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流年 上+番外——虔尘

莫离的身子，开始轻轻颤抖，但楚伦知道，那不是在哭泣。

“放下，是最大的成全。”

这时，一阵风吹来，不大不小，却正巧将那片花海掀起一层小浪。

“遥你看，好美。”只听见夕颜的赞叹声。

危险

命运是不断前行的齿轮，而我们则是被它碾压过的无数尘土，不论曾经怎样辉煌，终逃不过最后的结局，飘散。

第十六章：危险

又是一阵风，轻笑着拂过怔愣的莫离，还有一脸担忧的楚伦。

夕颜和梦遥不知什么时候走回来了，一眼看到神色各异的两人，虽说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天色渐晚，这样僵持下

去也不是办法，梦遥只好硬着头皮打破了这个局面：“两位，已经快晚上了，还是先回去吧。”

楚伦又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莫离，无奈的向梦遥一笑。没办法，祸是他惹的，但是他可没有这个勇气打断莫离的走神啊。

目光滑过正沉浸在黑玫瑰世界中的夜渊，楚伦灵光一闪，走过去跟夜渊说明了情况后，便拉着仍恋恋不舍的他过来了。

夜渊的嘴角不断地抽搐着，心想怎么总是我做那么倒霉的差事。哎，没办法，谁让我不怕莫离呢……

不过心里这样想，夜渊还是一步一步的蹭到莫离的身边，虽然极其不愿意，但看到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也终于被黑幕吞

噬，再不动身的话恐怕夜路不好走，夜渊终于战战兢兢的开口了：“我说，莫离啊，总是站着你不累吗，已经很晚了。

”

莫离的身子震了一下，像突然回过神来，他居然傻傻的问了一句：“什么？”那一瞬间，似乎放下了所有的枷锁与面具

，他像小孩子一样，用疑问的口气，突兀地问道。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众人的头顶劈过了一道闪电。

从没见过莫离失态的样子，但夜渊知道，这离莫离生气不远了。夜渊正想重复一遍，但身边的楚伦轻笑道：“你看，快

要下雨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莫离这才完全恢复过来，懊恼于自己刚刚完全没有目的的问话，却只听他淡淡地说了一个字：“好。”

于是五个人再次手牵着手走出迷宫。

与进来时不同，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又夹杂着呼号的风，虽然说这里的夜晚也很美，但几个人已经没有了欣

赏路边风景的心情。

几乎是半跑着，但雨点还是在他们到达那个房子之前倾盆而下。等回到阁楼，几个人已经非常狼狈。夕颜小脸通红，还

打了一个喷嚏，这让梦遥惊慌失措，连忙让楚伦找出毛巾和感冒药。

屋外，雷电横行，雨狠命砸着地面，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收拾停当后，夜渊一脸担忧的看着楚伦：“玫瑰花，会被砸

坏的。”

楚伦听后，呵呵一笑：“难得找到了与我表妹一样爱花的人啊。不用担心，防护措施已经启动了。”

夜渊的眼睛一亮：“防护措施？”

“对啊，之前所说的篱笆，便是那个防护措施。那是一层类似于玻璃的防护膜，一旦刮风后者下

雨，就会自动上升保护花的。”

“可是，不是说植物必须要能抵过恶劣的条件，才能长得好吗？”听了这话，夕颜开口问道。

这时夜渊突然跳了出来，伸手插腰，生气的说：“绝对不可以，那是花不是树，花是要保护的，

怎么能让她们受伤害！”那气势，像是要吞了夕颜。

梦遥一听，顿时也来了气，她一瞪眼睛：“你居然对小夕那么大声说话，我让莫离辞了你！”

两个人用眼神无声的对峙。

“好了，不要吵了。不过夜渊你的兴趣还真是多啊，不仅喜欢喝茶，还喜欢花啊。”瞥到了莫离皱着的眉，知道他讨厌

这种热闹的气氛，夕颜赶忙劝道。

“嘁。”两个人同时背过身去。

“不与小女子计较。”夜渊甩了一句话。

“没有气量的男人真是可悲！”梦遥咬着牙回道。

看两个人本来是闹着玩，但似乎闹得有些大，看见莫离闭着眼睛却仍紧锁着眉头，楚伦这时不得不出面调解：“好了好

了，两位消一消气。咱们来这里不是放松的吗，如果让你们败兴而归的话，这可是我的失职啊。”

“遥，不要闹了。”夕颜拽着梦遥的衣角说道。然后又看了看泰然自若的楚伦，微微一笑，“怎么会，我觉得这里真的

很好，你肯定费了不少心呢。要是我，可舍不得让别人知道这样的秘密花园。梦遥和夜渊两个人是冤家，你就不要管他

们了。”

楚伦一点头，转身看向莫离：“已经很晚了，该请各位用餐了。”莫离闻言站起身，拒绝道：“我现在还不想吃饭。”

“可是，我这里有自酿的酴醾酒啊。”楚伦一挑眉，看到莫离动容的瞬间，又轻轻笑了起来。

迟疑了一会儿，莫离终于点头。

还以为这里没有什么人，结果一到餐厅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的侍者，长长的木制桌子上摆满了五花八门的菜，纵使“博

闻”如夜渊，也不能将菜式一一说出。

“这是我特意为各位准备的。根据之前对各位口味的了解，我命人为你们量身订做了这些菜。请你们，不要嫌弃。”楚

伦挥了挥手，侍者鱼贯而出。

夕颜面前是些清淡的中式菜，还有一杯清水。梦遥喜欢吃带有辣味的菜，因此她面前摆着的大部分都是红色的，只有小

部分清淡的，作为调味，另附一杯冰拿铁。夜渊的菜则是正宗的西式菜，其中还有以花为原料的糕点，外带一杯阳羡茶

。而莫离面前的，仅仅是一瓶酒，只是没有什么标记，应该是自家酿造的。

几人眼中都透着满意的神色，只是看向楚伦后，却都带着好奇，夜渊问道：“怎么，你和莫离不吃饭？”此话一出，莫

离也定定看着楚伦。

只见楚伦儒雅一笑，淡然答道：“既然莫离不打算吃，我便陪他喝酒。两个人喝，起码不会太醉。”

这时莫离伸手拿起酒瓶，突然站起了身，走出餐厅：“我一个人便好。”

没想到一直沉稳的莫离会做出这种出人意料的事情，几人面面相觑，夕颜看着梦遥，后者耸了耸肩，无奈的撇了撇嘴，

而夜渊则是向楚伦笑了笑：“你的出现，让他的情绪波动很大呢。”

楚伦略带歉意的回道：“那么，这回只有我来解决了。”然后也站起了身，又让人拿出了一个酒瓶，向三人打了个招呼

后便去追莫离了。

楚伦吗，你可不简单啊。我在莫离身边这么长时间，他还是对我的存在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怎么你一出现，便让他如此

失态？夜渊在心里叹息，转过头看见梦、夕二人也在小声说着什么，便开口问道：“怎么，这种神色？”

“他们两个，都没有拿伞呢。”夕颜一脸担心的回答。

“有谁能比楚伦更熟悉这里呢，他一定会把莫离带到避雨的地方吧。”夜渊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在这里喝不是挺好？”梦遥也插嘴。

突然，不知道谁的肚子咕咕一叫，随后便听见夜渊满脸的通红的说：“算了，不管他们了，咱们吃饭吧，不要辜负了楚

伦一片好心啊。”

听了这话，夕颜和梦遥都捂着嘴乐了起来。

“莫离。”餐厅和客厅的甬道处，楚伦抓住了莫离的手。

甩了甩，没有挣开，莫离淡淡的说道：“松手，我想静一静。”

楚伦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瓶：“‘借酒浇愁愁更愁’，你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你都没能改变，难道你以为一夕只见你就

可以想通？”他拽住莫离的手，继续向前走，“酴醾酒，可是适合在雨天喝的。”

“去外面。”虽然楚伦抓着他，莫离仍然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但这口气，在楚伦听来，却更像是乞求。

“好，我带你去海边。”楚伦没有迟疑，顺手拿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侍者递过来的雨伞，一路抓着莫离，走进了雨中

。

雨势很大，楚伦撑着伞，自己却淋湿了大半。顺着他的发丝，有一滴雨落在了莫离手臂上，他看见已经全湿了的楚伦，

挥手打掉了他手中的伞：“既然无用，还打着做什么。”顷刻，他的衣服也被雨点打湿了。

两个人在雨中一步一步前行，更像是漫步一般，没有目的地走着，只是雨声哗哗，却是少了一点细雨朦胧的浪漫。就这

样不知走了多久，两人终于走到了海边，不，说是一处断崖应该更确切些。那里，正巧有一排凉椅，上面甚至还搭了一

个避雨檐。

走到这里，楚伦终于如释重负的展颜一笑：“到了。”

居然有断崖？海水的怒号漫过了雨水声，一刻不休的拍击着崖边。黑色，无声无息笼罩着天地，只有海水反射的微弱的

月光，照亮了眼前的景物。

坐在椅子上，在断崖边看脚下的海水，耳边充斥着猛烈的狂吼，莫离的心跳突然又加快了。身旁楚伦一声不响地帮他把

酒瓶盖打开后，便一个人开始灌酒。

莫离一把夺过楚伦手中的酒瓶：“你这是浪费。”

“下雨的天气，喝酒容易醉。既然要醉，就醉的彻底些。酒肉本是穿肠过，就算曾经再怎么美好，最初不都是水吗？”

楚伦把酒拿了过来，没有理莫离。

莫离也赌气似的灌了一口酒，却习惯性的在最后一丝酒流连口中时品了一下残余口中的味道，恬淡的花香浸入口中，却

在齿颊间婉转成一丝苦涩。没有温度的酒流入胃中，使原本快速的心跳变得更加快了。

“怎么样，这是我自己酿的酒。”没有察觉到身旁莫离的异样，楚伦看着眼前断了线的雨点，又灌了一口酒，问道。

用力压制住身体的不适，莫离从齿缝中挤出了三个字：“很难喝。”

这时楚伦哑然失笑：“原来你知道啊。闻起来醇香的东西，如果在口中是苦涩的，会很难喝啊。”

“你，故意的。”

“原本酴醾酒不是这个味道，我只是加了些苦丁在里面。这算什么，茶酒，养生的吧。”楚伦笑着说道。

“你……”莫离突然生气的站了起来，想说什么却也没有了力气，走出避雨檐，他一步跨向了雨中，“十二年了，再后

悔也没有用了。现在的我，只是这个样子，永远都，变不回去了。”

楚伦看了看莫离摇摇晃晃的身体，心想莫离你的酒量可真是太小了啊，于是把手中酒瓶的最后一滴也倒进了嘴里后，他

也站了起来，走到了莫离身旁。“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我不希望看到你在这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

“我没有错。”莫离急促的呼吸着。

“你的冷漠，可能会造成众叛亲离，到最后孤独的死去，值得吗？”楚伦看向他，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莫离抬起头，刚想张嘴，却突然无力的倒下了。他紧紧捂着自己胸口，大口大口想要呼吸空气。雨点像找到了缝隙，争

先恐后地砸在了他身上。

楚伦大惊失措，看到莫离接二连三的症状，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思考了，莫离的表情越来越痛

苦，看来这次发作与喝酒也有关系。楚伦赶忙蹲了下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雨点，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

莫离指了指自己胸口，绝望的笑了笑。

心脏病……楚伦的心也是一震，但没有任何的迟疑，他立刻把莫离抱了起来，跑向远处的房子。

“莫离，坚持住，那里有药。”楚伦飞快地跑着，看着怀中莫离的挣扎越来越弱，他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什么要带他来

这么远的地方，为什么总是说让他难受的话！

莫离紧紧抓着楚伦的衣服，感觉到楚伦在用自己的身体挡着狠狠砸下的雨点，他的心中有了一丝感动，单纯的，像初见

一般，似乎找到了一直寻求的温暖。渐渐地连呼吸也不在乎了，只是看着他，抱着自己，风雅尽失的跑着，只这一刻，

就够了。于是，莫离轻轻闭上了眼。

“莫离，不要闭上眼，看着我。”感觉到怀中人已经不再挣扎，楚伦绝望的喊着。

一道闪电，划过天边，照亮了莫离苍白的脸。

楚伦看到，那张风华绝代的脸上，印着一个笑，单纯的，孩童般的笑容。

第十七章：真相

我们是牵丝拉线的玩偶，被命运无情的拨弄，伸出无力的双手，也只能握住曾经的不再拥有。

在雨中拼命奔跑着的，是谁？

那从脸颊滑落的，是雨，还是泪？

不论如何向前迈步，都如慢镜头一般艰难，这是命运，在捉弄着谁吗？

喉咙中抹不去的血腥味，渐渐沉重的呼吸，还有怀中微笑的人，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楚伦的脑海近乎空白，只是机械的重复着一个动作——跑。本来雪白的衬衣此时已尽是污点，一

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他仍旧什么都不顾的跑着。

坚持住，到了那里，有药的！

不知跑了多久，似乎是一个世纪，又像是一瞬之间，在雨中影影绰绰的房子终于呈现在眼前。不管屋内其他人的反应，

楚伦甚至都不顾把莫离放下，便直奔卧室去找药。

此时的莫离，脸色苍白得吓人。找到药后的楚伦见他仍然没有醒过来，立刻把药放进了自己嘴中，喝了些水，然后对准

莫离紧闭的嘴，撬开他紧扣的牙齿，一点点把药灌了进去。

谁知这时莫离却呛了一口水，把刚刚咽下去的都吐了出来。楚伦情急之下，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就在即将碰到莫

离嘴的一瞬间，莫离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充满着惊诧的眸子，夹杂着一两点难以言喻的温柔。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从他口中呼出来的气息，轻轻拂在了楚伦的脸上。

这时另外的三人也闻声赶来，看到的正是莫离醒来的情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两人的动作实在暧昧，夕颜不禁

红了脸，而夜渊和梦遥也一脸错愕。

有一滴水，无声滑落到莫离脸庞，楚伦用手把它擦掉。

夜渊不知怎么突然咳嗽了起来，楚伦也终于感觉到还有不少人在看着他们，在一愣之后，他小心翼翼把莫离抱了起来，

放在了他的床上。然后，吐出了口中的水，又从药瓶中倒出了几粒，递给莫离：“把药吃了。”

莫离摇头：“我刚刚只是睡过去了。”

“把药吃了。”楚伦的声音很温柔，却又十分有力度。莫离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听话的接过了药。

看莫离把药咽了下去，楚伦才轻声叹了口气，转身看见呆愣的几个人，他又开口：“抱歉，莫离被雨淋湿了，我现在，

要帮他换衣服。”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上仍滴滴答答流着水。

虽然还是很疑惑，但夜渊仅仅皱了皱眉，知道现在什么也问不出来，便拉着还想开口的梦遥、夕颜两人慢慢走出了楚伦

的卧室。

“这，怎么回事？”梦遥甩掉了被夜渊拉着的手，着急地问道。

夜渊挥了挥手，勾着嘴角，戏谑道：“看不出来？肯定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语调很轻松，但那皱着的眉却明显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