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川,还记得那墨染山水间的小屋吗?”
王文川朝他点点头。
原来,他只要他记得就好。顾轻狂竟明媚的笑了。那是许久不见的阳光又拨开了乌云,在满殿的冰冷中,只有他散发着
温暖。
王文川握紧他的手,静静的刻画着他的每一个细节,沉默不语。
他们的气息在殿堂中自成一体,不受任何干扰,犹如生生相惜的鱼与水,不禁令人侧目。
顷刻。
一位穿着品味样貌更胜众人的人物出现在大殿上,刚才还鸦雀无声的大殿,现在更显得沉寂中带着战栗。
那人从两人的身边走过,两人相握的手,竟然无意识的松开了。
顾轻狂不解,但也知道,定是那人用了什么方法,否则王文川冷峻的脸也不会显得这么刚强。
顾轻狂还是第一次看到王文川的脸上有这种表情,严肃的似座千年不破的寒冰,高万丈,重山河。
他一俯身,殿上的人无不跟着俯身行礼,连顾轻狂都生出一种不得不行礼的感觉。连王文川都行礼了,别人怎么可以不
行礼?
顾轻狂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全部免礼。”高堂上的人一呼,顾轻狂就只听到很轻的衣服磨动的声响。
那人接过旁边神官手中呈上的第一个卷轴,缓缓的打开,如有金印流淌在背部,最后形成法印。
那是在开卷前谁都看不见的内容。也是公审最大的公正标志。是由神族二十八位神官召集所有证据,功过并述,经由两
次议会,得出最终审判。
无人会在公审的面前含冤。
随着卷轴一点一点的展开,卷轴上的字体浮现,光耀到空中,以及神殿上的天空之上。
一生的功绩,一生的过错,每一笔每一画竟像刻印一般。记载了整个人的一切……
仰望天空,可说问心无愧。那长达一个小时的功绩,对得起神族所有人对诛彦的栽培,两千年的岁月里,他从无私心,
公正严明,客守己责,尽其所能,完美的成为一代天神,却从未为自己而活过……
接下来便是在固守天庭的最后一场役中,诛彦重伤后不及疗养,神魂聚散。
一魂落入轮回池转世为人。
一魂落入凡间,神智不清。
而另一魂不支,终是散尽。
最后收尾,王文川所犯的罪名中,果然没有“动情”这一项。顾轻狂总算嘘一口气。
“诛彦,以上可有虚假?”执卷之人风华蔑视全场,淋淋气势无意令人折腰。
“没有。”王文川承认,就算是弃冥也会认罪。
“那便宣判:诛彦扰乱世间,徒伤无数生灵,并在记忆恢复后,背离职责,行事作风偏离其位……”
那人似有沉默,又静静的说:“幸未能铸成大错,尚有挽回的余地,念其功过,不予追究,但诛彦三魂未定,心智易变
,不可再担其职位,由下任候补代替,本人必须留在神族之内暂看。”
“诛彦,你可有异议?”高堂之上的人收起神卷,亦敛起无数光华尽收卷中,天空再次明朗,云淡风轻。
一室的寂静只等待诛彦的答案。
他微微侧面看着顾轻狂略显焦急的脸说:“无。”
顾轻狂才真正松一口气,自从看了那么长长的功绩,顾轻狂生怕他又要冒死造福天下,不肯罢手。
“各位神官可还有异议?”
“无。”
谁敢说有,顾轻狂肯定能跟人争论起来,到时候神殿上大打口水仗,不知道会不会判顾轻狂一个辱没神殿的罪名?
“既是如此,对第十七任司法天神的公审结束,此案封印,即刻载入神集。”案件封印,在旁等待的神官双手接过,退
下。
“散堂罢。”那人轻挥,竟是衣袖飘决,万籁俱寂的从殿中轩扬而过,正是如来时路那般让人心神震动。在走过的时候
,他竟颔首看了顾轻狂一眼。
顾轻狂就恍然觉得,这些人怕他,大概并不是因为他权限这一方面,更因为不敢看他,不敢逼视他的容颜……
“顾轻狂!”王文川摇动顾轻狂,顾轻狂才从王文川的脸中缓过神来。额,他只是不小心出神了而已,哈哈。
“你没事吧?”王文川看他有些奇怪复杂的眼睛问。
“没事。”能有什么事?顾轻狂抬手揉眼睛,顺带问:“他说你没有铸成大错是什么意思?”顾轻狂觉得他不能理解铸
成大错的判断在何处了。
王文川摇头,他并不是很能理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阎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不紧不徐的说:“当初阵法解开后,我在此阵法的中心位置找
到大量魂魄,应该就是全部,虽然都损伤到没有身体,但是调息上百年的时间,也是可恢复的。”
也就是说那些人没有被劈成粉末永世不得超生,而是被阵法吸收,提高能量去了?
顾轻狂晃了晃神,忽然觉得他现在还站在这里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不然,他也在阵法里做粮食了。、
“你们……”阎王看两人,欲言又止。然后叹息说:“好自为之……”
王文川对他微笑道谢,顾轻狂还没有从他捡回小命的错觉中回神来。
“顾轻狂,阎王走了。”王文川凑近顾轻狂说,热气喷到顾轻狂的唇上,倒是真的让他回神了。他抿着被弄痒痒的唇,
顶了王文川的脸半响,才说:“我好像忘了向阎君道谢。”
顾轻狂迟钝了。
“哦……”王文川笑着抽离他远一些,免得他不自然:“下次说一样。”虽然阎王并不在意这种事。
“王文川,事情真的结束了?”顾轻狂一直都没有真实感,大起大落的跟做梦似的。
王文川眼一寂,说:“大概还没有。”
这时,一人朝两人走来,微微一行礼道:“顾居士,长老请你谈话。”
王文川听罢,神色忽然转得冷漠,他扣住顾轻狂的手腕,自己上前一步说:“顾轻狂不是神族之人,长老找他有什么事
?”
“神子,不可忘记,你还没有权限过问长老的意图。”那人看似恭敬的提示,说话却是十分的威严。
顾轻狂想起今天在殿前的那张脸,不禁有点冷汗。
“我陪你去。”王文川对顾轻狂说。
“这边请。”那人也对顾轻狂说。
其实顾轻狂想说:我不想去啊!!“……”顾轻狂的心声被埋没在白灿灿的天空里,以及满树的花红叶绿中……
走过一些风景幽雅的场景,前面的人站定,回头对王文川说:“神子,你可到这里,顾居士,请跟我来。”
王文川抬眼看看并不算远处的长老,一个人在那边摆弄棋盘,微一侧眉都能代表着神族最威严,最美丽,最高贵无上的
存在……
王文川苦笑了,对顾轻狂说:“没事的,他大概只是想见见你。”
顾轻狂看到那个神的时候就开始怕了,连他都不晓得为什么。那不是他的老爹啊,怎么就会有一种混迹败家子总算被老
爹揪住尾巴的感觉?
“顾居士请。”那人礼貌微笑的说了第二遍,顾轻狂才开始很不情愿的往前走。
不就见个神么?
顾轻狂受的刺激多了。反倒凝神镇定的走了过去。
“长老,顾居士到了。”前来迎接他的人恭敬的对眼前的人行礼,近看观视此人,竟然越发难以形容……
神族的最高职权者,看人一眼,便能令人臣服万世。
顾轻狂紧守着快要消磨殆尽的心神,把注意力转到他的棋盘上。
领路的人早就退下,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轻狂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气氛很诡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听到那人说:“你可以走了,叫诛彦过来。”
顾轻狂纳闷啊,难道他叫他来就是让他在这里站一会儿?
顾轻狂无语的应了一声下去,在远离后,终于送了一口气。王文川也早就朝他迎上去,观察了他的脸,又问:“没事?
”
“没事。”能有什么事?“他叫你过去。”这次换顾轻狂等,顾轻狂乐得轻松。
第三十五章
王文川的脸上不悦意了。
花香徘徊在长廊上,勾起一抹淡漠的发丝,眉宇轻皱,眼中踌躇,翻开的衣领露出雪白的脖子,欣长的美感诱惑住顾轻
狂的视线。
“那我去去就回。”虽是万般不愿意,王文川还是很理智做出能长存的判断。
“哦。”顾轻狂的视线从王文川的脖子移动到锁骨,再往下,被衣服遮住了。其实裸奔很有艺术,顾轻狂现在觉得。
王文川笑了,上前,对着顾轻狂的眉心致力一亲,那里立刻开始泛红。恍若隐隐欲现的朱砂,画在眉心上,多一分妩媚
。
“在这里等我。”王文川最后抚了抚顾轻狂的脸颊,转身离去。
还当是顾轻狂已经开始习惯,没躲没抖也没别扭。原来是延迟反应,等王文川走到转角处,顾轻狂的心脏才“砰”的一
声开始剧烈跳动。
当王文川越来越有型,顾轻狂就越来越不好整理自己的心情。
他看向别处,却见一个对角的距离,长老正端正着容颜看着他。
顾轻狂的眼睛太好,他就是知道长老现在都在他的身上看。
长老你美貌如花,惊艳如虹,天人难敌,十万春风也比不上你凝神一眼。可是长老,你把万年不化的寒光用到顾轻狂身
上,他受宠若惊,没准就会吓死。
顾轻狂没死,他只是与长老来了一场干瞪眼。
热血的冒着泡泡,很傻气。
终于,顾轻狂在长老鬼哭狼嚎的一笑中天崩地陷,世界覆灭也没有此情此景恐怖。
顾轻狂仗着距离,硬是没有撤离到柱子后面避难。
兴许是长老看够了,他收回眸子,对旁边不停散发出黑暗气息的王文川说:“不要成为第二个华岚,你要懂得如何取舍
。”
“无可能。”王文川铁了心一样,坚定无比。
“我的教导不是要让你成长的如此幼稚。”长老缓缓的转脸看王文川,一分声色未动,却让人冷汗淋淋。
王文川挺直着身躯,面对着从小的教导,自有几分压力。
“争取自己的所爱,不是幼稚。”他的坚定,纵使天塌下来,也会顶着。
然而看在长老的心里眼里,那就是幼稚,是年少的痴狂,却是神的大忌。
“总是要经历过才会懂,但是代价,你承受不起。”长老将幽幽的目光放到棋盘上,此刻,他不是神族最高权力的长老
,而是个下棋的人,只是等了五千年,棋盘上却未动一子。少了个人,棋不成棋。
“我愿意承担所有的代价,也不愿意与他分开。”
长老笑了,他听过三个人说这句话,一句是华岚,一句是王文川,还有句是自己。
他为这句话,最终成为神族的长老,孤独一生。
华岚为这句话,自封在玄冰之下,受千年之苦。
这是他们对自己的惩罚,这是他们知道错了,却再也无用。
“他跟他很像。”长老看顾轻狂所在的地方,默默的说,“你能无视天下的灾害而独享自己的幸福吗?”
王文川愕然,因为他不能,神族的教导,他不能,他没有那样自私的念头。
“你若是不能,便乘早放下。”
“我,不能理解。”王文川苦思。
“选他,或则选这个世界,你只能选一个。”在情与义之间没有两全,所有的神都必须在明白这个之后,才能算真正的
懂事。
“我……不明白。”他可以和顾轻狂一起游戏天下,看到有难需要帮助的人便帮助一二,这样不行?
长老摇了摇头,叹息。“如果有一天天下覆灭,神族覆灭,你是带着顾轻狂逃跑,还是抵死相救?若代价是失去顾轻狂
,你当如何?”
“不可能。”王文川脸上变了脸色,对长老会说出这种荒谬的事而感到愤恨。
“你不能选,你可知道一刻的犹豫就会成为不可避免的悲剧?‘情’字不可分心,分了便不是‘情’。诛彦,你还没有
资格爱他。”
“你胡说。”他跟顾轻狂的感情中需要资格这两个字?而且长老说他没有资格喜欢顾轻狂?
“诛彦,你在世间学到了不好的东西,心乱了。”长老沉寂的眼神给予王文川重重的一击,他道:“你先下去,反思我
给你的问题。”
王文川走的时候,人还失魂落魄,站在顾轻狂的面前时,完全都不知道该想什么。
顾轻狂可以不懂,但是他必须懂,没有舍弃天下的决心,他终究是神,成不了人。
“顾轻狂,我喜欢你,我爱你。”王文川抱住顾轻狂,寻求他的吻,为什么感情要用资格去判断?他不想违背自己的道
义,更不想失去爱的人。
长老的问题,明显是错误的。
“我们离开这里。”这是王文川最后对顾轻狂说的话。
直到顾轻狂看到神族出口处的两条神柱,他才一把拉住王文川。王文川的情况有异,顾轻狂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长老对你说了什么?”顾轻狂并没有忘记公审上对王文川的判决,此时出去,百害而无一利。
王文川忽然说不出口,看到顾轻狂的脸,刚才那种纠结,竟在瞬间得到理解。
顾轻狂看他看着自己莫名的发呆,然后又笑起来,眼中充满浓到化不开的情谊。
“我想,我懂了。”王文川这样说。忽然抬起顾轻狂的下巴就吻下去,不给任何反抗机会的将他抱紧。长老不是在逼他
选择,而是在逼他成熟,让他去明白,这份感情要有多深多重,压到他的身上,他必须要去承担,不是意气用事,而是
沉稳的去担当,能面对任何风险,守住他们的爱情。他要有这样的能力,才能去爱顾轻狂。
“等下,讲话要讲清楚。”顾轻狂抗拒,刚才都还在大门,转瞬就被压倒了床上。而且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力量已经不
敌王文川。有过心理准备,但面对的时候,仍是无措。
终究,他还是把一个只会在他怀里哭的人,养成了能压倒他的人。
顾轻狂的心情很复杂。
没有生气,却难以习惯。
“嫁给我,好不好?”王文川脱开了顾轻狂的衣服,从上面俯视着他说。
顾轻狂很傻,竟然脸红,并且结巴:“你、你、你说什么傻话?”
王文川有样学样的抬手搓揉顾轻狂的乳头,并享受它在指尖挺立的触觉,而且以吻封印住顾轻狂的抗议,让从未受过这
种对待的顾轻狂狂乱不堪,身体的,心里的热血翻滚,气血早已滚烫的混乱。
“嫁给我。”王文川很严肃的看顾轻狂,唇上鲜艳的水泽让人忘返。面对他眼中的执着,顾轻狂难以克制的挣扎,却被
王文川一掌固定着腰,全作了无用功。
“你先放开我。”顾轻狂想挺起身体,却把这凌乱的场景演绎的更加诱人,胸口上惹人怜惜的所在,王文川也忍不住俯
身亲吻。
顾轻狂只觉得所有的气血都奋涌到脸上,快要破皮而出。