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竟有如此“功力”,几天不到就将唐门闹得鸡犬不宁。更不可思议的是,唐门中的那些曾经很愤恨郁天齐的人似乎
一夜之间被人洗了脑般,突然都跟郁天齐变得很友好,还经常一起玩闹,就差把唐门掀个底朝天。屈玉津对这前所未有
事颇为烦恼,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站在庭院里看着陌生的一切发呆。
正想着,一把飞刀从头顶飞过。因为根据气流判断不会伤到身体,屈玉津也没有躲避。飞刀扎入庭院回廊柱子的同时,
屈玉津感觉头皮一松,发丝散落下来,搭在脑后和耳旁。
屈玉津愤怒地握紧双拳,提气大吼一声:“出来!”
鬼算子战战兢兢地从松树后走出来,低着头,也不敢说话。鬼算子者,正是对郁天齐施过阴阳幻术的那个人。
屈玉津一看是鬼算子,更来气:“你在干什么?”
“在比试。”鬼算子小声回答。
“比试?你们在拿我比试?”屈玉津越听越来气,最近下属好像都特别不听话,现在正好可以杀鸡儆猴。
“……是。”
“还有谁?”
“还有……”鬼算子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个人。
“是我。”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屈玉津咬了咬牙:“郁──天──齐,”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到底在比什么?”作为客人也太失礼了吧,竟然拿
主人比试。
“比谁能将你头上的发簪在五丈外神不知鬼不觉地拿掉。”郁天齐饶有兴趣地说。
“什么!?”竟然拿这样的事来比试,那屈玉津岂不是时刻都在暗箭之下。
“是谁提出来的?”屈玉津看着鬼算子问。
鬼算子被发怒的屈玉津吓到了,眼看向郁天齐,向他示意是郁天齐。
屈玉津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对鬼算子吼道:“这样的事你也会答应?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唐门的‘主人’?”
“因为赌注很有趣啊,我忍不住就……”鬼算子小声嘀咕,试图解释。
“什么赌注?”屈玉津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一向恭敬的鬼算子做出以下犯上的事来。
“飞天秘技。”
“飞天秘技?什么东西?我怎么没听说过?”屈玉津疑惑地看向郁天齐,郁天齐却只是摆了摆手。
“就是‘飞天侠盗’的秘技,简称‘飞天秘技’。”鬼算子解释。
“有这种东西吗?”屈玉津再次看向郁天齐,郁天齐再次摆了摆手。
“郁公子说他有,他不就是……那个什么吗?”
他说你就信啊,你这个笨蛋,屈玉津无奈地看着鬼算子。
“那你下的是什么赌注?”
“阴阳幻术。”
屈玉津再次无语,郁天齐却一直在一旁偷笑。
知道是郁天齐的恶作剧,也不想再折腾鬼算子了,估计再吓他一下他就要哭出来了,但又不能将郁天齐怎么样,因此这
次既没有杀成鸡,也没有儆成猴。
“鬼算子,你可要言而有信啊。”一直没说话的郁天齐提醒鬼算子。
“我鬼算子一向说话算话,我明天就开始教你阴阳幻术。”鬼算子拍了拍胸脯,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有劳了。”郁天齐笑得更欢了,凑上前去同鬼算子讨论起来,毫不理会旁边快崩溃了的屈玉津。
屈玉津苦笑,看来刚刚的飞刀是郁天齐放的,弯腰拾起地上的发簪,盘上头发,默默离开了庭院,留下鬼算子和郁天齐
在那里继续讨论阴阳幻术。
第三十七章
半个来月,郁天齐就掌握了阴阳幻术的基本要领,连鬼算子都不禁惊叹于郁天齐的聪明,常人要掌握五行八卦都要跟师
傅学上三四年,更别说阴阳幻术了。
“看来你很有天赋嘛,不如拜我为师如何?我保证让你半年后能随心所欲地使用阴阳幻术。”
“我可不想使用阴阳术,所以也不打算再学了。”郁天齐漫不经心地说。
“为什么?”鬼算子很惊讶,明明很有天分,为什么不继续学?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使用阴阳术而学阴阳术的。”
“那是为了什么?”鬼算子问。
“为了不再被你施用阴阳术。”
“哦?”
“我讨厌那个梦,不想再梦见第二次。”
那条吞噬着他生命的蛇,郁天齐不想再看到那恐怖的样子。
车夫驾着马车,顺江而上,经过三峡,穿过巴山,直往四川唐门。一路上,白天,车夫马不停蹄地驾车赶路,晚上却专
门找野地歇息,让郁婷没有办法传信给格三。直到渝州唐门,车夫还一直跟着郁婷。不过幸运的是,行程未及十日,看
来一切都来得及。
将进唐门,郁婷终于忍不住回头对车夫说:“我到了我要到的地方了,你可以离开了,请你转告陈老板,我很感谢他派
人将我送到渝州,也请他照顾好宁安。”
车夫不为所动,仍然站在郁婷面前:“话我会帮你转达,但我现在还不能离开郁姑娘。”
“为什么?”郁婷生气地问。
“陈老板吩咐,一定要等郁姑娘安全到达目的地我才可以离开。”车夫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现在安全已经到了,所以也请你回去,不要再跟着我了。”郁婷没好气地说。
“不,不见到唐门的人,我就无法确定郁姑娘的安全。你放心,等见到唐门的人,我就离开。”
“哼──”郁婷愤懑地转身,再也不想理那个人。
一会儿,进去通报的人再次出现:“门主请郁姑娘里面见面。”
“谢谢小哥。”说完便随着通报的人一同往唐门里面走。
“站住!”身后响起唐门守卫的断喝。郁婷微微一笑,听着守卫和车夫的对话,却没有回头。
“门主没有召见你,请你赶快离开。”
车夫无奈,口拙的他不知该如何辩白,只好悻悻地离开。但是任务还没有完成,他现在还不能回扬州。
郁婷跟着门人一直走到唐门内院,辗转过几个回廊,终于走到一个小院,只见一少年坐在台阶上,手中拿着一根树枝在
地上随意地拨弄着。
“少爷?”郁婷激动地叫起来,“我终于找到你了。”
郁天齐听到郁婷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在郁府。但旋即就明白过来了,却反而更惊讶了。
“你怎么来唐门了?”郁天齐问郁婷。
郁婷用手横着抹了一把鼻涕,笑着说:“格三说你被唐门的人抓走了,我和宁安就来找你了。终于让我见到你了,少爷
……”说完又流下泪来。半个月不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一时竟控制不住自己了。
“那宁安呢?我怎么没有见到他?”郁婷说宁安是和她一起出来找他的,但却没见到人。
经郁天齐提醒,郁婷这才想起来,宁安还在陈岐岭手里。这一路的奔波劳累,加上心中挂念郁天齐更甚,竟忽略了宁安
的事情。刚开始本想找机会传信给格三,但是车夫却专找野地歇息,连一个其他人影都看不到,更不用说传消息了。到
后来郁婷明白了车夫的用意也就放弃了,一心只盼着能早一点见到郁天齐,哪还有心思担心宁安。
想到这里,郁婷有点内疚,毕竟宁安是和自己一起出门的,却害他一个人留在陈府无人问津。
“他到底在哪里?”见郁婷半天不回答,郁天齐着急地问。
“他……他还在……在……扬州。”郁婷支支吾吾地说。
“还在扬州?你不是说他和你一起出来的吗?”郁天齐继续追问。
“我们是从郁府一起出来的,但是还未出扬州城我们就分开了。”郁婷说。
“为什么?那他去哪里了?他在扬州又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他一个人去找谁啊?他又不会武功,要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郁天锦会不会知道?他会不会去找他?”郁天齐抓着郁婷瘦弱的肩膀,一连串问出六七个问题,还不停地晃动着郁婷
的肩膀。
郁婷被郁天齐晃得有点晕,问题一个也答不上来,眼泪更流的厉害,郁天齐却不顾,只一个劲得晃动着郁婷的身体,着
急得想从她那里知道宁安的消息。
“你快说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好不容易,郁婷用尽全身力气挣开郁天齐抓着自己的手,哭喊着,心里突然变得悲伤起来,
不住的抽噎着。
“对不起。”郁天齐冷静下来,看着不住抽泣的郁婷,心中也很自责。
“都怪我。你一定很累了,你先去我房里休息一下,其他的事我们改天再谈。”郁天齐替郁婷擦着脸上的泪水。
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孩从来不会随便流泪,但总会为了自己流泪。
郁天齐温柔的手指划过郁婷的脸颊,让郁婷更加不能自已。
“都是我不好……”郁婷抽噎着。
“不用说了。来,我带你去休息。”说着,郁天齐带着郁婷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郁婷被郁天齐拉着走在他的右后侧,看着郁天齐单瘦的身影,郁婷又是一阵心酸。明明很想知道宁安的下落,但却为了
自己强忍着,这份体贴,总是让郁婷心疼。但是,宁安的事让郁婷如何开口,她还没有想好。
郁天齐将郁婷带到自己的房间安顿好后,便独自走到院中,却又不知该去哪里,该做什么。那天从遥尘山庄离开的时候
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想宁安的事,要永远离开他。现而今,宁安安危未卜,又不知道郁天锦会不会找到他,会
不会好好照顾他,郁天齐心中矛盾极了。他不敢再向郁婷追问下去,怕自己一冲动就直奔回扬州了。
郁婷从窗口看到郁天齐来回踱步,神情犹疑不定,心中也暗自神伤。
第三十八章
端阳节即将来临,渝州城也处处弥漫着节日的气息,粽子早已被摊贩摆满了街道。但对郁天齐来说,这是噩梦来临的前
兆。
端阳节,家家都要喝雄黄酒。雄黄是蛇的克星,端阳节却是郁天齐的受难日。在这一天,深埋在郁天齐体内的西域蛇毒
会准时发作,其情状惨烈之极,让人视不忍睹。蛇毒蚕食着郁天齐的生命,它带来的痛苦也折磨着郁天齐的身心。虽然
郁师傅是相当高明的大夫,但也没有找到解毒的方法。郁夫人为了替郁天齐解毒也费尽了心力,结果也是无能为力,到
最后所有人,包括郁天齐自己都已经放弃了。至于郁天齐为甚么会中这种奇异的毒,也许除了郁夫人谁也不知道,因为
这个蛇毒与郁天齐是相生相伴的。郁天齐也不知道,他问过郁夫人,但每次郁夫人都只给他一个冷冷的背影。也许这跟
郁天齐的父亲有关,每次他问起来,郁夫人总是露出一副惆怅的神情和一声哀怨的叹息。郁天齐的父亲过世得早,在郁
天齐脑中一点关于父亲的印象都没有。
郁婷是郁师傅的女儿,从小就跟着郁师傅一起照顾郁天齐。她陪着郁天齐玩耍、闯荡江湖,也配着他度过每一个端午节
。这对郁婷来说,郁天齐的痛苦就如同她自己的痛苦一般。在她心中,她早就和郁天齐连为一体了。
端阳节,唐门上下忙忙碌碌,准备着吃粽子,采艾蒿,不亦乐乎。但细心的鬼算子还是发现,平时爱捣蛋的郁天齐却没
有露一次面。直觉告诉鬼算子郁天齐有点反常,便叫上和他时常在一起的陆静堂一同去郁天齐的屋子找看看到底是怎么
回事。
刚到院门口,鬼算子两人就听到郁婷近乎哀嚎的哭叫,伴随着桌椅乒乒乓乓的声音。
“少爷,你不要这样?”
“呯~”
“少爷,你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砰砰~”
“少爷,你不能咬你的舌头。”
“少爷,地上凉,你快起来啊。”
“少爷……”
“啊……”
鬼算子两人赶紧推门进去,看到眼前的情景,两人都惊呆了。
郁天齐蜷缩着身子,像盘蛇一样躺在桌子下面的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磨出了无数个窟窿,他脸色泛青,舌头不住地往
外伸。郁婷跪在一旁,不住地抽泣,想要拉郁天齐出来,但手一碰到他,他便作蛇形状往前移,直到郁婷碰不到他为止
,然后又重新“盘”好。
鬼算子赶紧上前,将郁婷从地上扶起来,但郁婷因为伤心过度,几乎要靠鬼算子的支撑才能站得稳。
另一边,陆静堂上前探查郁天齐的情况,但手一触碰到郁天齐,郁天齐便“爬”开。陆静堂只好作罢,只用眼观察郁天
齐的状况。
半晌,陆静堂站起身来,对鬼算子说:“我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
鬼算子一边扶着郁婷,一边看向陆静堂,等待他的回答。
“他是中了一种蛇毒,而且这种蛇只在西域的沙漠中有。中此毒者,会慢慢丧失人性,显出蛇状。但那只是暂时的,只
要发作之后,就会恢复人性,然而身体却要承受极大的痛苦。如果毒性仍在体内,就会循环往复,并且发作的周期会越
来越短,直至无法再回复人性,慢慢死去。”陆静堂解说道。
“那此毒能解吗?”鬼算子听得诧异不已,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
“如果能找到蛇,兴许还有希望。”陆静堂说。
“那哪里能找到这种蛇?”毕竟在一起玩闹了几个月,鬼算子与郁天齐也处出了一点感情,看到郁天齐现在的样子,鬼
算子也极其不忍心,想要帮郁天齐脱离苦海。
“这种蛇生于西域,出没于黄沙之中,平常不会出沙漠,要找也要到沙漠深处。”
“这有何难?想当年你我追杀世仇的时候,不也在沙漠呆了半年吗?”鬼算子着急的说。
“这当然不难。难的是它神出鬼没,即使入了沙漠,要找到它也绝非易事,况且……”陆静堂为难着,不知道要不要说
。
鬼算子看了看郁婷,她始终低着头,不停地啜泣着。
“这种蛇已经灭绝了。”郁婷突然小声说,声音中充满了悲哀和绝望。
鬼算子惊讶地看了看郁婷,又看了看陆静堂。陆静堂点了点头。
鬼算子不相信他听到的事情,他甚至不敢相信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就是郁天齐,他不住地摇着头。
“他说的是事实,我们都知道,包括少爷。”郁天齐哽咽着,她已经哭不出来了。虽然这样的情景见过多次,但每次都
会让她觉得撕心裂肺地疼。
好一会儿,鬼算子才镇定下来。他扶郁婷坐好,然后想去扶郁天齐起来,被陆静堂拦住了。
“你现在最好不要碰他,否则他到处爬的话对他伤害更大。”
“那怎么办?难道让他一直在地上躺着吗?”鬼算子问。
“等他累了睡着了,我们再扶他起来。”
鬼算子看着地上的郁天齐,心中满是心疼。昨天还朝气蓬勃,今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