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没想到弟弟会突然出手,他没能来得及防备。
只是一夜,心境便变了。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呆呆地看着地上冰冷的尸体,蜷起双腿,低低地哭泣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逼的,被
你们逼的!
因为这个国家唯一的公主年龄太小,他以辅佐之名利用公主攀上了临王之位,一个月都不到,他便将那个小公主从王位
上逼了下去。
历史,因他而改变。
梦境消失,他缓缓睁开眼睛,躺在地上不停地流着眼泪。
“想不到,你竟然也会哭?”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衫的少年慢慢地在流疏面前蹲下身。
“你没死?!”展流疏语中带着微微的兴奋。
“是。你很失望?”流珊修长的手指抵上他的脸颊,坚硬的指甲立刻在流疏白皙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口。
“啊?”流疏有些迷茫。
“不用装了。”流珊笑得有些邪气。
展流疏支起因哭了一天而变得有些虚脱的身体,向后缩了缩。别过来……不要玷污了你纯净的手……
流珊淡淡地叹了口气:“对不起,这都是你逼的!”
流疏微微一颤:“你在说什么?”
“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在装?”流珊的笑容越来越苍白,“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吗?”
流疏急促地摇头。
“因为,我要毁了你!”
流疏一惊,站起身想向外跑,却被一只手拽了回去。
流珊低下头,死死地咬住流疏的嘴唇,鲜血立即顺着唇角流了下去,流疏猛地推开流珊,嘴唇似乎被硬生生地扯下了一
层皮,疼得钻心。
“别这样……”
流珊吐出口中的鲜血,咧了下嘴唇:“怎么?害怕了?”
流疏猛地点头,不停地点。
流珊笑着上前,抚着二哥红肿的眼睛,淡淡地一笑:“哥,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很诱人?”
『不要这样……我……不配……』
“不……”
我闭上眼睛,不忍心再去看。
耳边的呻吟声在寂静的王宫里回响,我失去了刚开始看电影般的心情,手指不停地颤抖着。
那是我……是我的曾经……
历史,不能被改变。
即使我想冲出去阻止。
硬着心肠睁开眼睛,我立即对上了那双我曾经拥有过的双眸。
他的眼神,那么无奈。
『怎么可以,用这样肮脏的,用鲜血洗刷过的身体去玷污他?』
他慢慢闭上眼睛,白净的牙齿慢慢开启,咬了下去。
血腥味立即充斥了整个喉咙。刺痛从小舌上一直蔓延到全身。
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了这种血腥味吧……
似乎是惊愕于那丝涌出唇角的血液,流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发疯般地大叫:“来人啊——”
他最终还是活下去了,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他自愿退了位,独自一人呆在最冷清的偏殿养伤。
游月重新回到了王位,掌管着所有人的生生死死。
她来看过他。
兄妹相对,却无言。
“你就这么没有志气吗?”游月打破静寂。
他摇头,用树枝在地上写着:“我本来就没什么志气。”
支持他活下去的,只有自己卑微的求生欲。
一个耳光随着他写完的最后一笔落在了脸上:“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垂下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三哥没死,对你的打击就那么大吗?你就这么希望他死?”游月神情有些激动。
他安静地看着游月,一句话都没说。
说了,也没有人会信。所有人都执着地认为,他会为了权力,铲平自己的所有敌手。
但是……他不一样啊……
没有人相信他卑贱的爱,没有人!
他恨自己,恨自己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和哥哥,恨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游月猛地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晶莹倒了回去。
这些复杂的情绪,他都没有看见。
游月纤细的手指慢慢抚上了他的脖颈,她深吸了一口气,掐了下去。
从前那个活生生的人呢?!我要他活过来!
空气迅速被抽去,他惊愕地看着游月清秀的脸,张了张嘴。
本能地,他迅速伸出手扼上了她的颈子。
他没看见,她脸上的笑容。
轻盈的仿佛没有重量的身体如同一张白纸一般倒在了地上,他立即清醒。
人,最终还是走了。
他变得暴躁,越来越痛恨自己的双手。
流珊站在祭坛前,暗暗地祈祷:“我愿用我卑贱的性命换取他一生的幸福……”
愿望最终还是没能实现。
夜繁急火攻心,竟然在白天变了身。
冰冷的牙齿,一寸一寸撕裂他的身体。
他终于要离开了吗?这个世界,终于少了一点污浊。
活得这么累,还不如不要活!
=====================================
第六十五章:占据
他拼命挣扎着,却始终挣不开夜繁尖锐的牙齿。
不……他……不想死。
因为,他舍不得。
舍不得那个总是喜欢穿着鲜艳衣服的孩子,那个虽已成人却还是一脸稚气的孩子。
“流珊……”
站在离王国最遥远的天边,他浅浅微笑。
从来不知道,天也会有尽头。站在这里,他看不到自己的尸体,看不到满地的血泊,也看不到流珊的脸。
从前,他总是认为,人不会消失得那么彻底,但现在,他信了。
整整三天,他转遍了整个王宫,却始终没有寻到他的身影。
余留下的,只有一地血腥。
他发了疯一般折回祭坛,一遍一遍慢慢地念着:“让他回来……”
“祭坛不能实现任何人的愿望,唯一的方法,就是离荒。”在祭坛下扫了几十年地的老翁抬眼看了看流珊。
流珊眉头一跳,离荒?他貌似曾经在禁书上见过这个地名。
“神不会无偿地帮你实现愿望,但只要你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愿望一定可以实现。”老翁微微一笑。
流珊愣了一下,笑了下:“是吗?”
“相信我。”老翁斜过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生命是永恒的。
离荒的原主对一个囚犯动了心,自罚离开了离荒,流珊再一次咬着牙从所有倒地者的行列里站了起来。
他,成为了这个野蛮之地的王。
终于……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读心术和无人能及的强大法力。
结局叹了口气,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掌,镜头立即切换。
那具破碎的尸体留在原地,夜繁绝尘而去,一直躺在地上的游月突然动了动。
咳嗽了几声,她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在看到了满地的血腥之后再次跌倒。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向血泊爬过去,近了……近了……
终于,她看到了那颗被狼牙从身体上撕下来的头颅。
心的位置仿佛被人掏空了一般,撕裂的疼。
“哥——”
『哥……我错了,我错了……你醒醒……』
她想替他拉开遮住眼睛的那层屏障,却因手指颤抖得太过厉害而使不上劲。
游月割下脉搏,将血液滴种在王国最北端的长生树之下,默默许愿:“我愿用我全部的感情换取知道所有人结局的能力
。”
我全身一颤,猛地回头看向结局。
她眼睛被长长的睫毛覆盖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是……游月?!”
那庄素云呢?
“对。”她笑得苦涩,“繁认错了人。”
我吞了吞口水:“为什么想要这种能力?”
她认真地看着我:“因为,游月曾经爱过自己的哥哥啊……”
我覆在地上的手顿时抓紧了地面。
游月放下手中写好的信,却不知道如何寄给流珊。
最终,她选择烧掉这封信。
殊不知,这封被烧掉的信,最终还是递到了他手上。
他有些疑惑地拆开突然出现在桌子上的信封,一字一顿地读下去。
每一个字,都令他惊心。
他唯一的愿望,只是让他幸福而已,为何现在,连这个简单的愿望都随着你的死亡变得如此奢侈……
他不相信!那天,他明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对生的渴望,怎么可能走得如此突然?甚至……连原因都不知。猛地一砸
桌子,他直直地奔出自己的房间,只要找到灵魂,他就一定可以让他活下来。
循着他血液的气味,一直追到了夜堡,见到了接近疯狂的夜繁。
她笑着说,“他死了。灵魂也被我打散了。”
一瞬间,绝望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
他世界里的一切,瞬间颠倒。
活着有时很简单。
他的魂魄并未被人打散,反而被吸血鬼王抓到了一间小木屋里。
满身的强烈到了极点的怨气令屋子里的其他冤魂为之惊惧。
一个弱小的身子被扔了进来,他吸了吸鼻子,那个小家伙身上的气味告诉他,那只是个小吸血鬼。
那个满脸稚气的吸血鬼瞪着屋子里的冤魂,惊恐地大叫,在屋子里不停地奔跑,却依旧没能逃过。
他倒下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他吸进了那具身体。
指甲嵌进地面,流出了血。
“那是……”是那场差点夺去我性命的历练。
原来,原来原本居住在幻流身体里的灵魂早已死亡。
原来,我是展流疏。
只是占据了幻流的身体,得到了他的记忆而已。
眼前全部的景象瞬间消退,结局对我轻轻叹了口气:“当年,展流疏为了王位杀死了自己的母亲和大哥,如今,颜醒珊
要你对庄素云下手,只要你替他做了,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幻斯,可惜,只要你杀了庄素云,你就会死在夜繁手里的,
再也没命帮他做任何事。”
第六十六章:回家
“这是为什么……?”我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流珊从来没有怪过流疏,他的恨,只不过是自己对你把他调遣边疆的怨气凝聚在一起产生的错觉而已,你咬舌,他清
醒。就这么简单。没有人相信,一个哑巴会感到幸福,只是他太过执着。现在,我相信你已经清楚了,为什么井村治会
把你当成他的父亲,因为展流疏的面容和幻斯的太过相似。”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极其微小极其无奈,“你应该记得
,你被关进木屋历练后不久,鬼王就死了吧……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厌世因素在捣鬼,其实,完全是幻瞳搞的鬼。”
“三哥……?”我仰了仰头,笑了一下,“别开玩笑。”
“玩笑有这么开的吗?”结局收起笑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洗耳恭听。”我伸出食指,在耳边画了个圆圈。
“为了幻流。只要鬼王死了,就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了。”
为了幻流。四个字,像石头一般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我的心上:“竟然……是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的?”
“你以为呢?”结局勾起唇角,解开了那条一直缠绕在她肩头,将她的面孔挡得严实的围巾取了下来。
一张清秀的面孔展露在我面前。
“今天,我执意修改了属于你的结局,就不要再去走那条曾经走过的路了,好吗?哥……答应我……”她俯下身,轻轻
在我额头上印下一吻。
“知道吗?这种禁忌的情感,总是让人感到悲哀。”
突然,狂风大作。游月娇美的笑颜随着风消失在了我面前。
夜堡最顶端的窗户突然碎裂,一个黑色的身影跃了出来,徐徐落在了我面前。
夜繁身上的黑色披风在月亮的照射下闪着光,她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我站起身,对她俯了俯身。
“展流疏,我们永远同病相怜。”她突然笑出了声音。
“你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毛。
“呵……别告诉我,你不懂。”她歪过头,抿着嘴唇莞尔,“幻瞳爱的,永远是幻流,不是你!”
心猛地一颤。
她大笑着转身,缓慢地走着,慢慢,消失在了树林的尽头。
“幻瞳爱的,永远是幻流,不是你!”
不是我……不是我……
我笑着对夜繁消失的方向大声喊着:“你错了!我们根本不一样!如果真的爱,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离荒的入口丝毫未变,石像下的石板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地,仿佛几百年未曾被人触碰。
我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块石头推到了一边。
我小心地摸到了流珊的房间门口,学着当初流珊念的那句咒语轻轻开口。
石门轰的打开,一个修长的影子躺在放在门附近的椅子上,对着我微笑:“还是没能下手?”
我吞了吞口水。
他沉下脸:“我就知道。”
我背过双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流珊笑了下,站起身,对我勾了勾手指。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脚步的冲动。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软弱了?”他慵懒地坐直身子,锤了锤脖子。
我咬了下嘴唇;“那个……放了他吧,好吗?你明明没有能力实现他的愿望。”
他沉默了一瞬,摇了摇头。
“别固执了。”我淡淡开口,“知道吗?当年,流疏也是爱着你的。”
他蓦地睁大眼睛,‘嗖’地站起身。
我咧开嘴唇,将嘴角的弧度扬到最大程度:“天快亮了,我该回家了。”
流珊愣愣地点头。
我转过身,一步步认真地走着。
“等等!”流珊的声音十分急躁。
我循声回头。
“那个……”他对我伸出了左手,“对不起。”
我笑着摇头,伸出左手轻轻握住了那只手:“没关系。”
一滴冰冷的水珠自流珊眼中滴下,直直地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你说,我是不是该恨幻瞳?”他松开我的手,“你知道吗?十年前,我曾经试图抢先把你的魂魄从地狱拉上来,但他
阻碍了我的行动,害我晚了一步。”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良久,我打破沉默:“流珊,我相信,你会幸福的。”
我在吸血古堡中三哥的房间里摆上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花盆上贴着各种花语。
鳞托菊--永远的爱
麦杆菊--永恒的记忆
密蒙花--请幸福到来
蝴蝶花---相信就是幸福
略施了一点法术,终于让满屋的花朵在同一时间开出了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