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予耸耸肩,对周子璋笑了笑说:“我真的有工作,碰巧而已。子璋,我一天过手上千万的生意,没那么多闲工夫做
这些初中生会干的无聊事。”
周子璋脸上登时火辣辣一片,他尴尬地说:“是,是我误会了,那,你忙你的。”:
霍斯予微笑着看他,对陈助理说:“你进去跟他谈,我送送子璋。”
“不合适吧五少……”
“不用不用。”
周子璋和陈助理同时开口,霍斯予呵呵低笑,对陈助理扬了扬眉毛,斩钉截铁说:“就这么定了,少废话。都板上钉钉
的事,凭你的能力,还能办砸了?”
他拍拍陈助理的肩膀,向周子璋走去,绅士风度十足地半扶着周子璋的腰,一手替他开了门,说:“走吧,难得遇上,
这点小事,你还跟我计较,那就太小家子气了。”
“不是,你要干嘛?”周子璋一阵警惕,正要挣脱他,却听霍斯予微笑说:“我说,咱们俩都甭跟人门口推搡,多难看
不是?好歹这也是高档场合。对了,走,有什么话出去说。”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周子璋狐疑着踏出门,霍斯予紧随
其后。周子璋有些气闷,转身说:“五少,你这样令我很困扰,请不要再……”
“看看,还没说话,一张嘴就跟刺猬竖毛。”霍斯予笑着举起手,说:“好了,你来来去去也就那几句,什么你已经心
有所属,我不要再胡搅蛮缠之类,我都能背了。我这几天想得透透的,分了就分吧,我又不是分不起的人,你说的有理
,当断则断,再没完没了的,我都要瞧不起自个。”
周子璋本已经准备了尖刻的话,只待他一说,就会不留情扔出去。哪知道人来了这么几句,他还真是没想到。一时间不
禁呆住,他看着霍斯予,瞬间大脑有些空白。霍斯予见他这样,勾起嘴角说:“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砸头上砸出窟窿
了?傻了?”他坏笑起来,说:“快趁我后悔之前收起那副表情,我瞧久了,可难保不干点什么。”
周子璋立即回神,怒瞪了他一眼。
“行了,气什么呀,”霍斯予笑了笑,从衣袋里掏出火机和烟,抽了一根叼嘴上,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说:“话说回
来,我毕竟还是觉着对不住你,先前那些事,你知道,所以我也不说什么再见还是朋友之流,就跟你说一句,我霍五算
欠你个人情,你留着,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他扫了周子璋一眼,飞快别开,语气竟然苦涩地说:“怎么说,都是好
过一场,我也真喜欢你,做不成朋友,也犯不着做仇人,对吧?”
周子璋听惯了霍斯予犯浑的话,冷不丁听了这么几句在情在理的人话,才觉得真有点不习惯。他眨眨眼,试探着问:“
你说的,都是真的?”
霍斯予仰头喷了口烟,说:“你要信我,就是真,你要不信,我也没法。”
“那谢谢你。”周子璋点点头,心里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些莫名的空,他勉强笑了点点头,说:“你能
这么想就好了。”
“等着,我去开车过来。”霍斯予笑了笑,把烟掐灭,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算了吧。”周子璋迟疑了一下,还是说:“我们,毕竟也不算朋友。”
霍斯予身形一顿,立即回头一笑,说:“成,都依你。”
周子璋垂下头,匆匆说了句“再见”,就匆忙逃也似地下了台阶,忽然听见背后霍斯予的声音传来:“等等。”
周子璋心里一跳,回头看他,霍斯予手插在口袋里,偏头说:“你,得空还是去下那套房子,我都让人收拾好了,或住
或卖,你拿主意。”
周子璋点点头,抬腿要走,霍斯予又来了句:“还有——”
“什么?”
霍斯予抿紧嘴唇,欲言又止,目光有些痛楚,却更多的是依恋,终于化成嘴角一个熟悉的痞笑,说:“下回见面,还能
打声招呼吗?”
周子璋心里登时有些纷纭错乱,他咬了咬唇,摇摇头,转身快步走开。
霍斯予一直目送着人走远,还是一动不动,直到陈助理在旁边轻声提醒:“五少,该进去了。”
霍斯予面无表情,忽然淡淡地说:“老陈,你说,我这么可劲搅和这些事,日后子璋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更恨我?”
陈助理一愣,随即谨慎地答:“周先生,不是会记恨的人。”
“他是不记恨,可也不代表他能宽宏大量。”霍斯予自嘲一笑,扒了扒头发,有些无奈地说:“真是,傻不拉叽地去趟
林家那摊浑水,那是他一个酸秀才能碰的吗?你说,我怎么就看中这么个戆头呢?”
陈助理有些想笑,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打趣问:“那要不,咱们什么也别做,让周先生跟那姓林的双宿双飞……”
“放屁!”霍斯予怒喝一声,说:“我的人,便宜姓林的?操了。”
陈助理没绷住,笑了起来,连声称是。
“你笑我?”霍斯予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说:“笑个屁啊,要是你家老婆跟人跑了,回来还跟奸夫在你眼皮底下可劲
晃悠,你要有我这么能忍,我的霍字倒着写!”
陈助理收敛了笑容,正色说:“五少,我是佩服你。”他顿了顿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进去谈正事要紧。”
“走吧。”霍斯予点点头,正正身上的西服,大踏步走了进去。
第 64 章
当天晚上,周子璋一直在别墅里等到十二点,林正浩也没有回来。他有点担心,便又打电话,林正浩一开始没接,后来
接通了,语气竟然有些压抑着的不快:“子璋,我这里真的很忙,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好吗?”
周子璋咬了下唇,却还是和声说:“没事,我就是看你这么晚都没回来,有点担心。”
“是吗?”林正浩的口气和缓了回去,柔声说:“对不起,我忙着忙着就忘了时间。子璋,你先睡好吗?我晚上可能就
在公司凑合了,你别等我。”
周子璋迟疑了下,说:“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怎么会。”林正浩呵呵低笑,压低声音说:“亲爱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溪口的项目正式启动了,这一次我们居然
争取到了天城的合作,非常令人兴奋。”
周子璋笑了笑,说:“你就是这么厉害,加油哦。”
“是,我会的。”林正浩带笑说:“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周子璋说:“我并没有帮到你啊。”
“你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等我,这就是最好的支持。”林正浩柔声说:“早点睡,别忘了喝牛奶。”
周子璋心中一暖,说:“嗯,你也一样。”
但接连好几天,林正浩基本都不着家,直接在公司里住了,中途只差人来家里拿了换洗衣服。周子璋默默帮他收拾好,
交到来人手中,来的是林正浩的机要秘书,三十岁上下的女人,模样艳丽,打扮时髦。她在看着周子璋的时候,虽然表
情没任何变化,说话也算客气,但眼中却明显流露出嫌恶。周子璋对别人的眼光向来敏感,被这个女人盯着,猜也猜得
出她什么意思,但事到如今,却也只能装什么事都没有。他将东西收在一只干净的手提袋里,递过去还得笑着礼貌说:
“麻烦您了。”
那秘书从鼻孔里轻哼一声就算回答,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周子璋叫住她,问:“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也带
上。”
他递上来的是一只保温桶,里面是林正浩日常用炖汤。那秘书轻轻点头,接过去后,想了想,语气傲慢地说:“周先生
,林总在公司里我们都有专人安排他的膳食的,你大可不必费心。”
周子璋愣了愣,方微笑说:“是吗?但这个,是他在家里喝惯了的,我担心外面没有家里的好。”
他特地说明了“家里”两个字,果然,女秘书的脸色变得难看,她不再多言,转身就走,周子璋送她到门口,礼貌道别
后才返回。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却令人心里有点不舒服。周子璋深吸一口气,拨通了林正浩的电话,简要告诉他东西已经托秘书带
过去了。林正浩道了谢,口气中是说不出的疲惫,但仍然一贯温言,嘱咐周子璋好好照顾自己,许诺等忙过这一阵,他
就会带周子璋去旅游。圣诞假期是赶不上了,但还有新年,还有旧历春节,还有接下来的春天,还有很多数不尽的可能
。
周子璋听着听着,却有点走神了,他心里有止不住的不安,对他们这种不平衡的相处模式,对不知道走向何方的明天。
他对商业上的事一窍不通,有心想问,却也不知道从何问起。而且他有更深一层的顾虑,一直以来,跟林正浩的相处,
总是有条看不见的线,他小心地不敢越过雷池一步。公司,他在台湾的家庭,这些都是周子璋不能碰的地方。
两个人在一起,关在别墅里,仿佛这就是世外桃源,这里就可以把外头所有看不见的危机风险挡住。这怎么看,都有点
自欺欺人,但不怎么办又如何?林正浩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这个年纪的男人,行事有一整套规则,这套规则再也不可能
为任何人改变,你要跟他在一起,就必须你来迁就。然后,在他能容许的范围内,享受他的温柔和体贴。
但这样就是全部了吗?周子璋有些说不清的烦躁,电话那边也不知道林正浩在说什么,但周子璋忽然觉得一点也不想听
下去,一点也不想跟他一块,顺着他的口气,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未来,事实上 ,摆在他面前,最明显的事实是除了这
个电话号码,他根本连去哪里找林正浩,隆兴在什么地方,那间公司在做什么业务,他都一无所知。周子璋想也不想,
脱口而出:“除了衣服,还有汤,托那位小姐一并带过去了,你记得喝。我想,接下来几天我都会给你炖,老麻烦别人
送不太好,不然我给你带过去?”
林正浩在电话那边时候有些愣住,随即带笑说:“不用了,累到你我可舍不得。”
“没关系,我正好有空,”周子璋莫名其妙坚持起来:“我送过去不好吗?”
“当然不会。”林正浩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句子,说:“也不顺路,你就在家好好呆着,保证我回去能有汤喝就行
了。”
周子璋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说:“这样啊,那好吧。你自己在外面小心点。”
他匆匆挂了电话,愣愣看着厨房里还冒着热气的补汤,忽然觉得这一切,这间房子里的一起,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你在
里面每天生活,跟另一个人共同编制未来,但忽然之间,那个所谓的未来,忽然间根本就如同海市蜃楼,你甚至都不敢
大声说话,怕音频一不对,这些东西,就会晃动撕裂,终究不复存在。
这里忽然变得有点呆不下去,周子璋进房间换了衣服,出门坐公车回校。他在系里度过这天余下的时光,傍晚的时候挤
进饭堂吃了一顿很难吃的饭,然后夹着两本书,跟所有学子一样冲去图书馆占位子自习。
他看书也没看进去,只不过装作在看书的样子而已。就在此时,袋子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周子璋拿起来一看,却是林正
浩发来的一条简讯,上面写着:“汤很好喝,晚上回去,等我。”
他的心骤然又软了,这个男人,毕竟是自己倾心相爱的人。周子璋坐不住了,他合上书,快步走出图书馆,就在这一刻
,那些白天的烦闷仿佛又烟消云散,没办法,他觉得自己就像千万初次堕入情网的少年一样,那个人笑了还是皱眉了,
每一下都那么重要。跟他的重要比起来,自己这点小情绪,又算得了什么呢?
周子璋加快了脚步,他要赶在林正浩回去之前打开别墅的灯,让晚上回来的人还没进门,就先看到屋里温暖的灯;还要
把汤加热,就冰箱里的材料做点东西,热气腾腾的食物,温柔的笑脸,这是他能想到给予林正浩的。他知道自己有这些
想法有点没出息,但是,你只是爱上一个男人,你想给他你能想到的最好的东西,你渴望的,你拥有的,你替他做饭,
帮他清理房间,给他熨烫衬衫,照顾他,有时候要忍受他突如其来的烦躁,有时候要去理解他的压力,没办法,你选择
了这些,你爱上一个男人,你同时,也选择了这样的生活。
哪怕你能明显感觉到,他对你的爱,其实不如,你爱他那么多。
周子璋心里有些微微苦涩,但很快就被冲淡。他不愿多想,只想趁着现在,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他特地绕了近路,穿
过宿舍楼,往边门走去,却在这时,他听见一声带了哭腔的声音:“哥哥……”
周子璋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却见宿舍楼转角的阴影处钻出来一个少年,衣服又脏又破,还有好几处裂开,脸
上看不清楚,一头原本总是染得张扬又热闹的头发,此时因为长期没打理,已经颓败地耷拉下来,黑色夹杂着彩色,倒
也斑驳得紧。
“童童?”周子璋吃了一惊,忙上前两步,问:“童童,是你吗?”
“呜呜,周哥……”童童一边哭一边慢腾腾地走过来,路灯下,周子璋才发现那张原本清秀讨喜的脸,此时被人打得鼻
青脸肿,上面犹自留有指痕,应该是被人连着扇了几十个耳光。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肿胀得睁不开的眼睛里流着泪。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周子璋立即上去,试图拉那孩子的胳膊,却听他哧的一声呼痛,这才发现他胳膊一直软软
垂着,也不知怎么了,周子璋着急地问:“手痛吗?哪里痛,把袖子卷起来我看看?”
“他们,他们拿铁棍要揍我,我伸手挡了一下,就,就这样了,呜呜……”
哭泣的孩子哪里还有第一次见那种狡诈和算计,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却也由不得你不跟着心揪疼。周子璋当机立断,
说:“跟我去医院。”
“我,我没钱……”童童嗫嚅着说。
“你都懂得来找我,我能放着你不管吗?”周子璋伸手扶住他,说:“来,我们走。”
童童却不动,垂头哭着说:“我这回死定了,医好了回去也会死,他们还说要找十几个男的轮死我,呜呜,我怎么办,
周哥,我怎么办?”
周子璋问:“谁?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就是霍三少啊,”童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抽泣着断断续续说:“也不知道,上哪打听了我坏了他的事,带了
人冲进我家,把我拎起了就一顿好打,我机灵,仗着地方熟才跑出来,这下怎么办?帝都也回不去了,我就失业了,出
去卖早晚还得落入他们手里,呜呜……”
周子璋被他哭得心烦意乱,知道这事跟上回设计拜托霍斯予有关,说起来事情是他惹的,但现在估计有霍斯予压着,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