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底线——千本刀

。

“佑一？你还没有回家么？”一个低沉而具有穿透力的嗓音响起。

“嗯，今天，稍微有点事。”佑一的声音听上去平缓没有起伏。

那个声音笑了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声调说：“今晚我会来看你，记得等我。”

佑一沉默着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啪”地一声，合上了手机。

他闭上眼睛，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起来。

8

深夜十一点。佑一回到了家，一幢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

在打开房门的时候他迟疑了很久，犹犹豫豫地伸手，握住门把，转动，发现门仍然是锁住的，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也许

那个人今天不会来了。

他用钥匙开门，宽敞空阔的客厅里一片漆黑，他没有开灯，径直走进去，拉开窗帘，露出一整片透明干净的落地玻璃，

皎洁的月光铺洒进来，给整个客厅罩上了一层朦胧而神秘的光辉。佑一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从二十九楼遥望远处交相辉

映的霓虹。他微颔首，沉浸在月色中的俊美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深思，又仿佛陷落于某个遥远过去的回忆中。

过了一会儿，佑一转身，把手中的钥匙扔到茶几上，一边脱去衣服一边走进淋浴房，打开花洒，顿时，“噼噼啪啪”的

声响充斥于整个浴室。佑一站在四散飞溅的水花中，闭着眼睛，喷洒而出的水从他头顶淋下，落在他白皙耀眼的肌肤上

，又滴滴答答地滑落下来。

这时，突然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腰。

佑一猛地一惊，浑身一颤，随即又逐渐平静了下来。

“怎么那么晚回来？”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佑一睁开眼睛，低着头，没有作声。他感觉到身后那个赤裸裸的强壮肉体已经紧贴上了他的背脊。

那是一个三十五岁上下的男人，名字叫卢克。卢克的身材很高大，拥有一身紧实强健的肌肉，肤色略显黝黑。在飞溅的

花洒下，卢克紧紧拥住了佑一，性感的嘴唇贪婪地吮吸着他背后的每一寸肌肤。

“佑一，我好想你。”

佑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任由卢克用力地在自己身上四处啃咬，心下绝望地想，明天又不得不找件高领的

衣服穿了。每次卢克来过之后，他的身上总是遍布青紫的吻痕。

“佑一，我真喜欢你……”

卢克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佑一的名字，湿热的嘴唇从佑一的颈项沿着背脊一路滑下，燥热的舌尖舔过他带着水滴光滑如丝

的肌肤，当舔噬到他后腰的时候，卢克停了下来，略带嘲讽地说：“这个烙印还在啊？明明就已经是我的人了，有什么

办法可以去掉么？”

佑一站在花洒下，低垂着目光，仍然没有说话。在他背脊的腰部，有一个赤红色的印记，那是用刚从火炉里煅烧出来的

滚烫的烙铁烫上去的一个伤痕，是一个阿拉伯数字，27。

卢克抬眼看看面无表情的佑一，站起身，脸色有点阴沉了下来：“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佑一冷笑了一声，平缓地说：“你要我说什么呢？难道你以为我喜欢身上背负着这样一个烙印么？”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佑一的脸上，佑一脚下一滑，跌坐了下去。这已经他今天晚上挨的第

二记耳光了，只不过卢克的力道要比风铃重得多。佑一撑着地面爬了起来，用手背擦去了唇角泛出的血丝，平静地说：

“拜托你要打不要打脸，我明天还要去学校见人呢。”

话刚说完，卢克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顶着他的膝盖迫使他下跪，昂着头淋在喷射而下的花洒中，佑一不得不闭上了眼

睛，水花飞溅在他脸上。

“你以为你是依靠谁才能有这个机会去学校的？是谁把你从那个生不如死的火坑里救出来的？”卢克压制着怒火看着他

。

佑一勉强张开眼睛，斜眼看着他，淡淡一笑：“我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掉进了另一个火坑而已，没有分别。”

“啪”，又一个耳光狠狠地扇了他的脸上。佑一感到喉咙口一呛，嘴巴里涌出一股腥味。殷红的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滴落

下来，随即又被清水冲走。

“下次你再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就不是几个耳光能解决的了！”卢克扯着他的头发把他拖了起来，压到冰冷的瓷砖

上。

佑一绝望地笑着，脸颊贴着瓷砖，闭起眼睛，紧紧咬住了下唇。

卢克站在佑一身后，用力按住了他的双手，用下身贴近他的臀部，深吸了口气，随后猛地一刺，长驱直入地侵入了佑一

的身体。

佑一闷哼了一声，竭力地克制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他不想让卢克在占有了他身体的同时还享受着听他痛苦呻吟的乐

趣。

伴随着噼里啪啦聒噪嘈杂的花洒声，卢克猛烈地撞击着佑一的最深处，动作狂野蛮横，就仿佛一头正在撕扯猎物的猛兽

，要把眼前的这具躯体啃噬殆尽。佑一闭着眼睛始终一声不吭，身体被撕裂的疼痛使得他紧咬着的下唇泛出了血迹，最

终在令人窒息的激烈撞击中失去了意识。

9

午夜十二点三十分。燕尾酒吧。

这是一家男同性恋酒吧，在这一带非常有名也颇受欢迎，光线昏暗的店堂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迷迭香和如溪水般淙

淙流淌的轻柔乐曲，虽然地方不是很大，但是龙蛇混杂，常常会聚集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群，既有贩卖白粉的街头小混混

，也有门面光鲜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大部分来这里的人，无非都是为了寻找些乐子，没办法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美男

，只能在暗夜里趁黑勾搭些一夜情来释放一下。毕竟，这个社会对于同性恋的看法还远远不够宽容。

紫夜穿了件蓝灰色休闲衣和挂了金属链条的黑色皮裤，交叠着修长的双腿，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前，一手靠在台面上，一

手握着杯加了冰块的琴酒。

这时，走过来一个身着粉色印花衬衣的男人，竖着一头被发胶抹得锃亮的黄发，他径自坐到紫夜身旁的空位，叫了杯和

紫夜一模一样的酒，喝了一口，不由地皱了皱眉，转头搭讪道：“原来你喜欢喝那么烈的酒啊？”

紫夜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叫花魅，能交个朋友么？”他伸出酒杯，望着紫夜。

紫夜回眸看看他，举起酒杯碰了一下：“我叫紫夜。”

花魅笑了，说：“我听说过你，一头华丽的黑色长发，迷人的灰紫色瞳眸，堪称完美的英俊面庞，总是穿梭于夜色中的

谜样男人。”

紫夜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外界是这么评价我的呀，深感荣幸。”

“我见过很多男人，可是你是那么多男人中最能让我动心的。”花魅弦外有音地笑，伸出一个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个数，怎么样？”

紫夜微笑，很直白地说：“你是买不起我的。”

“你也太小看我了。”花魅站起身，背靠在吧台上，一手托起紫夜的下巴，看了半晌，叹息道，“你生在这个世界上简

直迷惑众生……好，我豁出去了，开个价吧。”

紫夜沉默了一下，笑道：“恰好我今晚空着，又难得有人那么赏识我，偶尔消遣一下也无妨。”

花魅的眼睛里顿时放出了精光，喜形于色：“真的？”

紫夜展露出了一脸魅力十足的笑。

凌晨一点。

酒吧附近一条幽暗僻静的街巷里，花魅贴在墙壁上，微昂着头，叉开双腿，嘴巴里不断地发出急促的喘息声，紫夜正埋

头在他衣襟敞开的胸口疯狂地啃咬着，一手抚弄着他的下身。

“再……再用力一点……啊……很舒服……”花魅的身体因兴奋而颤抖起来，他一手扯住紫夜的头发，一边发出呻吟。

紫夜加快了手里的速度，花魅的喘息越来越急促，下身的硬挺之物已经快要无法承受那种让人欲生欲死的快感了。就在

高潮即将来临的那一刻，突然，紫夜冷不防地伸出另一只手，猛地握住了花魅的手腕，紧紧地顶在墙上。

花魅发出了一声惊叫。

“原来你做爱的时候还喜欢带着这种危险的东西啊。”紫夜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笑。

可是花魅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被紫夜抓住的手里，正握着一把枪：“是、是一场误会……误会啦……”

“哦？误会？”紫夜弯起唇角，笑容邪恶，“可惜我这边并不是个误会啊……有人要买你的命呢，鬼未，下次编名字记

得想个高明点的。”

鬼未的脸色一变，突然猛地抬起膝盖撞了过去，却被紫夜快一步一拳重击在腹部，顿时痛得弯下了腰。

紫夜抬起他的下巴，笑了笑，用枪口塞进了他的嘴巴：“我早说过，你是买不起我的。”

说完，“砰”地一声闷响，鬼未的半颗头颅炸开，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白色脑浆一并飞溅出来。紫夜看着瘫倒在地上半

裸的尸体，反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10

凌晨一点半。

佑一朦朦胧胧地醒来，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客厅的地板上，赤裸裸的身上盖了件外套。

“呵，这算什么，是在可怜我么？”他讽刺地笑笑，抓起留有卢克体味的外套扔到了一边。卢克已经走了，整个屋子空

空荡荡，没有灯光，只有一片明晃晃的月光。佑一在月光里蜷缩起身体，白皙的肌肤上布满青紫的吻痕，下身的疼痛让

他感觉有点虚脱。

这时，手机铃声冷不防地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佑一看着桌面上不断地闪烁着灯光的手机，没有去接，可是音乐铃声却一直一直不停，持久地回

响着。

佑一无奈地叹口气，勉强支撑起身体，忍着疼痛伸手够到了手机。

电话接通，传来一个悦耳低沉的声音。

“呀，这么晚了还没睡？真是意外呐！”

佑一皱起眉头：“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声音笑了起来：“因为你是我的猎物。”

“你再这样纠缠不休我随时可以报警抓你。”

“哈哈哈，你连上次见到那具尸体都没有报警。”

“我只是不想惹麻烦。”

“哦，是么？还是因为不舍得报警抓我？”那头的声音笑得很色。

佑一厌恶地咂了下嘴，刚准备挂电话，却听到对方说了句：“喂，等一下。”

佑一不耐烦地又把手机凑到耳边。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声音听上去很虚弱。”电话那头放低了音调。

佑一愣了一下，随后冷声道：“睡梦中被骚扰电话吵醒，无论是谁都会感觉不舒服。”说完，“啪”地一声，挂断了电

话。

几秒钟后，手机再次铃声大作。佑一翻开手机，直接切断了电源，扔到了一边。

深夜的街头，路面显得尤为空旷，整个世界寂寥无声，偶尔滑过一辆的士，扬起一阵引擎的低吼。

紫夜独自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高大修长的身影斜长地横在地上。他听到手机里发出“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

音，自嘲地笑了笑，合上手机，背靠在路灯铁杆上，轻声说了句：“啊~啊，好像被他彻底讨厌了呀。”说完，脸上的笑

容逐渐消失了，闪过一丝落寞的神情。他微眯起灰紫色的瞳眸，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街。

每次执行完任务，紫夜都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莫名的空虚，就好像胸口突然间穿了一个洞，可以听见风声从自己身体

贯穿而过的尖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并不畏惧杀人，也不畏惧那些飞溅到他脸上甚至还是温热的腥血，他

只是无法直视那些在他枪口底下流露出来的极度惊颤恐惧的哀求目光，因为在那一刻，让他感觉到生命其实可以如此卑

微，卑微到令人绝望令人心寒。

也许这也是为什么那天他没有将佑一杀了灭口的原因。那个傍晚，当他低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的时候，他发现他的目光里

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是一种淡淡的嘲讽，就好像在引诱他说，“想要我的命么？那就拿去吧。”从那一刻起，他便对他

产生了浓厚兴趣。这原本不该是他这个年龄这个经历该会产生的淡定。

——卷一·缘起·完——

卷二：萌动

1

烟雾缭绕的桌球房，充斥着尼古丁的恶臭以及肾上腺素分泌出来的体味，昏暗的光线，每张绿色长桌上都吊着一盏圆圆

的、散发出混沌暧昧光亮的灯。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正俯身趴在桌面上，手里拿着一支长杆，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一只黑球。只要打进这个球，

他便能清台。细细的，光滑的球杆在他盈握的右手中来回收缩几次之后，刚要全力击出，这时，突然走上来一个人，臂

弯里夹着一份文件，弯腰低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年轻男人的眉毛动了动，他斜眼看看他，然后放下了手中的

球杆，直起身体，露出了一张瘦削的脸。

没错，他是浩司，那个学生会副会长。

“拿来，我看看。”

浩司转身，双手放在球台边，用力一撑，坐上了桌面，把手向那个男人一摊。

那个男人点点头，唯唯诺诺地递上手中的文件。

借着昏暗的灯光，浩司仔仔细细地把那份资料从头到底看了个够。那是一份通过非法手段弄到的个人档案。档案的主人

是，佑一。

看完后，浩司笑了笑，转过头，眯起眼睛，扬着嘴角，说：“你不是说，还搞到了样好东西么？”

那个男人笑。“是张照片，不过是好几年前的了。”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

浩司接过，翻开信封口，倒了倒，掉落出来一张七寸彩照。浩司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照片一角，慢悠悠地凑到灯光底下，

看着看着，便很得意地笑了出来。

“没关系，就算是好几年前的，那张脸，还是能够一眼便认出来。”

第二天中午，佑一双手插着裤袋在校园里走，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迎面跑上来个人，一不小心，撞了个满怀，那人

手中的书本掉落了一地。

“啊，对不起。”佑一抱歉说着，抬头，却看到是浩司。

浩司冲他暧昧地笑笑，蹲下身，去捡地上的书。佑一低头看看，却在刹那间愣住了，不禁蹙起了双眉。他看到浩司的书

本中跌落出来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虽然似乎有些年头的样子，但是，他仍然一眼就认出来，照片中那个赤裸着身体被

一个中年男人压在床上的少年，正是自己。这张照片，应该是被人偷拍到的。

佑一忽然感觉到胸口刺痛起来，他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浩司，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是他尘封在心底，压了又压，

埋了又埋，不想被人知道的不堪回首的过去。

浩司看着他惊愕过度的表情，很开怀地笑了起来，迅速把照片收好，站起身，凑到他肩膀，悄声道：“如果不想这张照

片明天被贴在学校公告栏里的话，今天下午第二节课后，到这个地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