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抚摸着每次行动时就好像有无数金粉在洒落的表面熠熠生辉的毛皮,有些困惑地嘀咕。
“如果是那么高价的东西,是不是还回去比较好呢。不过当时他已经是相当的高寿,我想他本人多半已经不在世了才对
。”
为了让身边的男人不至于萎缩,所以萨兰丁并没有提起这位先生比他这个主治医生还年纪小了不少。
“不还回去也没关系吧。那位大叔多半是想要让最适合的人穿上妻子的遗物吧?再说了,比起那个毛皮来,穿着它的你的
价值绝对要胜过它好几倍。”
好像在说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一样,路西法多耸了耸肩膀,就轻松地如此说了一句后走出了房门。
这种一如既往的直率口吻让萨兰丁的面孔上泛出了红晕。从刚才那番话的流程来看,路西法多说的应该是他身为外科医
生的优秀吧?毕竟不管多么高价的毛皮,也不可能救得了人类的性命。
如果不这么严厉地告诫自己的话,就有可能因为不得了的会错意而陷入丢脸的自以为是。
但是,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的男人.说出了会让他认为会错意的那个意思才是正确的台词。
“在这个基地穿的话还无所谓,因为基地里面全都是些别说是看到过,甚至根本就是连听也没听说过拉修卡纳古的毛皮
的家伙们。不过在除此以外的场合,绝对不要不带护卫就穿着它在他人前面出现。如果光是被抢走大衣的话还算幸运,
要是那个混蛋强盗还拥有正常性的审美意识的话,穿着它的你也绝对会被他不客气地接收,进而高价卖出。”
“多谢你的忠告。”
现在萨兰丁只祈祷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并没有在抽搐。
就算是脑海之中很清楚对方并不明白蓬莱人的生态,但是警戒心还是忍不住抬头。因为凶暴的感情而沸腾的血液,在冰
冷的肉体中以爆发性的势头汹涌蓬勃——他甚至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一面抑制着防卫本能所产生的攻击冲动,萨兰丁一面假装着平静询问。
“对了,大尉,你打算上面什么也不穿,就这样直接外出吗?黎明前后可是最冷的哦。”
“嗯?我的上套被拉杰泼了啤酒,已经弄湿了。虽然原本说在我回去之前帮我清洗烘干,可是我也不知道该为了这件事找
谁才好。而且反正不过是店子和停车场之间的往返程度,只要忍耐一下下就好了。”
“看起来军人总是存在过度相信自己体力的倾向啊。”
“这可不是过信。因为我们就是靠这样才活了下来的。”
路西法多轻松地避开了医生的忠告,在他的口气中,存在着对于在过去以生命为赌注的战斗中存活下来的自己的自负。
既然当事人本人坚持没关系,那么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医师耸了耸披着毛皮大衣的肩膀,率先走到了外面。
呼出的气息会变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外面的气温到达了裸露在外的耳朵都不由自主疼痛的程度。
跟在他后面出来的路西法多,虽然因为外面的低气温而皱了皱眉头,但是既然刚刚说过可以忍耐,所以就省略了评价。
看着因为店子的华丽照明而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对方的手臂,萨兰丁笑了出来。
“你的鸡皮疙瘩好厉害啊。停车场可是在这一排店子的最边缘。你就不要逞强忍耐了,赶紧回去拿上什么御寒的衣服不
好吗?”
“鸡皮疙瘩是身体对于气温差做出的反射性反应,所以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走着走着就会习惯的。”
“你别闹了。你这副穿着短袖T恤的模样,就连我看着都觉得冷。”。
萨兰丁将自己穿着毛皮大衣的一只手缠绕在了黑发大尉的手上,让两个人处于了半个身体拥抱在一起的状态。
“这样很难走啦。医生。”
“如果要抱怨的话就先收起你的鸡皮疙瘩来。”
“哇,这是医生该说的台词吗?简直是可以媲美莱拉的不讲理了。”
从平日起就没少受副官罗嗦的男人,听到医生让他联想起那位女性的语言后,忍不住无力地嘀咕。
医生则很讽刺地回答:
“如果和你手挽手的是女性的话,你就不会抱怨什么了吧。不好意思,麻烦你特意送出门来的人居然不是妙龄的美女。
”
“不过是高龄的美人啊。”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出如此无礼的语言。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你的话,明天毫无疑
问人们会在这里发现被残杀的尸体了。”
路西法多爆笑了出来,虽然好像还有几家店子还在营业,因此也亮着灯光,但是石板路上已经没有了人烟,所以这个笑
声也显得格外响亮。
看着将高大的身躯折成两段豪爽大笑的路西法多,不知不觉中,真心愤慨的萨兰丁的怒火也变成了苦笑。
那个摘下了护目镜,用手背擦拭着泪水的男人,用还残留着笑意余韵的声音说道:
“我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作为被残杀的尸体的模样。比起莱拉的裸体领带来还算是好得多呢。最近因为热爱《紫色天
堂》的关系,我好像变得对于愉快的事情特别敏感了。”
“喜欢看那种恶俗杂志,而且还留下这种后遗症的人类也就只有你这个特殊体质的家伙了。一般来说,普通男性看过后
都已经会因为精神上受到打击,而患上轻度抑郁症才对。”~
“该说是‘相当’有趣哦。无法正确评价他人的玩笑,不能切实笑出来的家伙还是会受到别人的讨厌吧。”
“我可并不是在开玩笑。”
“嗯,我知道,这个和那个是另当别论啦——就算是护送妙龄的美女也很无聊啊。弄不好的话还会变成了狼爪下的小羊
,对我来说绝对是送医生比较有意义。”
路西法多毫不迟疑地说出了和这个世界的普通男人会得出的结论存在着一百八十度差异的结论。
魔鬼医生的心情得到了很大改善,但是,还有一点让他很在意。
“所谓的狼爪下的小羊,也就是说……”
“没错没错,十三岁的时候,有位已婚的女士说什么因为鸡尾酒喝多了,所以希望我送她回房间,结果我在那里就被她
压倒吃掉了。在那之后,送那些母狼们回巢穴的善良的羊宝宝,可是有过不止一次被吃干抹净的经历。比如说我家的宠
物狗生下了很可爱的五只小狗,要不要来看看啊?然后被吃掉。我的电脑出了问题,你能不能帮我修一下啊?然后被吃掉
。我用捕鼠器抓住了老鼠,但是我害怕尸体不敢碰,你能来帮忙扔到垃圾箱里面吗?然后……总而言之,我都很奇怪自己
居然没有产生女性不信任症。”
掰着手指头历数的男人,有些悲哀地嘀咕着,中断了接下来的进一步告白。
如果是萨兰丁以外的男人听到的话,对于刚才的话题只会单纯地羡慕,或者是笑着不放在心上吧。可是在性方面比路西
法多还要淡薄的蓬莱人,对于这个警戒心稀薄的英俊羊羔的灾难,表达了深刻的同情。
“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啊。你居然不止一次地吃到这样的苦头吗?被自己邪恶的欲望所左右,如此践踏他人的好意,那些
人真的很不可原谅呢。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类一定会得到相应的报应的。”
不过时不时简单地超越善恶界限的魔鬼医生本人,是否有权利进行如此的断言,说起来还真是相当微妙的问题。
即使如此,他想要鼓励对方的诚意也传达了过去。
“谢谢你,医生。这样的话题果然还是要在男人们之间进行啊。我也曾经和莱拉说过,结果她哼了一声,嗤笑我为‘小
鬼’。”
这话也许确实不错。
萨兰丁对于路西法多优秀的副官的慧眼感到了佩服。
该说他是从十三岁时起就没有进步过呢,还是根本就不存在学习机能呢。
“……至少我就只觉得很感谢你送我出来的好意亲切,而没有产生过什么要把你压倒在地,建立既成事实的野蛮的野心
。”
“如果是医生压倒我的话,我们哪一方是攻呢?”
比外面的空气还要冰冷的沉默降临在了两人中间。
路西法多小心翼翼地低声道歉。
“……对不起,医生。我有反省。最近我落下了反射性地把什么都要划分出攻受的毛病。比如说刀子和叉子,你觉得哪
个是受呢?”
听到这个明显只是把反省挂在嘴头上的男人的问题,就算是魔鬼医生也不禁叹息了出来。
“银河宇宙联邦军就是给予了这种男人三个第一等勋章,而且还规规矩矩地付工资给他吗?我觉得雇佣一个小鸡鉴定师还
要有用一些。”
“嗯,那么在不会被开除的情况下,我也先取得一下鉴定师的资格吧。”
“大尉,我作为医师,给你一个忠告。要阅读那种恶俗的书籍的话,至少也应该减少到三天看一本的程度。否则会带给
你的精神负面影响,出现妄想的症状哦。如果出现像那些女性的忠实读者那样,只要看到两个男人站在一起就产生他们
是同性恋的幻觉症状的话,就证明你的病症已经进行到了相当深刻的状态,到时候请你一定要立刻停止阅读,去找专门
的医生解决问题。”
“是,长官。感谢你的忠告。不过顺便问一句,如果找专门医生的话,我是应该找眼科大夫呢还是精神科大夫。或者说
在内科进行头部的精密检查后,再转到脑外
科去吗?”
面对这个好像是在认真询问,又好像是在开玩笑的男人,外科主任也做出了恐怖的回答。
“要是这样的话,我是不介意你直接来找我啦。我会为你进行紧急的开脑手术,调整脑部的神经元的。只要多少变动一
下脑中的配线,就可以让你变成另一个人。”
“从今天开始就是另一个新·生·的·我◆。这也不坏啊。不过,那个怎么听起来也是违反银河联邦法的吧?”
“……在名为手术室的密室中呢,身为执刀医生的我就是神,就是法律,我就是裁判官。助手也好,麻醉医生也好,护
士也好,全都是我的仆人。”
“哇,太帅啦。好棒。魔鬼医生。帅呆了!我真的要对医生刮目相看,心醉神迷呢。不过要是我就是被执行死刑的人可怎
么办啊。稍微有点心跳加速的说。”
“医生怎么能杀患者呢。不过相对来说,也就是只要不杀死人的话,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哦。嘿嘿嘿……”
魔鬼医生带着危险的微笑而做出的回答,似乎大合路西法多的心意。
在他哈哈大笑的期间,两人已经到达了只有地面被铺整了一下的停车场。配置在四方的照明灯,隐约照出了十几辆带着
灰尘的浮游性乘用车的影子。
以往只目睹过超高速线性车和粗犷的浮游型装甲车的萨兰丁,颇有几分稀奇地眺望着那些拥有优美的流线型线条的车子
。
虽然这种车体的设计就是为了尽量减少空气阻力,但是不管是哪辆车子上都散布着相当显眼的凹凸不平的伤痕。
因为这种车子的系统是通过喷出压缩的空气而浮到空中,然后调节喷出的角度而向希望的方向前进,所以确实会因为先
行的车辆弹起的石子而伤到车体。
但是,萨兰丁不认为仅仅如此就能造成这种程度的凹凸。
“难道说这里的人们在日常也会进行赛车吗?”
“嗯?啊,也许是吧。如果浮游型的车子高速接触的话,就存在飞向意料不到的要命方向的危险。幸好这附近都是沙漠,
所以不会撞到什么地方,而是只要翻车的
程度就可以了事了。”
路西法多用手中的卡片型钥匙轻轻碰触了车门。因为对卡片发出的固有信号做出反应,助手席的车门随之打开。
“翻车的程度?怎么想翻车都不该用这种‘程度’来形容吧?”
“反正只要系着安全带就不会送命啊。如果是那种对应撞击吸收构造没有满足规定的便宜货座位的话,也许会引发内脏
破裂,不过至少这个车子的主人,似乎是信奉要为了自身安全而不惜金钱的主义。”
首先让医生坐进助手席,然后自己转到前面进入驾驶席的大尉,从座位坐上去的感觉而判断出了它的质量和安全性。
将卡片式钥匙插进指定位置,发动引擎后,他迅速地开始调查车子的性能,驾驶方法,导航装置等等信息。
“……嚯,看来花钱的地方不光是安全性啊。这家伙倒是有趣。”
他一个人嘀咕的声音似乎带着微妙的兴奋感。
习惯于应对机械的大手和长长的手指。
用目光追逐着那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的纤细操作,萨兰丁忍不住想象着那双手指用同样的动作爱抚着某个人肌肤的模样。
这个男人是那种永远都会游刃有余地享受事态,和纯粹的性冲动无缘的类型。就好像他坐在驾驶席上调查车子的性能一
样,在床上他也会仔细地探索着能从对方的肉体中调动出的各种各样的反应吧。
在下一个瞬间猛地清醒过来的萨兰丁,因为自己所沉浸的性的妄想而哑然失色。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人而产
生过如此不知羞耻的幻想。
虽然他原本确信自己没有问题,但是弄不好,自己真的喝醉了吧?如果会影响到手术的话,回到医院有必要喝一些能够促
进酒精分解的药剂。
也许是被因为过度狼狈而扭动身体的医生突如其来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吧?路西法多头也不抬地询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那个,从第一次见面起,你身上就一直存在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部分……"
“噢,什么样的?”
“我一旦说真心话周围人总是僵硬失色,可是你却能好像刚才那样若无其事地笑出来。这是为什么呢?”
“是吗?果然是真心话吗?……算了,这也是一种个性,没什么不好。不过从美丽的医生口中说出不得了的事情的话,难
免会格外不知所措吧。就像是‘你的美丽到达了恐怖的程度,呼’的感觉吧?”
“那个最后的‘呼’算是什么意思?”
医生笑着的询问,被车子喷出空气的声音所遮盖。红色的车体浮了起来,不紧不忙地滑出了停车场。
面对着远胜过由电脑控制的超高速线性车的舒适的启动,医师露出了佩服的神色。而他临时的专属司机简单地对他说道
:
“我会选择抄近路,不过那里还没有铺设好,可能会有些摇晃,请你忍耐一下。”
“……我没意见。”
虽然很想延长一些两个人单独交谈的愉快时间,但是有患者在手术台上等待着他的现状却不容许萨兰丁这么做。
和位于卡马因基地外的市街地处于相反方向的土地,是一片没有绿化也没有开发的广阔荒野。相当适合路西法多曾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