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变,非变不可了。如果还想要这个男人,如果还是放不开,那就得想辙,好好谋算,让这个人选无可选,只得再
回自己身边。
那么从哪里开始?霍斯予一扭头,接触到周子璋戒备又厌恶的眼神,忽然一下有底了,就从这开始。
他坐正身子,把手伸出来,停在周子璋跟前。
周子璋惊疑不定,一把拍开,叱责问:“你又想干嘛?”
霍斯予深吸一口气,又把手伸了过去,和颜悦色说:“刚刚对不住,你不该刺激我。来,我拉你起来。”
“不用。”周子璋手忙脚乱自己爬起,正正自己的衣服。
“子璋,咱们能不能心平气和说两句。”霍斯予和声说:“我答应你,不再动你,你也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来激怒我,
咱们就聊聊,好吗?”
“没什么好聊的。”周子璋冷冷地说。
“你这样就没劲了。”霍斯予微笑起来,伸手想替周子璋理头发,被他侧头避开,他心里有些疼,却笑得更欢,说:“
我真喜欢你。”
“那又怎样?”周子璋冷笑了一下反问。
“是不怎样,我就想你知道。”霍斯予忍得肝疼,却不得不好声好气地说:“子璋,我这么大个人,头回这么喜欢一个
人,没做好,做不对,你也得容个慢慢学习提高的过程不是?”
“我不会喜欢你。”周子璋直截了当说:“霍五少,咱们都别尽扯些没用的,我现在跟林正浩在一起,我们很幸福,您
能高抬贵手,别来打扰我了吗?”
霍斯予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无奈地出了口长气,半响才低声说:“我爸那天回去,结结实实抽了我一顿。”
周子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就没接嘴。
“拿皮带抽的,我对你干的那些个混账事,我爸心里跟明镜似的,都知道。”霍斯予笑了笑,说:“我从成年后,老爷
子这还是头回动手,你别说,还真疼。你说错了,”霍斯予认认真真地看着周子璋说:“你说我不知道你有多疼,你错
了,我现在知道,真知道。我这么皮糙肉厚的,都要躺床上三四天才能下来,你当初得有多疼……”
他叹了口气,认真地说:“子璋,我心里疼,一想起你被我狠狠收拾过就心疼得慌,我今天来,主要就是跟你道歉。对
不起,子璋,你要觉着道歉太轻了,你也可以打回我。硬的是铁棍软的皮鞭,你爱用什么用什么,我不还手。”
周子璋被他说得有些心酸夹着好气又好笑,偏头说:“我可不敢。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
霍斯予苦笑了,摸摸自己的头发,清清嗓子说:“第二件事,是那套房子。我把,你当初用得顺手的东西全收拾好了放
那里,你若是有空,就回去看看。放心,我没有偷偷留钥匙,你要信不过我,换锁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子璋,我知道,你现在的状况,甭说不上三句就提醒我一次。逼急了我可不管姓林的是谁,照样
收拾了他。你别瞪我,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从今往后,我在你跟前就只说大实话。现在我做不到不来看你,真的,顶多
我就只能答应,不来缠着你。你就当认识一个普通朋友,别回回都跟我唱冷脸,偶尔也给个笑脸,成吗?”
第 57 章
若是一般人这么低三下气跟周子璋说话,以他的性格和教养,一定会给面子,就算心里头再不愿,表现也不会让人难堪
,这是几乎渗进了骨子里的约束,周子璋一直都这么做。但这个对象换成霍斯予,那一切就截然不同了。就如他总能轻
易令霍斯予袒露暴戾霸道的一面一样,周子璋觉得到了今天,自己性格中尖刻多疑的一面也老是被霍斯予逼出来。他坐
在霍斯予的车里头,这辆车他并不陌生,就在这后座上,他经历过最难忍的屈辱。历历在目,你想忘掉都不可能,什么
叫抛弃过去只向前看?难道每一个现在不是由过去一步步走过来的吗?更何况,你就算有心要放下过往,那个过去搅得
你的生活天翻地覆的主老没事在你跟前蹦跶,能让你不烦躁不怒气冲天吗?
周子璋回想自己刚刚的所为,确实也有种想狠狠伤害霍斯予的欲望,故意捡他最难堪的事来说,故意挑自己脖子上的吻
痕来作为利器,就是为了朝这王八蛋心脏的地方捅过去,让他也知道什么叫难受,什么叫痛苦?凭什么总是他一个人在
受苦?凭什么他一个小老百姓就该成为这种纨绔子弟想玩弄就玩弄,玩弄完了说要真心就真心的对象?他妈的霍斯予有
真替他想过哪怕一丁半点吗?为什么自己好容易过上两天安生日子他就非得冒出来捣乱?再次用他的自以为是夹杂幼稚
的恶毒想干嘛就干嘛?
他不知道自己每一步走得有多难吗?
周子璋暗地里打量霍斯予,这混蛋现在又换上一脸堪称真诚的表情,仿佛刚刚发疯的那个不是他,目光诚挚语调沉着,
居然还带着点商量的口吻,虽然这种商量不过是变相的强制。不行,这事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花那么大力气好容易跳
出他的辖制,如果这时候服软,那这事恐怕又没完了。你不是要商量吗?行,那咱们就商量看看。周子璋心底冷笑一下
,坐正身子,拉好被霍斯予刚刚弄皱的衣服,用同样和缓的语气说:“五少,咱们一次过把事情讲清楚吧。你对我做过
的事,或者对你来说没什么,但对我来说,差不多算从身体到精神的双重迫害,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霍斯予目光中闪过一丝愧疚,低声说:“我道歉。”
“我接受。”周子璋点点头,说:“但问题不在于你道不道歉,而在于,我要走出这个阴影非常难,一直到现在,我每
天晚上做噩梦都会梦见你怎么欺负我。”他顿了顿,说:“所以,就算乔亚芬,就是我那个同乡妹妹,她对我做过这么
过分的事,可如果今天易地而处,是她来向我道歉,说咱们往后别跟仇人似的做回一般朋友,没准我都会答应。”周子
璋眼神微眯,看着霍斯予,轻轻地说:“唯独你不行。”
霍斯予面色瞬间阴沉,生硬地说:“子璋,你这就不地道了啊,死刑犯还有个上诉权呢。”
“所以我说不恨你。”周子璋有些累了,揉揉眉心说:“我不恨你就是极致了,你不能更多的东西,什么跟你做回普通
朋友。霍五少,咱们都不幼稚,别说这种不靠谱的话好吗?你想干什么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只不过不想认识你,行
吗?我只是不想了解你这个人,行吗?”
霍斯予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和狼狈,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周子璋以为他下一刻没准又要动手打人或者怎么样,
但出乎意料的,霍斯予忽然微微笑了,边笑边闭上眼,随即睁开,目光中一派坚毅。他轻笑着说:“讲得好,讲得太他
妈好了。子璋,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打击我有一整套方案。”
周子璋毫不示弱地迎视他的目光。
霍斯予看着他,微微蹙眉,渐渐笼上一层温柔,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颊,在周子璋变脸前蓦地缩回手,若
无其事地说:“行了,你管不了我,我也管不了你,咱们俩就耗着吧,你也甭觉着多委屈,老子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我
还没委屈呢。”
周子璋冷哼一声,伸手去拉车门,说:“跟你说话简直浪费时间。”
“别介呀,”霍斯予一手搭上他的手背,恢复之前的痞笑,说:“还有一句话,说完再走。”
“没工夫听。”周子璋啪地拂开他的手。
“哎呦,真不想听,不想听我也得说,”霍斯予歪着头,似笑非笑地说:“回去跟林正浩带个好,替我谢谢他这段时间
照顾你。”
周子璋一愣,随即怒火上涌,厉声问:“霍斯予,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霍斯予替他开了车门,轻笑说:“回见,子璋。”
周子璋冷冷地瞅着他,随后一声不响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开。
被霍斯予这么搅和一通后,周子璋心情格外不平静,在图书馆呆了半天,对着资料也看不下去,他心里明白,霍斯予这
种人,他要想做什么自己根本拦不住。而自己身边现在又多了一个林正浩,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林正浩再能干,也只是
一个外来商人,霍斯予背后可是在S市权力场上盘根错节的霍家。所以林正浩在某种程度上,并非周子璋的屏障,反而是
他的顾虑,因为你不为自己想,总不能危害到自己所爱的人身上吧?
而且再怎么说,他周子璋也是个男人,自己的事要情人帮忙解决,他还真张不开这个嘴。
想了半天也没头绪,周子璋索性合上书,走到走廊上给林正浩打了个电话,不为什么,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让自己心
里定一点。
哪知道电话通了,林正浩的声音却显得很急躁:“子璋?有事吗 ?我现在很忙。”
周子璋愣了,准备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他结结巴巴地说:“哦,没事,我没事。”
林正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口气过于生硬,立即缓和下来,换成平常的温柔口吻说:“对不起,不过我真的很忙,要不
然我呆会忙完了再给你电话好吗?”
“没事,你忙去吧。”周子璋忙说。
林正浩语气一低,亲热地问:“想我了吗?”
周子璋脸上一热,说:“不然打电话干嘛?”
林正浩愉快地低笑了,说:“我也是,中午记得吃好点,我忙完了就给你电话。”
“嗯,好的,不用管我。”周子璋轻声说:“再见。”
“再见。”
电话挂断后,周子璋只觉得有些闷,隐约也猜得出,林正浩这段时间公司肯定在忙什么大的案子。但他不跟自己交流,
就算交流了自己也不懂,所以现在这样一无所知干替他着急也是没办法。周子璋叹了口气,忽然间有些茫然,两个人相
爱,在一块生活,可彼此对对方的所从事的职业却一无所知。他不懂商贾之道,林正浩也不会去过问他所从事的研究,
只是围绕彼此那点交叉的生活,好像是有些单调了。
周子璋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跟林正浩沟通才行。就算自己弄不明白经商管理这些事,但听他说说,总好过问都不问
一下。他回到座位,这时心情安定了,也看得进书,时间就在一页页翻阅中度过。
周子璋中午就在饭堂简单吃了个饭,回宿舍整理了一下东西,跟室友们打了招呼,下午参加了系里的讨论会,忙完后已
经过了六点。秋末天短,这时外面已经暮色笼罩,华灯初上,他从系里头出来,刚刚走出楼,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周子璋一回头,却是同系别的专业一位研究生,看着他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殷勤,说:“子璋啊,你表弟来找你。喏,他
在那等你。”
周子璋一愣,自己有什么表弟?他错眼看过去,走廊椅子上站起来一个人,居然又是霍斯予。
这下可说不清什么感觉了,周子璋只觉自己的耐性全让这个厚脸皮的王八蛋个折磨干净,他三不做两步上前咬牙低声问
:“我什么时候荣升为你的表哥了?”
霍斯予笑得张狂,低声说:“上回请他们去我那庆祝你出院,你所有的同学都知道我们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
“你到底想干嘛?”周子璋怒问。
“别激动,同学看着呢。”霍斯予慢条斯理地跟那位研究生打了个招呼,微笑说:“谢了啊,回头请你们吃饭。”
“霍先生客气了。”那男孩估计也知道些世事人情,恭敬地说:“那我不打搅你们,先走了。”
“回见。”霍斯予态度潇洒亲切。
周子璋勉强笑着跟同学道别,一 把扯过霍斯予的胳膊,把他带到一边拐角没人的地方,怒问:“我早上跟你说得很清
楚了!”
“我今晚没事,就想找你吃个饭。”霍斯予笑着说。
“恕不奉陪,而且我跟林大哥约好了。”
“林大哥?你那什么大哥现在肯定很忙,不信你打个电话问问。”霍斯予耸耸肩说。
周子璋狐疑着拿出电话,一拨林正浩的号码,通了却没人接。他不信,再拨,仍然如此。
看来真的很忙,否则以林正浩的性格,断不会忘记约了他这种事。
周子璋抬头对霍斯予说:“我他妈不管你想干嘛,反正就一句,恕不奉陪。”
“不想吃啊,那行,咱们改天。”霍斯予表现得很好说话,微笑说:“你看,我现在会尊重你的意思了。”
周子璋低下头握住拳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把冲上前攥住霍斯予的领口,把人抵在墙上,咬牙说:“上午没听清
现在你就给我听清了,我周子璋活了二十几年,头回这么爱一个人,你他妈以为我会看着你来妨碍我的感情?做梦!”
霍斯予脸色沉静,只是目光深邃地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伸手一节节掰开周子璋的手,正正衣领,淡淡地说:“要揍
就揍,下回痛快点。”
周子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去哪?给我回来!”霍斯予在后面吼。
“抱歉,”周子璋头也不回,淡淡地说:“我的恋人正在饿肚子加班,我要回去给他煮夜宵。”
霍斯予愣住无语,眼睁睁看着周子璋走远,脸上渐渐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长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张志民
,张志民接了,嘟囔着骂:“老五抽什么风?这时候打什么电话?操,老子还睡着呢。”
“民子,陪我聊聊。”
张志民一听他声音不对劲,立即醒了几分,问:“见着你那个小情儿了?”
“嗯,跟我掰扯了半天,句句戳心窝子。”霍斯予心里一阵烦闷,突然咬牙说:“我他妈迟早宰了林正浩那孙子,你看
着吧。”
“别啊,弄死了他还有碍团结台胞,进而影响两岸和平统一。”张志民乱七八糟地应着,说:“就忍忍吧啊,人家现在
正打得火热,你硬要人拆伙只会坏事。”
“我知道,可你他妈忍忍这事看,那王八蛋,我一想起……”霍斯予有些语无伦次。
“行了行了,你要真介意他被别人碰了,你就赶紧的找个新的,让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要不介意,那就当东西借
人用两天,回来你再好好擦擦干净不就完了吗?”张志民嘀咕着说:“再说了,也就这几天的事,几天功夫你都等不了
?”
霍斯予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老子一定不让姓林的好过,妈的,你给我记着,老子一定会亲手收拾他!”
张志民哈哈笑了起来,说:“放心吧,他好过不了,台南那种鸟地方没经历过毛主席破四旧那一手,封建着呢。”
霍斯予眼睛微眯,说:“公司这边也得加紧了,老子这回就玩空手套白狼,由不得他不上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