“皇上，您……您怎么来了？”因为刚被人吵醒，困意还没有消失，东方醇的声音轻柔而无力，在龙怀玄耳中就变成了心虚。

“朕不可以来后宫吗？”龙怀玄像是听到笑话一样，语气中带着莫大的讽刺，“还是说你不希望朕来，怕坏了你的好事？”

“什么好事？华醇不知。”东方醇自然知道龙怀玄是误会了，便没有把他有些恶毒的话放在心上，甚至觉得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闹气脾气来就像个闹别扭的小孩，不禁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龙怀玄灵敏地捕捉到了男人脸上一闪而逝的微笑，剑眉蹙起，眼角抽搐着问，“你在装傻吗？难道说你在嘲笑朕？”

“华醇不是这个意思，皇上误会了。”东方醇感觉到龙怀玄并不是开玩笑的，立刻收敛起来上扬的嘴角，就连眼中的笑意也完全消失了，换上了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只是面对皇上多了些许的恭敬和严肃。

“真的吗？跟朕回宫去，朕非得让你说出实话。”龙怀玄强势地捏住了东方醇的手腕，过长过宽的袖管把男人的手指尖都遮住了，龙怀玄却非常容易地捏住了男人的手腕骨，连拖带拽地将男人拉起来。

“嘶——”有些失控地力道让东方醇的手腕有种要被捏碎的错觉，似乎能够听到骨头“咯吱”的声音。

昨晚男人受了一夜的蹂躏，还没有睡够就被皇后叫到花园里，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了，睡梦被不请自来的龙怀玄硬生生地打断了。这样一来，只要不是练武之人，一般都支持不住，更不用说药丸对身体产生的作用。东方醇原本就是强打着精神，现在异常虚弱的他根本承受不住一点点痛楚，苍白的脸像是被覆了一层白霜，血色褪去，惨然煞人。原本他的下巴虽然是尖尖的，但还是还得出柔和圆润的线条，可是仅仅短时间的折磨下来，他的下巴几乎变成了刀刃，多出本没有的棱角，给他增添了些许男人的味道，却同时给人脆弱而无助的感觉。

龙怀玄心疼地放松了手，宽大温暖的手心碰到了东方醇的脸颊，想要拭去那一层“白霜”。令他惊讶地是，手心触到的分明是粘腻腻的汗水，比冰还要寒冷的汗水。

是因为恐惧吗？不经意间，我又让他的心离我更远了吗？就连面对我的时候，都会显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皇上，华大人今天很疲累，没有好好休息，刚刚睡着了，闻人曜正想抱他回寝宫歇息。既然皇上来了，那我就下退下了，还要一些事情没有做好。”闻人曜圆滑地上前打起了圆场，而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好。”龙怀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待闻人曜的眼神也不似一开始那样犀利了。

花园里只剩下了两人，面对着面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龙怀玄心里翻滚着的嫉妒和愤怒消失了不少，但还是存在的。他竭力想要忘记刚才东方醇蜷缩在闻人曜的怀里，任由他抱着走的情景。虽然站在远处，龙怀玄却依稀看得出男人脸上不曾出现过的安心和松懈，完全信任着少年的样子。男人的嘴上不说，可是潜意识里早就原谅甚至是接受这个默默在他身旁照顾他，守护他的少年了，这一点龙怀玄毫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